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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心碎天使

步步惊心-桐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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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6:4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笑着出了门,玉檀一直送我到门口,还要送出来,被我笑着阻止了,"门挨着门,难不成你还想到我屋里坐一会儿?我可是要歇了。"她这才站定,目送我回屋。

    Chapter 12

    康熙四十八年,六月,热河。

    康熙此次塞外行围,只带了太子爷胤礽和八阿哥胤禩,其中缘由却非关爱宠。

    一方面,八阿哥胤禩虽在废太子后因为结党营私遭到训斥,却仍然是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与八阿哥私下交好的大臣常有关于太子德行有失检点的折子上奏,而朝中重臣如李光地等人一直都不认同胤礽,认为其才德不能服众,所以全都站在了一贯在朝中有"八贤王"之称的八阿哥胤禩一方。而八阿哥胤禩不仅与同宗贵胄亲近,在江南文人中亦有极好的口碑。他的侍读何焯是著名的学者、藏书家、书法家,曾经就学于钱谦益、方苞等人,在江南文人中很有影响力,经常代八阿哥在江南搜购书籍,礼待士人,以至于江南读书人都赞誉八阿哥"实为贤王"。

    八阿哥的一切都让康熙这样一位"凡事皆在朕裁夺"的君主不能容忍,不能放心留他在京城,遂命他伴驾随行,又命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这些和八阿哥要好的阿哥们留在京中,不得与八阿哥互通消息,防备自己不在京城时发生什么意外。

    另一方面,太子胤礽自从恢复太子之位后,因为势力被削弱,他在追随自己的大臣的帮助下,开始积极结交朝内其他大臣,常在府中议事,这也让康熙心中不安。而此次塞外之行,康熙打算一直从四月末待到九月底。整整五个月的时间,唯恐有逼宫退位的事情发生,他岂能放心留太子爷在京中,遂也把他带在了身边。

    朝内一切事务均由快马每日呈报,康熙亲自定夺。年初被加封为亲王的四阿哥因为在"太子事件"中德行稳重,受到康熙信任,命其在京城内代康熙发布行令。

    胤礽对八阿哥胤禩颇为忌恨,不经意间总是阴沉地看着胤禩,眼中刀光剑影,待反应过来,又常常笑称着"八弟",更为热情地去掩饰。八阿哥胤禩却一如平常,待人接物温文尔雅、谦逊和蔼,对太子更是尊重礼敬,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敌意。

    我经常看看他俩,再想想康熙,就叹息,太累了,父不父,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

    一日,康熙骑马归来,与各位阿哥、大臣闲聊,我正好进去奉茶。康熙喝了一口茶后,突然笑道:"朕有些怀念你去年行围时做的冰镇果汁。"看着太子续说道,"朕还记得当时给朕的是菊花,给胤礽的是牡丹。"

    太子忙笑道:"儿臣的正是牡丹,儿臣也颇为惦念,看着精致,吃着也很是去热。"

    我忙躬身说道:"皇上既然想,奴婢明日就预备。"

    康熙点点头,又问道:"朕记得你当日求朕准你学骑马,学会了吗?"

    我回道:"勉强算是会一点儿了。"

    康熙笑道:"朕准你继续学,直到学好学精。"

    我不愿扫了康熙的兴致,忙露出一脸雀跃之色,高兴地大声回道:"谢皇上。"

    康熙看我一副"小船不可载重"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底下坐着的大臣也赔笑起来。我行完礼,静静地退了出来,只知道刚才我与康熙、太子对答时,八阿哥一直微笑地目视着我,我不敢回视,只当做不知道。

    今次我仍然与玉檀同住一个帐篷,自从上次月下听她倾吐过心事后,我待她越发与众人不同了,心中真把她当妹妹来疼惜,她也对我越发细心体贴,两人感情甚好。

    她看我有了旨意,却并没有去要马骑,不禁纳闷地问我:"姐姐不是很喜欢骑马的吗?怎么不去学了呢?"

    我心中一叹,想着让军士教,大概都是像尼满那样敷衍我,目标不是教会我骑马,而是千万不要让我有什么意外,不如不学。除非能像四阿哥那样,不顾虑我的身份,只是教我。我不禁想起他教我骑马时的认真专注,想到这儿,猛地一惊,我怎么脑子里居然会记得这么清楚?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竟一丝不落。我赶忙岔开心神,强笑道:"这两日有些乏,等休息好了,就学。"

    这次跟来的阿哥少,仅来的两位还彼此不合。随行的大臣彼此间也疙疙瘩瘩,中间派则不愿轻易出风头,于其中左右为难,小心游走,唯恐招惹了哪个,将来都结果堪虞。蒙古人虽来觐见,但见着太子爷,却都面色不快。

    而大家在康熙面前还要歌舞升平地演戏,气氛颇有些诡异。康熙早已察觉,却只当做不知。我想,不错,这才是好法子,难得糊涂。

    一日下午,我正在外面闲逛,忽看到敏敏格格,美丽依旧。我侧身站在一旁让她先行。她却走到我身边站定,看着我说道:"我上次见过你。"

    上次没留心,这次才注意到她汉语说得不太标准,我凝神细听后,有意放慢了语速说道:"是的,奴婢上次也伴驾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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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6:4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她听我一字一顿地说话,不禁笑了,说道:"我虽说得不太好,可听却没问题,你就照常说吧。"

    我点头。她看着别处想了会儿,说道:"你若有时间,可愿陪我走一会儿?"

    我想闲着也是闲着,倒很乐意和这位做派爽利的敏敏格格聊天。而且看她好似有什么心事,欲言又止的,若和十三阿哥有关系,倒是不能不过问,遂两人结伴闲逛起来。

    我笑问道:"格格怎么没有去骑马呢?"

    她回道:"我们整日都可以骑,可不像你们这些住在紫禁城里的人,要特地寻了机会来骑。"

    我一笑,没有搭腔。她问道:"你骑得好吗?"

    我笑着说道:"这话你可问错了,你应该问我'你会不会骑?'"

    她大为吃惊地看着我,说道:"只说汉人的姑娘不会骑马,怎么你也是汉人吗?"

    我回道:"我是满人,不过的确不怎么会骑马,倒是挺想学的。"

    她一听,来了兴致,说道:"那我教你吧,我还没有教过人骑马呢,不过我保证能教好你。"

    我听后,高兴地应好,想着没有再好的了。

    敏敏格格还真是个急性子,说教就教,拉着我就朝马厩行去。走了好一会儿,还未走到,却正好碰到几个汉子在遛着马,有蒙古人,也有满人。看到敏敏格格和我,他们都下了马,蒙古人忙着给敏敏格格请安,满人给敏敏格格请安后,又赶着给我请安。

    敏敏格格对我笑道:"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工夫。"说完随手挑了两匹马。那几个蒙古人自是满口答应。

    我们两人各自骑了一匹马,缓缓走着。敏敏格格侧头看着我,问道:"你不是一般的宫女吧?"

    我笑着回道:"只不过在御前侍奉,他们都给几分面子而已。"

    敏敏格格说道:"你长得那么美,怎么只做宫女呢?我阿玛的几个妃子都赶不上你。"

    我心想,这个敏敏格格说话好是直接,不过在宫中遇见的都是谨言慎行的人,今儿遇见这么一个,心中倒很是喜欢,于是朝她笑了笑,没有回话。

    敏敏教得很是认真,可惜这是一匹颇为高大的壮马,我又是首次骑它,心里有些害怕,所以总是战战兢兢的。敏敏格格在一边不停地说,让我大着胆子骑就是了,不怕的。还说骑马哪有不摔的,她小时候骑马也摔过呢。

    我觉得她说得非常有道理,嘴里嗯嗯地应着,心里却坚决不执行,还是紧紧勒着马缰,只让马慢慢小跑着。

    忽然听得敏敏格格大笑着喊道:"坐好了。"她朝我的马屁股上就是一马鞭。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马冲了出去,身子往后一仰,扯着嗓子就开始惊叫,只听得敏敏格格在身后大笑着说:"不要怕,坐稳了。"

    马越跑越快,而我不知何时已经松了缰绳,身子只是紧紧贴在马上,双手紧紧抓着马脖子两侧的鬃毛。马儿吃痛,又没有缰绳束缚,随着性子乱跑,试图把让它感觉疼痛的人摔下来。

    我已经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紧闭着双眼,只知道使尽全身力气,揪着鬃毛,尽可能不让自己掉下马。

    马一面狂奔,一面弓着身子,试图把我摔下来。我觉得自己已经坚持不住了,鬃毛越来越滑溜,手在慢慢滑开,心想道,难道我穿越时空回到古代,只是为了落马而死?正在绝望地想着,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若曦,再坚持一会儿。"

    我听后,心中一定,忙又死死地用手扣住马。他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若曦,若曦……"一遍又一遍,沉重而有力,让我知道他一直在我身边,我惊惧的心因为这一声声"若曦"而安定下来,知道他肯定不会让我有事情的。心中既萌生了希望,手上似乎也又有了力气。

    他用马鞭勾住了我的马缰绳,开始慢慢勒缰绳,对我说:"若曦,先放开一只手,揽住马脖子。"

    我感觉速度有些慢了,马也没有先前那么狂野了,缓缓放开左手,摸索着抱着马脖子。他又说道:"另一只。"

    等我两只手都抱着马脖子后,他缓缓地收住缰绳,马慢慢立定了。我还未来得及张开眼睛,就感觉一双手把我从马上抱了下来。我四肢发软,站立不住,只能依靠在他怀里。

    此时,敏敏格格骑着马也赶来了,未等马站定,就跳了下来,赶着声地问:"你还好吗?"

    我忙说:"没事情的。"

    她拍拍胸口,说道:"吓我一跳,你怎么就松了缰绳呢?"

    我感觉自己身上有了点儿力气,忙站直了身子。他也松开了扶着我的手,微微后退一步,站在我侧后面。那温暖安心的感觉就这样没了?我心中茫然若失。

    敏敏格格看我脸色古怪,不禁关切地问道:"你哪里不舒服?"我赶忙摇头。她笑瞅着八阿哥,说道:"敏敏还未向八贝勒爷请安呢。"

    八阿哥微微一笑,说道:"免了。"

    敏敏也是一笑,并未真的请安,只是笑着说:"多亏遇上了八阿哥,要不然敏敏可要闯祸了。"又看着我,说道,"今儿怕是学不成了,你回去休息一下,等缓过劲儿来,我再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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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6:4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看了四周一圈,感觉离营帐已经很远了,不禁发愁,难道走回去吗?我现在可没有力气。再说那要走多久呀?可骑马,我现在惊魂未定,是万万不敢的了。

    敏敏看我面色为难,想了想,说道:"你和我共乘一匹马,我送你回去。"

    我正想答应,八阿哥却说道:"不用那么麻烦,我也正好要回去了,顺带送若曦回去就可以了,格格接着骑吧。"

    我觉得不太妥当,有心说不,可那个"不"字却怎么也出不了口,最后只是静默着。敏敏看我没什么反应,笑了笑,说道:"那就多谢八阿哥了。"说完,翻身上马,对着我说道,"得空我来看你。"然后一扬马鞭,策马远去了。

    我静静站着,八阿哥在我身后也静静站着。过了一会儿,已经看不太清楚敏敏了,八阿哥拿起我的手看了一眼,不禁皱着眉头,问道:"疼吗?"我一看也吓了一大跳,因为用力过度,两只手上都是被马鬃毛勒出的青紫伤痕。

    我一面摇了摇头,一面要抽回手。他手一紧,不放,可正握在淤青处,我不禁疼得哼了一声,他又忙松了劲儿,我顺势抽回了手。

    他看着我叹了口气,说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我侧过头不去看他。

    他上了马,把我揽在怀里。四处茫茫,天那么蓝,云那么白,草那么绿,风那么轻柔,我的心也变得很软弱,只想着,就让我放纵一次,就这一次,忘了他是八阿哥,忘了他有妻子,忘了我的理智。我缓缓闭上眼睛,温顺地靠在他怀里。

    他策着马慢走着,我闭上眼睛,感觉他下巴抵着我的头,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麻麻酥酥痒痒的,像是在轻挠我的心。

    他一手轻揽着我,一手牵着缰绳,我觉得似乎这就是我全部的世界。我们可以永远这样,我们可以骑着马找到我的幸福。

    正沉浸在自己似真似假的快乐中,他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你心中是有我的!"他的语气是肯定的,而非疑问的。

    我睁开了眼睛,看着远处,眼前却迷蒙,只是白乎乎的一片。心中因他这句话而波涛起伏,理智告诉我说没有,可嘴巴微张,"没有"两字怎么也无法吐出口。

    他大笑了起来,猛地把我往怀里用力一揽,紧紧搂着我,说:"你心里有我的!"他在我耳边轻轻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喃喃重复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那声叹息直接打落在我的心上,敲得我心酸酸的、疼疼的,再多的挣扎、不甘都融化在其中。我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多想。

    快到营帐时,他下了马,然后把我抱下马。

    他眼睛里全是笑意,只是瞅着我。我低头默默站着,却无勇气回视他,被他看得局促不安,一转身快步向营地走去。他在身后一面笑着,一面牵着马追了上来。

    他拽了拽我的衣袖,让我走慢一些。我步子虽然慢了下来,眼睛却只是盯着前面。他看我神情拘谨,岔开了话题,微笑着问道:"怎么和敏敏格格在一起?"

    我回道:"恰好碰上了,她看我想学骑马,就好心教我。不过倒真是谢谢你了,幸亏遇上你。"

    他说道:"我当时正好经过,在远处瞥见骑在马上的身影似乎是你,就过来看看,当时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过来,幸亏过来了。"停了一下,又说了句,"下次要学骑马,我来教你。"

    一路而来,所遇之人纷纷请安避让,他把马交给碰到的兵士,让他们牵回马厩。我请安告退。他低头默默地想了会儿,柔声说道:"去吧。"

    我转身匆匆回了自己帐篷。

    进了帐篷,我却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倒在羊毛毯上,闭着眼睛,心一抽一抽地疼着。不错!我心中是有他,我怎么可能对他多年的付出没有丝毫感动呢?可是我无法面对这份感情。我有太多的惧怕和计较,而他有太多的野心和女人。

    一个人静静趴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感觉有人在我肩膀上轻轻一拍,一个从未听过的喑哑的男声响起:"若曦。"

    我大惊,失声就要惊呼,却被一只手紧紧捂住,耳边有声音低低说道:"是我。"

    我强扭着头,看见一个身着蒙古袍子,头戴毡帽,脸上蓄着络腮胡子的男子正坐在我身侧,一手搭在我肩上,一手捂着我的嘴。我心中惊骇,竟然有人敢在皇帝的宿营地乱来,忙用力挣扎。

    他无奈地看着我,刚想张口说话,我突然觉得他的眼睛很是熟悉,不禁动作缓了下来,再一仔细辨认,心中大惊--十四阿哥!

    他看我的反应,知道我已经认出他是谁了,向我咧嘴一笑,拿开了捂着我嘴的手。我一骨碌翻身站起来,冲到帘子旁,向外探头看了两眼,又快速地冲了回来,四周一打量,拖着他走到屏风后。

    两人坐定后,我又缓了缓,心神才稍稍平复一点儿。

    我十分紧张,他自己却不是很在乎,嘴巴掩在胡子里,看不清楚,眼睛里却全是笑意。我压着声音问道:"你疯了,竟然敢违抗圣旨!皇上命你留在京中,你居然敢随了来,不怕皇上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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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6:4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他轻声笑着,并不回答我的话。我又问道:"你干吗不在京城待着?"

    他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来是要见八哥,不过四周不是皇阿玛的人,就是太子的人,都对我很熟悉,只怕看着背影就会起疑心,所以找你来想办法。"

    我怔了一会儿,脑子里飞快地想着今年历史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想了半天,却全无概念,对于一个不是研究清朝历史的现代人来说,顶多能知道历史大致的走向,每年发生的具体事情,恐怕没几个人能知道。想着要到康熙五十一年太子才再度被废,现在能发生什么大事情呢?只得问道:"京中出什么事情了?"

    他说道:"没什么大事情。我只是有些事情要和八哥当面商议,通过书信只怕有人会截了看。再则书信一来一回地也说不清楚,还费工夫。"

    我张嘴还想问,他说道:"具体事情说了你也不懂,就别问了。"说完后,停了停,又补充了一句,"我这也是为你好。"

    我瞅着他,只觉得他这满脸的络腮胡子实在碍眼,忽地伸手去拽他的假胡子。他忙一侧头避开。我又去抓,他笑着挡我的手,我半真半假地说:"你不让我拽,我偏拽。"

    两人又打又笑地闹成一团,我的力气终究是不如他,又没有练过武,手腕被他抓住了,他笑着说:"你要拽,我偏不让你拽。"

    我的脸皱着,嘴撇着,不吭声地盯着他。他看了我一会儿,忽地松了手,仰着头,一副任我宰割的样子,"得,你要拽就拽吧。"

    我立即眉开眼笑地去拽他的胡子,却只是做了个假动作,就收回了手,说道:"我要想想如何才能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让你和贝勒爷相见。"

    他眼睛里满是笑意,说道:"就知道你会有法子的。"猛地瞥见我的手,讶然问道,"手怎么了?"

    我回道:"学骑马的时候不小心勒的。"

    他细看了几眼,蹙了蹙眉头,说道:"八哥该心疼了。"

    我瞪了他一眼,琢磨着该如何让他和八阿哥相见,看到他的胡子,脑子里忽地闪过几个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画面,忍不住开始笑起来,越想越好笑,又不敢放声大笑,手捂着肚子,笑得身子发软,侧趴在垫子上。

    十四阿哥不知我为何突然笑起来,拿手推了我一下,问道:"笑什么呢?"

    我强忍着笑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定能让人都不怀疑。"一面说着,一面又笑了起来。

    他哼了一声,说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定不是什么好主意,不过说来听听吧。"

    我一面笑着,一面说道:"不如把你打扮成一个女子,即使有人看见八爷和你,任他做梦也不能想到大清朝的堂堂十四爷竟会假扮女子。"脑子里想着以前看过的香港搞笑剧,上下打量着十四阿哥,想着他身穿长裙、涂脂抹粉、描眉画唇的女装扮相,已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十四阿哥听完先是一愣,不敢置信我竟然对他说出这种大不敬的话,毕竟现在男尊女卑,穿女人的衣服可是很晦气的一件事情。过了会儿,他摇了摇头,自己也开始笑起来,一面伸手过来拧我的脸,说道:"今儿得整治一下你,竟敢拿我来打趣。"

    我一面躲着,一面笑着说道:"我错了,我错了。"他却没打算饶了我,俯过身子来,真要掐我。我赶忙举着手给他看,装可怜,"十四爷,我这手一碰就疼呢。"

    他拿我没有办法,只得放过我,坐直了身子,默默想着。我看他脸色凝重,忙敛了笑意,说道:"别想了,打趣你呢。若真让你扮了女子,我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再说了,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难,只需小心点儿就好了。"

    他这才表情轻松起来。我看着他叹了口气,他不解地看向我,我道:"八爷有你这样的弟弟,其实比得了什么都宝贵。"

    他脸色有些黯然,说道:"皇阿玛可骂我'不过是水泊梁山之义气'。"康熙的话我可不敢胡乱置评,只是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膀。

    他摇了摇头,叹道:"还以为你在宫中已经变了,没想到还是这样。"

    我问道:"你晚上住哪里?"

    他说道:"随便找哪儿不能过一宿呢。"说完,起身想走,"你仔细想想,我晚上再过来。"

    我拉住他说道:"你这样出出进进的,岂不更惹人注意?都知道我喜清净,我这帐里平日少有人来,不如就先待在这儿,晚上我再设法让你见到八爷。"

    他想了想,问道:"谁和你住在一起?"

    我回道:"玉檀。不过你放心,我会想法子把她支开的,而且她和我感情甚好。"

    十四阿哥听后,一面思索着,一面轻声念道:"玉檀。"然后点点头,又坐了下来。

    我想着他这几日赶路,为避人耳目,只怕是吃不好,也睡不好,嗓子都有些哑了,便起身到外面去拿了些点心,又端了碗兑了蜂蜜的热奶。再进来时,却看到他斜躺在毯子上已经睡着了。我放轻手脚,把盘子搁在一边的几案上。他听到声音猛地坐起来,我忙说道:"喝杯热奶,接着躺下睡吧,我在外面守着,不会有事的。"一面说着,一面给他垫好软枕。他也不多说,喝了几口热奶,又躺下睡了。我拿了薄毯子给他搭在身上,自己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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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6:4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因为隔着屏风,从外间看不到里面。确定没有问题后,我随手拿了本书,靠在垫子上看了起来,其实就是做样子,根本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我正在琢磨如何不引人注意地让十四阿哥见到八阿哥,看来晚上要亲自跑一趟了,帐外有人叫道:"若曦姑娘。"

    我心中一惊,手一抖,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赶忙站了起来,快走几步,身子挡在门口,挑开帘子看,提着的心一松,原来是八爷身边的仆役宝柱。他请安道:"爷打发我过来给姑娘送药。"我伸手接了过来,他又说道,"早晚两次,温水洗净后敷上,几日后淤血就能化了。"我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点点头。

    他转身要走,我忙叫住他,让他等一会儿,说完进了帐篷。十四阿哥早已经坐了起来,我凑在他耳边问道:"此人可值得相信?"

    十四阿哥点点头,说道:"可信,不然八哥能打发来给你送药吗?虽非什么要紧的事情,可八哥对你的事情一向上心。"说完还朝我眨了眨眼睛。

    这个人,现在还有闲心打趣我!我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他却一下拉住我,示意我低头。我忙把头凑过去,他低声说道:"虽说可信,可我是抗旨而来的,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我不会来找你的。"

    我点点头,感觉似乎颇为良好,原来十四阿哥和我吵归吵,可还是很相信我的。

    宝柱看我出来,赶忙低头听话。我想了想,问道:"八爷晚上一般都做些什么?"

    他赔笑着回道:"这个说不准,有时候看书,有时候自个儿下棋。"

    我笑着说道:"你回去吧。"

    他有些蒙,不知我为何没头没脑地问了几句,就没有下文了呢?但还是快步而去。

    我回来笑看着十四阿哥,问道:"离天黑还要一会儿呢,你要不再睡一会儿?"

    他摇头道:"不睡了。"看到几案上的点心,随手拿了块吃起来,一面说道,"给自己把药擦上吧。"

    我遂起身净了手,把药膏敷上,又去吩咐小太监给我准备双份的饭菜。我以前也经常和其他女官一起用饭,何况我现在说话岂是他们随便能问的,所以他们只是赔着笑一连声地应好。

    两人吃过饭后,天色也黑了下来,我和十四阿哥约好见面的地方,我先出来看四周无人,示意他可以离去。他出了帐篷,不疾不徐地走了。

    我又等了一会儿,才向八爷的帐篷行去。到了近前,看李福正守在帐篷外,四周倒也清静。我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他俯身请安,帮我掀开帘子,我点点头,径自进了帐篷。

    八阿哥正在几案前写字,看我进来,向我笑着点点头,示意我坐。他仍然继续写,过了一小会儿,他搁了笔,走到我身边,看了看我的手,笑着问道:"明日可当值?"

    我没有答他的话,低声问道:"这里说话可方便?"

    他神色一凝,说道:"知道你晚上要过来,外面有人守着。"

    我点点头,可还是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十四阿哥来了。"

    他听后,脸上的神色变得凝重,也压低声音问道:"他说为什么而来了吗?"我摇摇头。

    我低低地告诉了他相见的地点。他想了会儿,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自会去见他的。"

    我点点头,转身要走,临到门口,又转回身,说道:"千万小心点儿。"

    他一笑,说道:"没事的,安心回去吧。"我这才又转身出去,听到他在身后轻声说道,"不过你为我担心,我很是开心。"我脚步一滞,赶忙出了帐篷。

    人虽然回了帐篷,心却静不下来,只是在帐篷里打转转。我正在焦急,听到帐篷外一个声音恭敬地说道:"格格,这就是若曦姑娘的帐篷。"

    我挑开帘子一看,原来是敏敏格格。敏敏看着我,笑问道:"过来看看你可好。"

    我也笑道:"劳格格挂念,只是当时有些受惊而已,早已经没有事情了。"

    她低头凝视着地面,踌躇了一下,问道:"可愿出去走走?"

    我心想待在帐内也只能苦苦熬时间,不如与她出去走走,况且她显然是有话要说,于是笑着点头答应。

    两人肩并肩,漫步走着。她笑道:"刚才打听了才知道,原来你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呢。"

    我一笑,说道:"什么红不红的,不过尽心服侍皇上而已。"

    她笑看着前方,几次侧过头想说话,却又转回了头。我只是静静走着,等着她问。走出营帐,人渐渐少起来,她沉吟了半晌,问道:"十三阿哥这次为何没来呢?"

    我想着,果然是为了十三阿哥,回道:"来不来不是十三阿哥说了算的,这要看皇上的意思。"

    她听后没有答话,默默走着。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十三阿哥的福晋长得美吗?"

    我心中叹了口气,十三阿哥的一首歌竟然给这草原上最美的花种下了相思。我说道:"在我看来,没有格格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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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6:4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她一喜,问道:"真的吗?"

    我认真地点点头。她们不过是紫禁城中的绢花,紧裹着绫罗绸缎,一行一动都有规矩,而敏敏却是这大草原天地间恣意开放着的鲜花,随风起舞,活色生香。

    敏敏盯着我紧张地问道:"难道你不会觉得我粗蛮,不知礼数吗?看看你就知道了,你们说话不快不慢,不高不低,举止那么秀气斯文。"

    我有些傻,不知道自己何时竟然从野丫头变成淑女了?难道真是居移气,养移体?四年的宫中生活,我也有贵气了?想着不禁大笑起来,清亮的笑声在草原上荡开,"我是否秀气斯文,我自己倒是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绝对是个美人。"

    敏敏听后,不禁也随我爽朗地笑起来,说道:"我见过的娘娘们都是端庄温柔地笑的,没想到你也会这样大笑。"

    两人都嘴边含着笑走着。我多久没有听过女孩子这样大笑了?我又有多久没有这样大笑过了?紫禁城中的女子连说话都得压着。我心中对敏敏又多了两分喜欢,而且她能看上十三阿哥,可见是有眼光的,越想越觉得喜欢她。琢磨了会儿,我觉得她的性格应该不会介意,于是直接问道:"你可是中意十三阿哥?"

    敏敏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僵在脸上,过了半晌,才问道:"那么明显吗?"

    我笑着回道:"挺明显的。"

    她静默了会儿,突然绽放出一个极致璀璨的笑容,让那草原上空的星星也为之黯然失色。她凝视着草原的尽头,说道:"不错,我是欢喜他。"她带着忐忑,侧头看我。我回给她一个赞许鼓励的笑容。她又转回头,凝视着苍茫夜色中的远方,脸上带着一个甜蜜惆怅的笑容,缓缓说道:"我从未听过那么美丽的歌声,他站在那里看着我唱歌,我的心从来没有那么快地跳过。我也从未看见男子那样笑过,好像在笑,又好像没有笑,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可又像一团火焰,你能感觉得到他的热。"她说完后,心绪好像仍然沉浸在那个让她失落了自己心的晚上。过了半晌,她猛地转头看着我,热烈地说道:"我从未见过像他那样的男儿!"

    爱情,我知道的,我懂的,可我还是再次被它感动。不管前方是什么,现在她在爱,她因为自己的爱而快乐、而苦恼,只有爱过的人才知道那甜甜酸酸的感觉。我只知道笑看着她,分享着她的感觉。她看到我的笑容,又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转开了头。

    我凝视着她说道:"十三阿哥是个值得喜欢的人。"

    她回头看着我,笑容灿烂如朝霞,脸上带着骄傲得意,可笑着笑着,脸色渐渐黯淡下来。我看着她慢慢消失的笑容,心中一紧。她说道:"可阿玛不愿我嫁给他。"

    我忙问道:"为何?"

    她皱着眉头,说道:"你别告诉别人。"我赶忙点点头,她续说道,"阿玛说紫禁城的女人没几个幸福的,他说我是草原上的花,只有在草原上才能盛开。"

    我的心也渐渐黯淡下来,她阿玛是真心疼她,说的话没有错。她在草原上是永远的公主,可她若去了紫禁城,不过是十三阿哥几个福晋中的一个,而且我现在还不知道十三阿哥的意思,谁能保证他会疼惜她呢?再想到十三阿哥将来被监禁的命运,更是黯然。

    她看我脸色黯淡,凄然一笑,说道:"我原来还不愿意相信阿玛的话,可现在看来他说的都是真的。"我伸手握住她的手,却发觉两人的手都是冰凉,谁也温暖不了谁。

    两人牵着手,默默走着。她问道:"你有意中人吗?"

    我心里一痛,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在踌躇,忽然听到喧哗之声,黑沉的夜色中,无数的火把在移动。我心中一慌,那不是他们见面的地方吗?提步就开始向人群处奔跑。

    敏敏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也随我跑了起来,边跑边问:"怎么了?"我心紧紧揪着,顾不上答话,只是使尽全身力气地奔跑。

    跑近了,声音喧哗,此起彼落,根本辨不清他们说些什么。我随手拉住一个人问道:"怎么回事?"

    他看到我和敏敏格格忙要请安,我快声说道:"免了,赶紧回话。"

    他忙说道:"太子爷说有贼,命人在四处搜查。"

    我心里一紧,忙问道:"贼呢?长什么样子?"

    他回道:"天色太暗看不清楚脸面,好像穿着蒙古袍子,太子爷命放了箭,也不知道射着了没有。"他又指着前方说道,"说是往那边去了。"

    放了箭!我只觉得心一沉,眼前直发黑,倒退了两步,忙定了定神,现在不是手脚发软的时候。我深吸了一口气,又开始跑。敏敏格格也随着我跑,一面说道:"怎么会有胆子这么大的贼呢?他倒是挺会躲的,知道那边是我们蒙古人的驻营地,混在一起,还真要费工夫寻找呢。"

    我脑中一面想着十四阿哥会被箭射伤吗?八阿哥在哪里呢?一面只是狂奔。我和敏敏两人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人影晃动,又在黑暗中,虽有火把,可毕竟不够亮,也没人注意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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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6:4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这边是蒙古人的营地,我不熟悉,只得拉着敏敏,说道:"哪些地方可以藏人呢?"敏敏这会儿已经觉得我很不对劲儿,不过她虽面色纳闷,却没有多问,只是牵着我,在帐篷间兜来转去的。

    找一处,一处地方没有。太子爷的人已经和蒙古人交涉完,蒙古人纷纷集结,开始搜查起来。

    我心中越来越急,却无半个主意,只能不停地跑,不停地看。敏敏看我脸色焦急,也加快步伐,不停地带着我四下寻找。

    正心中焦躁难耐,忽地一个人把我一把拽进了帐篷,我心中先一惊,猛地又是一喜,轻声叫道:"十四阿哥。"他应了一声,我心中一缓,忙问他,"有没有伤着?"

    黑暗中,只感觉他握着我的手抖了抖,然后沉声说道:"没有。"我的心刚放下,他又说道,"不过八哥为我挡了一箭。"

    我啊的一声惊叫,又忙掩着口,只觉得手在拼命地抖。他用力握着我,说道:"若曦,伤在胳膊上,没有生命危险。"

    十四阿哥虽然紧紧握着我的手,可我的手还是哆嗦个不停,我紧紧掐住他的手,他越发用力地回握着,淤青处阵阵疼痛,我却一无所觉。我在心中对自己狂吼着:镇静,镇静!眼下最重要的是十四阿哥。他只是伤在胳膊,没有事情的。

    心中念头不停地转,听到帐篷外敏敏低低地在叫:"若曦,若曦……"想必是她一回身发觉我突然不见了,正在寻我。

    我低声问十四阿哥:"你可见过苏完瓜尔佳·敏敏?"

    十四阿哥回道:"没有。"

    我心中一定,顾不上给十四阿哥解释,忙掀开帘子,低声叫:"敏敏格格。"感觉十四阿哥的手一紧,我低声说道,"她肯定会帮我们的。"

    敏敏快步进了帐篷,不解地问道:"你怎么……"

    我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一下子就朝她跪倒,一面磕头,一面说道:"求格格救奴婢一命。"

    敏敏一惊,忙俯下身子,一面拽我起来,一面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先告诉我,如能帮,我绝对帮。"

    十四阿哥也是一惊,过来拉我起来。我猛地把他往后一推,低声斥道:"让你不要跟来,你偏要跟来,现在可好,被太子爷当成了贼人,这怎么解释得清楚?若解释,我和你的事情势必会被人知道,可宫女是不许和外人私自有情、偷偷相会的,我们俩都得一死;若不解释,你又肯定要死,那我……那我……又怎么能……独活。"说着眼泪已经下来了--五分焦急,五分却是心中哀苦,担心着八阿哥。

    敏敏啊了一声,问道:"他是你的情人?"

    我忙应道:"正是,平常在宫里不得相见,他以为到了塞外总有机会相见,却不料竟被太子爷当成了贼人。"

    敏敏听后突然轻声笑了起来,一面拉我起来,一面笑道:"他担着掉头的风险来见你,可见一片真心,你岂能再怪他?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管保让他平平安安。"

    我一面顺势起来,一面内疚地想着,敏敏,对不起了,事情紧急,只好利用一下你,唯有将来寻机会报答了。沉浸在爱情中的女子总是格外心软,尤其是对有情人,因为自己怀有鸳鸯梦,也总是希望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

    十四阿哥显然已经反应过来我的意思,顺着我的意思假扮成了京城来的贵公子哥儿。敏敏领着我们一边走着,一边极其感兴趣地问着十四阿哥问题,什么怕不怕呀?吃苦了吗?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时候要好的?

    十四阿哥哄敏敏这个十四五岁小姑娘还不是小意思,谎话编得毫无破绽,脸面上一副对我一往情深的样子。敏敏满脸的惊叹感动。

    一路上碰到的士兵都赶着给敏敏请安,谁会怀疑这个大大方方地走在他们尊贵公主旁边的蒙古人是贼呢。

    我走到岔路口,对敏敏说道:"我不和你们过去了,免得被人看到引起注意。"

    敏敏笑笑地说道:"放心回吧,有我在,管保明天还你一个好端端的情郎。"

    我和十四阿哥眼色复杂地对视了一眼,他点了下头,示意我安心,我强笑了笑,匆匆离去。

    注释:

    康熙四十八年,复立胤礽为皇太子时,康熙十分高兴,大封诸皇子。胤祯被册封为贝子,而后又封固山贝子,但他同其父的关系依然紧张。同年四月,康熙巡行塞外,因担心胤禩一伙聚众闹事,便命胤禩侍从,不让胤祯、胤禟、胤礻我扈随。但胤祯设法要和胤禩一块儿去,他"敝帽故衣,坐小车,装作贩卖之人,私送出口,日则潜踪而随,夜则至阿其那(胤禩)帐房歇宿,密语通宵,踪迹诡异"。

    这段故事就是从这段文字演化而来。我查找了很多资料,也问了了解清史的人,可都没有办法回答我。十四阿哥究竟是为什么不惜违抗皇命而要找老八呢?真正的历史已经湮没了,只留给后人无限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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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6:4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13

    外面虽闹得天翻地覆,可我们的营地却很是安静,想来太子虽有疑心,却也不敢在未有确凿证据前惊动康熙。十四阿哥的事算是先搁下了,但我想着八阿哥,心里却更是急,只想快快地跑去看一看。可为了不引人注意,我还得脸色如常,压着步伐,不紧不慢地走着。

    只觉得这路怎么就那么长呢?脸上已经快撑不住了,却仍然未到。

    看到八阿哥的帐篷前一切如常,门口宝柱和顺水守着,脸色倒是平静,看不出什么。我微笑着上前,他们却挡在了我身前,一面请安,一面说道:"爷正在洗漱,不方便见客。"

    我正想让他们叫李福出来答话,李福却已经出来了,说道:"姑娘请进。"

    宝柱和顺水疑惑地对视一眼,忙让开了路。

    进去后,并未见到八阿哥。我估摸他应该躺在屏风后的软榻上,紧走了两步,忽又觉得不妥,停住了脚步,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过去。

    八阿哥说道:"进来吧。"我这才转到屏风后。他果然侧躺在榻上,上半身并未穿衣服,想必是因为我来,身上搭着一条薄毯,可膀子胳膊却还是裸露的。

    我并不是没有见过男人的身体,以前读书时,天气炎热,男生经常光着膀子乱晃。但自打到了古代却真是从未见过,再加上是他,我的脸一下子有些烫,忙转开了视线,可心里又担心他的伤,只得又移回了视线,觉得脸火辣辣的。

    他低低笑了几声,说道:"过来。"我没有动,只是盯着他左胳膊上殷红的一片,心中一疼一疼的,眼中不禁有些泛酸。

    李福走来,跪在榻前,说道:"爷,奴才要上药了。"八阿哥随意点了下头,没有看他,只是仔细端详着我。

    李福拿走裹着的软布,一面用棉布吸着血水,一面往伤口上撒药粉。我不禁上前两步,仔细看去,还好,伤口不算深,只是血仍然不停地在流,撒上去的药粉竟好像没有任何作用,忍不住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烂药?怎么一点儿也不管用?"

    李福一面手下不停,一面回道:"这已经是上好的创伤药了,是九爷花了重金从云南买来的,这次特地带来备用。"

    八阿哥笑道:"再好的药也要时间才能生效。"

    我皱着眉头想,早知道要回古代,我应该去学医,现在也不至于只能干看着。脑中的念头正在乱转,我忽然一惊,特地带来备用!他究竟还做了什么准备?心中哀恸,为了皇位,流血掉头都在所不计的。

    正想着,八阿哥问道:"你见过十四弟了?"

    我看李福拿软布开始包扎伤口,一手要举着八阿哥的胳膊,另一只手用来包扎显然不够用,忙上前帮他扶着八阿哥的胳膊,嘴里随口应道:"嗯。"

    我碰到他时,他胳膊微微一颤,我手心贴着他的肌肤,立即感觉到了,也猛地一烫,这才觉得孟浪,可是李福已经松了手,正在专心包扎,我总不能现在松手。我只觉得手心越来越烫,竟好像握着的是团火,脸上越来越烧,只怕连脖子都已经红了,低着头,动也不敢动。

    八阿哥也是默默躺着,全身纹丝不动。李福却是神态正常,只是手脚变得格外麻利,很快裹好伤口,收拾好东西,俯身静静打了个千,就匆匆退了出去。

    我忙把手收了回来,八阿哥的胳膊猛地落下,他微微哼了一声。我心叹,自己这是怎么了?竟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举止大为失常。忙问道:"疼吗?"

    他笑着没有说话,转了转身子,想要起来。我寻了垫子给他靠好。他身子一动,身上的薄毯滑了下来。我正好俯身在帮他调整垫子,等起身时,触目所及,只觉脸一下子已经红透,立即转过身子,背对他站着,却更觉尴尬。我应该装着没有看见,云淡风轻的才对,怎么能这么反应呢?反倒更是落了行迹。

    我嘴里说道:"你既没有事情,那我走了,十四阿哥你不用挂心,他一切妥当。"一面说着,一面向外走。他一下子抓着我的手,我挣了几下,他低声说道:"你再用力,我的伤口要重新包过了。"

    我忙回头看,却发现他是用右手拽着我的,左手扶着毯子,虽不妥,但也不至于如他所说,不禁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帮他掖好毯子,让他靠好。他拖着我坐在他身侧,两人都静了下来。

    他笑看了我一会儿,说道:"像是在做梦,我一直在想……"

    我忙打断他的话,没话找话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见过十四阿哥了?你不担心他吗?"

    他笑看着我摇了摇头,但还是说道:"你看到我受伤,并没有惊异,显然早已经知道,那只能是十四弟告诉你的。至于说到担心,这里可不全是太子的人,他的人能搜,我的人就不能护?一直没有人来报信,那就说明一切安好。再说了,你既然见过十四弟,却面无忧色,可见他肯定已经藏好了。"

    他说的这些我有的已经想到,有的倒是的确没想到。我又问道:"怎么会被太子爷发现呢?"

    他这次倒是皱着眉头想了会儿,慢慢说道:"我出去时很小心,应该没有人留意到,应该只是恰巧被人看到了,毕竟我和十四弟的身影不熟悉的人只怕不多,更有可能是太子爷这几日提防着我和京中互通消息,早派了人手在四周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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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6:4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禁问道:"京里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干吗要提防?"

    八阿哥笑看着我,耐心地说道:"皇阿玛不准我和京中联系,太子爷做这个准备一则是为了抓我痛脚,到时办我一个抗旨不遵的罪,二则是皇阿玛近期打算做一次大的官员调动,据十四弟所言,大都是不利于我们的,太子爷自然不想我现在有所应对,等我九月回京后,一切早已成定局。"

    我琢磨了会儿,说道:"皇上如果已经拿定主意,你们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他笑道:"这些说起来就话长了,总而言之,即使贵为天子,也不可能真的随心所欲,你若真想知道,我倒是愿意细细讲给你听。"

    我努了努嘴,没有说话。他笑问道:"十四弟藏哪里了?"

    我笑起来,说道:"你猜猜。"

    他微微笑着,说道:"你既然让我猜,肯定是一个我不太轻易能想到的人。"

    他思索了会儿,问道:"是敏敏格格吗?"

    我不禁有些泄气,蔫蔫儿地答道:"是呀。"

    他有些惊异地说道:"还真是她!你怎么说动她的?这可不是件小事。"

    原来他还是不能肯定的,我这才又有些开心,侧着脑袋,得意扬扬地说:"不告诉你。"

    他不说话,只是温柔地笑看着我。我看了看他的胳膊,有些后怕地说:"太子爷怎么胆子那么大,竟然拿箭射你们!"

    他嘴角含着一丝笑,说道:"用箭射贼,天经地义,借此机会能除掉我们岂不更好?"

    我心里一个寒战,突然想起最后的结局,再无刚才谈笑时的安然心情,心中充满悲伤,表情开始变得疏离。

    他觉察出我的变化,伸手猛地一拉,把我拽进怀里。我要起身,他用力搂紧我,头压在我脑袋上,低低地说道:"我不喜欢你刚才的样子,总让我感觉你离我很远。你心里装着什么呢?害怕吗?不要怕,一切有我呢,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他正搂着我低语,李福一下子跑进来,猛地看见我们,慌得跪在地上,只是磕头。八阿哥放开我,如常地问道:"什么事情?"我尴尬地低头坐着,完全不敢看李福。

    李福忙回道:"有人过来通报,太子爷在蒙古营帐里里外外搜了三遍,四周也翻了个底朝天,没有任何结果,这会儿正打算搜这边的营帐。"

    八阿哥笑叹道:"他可真是豁出去了,也不怕惊动皇阿玛。不过来得正好,帮我做个见证。"

    我却是一惊,看着他的胳膊,想到这个可不好隐瞒,即使今夜能瞒过,明天、后天也瞒不过,上了马背,一用力伤口就会出血,怎么可能瞒得过呢?要找什么借口才能不骑马、不打猎呢?

    八阿哥吩咐李福:"泡杯热茶,记得要滚烫的。"李福应了声,快速而去。我仍然暗自琢磨着,八阿哥却坐直了身子,说道:"帮我拿一下衣服。"

    我应了声,起身拿了衣服递给他,他站起来要自己穿。我也顾不上不好意思了,一面脸红着,一面服侍他穿衣服。他静静地站着任由我帮他套衣服。系扣子时,我的手指不免和他的胸膛接触,我的手指滚烫,他的体温却也不低。穿好衣服后,我又拿了腰带给他系,待一切弄好,我仔细打量了一下,看并无破绽,才向他点点头,示意没有问题了,他可以出去了。

    他却只是盯着我,伸出了手,缓缓地把我拽进他怀里。我想挣脱他,他轻声叫:"若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没了力气,软软地靠在了他怀中。

    李福在屏风外说道:"爷,茶泡好了。"我想离开,他却没有理会,仍紧抱着我。李福等了一会儿,试探地又叫:"爷?"

    我扭了几下身子,都没能让他松手,不禁红了脸,又急又怒地低声叫:"八爷!"声音软中带颤,听来倒是撒娇的意味远大过警告。

    他轻笑着,放开了我,朝我低声说道:"你先回去吧。"说完不等我回话,就一面吩咐,"让宝柱进来。"一面去了外间。我也随着跟了过去,想走,可又有点儿担心待会儿太子来他怎么应对,一时颇为踌躇。

    他在桌前坐好,随手拿了本书,瞟了我一眼,见我立着不动,他也没吭声,端起茶试了下温度,吩咐道:"不够烫,我说的是滚烫。"

    李福脸色一紧,忙端起杯子出去了。我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疑惑地看着八阿哥。

    八阿哥微笑地看着宝柱,说道:"今次要委屈一下你了,听好了。"

    宝柱忙跪在地上。他继续说道:"过会儿太子爷进来时,你要不小心把茶倾倒在我右胳膊上,一定要烫伤我!至于说怎么做得自自然然,天衣无缝,你自个儿琢磨琢磨吧!"

    宝柱愣在当场。八阿哥肃声问道:"听明白了吗?"

    宝柱忙点头,应道:"奴才明白。"

    八阿哥笑道:"下去吧。"

    我却心中一惊,一整杯滚烫的茶?可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是拿眼瞅着他。他此时并不看我一眼,神态怡然地看着书。我咬了咬唇,转身出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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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6:4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刚掀开帘子,就碰到太子领了四个人迎面而来,四周虽有人在搜查,却很是安静。我心想,看来他只是心中怀疑,并不能确信看到的人就是十四阿哥,也不敢在未有真凭实据之前把事情闹大,既然不能大张旗鼓地四处搜查,只能来试探八阿哥了。

    我忙俯下身子请安,他眉头微蹙着,笑道:"姑娘竟在这里,不过你姐姐是八弟的福晋,倒是的确比别人要亲近一些。"

    我笑着回道:"未入宫前,曾经在八爷府里住过大半年,知道八爷那里化淤伤的膏药不错,特地来要些膏药。"我一面想着,你既然如此说,我也没有必要撇清,反正关系早摆在那儿了,索性大大方方地摊给你看。一面伸手给他看。

    他一看我手上青青紫紫的伤痕,眉头一展,忙关切地询问原因。我简单说道:"下午骑马的时候勒的。"

    他说道:"我那边也有些不错的淤伤药,回头派人给姑娘送过去。"太子爷的恩典岂容人拒绝?我忙俯下身子谢恩。他又问道:"姑娘来了多久了?"

    我笑着回道:"因为陪八爷闲聊了几句,也有好一会儿工夫了。"

    他听后沉吟着还想说话,八阿哥已经迎了出来,一面请安,一面笑道:"不知二哥要来,臣弟接驾迟了。"

    太子爷笑着让他起来,一面仔细打量他的神色,一面说道:"我也是一时兴起,到你这里逛逛,不用那么多礼。"

    八阿哥侧身,恭请太子爷先走。他随后跟进去时,眼光从我脸上一扫,脚步未缓、神色不变、笑容依旧地进了帐篷。

    我走了两步,看到宝柱端着两盅茶匆匆进了帐篷,不禁脚步慢了下来。不一会儿,忽听得当啷一声,杯子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听到仆人惊惶地叫"八爷",宝柱说"奴才该死",太子爷呵斥奴才,李福吩咐叫太医……

    我心中紧紧地抽痛着,快步走了几步,隐到帐篷后,看见有人匆匆出了帐篷去叫太医,宝柱被人拖了出来,垂头跪在帐外,看来无论如何是免不了几十板子了。正想着,李福已经指挥着两个人堵住宝柱的嘴,放在刑凳上,打了起来,一板一板,很快血就渗了出来,殷红的一片。

    我立即转身,快步跑向自己的帐篷。他们的游戏,我不想再参与了,我不要见到那么多的血。我的生活已经很不快乐了,不要鲜血让它变得更凄惨。

    怎么这么黑?天上一颗星星也无,四周只有风刮过的声音,无边的压力紧裹着我。我心中正害怕,忽然看见前方一点隐隐的灯光,来不及多想,就向灯光跑去,一路踉踉跄跄,却也顾不上,只想赶紧抓住那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和温暖。

    跑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八阿哥打着一盏灯笼正在慢步而行,一身竹青长袍,随风猎猎而舞。他见是我,停了脚步,朝我温柔一笑。看到他温润如玉的脸和谦谦笑容,我的恐惧、惊惶、茫然一下子消散,心中一安,喜悦地叫道:"八爷。"正要走过去,忽地一支箭疾飞而来,打在灯笼上,在烛光灭去的瞬间,八阿哥脸上的笑容竟带着凄厉绝望,他无限哀戚地目注着我,缓缓消失在黑暗中。

    我只觉撕心裂肺的痛,大叫一声"不要"!猛地坐起。睡在屏风外面的玉檀忙冲了进来,"姐姐,做噩梦了吗?"

    我只觉得心不停地颤抖,身子也在不停地颤抖。玉檀搂着我柔声叫道:"姐姐,姐姐。"

    那个笑容,那种目光!我猛地抱着玉檀,我好冷!玉檀什么也没有再问,只是安静地回抱着我。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慢慢缓过来,强笑着对玉檀说道:"我没事了,你去睡吧。"

    玉檀柔声问道:"要不我陪姐姐一块儿睡吧?"我向她摇了摇头,躺了下来。她替我盖好被子,静静地退了出去。

    我在黑暗中大睁着双眼,再不敢闭上眼睛。凄厉绝望的笑容,无限哀戚的目光……

    我拼命地想驱散这幅画面,却越发清晰。我在被中缩成一团,思绪翻腾。在姐姐屋中初次相见时,他谈笑款款;秋叶飘舞中,他逼我答应他时的冷酷;漫天白雪中,他一身墨色斗篷,陪我沉默地慢行;他让我答应戴着镯子时,盛满哀伤希冀的眸子;桂花树下,他温暖如春阳的笑容;散发着百合清香的笺纸……

    十四阿哥虽没有细说八阿哥暗地里为我所做的事情,可我并非傻子,初进宫中时,教导我的老嬤嬤对我的宽容,掌事的太监和宫女对我不露痕迹的照顾,我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只怕还有很多事是我所不知道的。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降落在四阿哥府中。因为早知道结果,我一直希望自己能疏离,人都是有私心的,我不可能在明知道结局的情况下还义无反顾地凑上去。可四年的时间,点点滴滴,就如同腕上的镯子,早就如影随形,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了。我即使为自己铸造了铜墙铁壁,也禁不起天长日久、水滴石穿。

    一夜无眠,我听到外面玉檀的响动,知道她起来了,心中已拿定主意,掀被而起。玉檀看见我,脸色震惊地说道:"姐姐,怎么看上去一夜之间竟瘦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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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6:4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淡淡地笑道:"大概是没有睡好,脸色有些憔悴,令人生出一种错觉罢了。"

    细细描好黛眉,涂匀胭脂,戴好耳坠。脸色是胭脂都无法掩盖的分外苍白,眼睛却是格外的亮,黑滢滢的瞳孔中像有两团小小的火焰在燃烧。我对着镜中的脸孔妩媚一笑,喃喃说道:"能不能改变历史,就靠你了。"

    清晨去当值时,八阿哥看见我,神色一怔,我扫了一眼他裹着的右胳膊,专心给康熙奉上茶。康熙正在听太子爷讲述八阿哥如何被烫伤的事情,听后,嘱咐八阿哥这几日不用御前陪驾了,好好养着。八阿哥磕完头、谢完恩后,自回了营帐休息。

    我正在给太子爷上茶,康熙淡淡问道:"昨儿晚上马贼抓住了吗?丢了什么?"

    我恰好面对着太子爷,看到他几案下的手猛地一颤,他恭声回道:"没有,因为发现得及时,东西倒是没有丢。"

    康熙喝了口茶,淡声说道:"蒙古人不太高兴,说是有身穿蒙古袍子的贼,可翻遍了整个营地却什么都没发现。"

    太子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忙站起来说道:"儿臣一时鲁莽,未考虑周全,请皇阿玛责罚。"

    康熙瞅了他一眼,温和地说道:"以后要三思而后行。"太子忙点头应是。

    康熙用完膳后,太子爷和众位大臣陪着去骑马行猎。我目送康熙一行人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才转身举步而行。

    快到八阿哥帐前,我的脚步不觉缓了下来。虽然已经拿定了主意,可是事到临头,心里还是有挣扎、不甘,但想着他这四年来点点滴滴的照顾付出,还是一步步挪到了他的帐前。

    掀帘而入时,李福正在服侍他用膳,两只手都不便利,只能由李福代劳。他看我进来,停了下来,静静看着我。李福低头立在他身后。我和他默默对视了半晌,朝他微微一笑,上前几步,对着李福吩咐道:"公公先下去吧。"

    李福飞快地瞟了眼八阿哥,躬着身子快速退了出去。我拖了凳子坐在八阿哥身侧,一手拿起筷子,一手端着小碟,夹了菜送到他嘴边。

    他并未张口,只是默默凝视着我,眼睛里隐隐含着不安。我把菜放回小碟中,嫣然一笑,柔声问道:"你不喜欢我服侍你吗?"

    他瞅着我,说道:"如果这是第一次,我会高兴都来不及;如果这是最后一次,我宁愿永远留着将来用。"

    我温柔地看着他,唇边含着笑,把菜夹起,又送到他嘴边。他看着我的眼睛,一下子笑了起来,张嘴吃了菜。

    吃了两口,他突然叫道:"李福。"李福匆匆而入,他笑着说道,"去拿壶酒来。"

    李福踌躇着说道:"爷身上有伤,喝酒只怕不妥。"一面说着,一面只是瞅我。

    八阿哥笑着斥道:"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李福一听,再不敢多言,退了出去,不大会儿工夫,托着一壶酒和两只酒盅进来。

    我站起接过托盘,说道:"只喝一盅。"李福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躬着身子静静退了出去。

    我倒好酒,送到他嘴边。他笑看着我,往日黑沉的眼睛变得很是明快,点点笑意飞溅出来,映得脸色更是晶莹如玉。这么毫不掩饰的快乐!我心中一动,那几丝不甘也被融化了少许。还是值得的,至少他现在是这么快乐,不是吗?

    他一直凝视着我,我刚进来时的淡定镇静统统消散不见,不好意思再看他的眼睛,转过视线,含笑嗔道:"喝是不喝?"他忙就着我的手,慢慢饮了一杯。我自己也饮了一杯。

    我服侍他用完膳、漱完口、净完手,李福把杯盘都撤了下去。我摆好垫子,让他靠好,问道:"要我给你找本书看吗?"

    他笑着说道:"什么都不要看,只要你陪我坐着。"

    我笑看着他说道:"今日我当值,还得回去预备茶点,要不万岁爷回来喝什么?再说,我还想去看看十四阿哥。"

    他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睛瞅着我。我看拗不过他,再说现在也不想逆他的意,便坐到他身侧,说道:"就一会儿。"

    他笑笑地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让你这样心甘情愿地坐在我身边,我已经想了好久了。"

    我的脸微烫,低着头,没有说话,心里泛起几丝甜,女人都禁不起甜言蜜语的。

    他往我身边凑了凑,我赶忙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他低笑了两声,没有再动,只觉得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我脸上。我心里甜蜜中夹杂着不安,压力越来越大,猛地站起来,说道:"真要走了。"

    他笑着说:"再不让你走,你下次不敢再来了,去吧。"

    我笑了笑,正要走,他又说道:"你先不要去看十四弟。"我停了脚步,不解地看着他。他笑着说道,"他在敏敏格格那里,很安全,等过两日,太子爷不那么留心了再说吧。"

    我说道:"如果你们事情已经商量妥当,不如早点儿让他走,才是万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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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6:4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回道:"事情倒说得差不多了,不过现在太子爷肯定想着既然营帐都搜了,没有找到人,那么如果真是十四弟,他肯定要设法回京的。太子爷定在外围派了人手搜查,不如缓几日,等太子疑心尽去,再走更妥当。"

    我点点头。心想,以后还是少操这个心了,比起思虑周全,他们从小到大琢磨的就是这些,就是十个我也赶不上他们半个。我一面想着,一面出了帐篷。他在身后柔声说道:"晚上我等着你。"

    走在六月的蓝天下,我半仰头盯着天上的云朵,从今以后不可能再"心若浮云,自在来去"了,心中半带着苦涩,对自己说道:好好爱他吧!尽力爱他吧!让他全心全意爱上自己!

    当完值,我和芸香交代清楚晚上当值要注意的事情后,便先回了帐篷洗漱收拾。我泡在滴了玫瑰露的浴桶中,于袅袅香气中闭着眼睛想,这应该算是我到古代后的第一次约会吧?

    沐浴后,麻烦玉檀帮我绾了一个娇俏点儿的发髻,又用青盐和自制的简单牙刷漱了口,又特地含了一口兑了水的玫瑰露,过了半晌,才吐出。想着不能做到吐气如兰,吐气如玫瑰应该也说得过去。

    一切收拾停当,我揽镜自照,谈不上花容月貌,倒也模样端正。

    刚出门,一个圆圆脸的蒙古姑娘跑来说道:"我家格格请姑娘过去。"

    我对她说道:"烦劳姑娘转告格格,今日不得空,不能去了,请她多担待,过两天一定去给格格请安。"她疑惑地看了看我,转头匆匆跑了。

    我进了八阿哥的帐篷,心中还在想着,不知十四阿哥过得如何?他应该能明白八阿哥的意思。至于如何应对敏敏格格,他若连这都弄不妥当,还和太子斗什么呀?

    八阿哥正在摆弄棋子,看我进来,毫不掩饰地盯着我上下打量了好几眼,眼睛里满是笑意,示意我坐到他对面,问道:"我可是你的'悦己者'?"

    我没有答理他,问道:"胳膊不便利,怎么还在摆弄这些?"

    他一面命李福撤了棋盘,传膳,一面笑道:"动动手指而已,又不使力,不碍事,再说烫伤也不严重。"

    我问道:"宝柱还好吧?"

    他笑着说道:"几板子他还受得住的。"

    我心中一叹,静默着,没有说话。

    两人静静用完膳。我给他念了会儿书,跳跃的烛光下,他脸色平静,并无平日常挂在嘴角的笑,但眼睛里却满是欢欣喜悦。我偶尔抬眼看他,总是对上他灿若春水的眼睛,心一跳,又匆匆低头继续念书。

    起身告退时,他倒没有再留我,只是拉住我的手,双手合握在手心,静静地握了好一会儿,才放我离去。

    这几日,一切平静,太子的神情含着几丝沮丧,看来是死心了。我和敏敏格格也见过几面,不知十四阿哥如何对她说的,反正她并未特别和我说话,只是看我的眼神总是含着几分打趣。我当然也是请安后就退下,和她保持距离。

    今天下午,特意等到敏敏一个人时,我笑着上前请安,她挥了挥手让我起来。两个女人如果分享了爱情的秘密,总是格外容易亲近。

    敏敏对我分外友好,亲密地揽住我的胳膊,笑问道:"想他了吧?我看他不错。"

    我斜睨了她一眼,笑道:"你今年才多大?不过十四五吧!说得好像多有经验的样子。"

    她轻轻推了我一下,撅着嘴说道:"我夸你心上人,你居然来打趣我。"

    我笑着问道:"我晚上去看你可好?"

    她摇着脑袋,说道:"我若说不好呢?"

    我笑说:"你若想留着他,那就把他让给你好了。"

    她脸一红,说道:"真是牙尖嘴利,说不过你,你晚上过来吧。"

    再见十四阿哥,仍然是满脸的假络腮胡子,真不知道他这几日是如何洗脸的。我瞅了几眼这看着碍眼的胡子,还是有冲动想把它们拔下来,恢复十四阿哥原本的英朗容貌,忙管好了自己的手。

    敏敏笑眯眯地看看我,又看看十四阿哥,最后得意扬扬地说道:"你们慢慢说吧,我先出去了。"说完还向我眨了眨眼睛,转身出了帐篷。

    十四阿哥看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这次多谢你了。"

    我一笑,说道:"我们认识多久了?这么多年的交情,还要说谢,太生分了吧!再说了,没有我,你们的人也不会让你有事情的,我只是赶巧了而已。"

    他低头笑了起来,忽又敛了笑意问道:"听说八哥胳膊烫伤了?"

    我轻叹了口气,说道:"他待会儿要见你,你自个儿去问他吧。"

    他怔了一下,问道:"在哪里见?"

    我说道:"他一会儿过来,就在蒙古人营地见。"

    十四阿哥听后笑叹道:"好法子,蒙古人本来就对太子爷不快,这次太子爷又把蒙古人的营地翻了个遍,却根本没有他所说的贼,蒙古人正恼着呢!他现在对蒙古人应该敬而远之了。"

    我和十四阿哥笑着说了会儿话,看时候差不多了,就让他去见八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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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6:5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敏敏看他走了,跑进帐篷,奇怪地问我:"他出去干吗了?"

    我回道:"因为他这几日就要回京了,所以去和要好的朋友告个别,多谢他们平日对我的照顾。"我这个谎言实在经不起推敲,可敏敏毕竟才十四五岁,又一直被呵护着,涉世未深,所以也未多想。

    她凑到我身边坐下,问道:"你得空也教我唱戏吧。"我怔了一下,不知道何来此话题,纳闷地看着她。

    敏敏笑嘻嘻地说道:"他都告诉我了,他就是因为听了你为他特意唱的曲子,才对你动了心思的。"

    我无奈地笑着,这个十四阿哥不知道还编造了些什么鬼话来哄小姑娘,只得顺着她说道:"好啊。"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十三阿哥喜欢听戏吗?"

    我笑道:"喜欢的,十三阿哥擅音律,特别精通弹琴和吹笛,在京城公子哥儿中很有名的。"

    敏敏痴痴地想了半晌,幽幽说道:"真想听听他弹琴吹笛,肯定很动听。"她猛地拉住我的手,说道,"你听过吗?告诉我,当时是怎么回事?他什么表情?奏的什么曲子?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他为谁奏的……"

    我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几次想开口却又闭上了嘴巴,直到她问完,我才一脸抱歉地说道:"我也没有听过呢。"

    她一下子满脸的失望。我赶忙说道:"如果明年塞外之行,你和十三阿哥都在,我一定让他奏给你听。"

    她立即满脸喜色,可忽而又脸带纳闷地问道:"你和十三阿哥很要好吗?"

    我忙笑着说道:"我十三岁的时候,两人就一块儿玩了,的确挺要好的。"心中想着,幸亏现在有十四阿哥这个挡箭牌,否则只怕敏敏要想歪了,毕竟我和十三阿哥之间的感情,在这个时代很难让人相信没有男女之意。

    敏敏听完,满脸毫不掩饰的羡慕之色。我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极其温柔地对她说道:"我一定会让你听到十三阿哥特意为你奏的曲子的。"

    敏敏感激地朝我一笑,复又黯然地低下了头,喃喃自语道:"他的福晋肯定能经常听到他奏曲子。"

    我不知如何回应,连完全接受一夫多妻的古代人都不能免去嫉妒难受,八阿哥可懂我的心?为这份感情受苦的不仅仅是他,我的抗拒、我的无奈、我的委屈、我的挣扎,他可能明白?转而又想到八福晋,安亲王岳乐的孙女,身份尊贵,可也留不住丈夫的心,我因为她在难受,她若知道我,又何尝不会心痛呢?毕竟用现代人的眼光看,我才是那个理亏者,是破坏人家婚姻的第三者。即使八阿哥能一切如我所愿,可这个十字架,我也注定要背负终生了。

    两人都心绪满怀,各自神伤。十四阿哥掀帘而入,敏敏忙站起,说道:"我出去了。"

    十四阿哥笑着走上前,给我恭恭敬敬地请了个安。我吓了一跳,忙侧身让开,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笑道:"好嫂子!从今以后该我给你请安了。"我的脸腾地一下子变得火烫,想骂他,可又找不着词,只能尴尬地站着。

    十四阿哥看我如此,倒是再没有打趣我,只是目视着我,过了半晌,悠悠叹了口气,感叹道:"八哥终于得偿多年所愿!"

    我嗔道:"我走了,不听你胡言乱语。"

    十四阿哥倒是没有拦我,可我自己走了几步,忽然停住,回身问道:"你什么时候回?"

    十四阿哥回道:"明日晚上就走。"

    我点点头,说道:"你可别再编那些没谱的事情哄敏敏格格了,到时候我可没有办法圆谎,她现在都要跟我学唱戏了。"

    十四阿哥笑着说:"那你就把当年唱给十哥的戏教给她呗。"

    我摇摇头,叹道:"将来还不知道如何向敏敏格格解释呢,也不知道她肯不肯原谅我。"

    说完,我转身出了帐篷,心里有几丝茫然,当时的我们哪有这么多烦恼呢,如今的日子却是时时小心、步步谨慎,充斥着谎言、欺骗和鲜血。我曾经以为因为知道历史,所以可以趋吉避凶,可我最终还是一步步无可奈何地被卷了进来。

    我下午就被敏敏打发人叫了来,说什么晚上就要走了,再见要三个月后,让我们再抓紧时间多聚聚。我看着敏敏,面上浅浅笑着,心里却很是苦涩,她是如此纯真善良,当她将来知道我利用了她时,从此以后是否不会再那么相信别人了?

    星垂平野阔,风吹草轻舞。敏敏护着我和十四阿哥从营帐出来,三人各自牵了匹马做样子,正在慢行,身后脚步声匆匆,我心中一动,回身看,果然是八阿哥。我停了脚步等着他,敏敏却是一惊,一个闪身,已经挡在了十四阿哥身前。

    我忙对敏敏说道:"格格,没事的,八阿哥知道我们的事情。"

    敏敏这才表情一缓,侧着脑袋,看着十四阿哥说道:"你面子可真够大的,走时居然有八贝勒和我送行。"

    十四阿哥笑嘻嘻地说道:"不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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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6:5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八阿哥顺手接过我手中的马缰绳,走在我身侧,十四阿哥反倒是走在前面,我忙赶了几步,和十四阿哥并肩而行,把敏敏和八阿哥落在后面。

    敏敏看我和十四阿哥两人谁都不说话,以为我们是伤别离,紧走了几步,拉住我的胳膊,眼睛却瞅着十四阿哥,说道:"你若真有心,回去好生想法子向皇上把若曦讨了去,看着若曦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都心疼呢!"

    我赶忙想岔开话题,十四阿哥也赶着说道:"不再耽搁工夫了,我走了。"说完望着立在我们身后的八阿哥。八阿哥含笑点点头。十四阿哥又看着敏敏,笑着说道:"这次的恩情先记在心里了,容后再报。"

    敏敏一撇嘴,说道:"我是看若曦的面子,你若真想报恩,以后好生待若曦就行了。"

    十四阿哥尴尬地一笑,再不敢多说,朝我点点头,翻身上马,策马疾驰而去。我凝视着他远去的背影,想着送走他,心中一块石头也算是落地了,下面就该仔细想想我和八阿哥的事情了。

    敏敏看我一直目注着十四阿哥消失的地方,轻轻摇了下我的胳膊,柔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我收回目光,侧头看着她,心中内疚,忍不住问道:"格格,若有一日,你发现我做错了事情,会原谅我吗?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敏敏一呆,不知我何出此言,满脸的疑惑,认真想了想,回道:"我不知道,看你做错什么事情了,你会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呢?"

    我忙摇摇头,强笑道:"只是问问而已,谁叫格格身份尊贵,只不准哪日无意中就得罪了格格,所以先讨个平安符。"

    敏敏撅着嘴说道:"亏我还把你当个知心人呢,这种话都说得出!"说完,放开我的胳膊就往回走。

    我忙拉住她的手,一面走着,一面说道:"就是我也把你当知心人,才会害怕呀!"

    她脚步慢了下来,反手握着我的手,侧头说道:"我们草原儿女认准了的朋友,不会轻易放弃的。"我看着她点点头,两人都是一笑。她的笑坦然大方,我的笑却含着几丝不安。

    八阿哥一直默默地跟着我们,到了营地,敏敏和我们分开,回了自己营帐。目送她离去,我也想回去,八阿哥柔声说道:"去我营帐里坐坐。"我想了下,微微一颔首。他率先而去,我随后跟着。

    进了帐篷,他吩咐李福守在门口。两人静静地相对站着,他伸手揽我入怀。我依偎在他怀里,头枕在他肩上,鼻端有他身上的药香。我缓缓伸出双手环上了他的腰,他身子一紧,更是紧紧抱着我。

    两人默默相拥了半晌,他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等九月回了京,我就求皇阿玛赐婚。"我靠在他肩头,没有回话,只是环着他腰的手紧了紧。

    又过了一会儿,他放开我,牵着我的手坐到榻上,我问道:"胳膊好一些了吗?"

    他点点头,微笑着说道:"烫伤本就没有多严重,不过是太医看着皇子受伤都分外紧张,而有所夸大,箭伤有九弟购来的药也恢复得很快。再养上半个多月,骑马就应该没有大妨碍了,在回京前一定教会你骑马。"

    我微微一笑,问道:"要我读书给你听吗?"

    他摇了摇头,说道:"未入宫前,一本宋词还认不全,可现在连《本草纲目》都读过,真没有几个女子像你这么爱读书的,幸亏府中藏书不少,以后够你读。"

    我羞红了脸,一面想着那还不全是为了讨好康熙,一面嘟囔着说:"我那是没事做,在宫里闲着也是闲着,就胡乱看书了。"

    他蓦地俯过身子,偷亲了下我,未等我反应过来,就又坐了回去,笑道:"我以后不会让你闲着没事做的。"

    我实在没料到,一向儒雅稳重的他竟也有如此活泼的一面,抚着脸颊,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羞红着脸,猛地站了起来,"你不听我读书,我就回去了。"

    他忙把我抓回去,搂着我,笑说:"我听十四弟提起过,你曾为十弟唱过戏。不知道今日我有没有这个面子,听你一曲呢?"

    我回道:"那是现炒现卖的,今日可不应景。"

    他不说话,只是笑笑地瞅着我。我低头想了想,站起来,走到桌边随手拿起瓶中插着的杜鹃花,凑在鼻端一闻,看着八阿哥,侧头一笑,开口唱道: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草,香也香不过它,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看花的人儿骂。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茉莉花开,雪也白不过它,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旁人笑话。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开,比也比不过它,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来年不发芽。

    自小学跳舞时,母亲就一再强调不管是唱歌还是跳舞都是先感动自己,才有望感动别人。我不看他,心神沉浸于少女在满园花草中乍见茉莉花的惊喜中,自顾自脚步轻转,表情时喜时忧,表现对花的无限喜欢,想摘却不能摘的踌躇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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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6:5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曲唱毕,我侧头斜睨了八阿哥一眼,他神情怔怔地看着我,眼中有感动,他已明白自己这么多年能摘花却因呵护而未摘的心思。我都懂,也都记在心上。

    我眼眸一转,轻笑着扬手把杜鹃花抛到八阿哥身上。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我再不看他,径自出了帐篷。

    Chapter 14

    七月的草原美得惊人,一片碧色海洋,微风过处,一浪接一浪。朵朵盛开着的小花,点缀在青碧底色上,静时如华美织锦,动时如山水齐舞。

    夕阳余晖下,我和八阿哥经常手挽着手,徜徉在蓝天绿草间,有时候半日也无一句话,只是静静走着,累了时,随意坐下休息,并肩看夕阳西下,夜色转黑,月兔东升。有时候,我会唧唧呱呱地向他细说我的喜好厌恶,细细碎碎地向他抱怨过大的太阳,头发好干,他在一旁笑着听。我会指着太阳问他真的有夸父追过日吗?然后非要他说个清楚有是没有。他说有,我就说没有;他说没有,我又说有。我拉着他洋洋洒洒地长篇大论,把我当年参加辩论比赛的那点儿本事全拿了出来。又或者看着月亮,央求他背所有关于月亮的诗词来听,他一首首地在我耳边轻轻吟诵,有时候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会温柔地抱我上马,我窝在他怀里,慢慢策马而归。看到星星时,两人找牛郎织女星,他说自己找到的是,我却觉得自己找到的是,总要等我撅着嘴不理他时,他才大笑着,揽着我说"你生气时最好看",我再想板着脸,也忍不住嘴角露出笑意。

    敏敏缠着我教她唱戏,我无可奈何,只好教了她一出以前宿舍姐妹在班级联欢时的嬉戏之戏。可真到教会她时,我心中又突生想法,遂和她认真排练了好几次。

    一日晚上,我笑着对敏敏说:"今儿晚上,我请了个人来看我们唱戏。"

    敏敏好奇地问:"谁呀?"我抿嘴而笑,没有回话,只是自顾自换了衣衫,头发梳拢,打了长辫子,身穿月白长袍,腰系黄金带,头戴小帽。

    敏敏看后笑道:"你穿男装,倒是别有一股俊俏韵致。"

    我上下打量完她,也笑着说:"你穿这江南女儿的裙衫,也是别样的妩媚动人。"

    两人正互相打趣,敏敏的贴身丫头进来说:"八贝勒爷来了。"

    敏敏笑道:"你请的看戏人就是他吗?"

    我点点头,敏敏吩咐丫头:"请八贝勒爷进来坐。"

    我和敏敏藏在屏风后面,看八阿哥进来落座后,显然对主人还不露面微感诧异,不过他目光扫过屏风后,大概猜到我们躲在后面,笑了笑,神情怡然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我搡了搡敏敏,低声说:"你先出去。"

    她不动,低声道:"我有些紧张。"

    我笑着说:"怕什么?你在那么多人面前都唱歌跳舞来着。"

    她嘴里嘀咕:"可这是人家第一次唱戏。"说着,整了整衣裳,拿起篮子挽在胳膊上,出了屏风。

    我透过缝隙看着八阿哥的神情,他见到敏敏的打扮,表情一愣,看向屏风,似在猜测我会做何样打扮,微微一笑后,转回目光看着敏敏。我躲在屏风后,明知道他看不到我,可见到他一笑,还是心中一跳。

    敏敏挽着篮子,做出一副采桑叶的样子,我轻摇折扇,缓步而上,唱道:"秋胡打马奔家乡,行人路上马蹄忙。坐立雕鞍用目望:见一位大嫂她手攀桑。前影好像罗氏女,后影好像我妻房。我本当向前将妻认……"

    我和敏敏一问一答地唱着,她演独守空房二十多年的罗敷女,我演回家探妻的秋胡,路遇妻子,却为了试探她的贞洁,而装作陌生人调戏她。

    我拿折扇挑起敏敏的下颚,嘴角似笑非笑,眼睛斜斜,挑逗地看着她,一副轻薄公子哥儿的样子,唱道:"撇下了大嫂守空房,你好比皓月空明亮,又好比黄金土内埋藏,你好比鲜花无人赏,鄙人好比采花郎。桑园之内无人往,学一个神女配襄王。"唱完,还顺手在她脸上轻摸一把。

    敏敏脸一红,打开了我的折扇,含羞唱道:"客官说话不思量,奴家有言听端详,既与儿夫同来往,为何心下起不良……"

    我平时和她唱时,从未如此认真卖力地调戏她。大概也从未有人胆敢这样对她,这个小姑娘被另一个女子调戏也脸红了,现在哪里像是因被调戏而生气呵斥对方的妇人呀,倒好似娇羞无限、欲拒还迎。

    两人唱完,我神色如常,敏敏却脸颊绯红,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正在鼓掌笑着的八阿哥,然后匆匆出了帐篷。

    八阿哥笑看着我叹道:"若被苏完瓜尔佳王爷知道你教人家女儿唱这些曲子,你可怎么办?"

    我侧头笑看着他,说道:"怎么办?这好像该是你考虑的问题,而不是我吧。"

    他笑笑地斜睨着我说道:"我以后看来麻烦多了,不过……"他走近我身边,揽着我腰,在我耳边低声说,"望娘子心疼一下为夫,莫要招惹太多麻烦,为夫还想多些时间陪娘子呢。"说完也轻抚了一把我的脸。我脸皮虽厚,可也一下子有些禁不住,脸变得滚烫。他仔细端详着我的神态,低笑着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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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6:5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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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敏再出来时,已经换好衣服,看我脸红红地站着,不禁低头一笑,问道:"你去换衣服吗?"

    我还未出声,八阿哥就笑说:"别换了,这样穿有股别样的……"他瞟了敏敏一眼,还是说道,"风流韵味。"

    我嗔了他一眼,敏敏却没什么异常反应,看着我笑道:"我也这么想呢。"

    我这么打扮本就是为了八阿哥,现在目的已经达到,朝他抿嘴一笑,啪的一声打开折扇,一甩长辫,轻摇纸扇出了帐篷去换衣服。

    一日白天,我刚当完值,人还未走到帐篷,就嗅到隐隐约约的香气,心中纳闷,玉檀打翻了茉莉粉盒子吗?

    我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桌上、地上、椅子上、榻上,触目所及,全是茉莉花,累累串串,帐篷内充满着它温馨悠逸的气息。片片绿叶晶莹典雅,如剔透的碧玉,朵朵凝雪般初放的小花温润洁白。

    我当即怔在那里,丝丝喜悦流淌在心中,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这许多花,这样的手段对我而言虽然老套,但被讨好的人却总是会感动的。我忍不住把脸埋在花间,长叹了一口气。

    我正在发呆,忽听到一声"姐姐",一慌,忙转过了身子,看着身后的玉檀,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满屋子的茉莉花。玉檀微笑着说:"这是刚才张公公派人送来的,姐姐有什么用处吗?"

    我忙顺着说:"用处多了,泡茶,泡澡,插在鬓边,不是比干花强很多吗。"

    "也是。"玉檀笑笑,拿了自己的东西,转身走了。

    我用茉莉花泡了个澡,绾好发髻,拿了香囊,往里面塞了几朵花,挂在腰间。一路快步而行,到约定的地点时,看见他已经坐在山坡上等着。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迅速捂住他的眼睛,哑声问:"我是谁?"

    他的手搭在我手上,笑问:"草原仙子?"

    我哼道:"不是,是吃人的妖怪。"

    他大笑着,一扯我的胳膊,反身把我压在了草地上,头埋在我脖子上嗅着,喃喃说道:"原来是茉莉花仙。"他抬头温柔地凝视着我,我俩的脸挨得那么近,我能看清他深黑眼瞳中的自己。我的心开始大力大力地跳动着。他缓缓俯下头,温暖柔软的唇印在了我的唇上。我脑里忽然闪过四阿哥冰冷的唇抚过我唇的画面,心中一抽,头一偏,躲过了他的吻。

    他倒未介意,以为我是因害羞而躲开,轻笑着偏头低吻上我的脸颊,然后轻轻浅浅地一路顺着印在了我的双唇上。我闭上双眼,温顺地回应着他的吻。他的温柔、怜惜、爱恋都通过唇齿间的缠绵传递给了我。我刚开始的紧张失措慢慢消散,只觉如同置身云端,晕晕乎乎,身心俱软。

    他搂我在怀里,轻声说道:"若曦,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我的头抵着他的肩膀,脱口而出:"会比初见姐姐更开心吗?"问完立即想打自己的嘴巴,我疯了,居然在和姐姐拈酸吃醋。

    他静默了一小会儿,扶端我的身子,凝视着我的双眼,说:"那是不一样的。初见若兰,我的确惊喜无限。皇阿玛赐婚后,我觉得自己很快乐,可当我挑开若兰的盖头时,就知道自己错了。我一厢情愿地喜欢着自己想象中的若兰,根本没有思量过我的一面印象是否正确,只想着拥有那清亮的笑声,却不知道……"他停了会儿,轻抚着我的脸颊说,"若曦,我已经犯了一个错,怎么可能一错再错呢?你和若兰是长得有五六分相像,我初见你时的确为此心中一惊。可自从你大闹了十弟的生辰宴时,我就明白你和若兰是不同的。若兰就像是清浅溪水,不可能那么泼辣厉害、占尽上风的。漫天落叶中你质问我们'为什么自己的命运要由别人决定',你的冷厉表情,我直到现在脑中仍然清晰无比。婚宴上,十三弟带了你走,让你全身冻僵着回来,可你半点儿怨怪也无,我居然心中很是不快,这才知道不知不觉中,你已经在我心中有了影子。"

    他一面用指头轻轻描摹着我的眉毛,一面说:"这些年来,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可我想让你心甘情愿、高高兴兴地嫁给我。我不想若兰的事情再重复。可你的心却总是那么难测,我感觉你心中似乎是有我的,可不明白你为何拒绝我。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才能让你愿意。"他猛地用手把我的眼睛捂住,"不要这样看我!你为何总用这样的目光看我?四年前你还是个小姑娘时,就是这种充满悲伤哀悯的目光,你在伤心什么?"

    我摇头再摇头,猛地伸手紧紧地抱住他,"我不想失去你,我想你一直都好好的。"

    他一怔,然后又喜悦地笑起来,拥着我,温柔地说:"你不会失去我,我会永远守在你身边。"

    我头枕在他肩上,不吭声。当年的一幕幕在脑中掠过,想着他的好、他的坏,想起他让我在书房一站就是半日,想起他冷冷地掐着我的下颚逼我回话。我猛地一口咬在他肩上,他轻轻哼了一声,抱着我没有动。我慢慢松了口,他疑惑地看向我,我带着五分笑意、五分得意,挑眉看着他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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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6:5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他思量了一瞬,忽而大笑起来,搂着我就势一转,两人在草地上滴溜溜地转了几个圈子。我正头晕目眩,他的唇又压了下来,不同于刚才的温柔细致,这个吻是火热的、霸道的。那种激烈,好似一生的相思都爆发在这个吻中。他瞬间把我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我忘了自己,忘了一切,只知道本能地回应着他的吻。

    九月秋风起,天地更显辽阔,我在八阿哥和敏敏的双重调教下,马已经骑得不错了,可以一个人策马疾驰在蓝天碧草间,享受着在阳光下迎风飞翔的感觉。

    我和敏敏都极其喜爱策马到极速的感觉,那种畅快淋漓非笔墨所能描绘,似乎天地间可以任你遨游,再无任何束缚,天下无处不可去。八阿哥却并不如我们那般刻意追求速度带来的快感,常常落在后面,笑看着我和敏敏两人策马狂奔。两人经常比赛,虽然我输的次数居多,可偶尔赢敏敏一次的感觉才越发好。

    我和敏敏总是笑了再笑,她兴起时,就唱起蒙语歌谣,我虽然听不懂,却知道她在歌颂这蓝天、这绿地、这白云、这微风,因为我也是多么爱这片天地呀!自打来了古代,我的笑声从未像现在这么多、这么亮。只有在这片天地间,只有在疾驰的马背上,我才能暂时真正忘了一切的一切,我才是我,而不是马尔泰·若曦。

    敏敏在时,我总是与八阿哥保持距离,心里虽知道谎言总有被戳破的一天,可现在却不想面对。八阿哥嘴边带着笑,戏弄地看我几眼,就不再勉强,可他的视线却从未离开我。我大笑时,他宠溺地看着我;我得意时,他赞赏地看着我;我夸敏敏歌唱得好时,他却不以为然地向我笑着摇头。有时候我真怕敏敏会看出来,瞋他一眼,他会笑着转开眼光,可当我无意中视线扫过他时,还是会正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我也从没见过这样的八阿哥。往常,他总是时时刻刻都唇角带笑,可眼神却是没有温度的;如今,他唇边常忘记了挂上笑意,可眼睛却一直在笑。

    晚间当完值,我往帐篷行去,想着洗个澡后,就去和八阿哥一起用晚膳。太子爷迎面而来,我忙让到路侧给他请安。他让我起来后,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笑道:"姑娘这几日好似很忙碌?"

    我笑笑,没有回话,他既开了头,自然还有下文。

    他盯着我道:"我听人说姑娘这段时间和八弟过从甚密,两人经常在外结伴骑马。"

    我笑笑地回道:"太子爷不知道是听哪个糊涂人回的话,我和八爷本就一直往来,何来现在甚密之说?再说了,我学骑马是皇上准了的,八阿哥不过看着我急于学好,不辜负皇上的恩典,才教教我而已。毕竟那些军士顾及我的身份,唯恐出什么岔子,都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想法,不敢放开胆子教我。"

    我说完后,低下头静静站着。太子爷笑着盯了我一会儿,转身离去。我俯身恭送他后,快步回了自己的营帐。

    收拾停当后,我去了八阿哥处,晚膳已经备好。

    八阿哥吃穿用度极其精细,一切都是精益求精。这段时间出门在外,他倒是没有在府中时那么挑剔,可碰到稍有不合口味的东西,就一筷子都不动。我也是个挑食的人,不吃皮,不吃内脏。

    估计这段时间为八阿哥做饭的厨子应该很郁闷,要顾及八阿哥往日的口味,还要应付八阿哥新增的诸多忌口。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还要味道鲜美可口,真是难为他们了。

    但凡做过一次,我不吃的,就绝不会有第二次上桌的机会。我感动于他的细心,让他不必如此,我不爱吃的,他不见得不爱吃,可以后的菜式再无我忌口的东西,连鱼都是去好皮后才端上来。

    用过饭后,两人静静喝了一盅茶,我说道:"刚才我碰到太子爷了。"他放了茶盅,仔细听着。我有些不好意思,眼睛盯着茶盅,说道:"他对你我有些疑心。"

    他听后,笑说:"我当什么事情呢,疑心就疑心吧,我根本没打算瞒他,反正马上就要回京了,回去后也就该办我们的事情了。他不过是忌讳你如今在皇阿玛跟前服侍而已,毕竟有时候你若肯说一句话,可以让我们省下不少心思去揣测皇阿玛的意思。"

    我凝视着手中的茶盅,微蹙着眉头,没有说话。他站起身,也拉了我起来,牵着我走到书桌旁。

    我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研着墨,他静静地写字。康熙一直嫌他字迹柔媚有余,刚健不足,常说他应该好好练练字。不过我看他也不是很上心,更多的时候不过是一种静心的方式而已。

    他写完一张,却没有继续,只是沉思地盯着纸面,好半晌都一动不动,我不禁好奇地探过头去看--

    殷泰四川陕西总督

    噶礼江南江西总督

    江琦甘肃提督

    师懿德江南提督

    潘育龙镇绥将军

    年羹尧四川巡抚

    看到别人的名字倒也罢了,反正我搞不清楚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可看到最后一行,却不禁低低念道:"年羹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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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6:5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八阿哥侧头看了一眼正盯着纸面出神的我,伸手用力一揽,搂着我坐在他腿上,头搭在我肩上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问道:"你为何对老四的事情一直那么上心?"

    我的心猛跳,一面脑子里飞快地想着,一面嘴里回道:"大概是因为十三阿哥吧,你也知道我和他一向要好,所以就对四阿哥的事情也上了点儿心。"也不知道他相不相信,可我再没有更好的借口了。

    他不说话,我忙岔开话题,问道:"这就是皇上新近的官员调派吗?"

    他捏着我的手,说道:"正是。不过年羹尧的调令还没颁,怕是要等回京才下了。"

    我问:"现在这番调动对你有利还是不利?"

    他轻笑了两声,说:"不好不坏吧,幸亏十四弟来得及时,否则现在就不是这个名单了。"

    我忍了一会儿,可还是没有忍住,觉得自己心中又没有愧疚,干吗要躲躲藏藏呢?于是问:"年羹尧的任命对你是好是坏?"

    他听后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搂着我的胳膊紧了紧,过了好一会儿,才笑道:"你若不问,我今儿晚上恐怕是睡不好了,你这么一问,我倒是安心了。"

    我瞋了他一眼,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他笑道:"不过一个包衣奴才而已,现在谈好坏还太看得起他了,总得让老四得些甜头,一则顺了皇阿玛的意思,二则我们也好相处,毕竟这次他在京中也帮了我们不少。"

    我微蹙着眉头,盯着年羹尧的名字没有说话,心里想着:四阿哥帮你们?

    八阿哥笑道:"你琢磨什么呢?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一向不留心这些事情,怎么会知道年羹尧呢?"

    我心中叹道,我怎么能不知道这位人生大起大落的大将军呢?可现在倒是的确没有知道他的道理。他出身微贱,官阶又低,现在在紫禁城中还排不上号呢!只得继续借用十三阿哥了。我笑着回道:"听十三阿哥提起过他几次,夸他'为人聪敏豁达,娴辞令,善墨翰,办事能力亦极强'。"八阿哥点点头叹道:"以他的出身,不到十年即升为四川巡抚,固然有老四的襄助,可他自己也的确给老四争了脸面。"说完又笑道,"你阿玛把你弟弟都留在了身边,真是可惜,若不然只要有你几分的聪慧心思,再肯用点儿心,皇阿玛只怕更是看重他,也不用我在这里羡慕老四了。"

    我一听,心中几丝不快,他这是把我比做四阿哥的小老婆年氏了。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依偎在他怀里,头埋在他胸前,脑子里却不能抑制地在想,他别的女人也会这样坐在他怀里吗?心中各种念头不绝,嘴里却柔声吟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一面吟着,一面伸手与他五指交错,紧握在一起,念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静了好一会儿,重重地长叹了口气,低头在我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定不负相思意!"

    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可那时是"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树梢鸟在叫。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简简单单,相对嬉戏,待品味到苦涩时,已经是曲终人散。可现在,我的甜蜜中总是夹杂着丝丝苦涩,欢笑过后还有怅惘,以及无限的思虑。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分外快,转眼已是九月底了。敏敏前几日已经随她阿玛返回了蒙古,而我们两日后就要回京了。想着紫禁城的高高红墙,我就越发留恋这片苍茫天地,多想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再不要回去。

    八阿哥感觉到我的无限依依之情,特意带着我在我们所有留下过足迹的地方,骑着马兜了一大圈,从夕阳西斜直到黑夜沉沉、繁星满天。九月的草原,深夜已经很是清冷,他拿披风把我紧紧裹着,搂在怀中。我不说回去,他就一直由着马走。

    "我回头命人把整个别院都辟成马场,你什么时候想骑都成。"

    我没有吭声,我爱的并不是骑马本身,而是马上的自由。过了半晌,我说道:"我想下马走一会儿。"

    他勒住缰绳,抱我下马。两人手挽手、肩并肩地走着。我沉吟了半天,却总是难以开口。可是今天却必须说的,这三个月我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今天,岂能不开口?刻意、精心地密密编织了一张情网,只是想挽住他的心。可是我多么害怕最后的答案不能如愿!几番踌躇,我仍然未能开口。

    八阿哥停下脚步,温柔地看着我,问道:"若曦,你想说什么?"

    我低着头沉默了半晌。他一直静静地等着,间中替我把披风又裹了裹。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鞋面问道:"我若求你为我做件事情,不知你可会答应?"

    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柔声道:"若曦,你现在还需问我这样的话吗?"他用手抬起我的头,注视着我的双眼说道,"但有所求,必尽全力如你所愿。"

    我侧过了头,目光投往无尽的夜色中。不错,你是大清朝的八皇子,现在又权力鼎盛,这天下你为我办不到的事情大概没几件,可我的要求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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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6:5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转头紧盯着他,慢慢说道:"如果我是要你放弃争那把龙椅呢?"

    他嘴边的笑意随着我的话音完全消失,深黑的眼中三分震惊,三分困惑。我仍然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一字字地问道:"这个你可否答应?"

    他面色沉静如水,眼眸中再无任何情绪,幽暗难辨,只是深深地盯着我,我也睁大双眼坚定地回视着他。过了半晌,他问道:"我不认为这和我们之间有什么必然关系。"

    我看着他,一字字慢慢地说道:"你同意,我们就在一起;你不同意,我们就分开。"说完后,只觉得这辈子从未说一句话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每一个字都刺痛在心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我无比严肃地看着他。我不是戏耍,我每个字都是认真的。我们交握着的手变得冰冷。他猛地拖着我提步就走,边走边说道:"你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我使尽全力,不肯前行,拖着他说道:"我是认真的,我很清醒。"

    他停了步子,背对着我,静如化石。他的背影是那么苍凉哀伤,我上前两步,双手环着他,脸贴在他背上,说道:"这些日子,我们过得多快乐,以后我们也可以这样。春天我们去郊外赏花,夏天我们去湖上泛舟,秋天我们可以策马奔驰在绿色草原上,冬天我们可以拥炉赏雪画梅。我们可以读书写诗,我可以给你唱曲,我还很会跳舞的,这次都没有机会舞给你看,你一定会喜欢我的舞姿的。我一直很想赏尽大江南北的风光,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烟雨江南,也可以去苍凉的塞北。我还会做很多的菜,虽然很多年都没有做过了,但肯定还是很好吃的,有的菜式放眼整个大清朝,除了我恐怕还没有人会做呢,我还会……"

    他打断了我的话,背对着我冷冷地问道:"这些日子你都是有预谋的,对吗?"他掰开了我的手,转身看着我,"你唱的每一支曲子,说的每一句话,只是为了今天!"

    我咬了咬嘴唇,眼眶中含着泪水,拉着他的胳膊说:"我对你的心绝无半分虚假。"他冷冷地注视着我,没有任何反应。

    他冰冷的目光让我心中惧怕,我拉着他的手,按在我的心口,嚷道:"你知道的,你知道它里面装着你的,你知道的,你知道的……"

    他闭上双眼,深吸了口气,猛地把我搂在怀里,语气沉痛地问道:"若曦,为什么?我还清楚地记得当年你说过的话--为什么自己的命运要听别人摆布,为什么不可以自己决定?我当时虽然呵斥了你,可是心中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因为额娘身份低微,我小时候在宫中备受冷落,可我一直很要强。我事事谨慎,处处小心,待人接物谦逊有礼,因为我根本没有傲慢的资本。太子、大哥、老四、九弟、十弟他们都有身份尊贵的额娘,宫外还有娘舅等外戚的支持,太子爷有索额图,大哥有明珠,老四有隆科多,可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我只能靠自己!这么多年,我步步为营,费尽心血。我只想着自己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都是皇子,太子可以,我为何不可以?他若雄才伟略,我无话可说,可论才论德,他哪点可以服众?就因为他额娘是皇阿玛钟爱的皇后,他一出生就可以拥有这些吗?我不服!你可知道,我从无人重视到没人敢小觑付出了多少?为了让九弟、十弟、十四弟跟着我,我在他们身上费了多少心力?我没有亲戚支持,只能结交朝臣,我又花了多少工夫?"

    他话未说完,我已经泪如雨下,心如千刀万剐。他捧着我的脸,一面用手指轻抹着我的泪,一面说道:"若曦,我要皇位,也要你。"

    我抱着他,只是不停地哭,只觉得这一生的伤心都汇聚在了此刻。

    他一手紧搂着我,一手轻抚着我的背。我心中悲痛欲绝,先前铁定的心已支离破碎,却明白自己不可以心软,绝对不可以心软,否则再拖下去,即使想退出也晚了!

    现在只是你和太子爷之间的争斗,四阿哥还没有与你们有直接冲突,甚至他现在还暗地里一半站在你们这一边,可是再过两年一切就会全不一样了。等你们和四阿哥斗上时,局面就再无可挽回。我心中明白,但是那些决绝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他默默抱着我,等到我慢慢平复下来,抽出我身上带着的手绢,替我把脸拭干净,抱着我上了马。到了大营,他没有理会巡逻士兵诧异的眼光,直接把我送到了我的营帐前,温和地说:"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

    我进了帐篷,玉檀早已歇息,我摸着黑直接躺倒在床上。好好休息,怎能好好休息?

    滚滚车轮,带我远离草原,一日日接近我不想再回去的紫禁城。人前欢笑,人后愁伤,大概就是我现在的写照。与我同宿同车的玉檀因为我的异常行为也变得异常的安静。两人常常坐在马车中,一整日也无一句话。

    我刻意地避开一切可能见着八阿哥的机会,实在避不过,也绝不多看他一眼。我要头脑清楚地想想,自己究竟该怎么办?不知道八阿哥是否也觉得需要一些时间冷静一下,或者再回紫禁城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定夺,他也没有来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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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6:5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八阿哥是对我好,可也不过是一个男人对一个还看得上眼的女人,在其能力范围之内的好,并非为之倾其所有的好,他也绝不是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权力于他已经是生命的一部分,他是绝不会割舍的。现在看来他是绝对不会因为我的要求而退出这场王位之争的。

    可我能帮他共同对付四阿哥吗?还有十三阿哥?这些阿哥从一出生就身陷于权力斗争中,只怕我还在戈壁滩上玩沙子时,他们已经在钩心斗角着考虑如何更能得到皇上的关注了。他们从小学的是治国权谋之术,时时刻刻可以将所学应用于实践斗争,而我从小到大最大的苦恼不过就是初恋男友离我而去。

    我仅知道的一本关于计谋的书--《孙子兵法》,没有看过,三十六计知道的不会超过十条,连《三国演义》的电视剧我也不爱看,嫌它没有爱情,整天就一堆男人打来打去的。办公室的争风斗气和这场皇位之战相比简直是小孩儿的过家家。在宫中四年,我倒是长进了不少,可和他们比,我那点儿手腕,他们一眼只怕都能看透,我所凭的不过是康熙对我的看重罢了。

    我知道四阿哥会登基,但谁能告诉我他究竟为此都暗中布置了什么呢?他的行动计划是什么?在现代,连康熙究竟是传位给雍正还是雍正篡位,史学家们还在争论不休呢!

    论权谋,八阿哥不知道比我高了多少个段数,他哪里需要我出主意,我又哪来的计谋帮助八阿哥斗四阿哥?官场上的一切我懂什么呢?我告诉八阿哥提防四阿哥,因为四阿哥才是皇位最有力的争夺者,这能有多少帮助呢?难道八阿哥现在对四阿哥就没有戒心吗?

    我若告诉他四阿哥会得到皇位,他会信我一个女子所言吗?说我的魂魄是从三百年后来的,知道将来的事情,他只怕要么以为我疯了,要么认为我是妖怪。我已经傻了一次妄图去挽住男人的心,难道还要再去做一次白素贞,试探一个所谓爱你的男子究竟能否接受一个另类吗?不怕他找法海来收了我?

    反反复复,前前后后,思来想去,原来我竟然走到了死胡同,前面已经无路可去。我双手捂脸,痛苦地弓下身子。坐在旁边的玉檀关切地叫:"姐姐。"

    我姿势不变,问道:"如果你知道一个人要死,你想救他,可他却不肯听你的,你说该怎么办?"

    玉檀半天没有吱声,最后怯怯地叫了声:"姐姐。"

    我赶忙抬头,看着她说道:"没什么,信口胡说而已。"

    她侧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会死呢?你告诉他了他会死吗?他干吗不听呢?"和她是说不通的,我朝她摇摇头,她立即乖巧地没有再问了。

    明日上午就能到北京了。我晚上拜托玉檀帮我仔细梳妆一番,她竭尽所能地把我的美丽都释放出来。弯弯新月眉,含愁带情目,凝脂腻玉肤,似笑非笑唇。镜中的人好像在讥讽自己:你还是不死心!怎么这么愚蠢?

    李福开门看是我,忙躬身让我进去。八阿哥坐在书桌后,面莹如玉,眼澄似水,我与他静静对视着。温润君子,平静水波下藏着什么?我看不透。暗自诘问,我竟然想凭借一份男女之情去改变这样一个男人的意志?我何时变得这么幼稚了?理智完全明白,可还是不能死心。

    他凝视了我半晌,最后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揽我入怀,"明日就回京了,我会尽快求皇阿玛赐婚的。"

    我双手环着他的腰,紧紧抱住他。想着让我再在他怀里一会儿,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两人静静相拥了很久。我忍着心痛,推开了他。他手搭在我肩膀上,凝视着我。我咬了咬嘴唇,却实在没有勇气再看他的眼睛,低下头,垂目问道:"如你不能答应我的要求,你也不必去求皇上赐婚了,我不会答应的。"

    他搭在我肩上的双手一紧,温和地说道:"有了圣旨,岂能容你再胡来?"

    我抬头看着他,婉转一笑,道:"即使你求了圣旨,我若不想嫁,谁也奈何不了我。大不了铰了头发去做姑子,实在不行还有三尺白绫呢。"

    我的肩膀被他捏得硬生生地疼,他一面轻笑着,频频点头,一面冷声说道:"原来还是个烈性女子。只是我不懂,你为何能去一死,都不肯嫁给我呢?"

    我看着他,柔声说道:"我不是不肯嫁你,只是希望你不要去争皇位罢了。"

    他说道:"这我就更不明白了,你嫁我和我答不答应你的要求又有什么关系?"

    我低头默默思索了半晌,抬头看着他,问道:"皇位之争,凶险万分,胜了固然是万人之上,可若败了呢?好一点儿也不过如大阿哥一样,被幽禁终生。差一点儿,可就……如果你……你……将来会死,你还要争夺吗?"他听后,放开了我的肩膀,慢慢踱步到椅子旁坐下,面色沉静,目注着前方,淡然说道:"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他的目光投向我,柔声说,"但若要我现在就放弃,绝对不可能。从小所学,多年苦心经营,让我现在放弃,不可能!"他停了停,又道,"不要说现在相比太子,我的赢面更大,就是一点儿赢面都没有,我也会争一下的。"他语气虽柔和,我却彻底明白他是绝对、绝对不会放弃的,即使前方的代价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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