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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心碎天使

步步惊心-桐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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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8:1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吃了四道药,玉檀晚上又多加了被子替我焐汗,到第二日时,虽还头重如山,烧却已经退了,人清醒了不少。

    昨日一天未进食,今日中午,玉檀才端了清粥,喂给我用。用完后,她服侍着我漱了口,又替我擦了脸,才收拾了食盒子出去。

    我大睁着眼睛,盯着帐顶,想着如果康熙真有意赐婚,我究竟能做些什么,才能让他不把我赐给太子爷呢?知道太子爷明年就会被废,如果我能熬到那时候,康熙应该就不会赐婚了。可如果康熙真有意,我怎么可能拖那么久?

    正在琢磨,忽听得推门声,以为是玉檀回来了,我未加理会,仍在前思后想。

    "看着比昨日好些了。"

    竟是男子的声音。我忙转头看去,十四阿哥正站在床边低头看着我。我撑着要坐起来,他忙拦住,道:"好好躺着吧,没有那么多的礼。"说完随手拽了个凳子坐在床边。

    他静了一会儿,忽地蹲在床边,在我耳边低声说:"知道太子爷为什么要娶你吗?苏完瓜尔佳王爷奏请皇阿玛给佐鹰王子和敏敏赐婚,奏章今日刚到,他消息倒是灵通。"他低低地冷哼了一声,"其中曲折改日再和你细说。今日只问你,可想嫁给太子爷?"我摇摇头。他说:"八哥现在不方便过来看你,他让我转告你,想办法在皇阿玛面前拖几天,十天左右,事情就会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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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8:1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心中又是惊又是喜,只是拿眼盯着十四阿哥。他坚定地点点头。我带着哭音道:"多谢。"

    他惊道:"嗓子怎么烧成这样了?和鸭子一样。"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因心中太过苦涩,终只是静静地看着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恨铁不成钢地叹道:"早先让你自个儿趁早拿主意,你不听。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才知道后悔。嫁给八哥总比嫁给太子爷强了千万倍吧?"

    我的眼中有了泪意。十四阿哥忙住了口,"你好好养病,什么都别挂心。我回去了,这几日恐怕都不能来看你,照顾好自个儿。"

    他前脚刚走,玉檀就端了一碗冰糖秋梨进来。我问她:"你不用当值了吗?"

    她回道:"李谙达知道姐姐病了,特意让我照顾姐姐。"说完想喂我喝糖水。

    我道:"不想喝。"

    玉檀赔笑道:"姐姐喝一些吧,这个最是润嗓子了。"我摇摇头,示意她拿走。她又劝了几句,见我一无反应,只好搁到了一边。

    这个转机究竟是什么呢?而且十四阿哥只是说转机,就是说并不一定会如何,不过至少现在有条路可以走了。如果只拖几天,应该还是可以,即使康熙要给我赐婚,也不可能急到在我病中就下旨,让我带病接旨。这么想着,心稍微安定了些。

    正暗自思量,玉檀端了药进来,搁在桌上后,扶我起来。我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坐在我身边,说道:"玉檀,这药我是不能喝的。"她惊诧地看着我。我继续低声说,"这么多年,我一直拿你当亲妹妹看,也不瞒你。我不想嫁给太子爷,眼前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借病先拖着,但又不可能装病,李谙达一问太医就什么都知道了,所以药你照常端来,再避过人倒掉。"

    玉檀咬着嘴唇盯了我半晌,最终点点头。我笑着握握她的手,她却猛地侧转头拭泪,双肩微微抽动,一面低不可闻地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会这样呢?连姐姐这样的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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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8:1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唉!她将来又是什么命运呢?待到年龄出宫时,早已经过了适嫁年龄,以她的出身又没有家庭的依靠,如不嫁人,只能跟着兄弟过一辈子,那是何等的难堪?如果嫁人,却只怕很难觅得良人。她这样心思聪慧灵巧的女子,放在现代只要肯努力,哪里不是出路呢?可现在我却只看到黑漆漆的将来。女人都是水做的,那是因为这个社会除了"从父、从夫、从子"的三从,再没有给女人别的出路。个人的坚强在整个男权社会中只是螳臂当车,女人怎能不落泪?

    昨天我虽然一整天没有吃药,但今日感觉还是好了一些。估计是我平日常在院内跳绳,还经常在临睡前做仰卧起坐的缘故,当时只想着健康最重要,我一个人在宫里,万一病了吃苦的是自己。古代医学又落后,看《红楼梦》,一个小小的伤寒都有可能随时转成绝症痨病,所以一直比较爱惜自己的身体。可如今却开始后悔。特别是当太医诊完脉后,笑着对我说:"再缓四五天,好好调理一下应该就大好了。"我心内苦痛至极,脸上还得装作闻之开心。

    玉檀端药去了。我正歪靠在榻上发呆,听到敲门声,随口道:"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小顺子,他快步走到榻边,一面打着千,一面对我低声说:"爷让我转告姑娘一个字--拖!"说完转身匆匆跑了。

    我想了半天,心中拿定了主意。

    晚上打发了玉檀回房歇着,估摸着她睡熟了,我随手披了件衣服,打开门站到院子中。九月底的北京,深夜已经有些清冷。

    我独自在风中站了一会儿,想着上次先是突闻噩耗伤心,再是吹了冷风着凉,最后发烧只怕是心理因素居多。这次有心理准备地光吹风怕是不行。

    我转身进了屋子,拿了个脸盆,又去舀了盆冷水,举着盆子,兜头将水浇下,把自己从头到脚全身浸透。 我迎风而立,强逼着自己平举双手,闭上眼睛,紧咬牙关,身子直打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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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8:1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姐姐,你怎么这么作践自己呢?"玉檀一面叫着,一面冲上来想拖我进屋。

    我推开她说:"不用管我,自己回去睡吧。"

    她还要强拖着我。我道:"你以为我愿意作践自己吗?可这是我现在唯一想出来的自救法子。你若再阻拦才是在害我,枉我平日还把你当个知心人了。"

    玉檀松了手,看着我只是默默流泪。我没有理会她,转身又给自己浇了一盆子水,在风口处站了半夜,天还未亮时,我已经又烧起来,头变得昏沉。

    玉檀扶我进屋,替我擦干头发,换了衣服,盖好被子。我还不停地叮嘱她:"先不要急着请太医,待我头发干了,你摸着再烫一些的时候再叫。"因为担着心事,多日未曾好好休息,我强撑着又清醒了一会儿,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此番一病,是病上加病,古代又没有退烧的良方,昏沉沉三四日后,我才清醒过来,又调养了四五日才开始慢慢恢复。想着虽不好,可已经不需要玉檀终日照顾,又惦记着所谓的转机和康熙的态度,我遂吩咐了玉檀回去正常当班和一切留心。她乖巧地点点头,表示一切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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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8:1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眼看着已经十月,却仍然一无动静,玉檀只告诉我说,李德全向她问过我的病情,神色无异常,只是嘱咐她平时照顾好我。我心内惴惴,这病来得突然、猛烈,又是这么巧,康熙心中究竟会怎么想呢?

    距十四阿哥来看我已经十五日过去,却仍是没有见到什么转机。一日我正坐在屋中愁苦,玉檀匆匆而入,掩好了门,紧挨着我坐了,低声说:"听说今日朝堂上,镇国公景熙爷旧事重提,恳请万岁爷调查步军统领托合齐父子在多罗安郡王马尔浑王爷治丧期间宴请朝中大臣和贪污不法银款的案子。"

    我细细想了一遍,景熙是安亲王岳乐的儿子,八福晋的母舅,和八阿哥同在正蓝旗,肯定是八阿哥的支持者。而步军统领托合齐却是太子爷的人,这是对太子爷发难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转机?

    "可打听了万岁爷如何说?"

    玉檀回道:"因为这次奏报说有迹象显示参加结党会饮者约有一二十人,除去步军统领托合齐、都统鄂善、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等大人外,多为八旗都统、副都统等武职人员。万岁爷很是重视,下令先由三王爷负责调查,如果确如镇国公所奏,再交由刑部详审此案。"

    当然要详审了!自从复立太子后,康熙就一直担心胤礽有可能逼宫让位。而此次参与会饮者的这些人多为武职,掌握着一定的军事权力。特别是步军统领一职,从一品,有如京师卫戍司令,对保证皇帝的人身安全负有直接责任。康熙怎么可能放心让他们私下结交呢?一旦查出任何不利于太子的言词,太子爷再次被废就指日可待了。而八阿哥既然选择了此事发难,就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想着,我嘴角不禁逸出一丝笑,悬在头顶的那把剑终于暂时移开了。既然康熙对太子爷的疑心将要转为现实,就断没有再把我嫁给他的道理。如果确如他们所想,如今我可是和蒙古两大显族都有关系,哪能把这么好的资源白白浪费在太子身上?

    一直以为二废太子的斗争要到明年,没想到竟然从现在就由暗处转到明处了。八阿哥只怕早就布置停当了,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不然不会一出手就言之凿凿。四阿哥既然能派人通知我拖延时日,就是说他也知道有朝堂上的这一天,那看来他这次是要和八阿哥合作扳倒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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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8:1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只是我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想来是催化剂。没有我,此事也迟早会发生;但因为我牵扯到蒙古人,牵扯到康熙的态度,所以从某种程度上,事情也许比他们预定的提前发生了。

    手头没有历史书,我不知道这些是否在按照我所知道的历史发展。心中困惑,到底是因为我,历史才如此?还是因为历史如此,才有我的事情呢?

    笑容仍在,却渐渐苦涩。我躲来躲去,没想到却落到了风暴中心。以前一直是旁观者的角色,看着各人走向他们的结局,如今自己也被拖进了这幕戏中,将来我该何去何从?以后不是不出错就无事的局面了,而是只怕我不动,风暴都不会放过我了。下一次不见得会有这次如此幸运,到了必须要考虑如何保全自己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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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8:1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21

    我心中悒郁,每日左思右想,病好得更加慢,且时有反复,待全好时,已经是十月底了。

    这是自一个多月前生病后,我第一次当值,心中颇为忐忑,待得王喜通知说:"万岁爷下朝了。"我几次三番都有冲动让秋晨去奉茶。我只想躲开,但终是理智控制着自己,和秋晨捧了茶盘进去。

    侍立在外的太监看我来了,忙打起帘子。我眼光扫了一圈,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等都在座。我深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轻轻走进去。

    屋中一片寂静,康熙正在侧头凝思。我把茶盅置于案上,躬了身子行礼,康熙一直未曾看过我一眼,我心下微松了口气,转到三阿哥桌旁奉茶。一圈茶奉下来,几个阿哥都是正襟端坐,目不斜视。我自始至终低垂着头,视线只集中在眼前一块。

    出暖阁后,我快步走回耳房,放了茶盘,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待心神静了下来,又不禁想,他们在商议什么?为什么个个表情凝重?

    等两日后康熙颁旨,我才知道当日为何气氛那么沉重了--"以殷特布为汉军都统,隆科多为步军统领,张谷贞为云南提督。"全是手握兵权的重要位子。八阿哥率先发难,却是四阿哥的人隆科多掌握了这个负责京城安全的重要职位。在众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四阿哥的这一枚重要棋子已经开始渐渐布好了。

    我脑中正在仔细琢磨,忽地想起我曾经提醒过八阿哥,要他防备隆科多。如果他对我的话上了心,那就是说,在这个时候,八阿哥应该知道四阿哥和隆科多的关系--即使现在他们来往并不亲密,甚至隆科多和四阿哥为了避嫌,还有意疏远对方。我这样做,是已经掀开了四阿哥的一张重要底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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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8:1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脑中开始迷糊,模糊的历史和现在的实际情况,让我对本就看不透的局越发难懂,只得作罢,仔细想想自己该何去何从。

    现在不得不相信一点:我是逃不过被指婚的命运的。苏麻喇姑抗旨不嫁后可以安然留在宫中,那是因为康熙对她感情特殊,愿意容忍她。而我如果抗旨,恐怕康熙绝对不会让我日子好过的,也许真的就是三尺白绫的下场。

    可康熙究竟会把我指给谁呢?太子爷--从现在起,他就会麻烦不断,直到被废,所以他排除。

    现在的局面,只有两种可能:康熙要么把我指给一个中立派的人,让我远离夺嫡风波,要么把我指给他心中看重的人,也就是说有可能是他心中认定的未来皇帝或者他的追随者。

    仔细分析后,我再一一排除,却还是有多种可能。再加上朝堂中我不熟悉的大臣,最后发觉,我如果想凭借排除法找出答案是不可能的了。康熙心思深沉如海,我虽跟在他身边多年,却仍然无法看出端倪。

    其实,四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早已给我指明了路,我唯一的出路就是与其等着康熙给我指婚,最终结果难料,不如自己选择,至少可以保证避免最坏的结果。

    想到太子,我全身又是一阵恶寒,禁不住撑着头,长叹一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古人十六七就成婚,如今与我年龄适当的男子个个都已有娇妻美妾,原来我也就是做小老婆的命。

    选谁?

    八阿哥肯定不行!以前或许还可以,但是苏完瓜尔佳王爷的一块玉佩让我身份尴尬。康熙一废太子后又对八阿哥深为忌惮,现在绝对不会把我指给他,让他的势力继续扩大。

    十三阿哥肯定不行!虽说敏敏已经要嫁作他人妇,可若让她知道我要嫁给十三阿哥的话,只怕当年我劝她的话都变成了别有居心,我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再说了,十三阿哥也肯定不会同意,自从我带他去荷塘找过四阿哥后,他已经把我视作四阿哥的人,否则也不会用九阿哥来试探我。

    十四阿哥也不行,他现在还是八爷党的人,一则康熙不会同意,二则他自己为了八阿哥也绝对不会要我的。

    想了一圈,各位阿哥的心思、康熙的心思、他们的利益纠葛,越想越乱,越想越无所适从。最后觉得何必如此麻烦?既然想遮风挡雨,索性找那棵最大的树去靠不就行了!反正他也愿意娶。然后以后的事情再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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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8:1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拿起簪子,瞅了半天,四阿哥这么喜欢木兰,究竟出自什么寄托?"朝搴陂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他是像屈原一样认为自己内在芬芳吗?还是觉得自己的抱负和才华不得施展?

    我仔细地插好簪子,端详了一下,忍不住讥笑起来--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用的,却不料这么快就插在了头上。

    待得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出来时,我盈盈上前请安。十三阿哥笑着让我起来。四阿哥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凝视着我头上的簪子,转而又打量我的神色。我嘴角含着笑,静静立在一旁,任由他打量。十三阿哥看我们神色异常,也不出声,只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站着。

    四阿哥看了我一会儿,举步前行。十三阿哥和我随后跟着。待行到僻静处,四阿哥转身站定,看着我。十三阿哥走开了几步,在远处打量着四周。

    我低着头站了好一会儿,他却一直不说话,我只得强笑道:"四王爷应该已经明白奴婢的意思了。"

    四阿哥道:"你找我,是让我来猜谜的吗?"

    我长吸了口气,打起精神笑道:"说得是。那奴婢就直说了,奴婢是来求四王爷娶奴婢的。"

    他道:"原因?"

    我叹口气,笑道:"王爷不是劝过奴婢吗?与其不切实际地幻想,不如找一门自己相对满意的婚事。经历了太子之事,奴婢觉得王爷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决定从善如流。"

    他问:"为什么是我?"

    我道:"王爷是想听假话,还是真话?"

    他扯了扯嘴角,"假话如何,真话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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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8:1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道:"假话就是,王爷对奴婢青眼有加,奴婢心中惶恐感激,只求侍奉于王爷身旁,以报万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但他脸色严肃,目光冷淡,一丝笑意也无。我忙正了正面容,接着道,"真话就是,这次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下次可就难说了。如果嫁给太子爷那种人,不如真的死了算了,可我却贪恋红尘,不愿意那么早就香消玉殒,所以只能拣一个高枝赶紧落下,避开未知的风暴。"

    他嘴角带着嘲弄,好笑地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全身毛骨悚然,忙转开目光。他道:"你怎么就肯定,我愿意让你攀上这个高枝呢?"

    我愕然地看着他。他眼里、嘴角俱是嘲笑。我愣了好一会儿,无力地问:"王爷不乐意娶我?"

    他笑道:"是,我不乐意娶你。"

    我看他神色嘲弄,不禁捂着嘴,苦笑了起来。我还真是太高估自己了,以为送了项链、送了簪子就肯定愿意娶的。笑了一会儿,我恼羞成怒,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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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8:2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在身后问:"你还打算去找谁呢?十四弟吗?给你句实话,现在没有人敢娶你的。"

    我停住脚步,思索了会儿,转身往回走,问道:"此话怎讲?"

    他敛了笑意,道:"太子爷为什么会突然要你?现今看来,苏完瓜尔佳王爷的玉佩是一个原因。他娶不了敏敏,如果娶了你,至少和蒙古的关系也是一个缓和。再则,佐鹰王子去年八月一路追逐敏敏而去,连自己的部落都不回,整日和敏敏耗在一起,一待就是一年,让伊尔根觉罗大王子讥笑说'见了女色就昏头,难成大器'。佐鹰却趁其不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搜集了大王子私自敛财、假造账目和买通伊尔根觉罗王爷近侍监视王爷的罪证,打破了伊尔根觉罗王爷对大王子的信任。以佐鹰的权术计谋,加上苏完瓜尔佳王爷的支持,将来伊尔根觉罗族的王爷是何人,已经不言而喻,那你和敏敏的要好自然也可为太子爷所用了。"

    我听得呆住。我以为佐鹰是因为情难自禁才追敏敏而去,却不料竟是如此,这就是我以为的真心?为什么太阳背后总有阴影?这个权力斗争场里可还有真心?不禁悲哀地问:"佐鹰王子对敏敏可是真心?"

    他道:"这重要吗?反正他会永远娇宠着敏敏,凡事顺着敏敏,何必还非要弄明白是真是假?如果假一辈子和真又有何区别?"

    我喃喃道:"有区别的,肯定有区别的!即使疼痛我也宁愿要真实,而不愿在花好月圆的虚假甜蜜中。"

    他摇头叹道:"你这个人怎么夹杂不清呢?我们是在说佐鹰和敏敏吗?你现在还有心力操心别人?"

    我静了一会儿,木然地说:"奴婢不觉得一块玉佩就能说明苏完瓜尔佳王爷真会对奴婢如何,太子爷太一相情愿了。"

    四阿哥说:"苏完瓜尔佳王爷刻意当着皇阿玛和满蒙亲贵的面说那么一番话,虽只是一个姿态,不见得真会为你做什么事情,但每个人如何对你,却非要权衡一下他的态度。你若嫁了太子爷,蒙古其他部落势必要顾忌一下苏完瓜尔佳王爷,何况现在还有佐鹰王子--未来的伊尔根觉罗王爷。"

    他停了一下,接着说:"太子爷要你,皇阿玛最后只说'想再留你一段时间',把这事拖了过去,可也没有完全否决太子爷的请求。你自己琢磨琢磨,谁若现在向皇阿玛要你,岂不是和太子爷抢人?再往深里想一想,皇阿玛最忌讳什么?只怕此举还会引得皇阿玛猜忌于他。"他叹道,"谁现在敢娶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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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8:2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傻了半晌,禁不住笑起来,道:"如今是烫手山芋,无人敢要了。"

    他道:"太子爷求婚前,你若想嫁人,虽不见得容易,却也没有那么难。可如今,你只能等了。"

    我盯着他道:"等?等着嫁给太子爷吗?"

    他看着我微微笑了一下,"你既已戴了我的簪子,又说了要嫁我,以后就莫要再想别人了。"

    "王爷不肯娶,难道还不准奴婢另嫁?"我问。

    他凝视着我说:"只是想找个黄道吉日娶,现在日子不吉利。你不会连这都等不了吧?就这么急地想跟我?不怕进另一个牢笼了?"

    我苦笑着说:"奴婢怎么觉得苏完瓜尔佳王爷在害奴婢呢!"

    他轻叹道:"不见得全是好意,倒也不是坏意,不过这是把双刃剑,用好了,也自有好处。"

    我呆了会儿,俯身行礼道:"此次多谢王爷帮奴婢逃过一劫。"

    他淡淡地说:"我没做什么,是你自个儿病得恰到好处。"

    我还想再说,他截道:"回去吧!久病刚好,饮食上多留心。现在面色太难看,我不想娶一个丑女回府。"

    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而去。经过十三阿哥身旁时,他挑眉一笑,我却是对他长叹口气,礼也懒得行,自快步离去。

    我如今算是和四阿哥达成了某种协议吗?是否今后他真能为我遮风挡雨、护我周全呢?我信步慢慢踱回住处,刚推开院门就看见立于桂花树下缓缓转身的八阿哥。我心狂跳,忙反手掩了门,靠着门板只是喘气,竟有做贼心虚的感觉,呆了半天才上前请安。

    "多谢贝勒爷。"我低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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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8:2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嘴角带着一丝笑,说:"太子好女色众所周知,总不能眼看着你跟了这样的人,你即使不跟我,我也不愿你跟着他遭罪。"

    我抬头看他,他静静回视着我,微风轻撩着他的袍角,簌簌作响,又吹起我的碎发,迷糊了我的双眼。迷蒙泪光中,他的身影越发模糊,我猛然低头俯身行礼道:"贝勒爷回吧,奴婢这里不宜久待。"

    他问:"可有后悔?"

    我咬了咬唇,抬头盯着他问:"后悔又能如何?你现在愿意娶我吗?"

    他转开视线,静了会儿,说:"皇阿玛短期内不会给你指婚的,以后……以后就要再看了。"

    我低下头,忍不住扯着嘴角对自己笑起来,他的反应……果然是这样的。

    两人沉默了半晌,他说:"我想问你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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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8:2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听他语气慎重,抬头看去,问:"什么事情?"

    他说:"你跟在皇阿玛身边多年,依你看,这次皇阿玛可会拿定最后的主意?"

    我想着上次告诉他皇上还是很爱太子爷,本意是要他收敛,他却反倒愈发找机会打击太子,此次若说实话,会不会又有难以预料的后果呢?

    我道:"我说的不见得准。"

    他笑说:"至少上次被你说准了,的确是'还很爱'。"

    我思索了会儿,说:"以前凡是和太子爷相关的事情,皇上总是要么压下不查,要么只是惩治一下其他相关的人,此次却是大张旗鼓地命人彻查,而且这三四年,皇上对太子爷感情日淡,忌惮却日增,只怕心中已经做好恩断义绝的准备。"

    他嘴边含着一丝笑,垂目静静思索了半晌,随即看着我,柔声问:"对自个儿的终身,你如今有什么打算?"

    我的打算?我苦笑道:"人生就是一个个选择,当初你选择了放弃,而以后就是我自个儿的选择了。"

    他凝视着我问:"你心里有别人了吗?"

    我一慌,脱口而出:"贝勒爷怎么总是问奴婢这个问题?奴婢心里有谁,不必贝勒爷操心!"说完立即想打自己的嘴巴。怎么自从太子爷求婚后,我就这么稳不住了呢?

    他嘴角带着笑,道:"你打算选择谁呢?不要是老四!否则只会受罪,反倒枉费我如今的一番心血。"

    我心内震惊,神色微变,强笑道:"是与不是都与你无关。再说了,你我都知道,这件事情是万岁爷说了算,由不得我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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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8:2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理理衣襟,笑着向我点点头,道:"如果你只是听凭皇阿玛做主,那这话就当我没说过。"说完,不疾不徐迈步而去。我却是赶忙扶住桂花树才能立稳。他是什么意思?转而又一遍遍告诉自己:我是知道历史的,我的选择不会有错。

    十一月二十日,良妃娘娘薨。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绘制花样,手一抖,一大摊墨汁溅在了宣纸上,迅速晕染开去,即将完工的莲花刹那风姿不再。

    七八日前听说她身子不舒服,请了太医,谁也没当回事,怎么转眼间就去了呢?

    突闻噩耗的八阿哥肯定万分悲痛,朝堂上的一切正按自己预料的发展,不可谓不顺心得意,额娘却突然辞世,人生喜悲总难预料。

    我发了会儿呆,抽出笺纸,提笔欲写,笔锋刚触纸面,"八"字的一撇都未写全,却又顿住,握着笔,只是默默出神。从阳光满室一直静坐到屋子全黑,心思几经转折,我最终长叹一口气,搁下笔,将笺纸揉成一团,随手丢了。

    待得一切冷落,宫中的人不再议论此事时,已经是一个月后,我这才敢来良妃娘娘的宫前。

    我茫茫然地立在良妃宫外,看着深锁的院门,还是觉得一切那么不真实。这就人去宫空了?凝视着夕阳余晖下的殷红宫门,脑中却是一树洁白梨花,不禁喃喃诵道:"万化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浩气清英,仙材卓犖,下土难分别。瑶台归去,洞天方看清绝。"

    忽听得皇帝经过时清道的鞭响,我忙退到墙根跪在地上。不一会儿,一队太监、侍卫环绕着康熙从主路上过,康熙身后跟着太子爷和十四阿哥。经过良妃宫前时,康熙忽地脚步一顿,遥遥目注向这边,身前身后的人都赶忙随他停下来。可众人脚步还未停稳,康熙又已举步而行,众人又赶忙提步,呼啦啦地一时颇为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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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8:2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原来这就是帝王之爱,不过是一瞬间的回眸。或是他们肩头担负了太多东西,因而必须有常人难及的坚强,一瞬间于他们而言已代表很多。

    本以为已经躲过,我正打算爬起来时,一个太监快跑着过来,一面请安一面道:"万岁爷要见姑娘。"我忙随他追赶而去,心中暗叹,被看到了,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家伙说的。

    我随着康熙一路进了暖阁,玉檀奉完茶后,康熙才看着我说:"太子说跪在侧墙根的是你,还真是你。"

    我忙跪下来回道:"往年曾去良妃娘娘宫中帮忙绘制过花样,良妃娘娘对奴婢所绘制的花样满口称赞,今日恰巧路过,就忍不住驻足磕个头,也不枉娘娘当年的一番错爱。"

    康熙沉默了一下,说:"起来吧。"我忙站起来,恭立在一旁。康熙对太子爷和十四阿哥说,"朕有些累了,你们跪安吧。"

    太子爷和十四阿哥忙站起来行礼。康熙吩咐道:"胤祯,得空多去看看胤禩,劝劝他固然是伤心,也要顾全自个儿的身子。"

    十四阿哥忙应是。太子爷却是脸色难看,狠盯了十四阿哥一眼,率先退出。

    李德全打了个手势,我们都迅速地退出来。我正往回走,忽见十四阿哥等在路边,心里不禁有些可笑,这人对我已经大半个月神色冷淡,怎么今日又有话说了?我上前给他请安,他叹道:"说你无心吧,你却在良妃娘娘宫前踯躅;说你有心吧,八哥自娘娘薨后,就一直悲痛难抑,辍朝在家。他身子本就不好,如今更是脚疾突发,行走都困难,就是其他不相干的人都知道致哀劝慰,你却面色淡漠,仿若不知,一句问候也无。你就一点儿也不顾念八哥平日对你的照顾?远的不说,就最近的这一次,若非八哥,你现在只怕已在太子府了。若曦,你可知道八哥有多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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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8:2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默默地出了会儿神,道:"十四阿哥,你可曾尝过相思的滋味?那是心头的一根刺,纵然是对着好花圆月、良辰美景,却总是心暗伤、意难平。如今我是不可能跟他的。以前只是自己的原因,现在却是形势不由人。娘娘薨前,我曾问过他如今可愿意娶我,他回说要再看。其实他虽没明说,可我心中早就明白,他如今不可能娶我的。既然两人已经不可能,何必再做那些欲放不放的缠绵姿态撩拨他,让他心中一直酸痛。如今他越寒心,却越可以遗忘。我宁愿让他一次狠痛过后,忘得干干净净,从此后了无牵挂!"

    他喃喃地说:"心头刺?"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道,"'道是无情却有情',如果你愿意等,还是有可能的。"

    等?等着他当太子吗?我苦笑着问:"是我愿意如何就可以的吗?万岁爷能让我一直等吗?说句真心话,我真愿意谁都不嫁,就一个人待着呢!可万岁爷能准吗?"

    十四阿哥静了半晌,问:"你能忘了八哥吗?"

    我淡淡地说:"已经忘了。"

    十四阿哥苦笑几声,"原来这就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倒是我痴了。罢!罢!罢!今日既已说清,从此后我也算搁下一桩心事。"

    我沉默地看着他。他肃容道:"日后究竟什么个情形,我也拿不准。从现在起,一定要谨慎小心,凡事能避就避。很多事情都是一念之间可小可大,再不可出现今日这种被人揪住错处的事情了。人被逼入穷巷,反扑起来慌不择人的。万一被波及,我们也不见得能护你周全。"

    我认真地点点头,"听明白了。"

    他挥挥手说:"回去吧!"说完转身自去了。

    我凝视着他的背影,心里满是迷茫,将来我嫁给四阿哥后,该如何面对他们呢?十三阿哥试探我,也只是利用九阿哥。如果换成十阿哥、十四阿哥,我还能利落地说出又打又罚的观点吗?想到十三阿哥,就又想起他被监禁十年的命运,即使知道最终结局是好的,我仍然心情沉重。再过几日就是新年,却只是满满的压抑。

    其他宫女都在喜气洋洋地过节,我却无法投入。知道前面风波迭起,不免总是担着心事,内心深处又一直在恐惧康熙给我指婚,好多次都从结婚拜堂的噩梦中惊醒。梦里有时是太子爷,有时是一个面目模糊的猥琐男子,醒来时就赶忙庆幸原来只是梦,可接着却是满心的悲哀和恐惧,大睁双眼直至天亮。我如今是疲惫不堪,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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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8:2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怎么在雪地里发呆?"不知何时站到我身后的四阿哥问。

    我头未回,随意地说:"哪有发呆?我是在赏梅。"

    他走到我身旁,道:"原来梅花都长到地上去了,要低着头赏的。"

    我笑着侧过头看他。他问:"琢磨什么呢?"

    我愁眉苦脸,可怜巴巴地说:"琢磨着王爷究竟什么时候肯娶奴婢。"

    他道:"说这些话,脸都不红,真是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子。以前不肯嫁,现在却如此急着嫁。"

    我接道:"以前是以为有别的盼头,现在宫里日子越发难过,又要怕这个,又要怕那个,所以想着索性找个小院子赶紧把自个儿圈起来,岂不比宫里安全省事?"

    四阿哥目光冷冷地看着我,我心里有些畏惧,试探地问:"奴婢说错什么了吗?"

    他移开目光说:"不是人人都喜欢听真话的。"

    我想了想,真心地说:"女人天生都会演戏的,假话奴婢也会说,王爷若想让奴婢扮柔情万种,我愿意演这场戏。可我觉得王爷是宁可听真话的,即使它会伤人。"

    他听完嘴角逸出一丝笑,眼中清冷俱散,柔柔地凝视着我,微微摇了下头,忽地伸手从我头上拂落了几瓣梅花。我看着他难得一现的温暖,心神有些恍惚,定定地站着,由着他的手拂过我的头发,又缓缓落在了脸颊上。

    "簪子呢?"他一面轻弄着我耳旁的碎发,一面问。

    我这才回过神来,侧过头避开他的手,道:"会被看见的,在屋子里呢。"

    他收回了手,"今年的耳坠子也在屋里躺着?白费了我的心思。"

    猜到你迟早会问,早有预备。我扫了眼四周,从领子里拽出链子,向他晃了晃,又赶忙塞回去,道:"戴着这个呢!"

    他唇角含笑地看了会儿我,问:"若曦,你真明白自己的心吗?太多畏惧,太多顾忌,整天忙于权衡利弊,瞻前顾后,会不会让你根本看不分明自己的心呢?"

    我啊了一声,懵懵地看着他。他看了我一小会儿,猛地伸手在我额头上重重弹了一记栗暴。我哦了一声,忙捂着额头,敢言不敢怒地看着他,委屈地叫道:"很疼的,干吗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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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8:4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他扑哧一笑,摆摆手说:"赶紧回屋子,守着暖炉发呆去吧。"说完提步而去,走了几步,回头看我还呆愣在原地,喝道,"还不走!"

    我忙向他俯了俯身子,转身向屋子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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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8:4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回了屋子,坐在暖炉旁,抱着个垫子,开始发呆。问自己:我看不明白自己的心思?我的心思是什么?他难道能看明白我的心思?其实我需要看明白自己的心吗?我更需要的是如何在这个风波迭起的宫廷中保全自己。

    眼光低垂时,瞥到腕上的镯子,心里蓦然阵阵酸楚。已经两个多月未曾见过,他的哀恸可少一点儿?我发了半晌的呆,忽地扔掉垫子,开始拽镯子。人心本就难懂,我不能看得分明,但我却是一定要做决定的,这个倒是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手被弄得生疼,镯子却仍旧摘不下来。我忽然想起玉檀说过用油抹腕子会容易取下镯子,忙走到桌边,倒了桂花油出来,折腾半天,直到皮肤被弄得发红,一碰就痛时,镯子终于被我摘了下来。原来割舍是如此不易,会疼痛。

    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手腕,再看看桌上孤零零的镯子,更是心痛。原来生命中有太多东西终会随着时间而流逝。我忍不住狠狠掐着自己发红的手腕,阵阵疼痛传来,脸上却是一个恍惚的笑。

    不管多么不舍,多么疼痛,从此后我却必须放弃得一干二净,否则将来是害了自己,更是害他。一个皇位已经足够,不需要我再去增加仇恨。

    元宵节前,我就把镯子揣在了身上,可直到元宵节过完好久,眼看着已经要四月,八阿哥却仍然辍朝在家。我暗自琢磨了会儿,想他如此做,心情和身体的原因固然居重,但应该还有其他因由。一则为了避嫌,毕竟一废太子时,他深受其祸,这次精心布局二废太子,他为了避免一着不慎又惹祸患,不如索性辍朝在家,避开一切;二则,大清以孝治天下,八阿哥此举也未尝不是为自己博取贤名,以获得读书人的好感。

    既是如此,只怕他短时间内仍然不会进宫的。我想了想,只好劳烦十四阿哥了。一日,我留心看只有十阿哥和十四阿哥在一起,忙急急追了过去请安。

    请完安后,我一面和他们笑谈,一面给十四阿哥打手势,示意他让十阿哥先走。十四阿哥却朝我直皱眉头,表示帮不上忙,让我自个儿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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