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逝...

白狼

自從那一年以後,有許多人在我的一生中再也不曾出現過…
午夜夢迴,多少個朦朧的臉龐隱隱約約浮現在我眼前…但我卻叫不出他們的名字
他們會不會也曾在迷濛中瞧見我,卻喚不出個所以然呢?----我時常這麼想像著.

那是一個終年炎熱的國家,慶幸的是那裡的人的脾氣不像天氣一樣那麼暴躁…
我一直很喜歡雪,或許跟我的名字”雪承”有關係吧…我總是渴望親自看看雪是怎麼個樣子的.對了!忘了說明,我是個男的.
跟許多十多歲的青少年一樣,我的高中生涯過得不是那麼轟轟烈烈!但同樣的讓人記住一生…那一年,我十八歲…

“幹!又是讓人怨嘆得要死的太陽!幹嘛當初不把它一起射下來呢!”我心理這樣罵著,心不甘情不願地背著書包上學堂.相信許多人和我一樣,對於放假後久違了的太陽光線感到無比的刺眼…“唉…夜晚的月光那麼的溫柔…”就這樣,我一邊碎碎唸一邊踏進了班上. “幹!你他媽一大早就給我碎碎唸!你早上沒刷牙啊!”這句話隨著一個用力得要死的巴掌拍在我背上後貫入我的小耳朵…“喂!妳他媽大便沒洗手啊!那麼大力!”我這樣跟她嗆聲, “唉呀…一個放假沒見到你了,一見面就對我惡語相向..你..你..你不覺得你很殘忍嗎…”哇哩列…她還給我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拜託啦..一個放假沒看到你,本來還以為我解脫了…放過我吧…頂多我請你吃午餐,這樣好了吧!” “哈哈!這可是你說的哦!謝…咦…不對!上次午餐的錢你還沒還我!你這個混帳王八旦!”就這樣,在諸多不堪入耳的謾罵聲中,我們開始了開學的第一天…

白狼

“砂勞越的沃土,輔育我們成人,我們是砂勞越的兒女….”朝會就在這一首唱得有氣無力的校歌後正式開始. “唉,校長啊…你的話可不可以下次在說啊…”我埋怨著, “對壓!不然讓你來唸好不好?”幹!居然好死不死讓訓導聽見! “張雪承!你給我出來一下!”訓導儘量按奈著聲量對我說,我..我也只能照做了…
之後呢,我就被罰站在校長的講台前下方,站滿兩堂課…說是讓我更加了解校長的教誨…而校長以及主任也紛紛向我投以關注的目光…真是…咦?她媽的!那個母夜叉居然笑得那麼離譜!還笑得咳嗽!真她媽…啊?哈哈訓導走過去了!哈哈!看你怎麼死!過後,她就和我一起站衛兵了,而她也替我分擔了那些關注的目光…
而我那原本那僅僅保持著的反省被時爾出現的竊笑取代,誰叫她在台下笑得那麼誇張啊!

“張雪承,下次再給我看見你碎碎唸就給我試試看!還有,踏雪!你的名字那麼斯文,人怎麼那麼粗魯!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個女孩子?你也給我住意點!”一陣類似潑婦罵街的訓誡過後,我們終於可以回到班上了…“哈哈!妳活該!誰叫妳笑我啊!但也得謝謝妳!不然我還沒伴呢!嘻嘻” “喂!你很絕情哩!我好心陪妳罰站你還笑我…”
“哇!是哦~~那謝謝妳的好心哦~~我感激不盡啦!好嗎~~聽妳在騙肖維!”
“哼!不理你了!”她像是賭氣的說, “不理就不理,誰理誰啊!”我居然也像是在賭氣的說…就這樣,很不可思議的,我們多年來的友情就因為這麼一件小事而近乎崩潰…

一改以往總是的吵吵鬧鬧,我們之間變得像是陌生人一樣…從前我沒帶書,總會自動的把椅子拉去她旁邊,自從那天後,隨著她的冷漠,我也彆扭了起來. “喂!我沒帶筆,拿一支來”我試著用以往的語氣向她說, “哦”…就一聲,筆就到我手上了…
“啊..謝謝...”我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就是這樣,四個月匆匆的過去…

“喂!”阿浩對我說, “你會不會覺得…踏雪她變了啊?” “變了?怎麼說”我這麼問,
“嗯…以前呢,班上她最粗魯,我也只認識她那麼一個敢把粗話掛在嘴邊的女孩…”
我若有若無地聽著“哦..那又怎樣?” “甚麼那又怎樣?你延腦受創哦?你沒發現母夜叉從良了嗎!”他大聲的跟我嗆堵, “啊??從良??”我也大聲的用高低音混雜的聲音回他…“她從良,老馬早就下臺囉!” “靠!虧你跟她那麼麻吉...算啦!但是…我現在才發現…踏雪卸下母夜叉的外裝後,原來是個陳圓圓啊…怎麼以前我不覺得她原來那麼漂亮呢…”他邊用手托著下巴邊對我說. “怪不得,你最近也怪怪的,原來這兒出了個吳三桂啊~~”他用挑釁的眼神望著我說,按奈不了這麼欠打的眼神,我一巴掌就往他的背後打去! “啊!”噯死…手拉得太後,居然打到女孩的747…“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啊…原來是你啊…”害我那麼緊張,原來是母夜叉啊~~“靠!你站在我後面幹甚麼啊!還弄髒了我的手…唉…”我不客氣的應她(其實以前都這樣) “嗯,喂!妳幹嘛啊?”她居然紅了臉頰,也紅了眼框…最後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個梨花帶雨的陳圓圓…“喂張雪承!你太差勁了吧!你把踏雪弄哭了也!”班上的女生一下子全圍了過來, “啊..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她...”我有些後悔了…“甚麼?你沒想到甚麼?你不知道從前她為了你...啊...反正你這個沒良心的王八蛋!”
甚麼跟甚麼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就在一群公幹聲中,踏雪也早已逃得不知所蹤....

人總會因為習慣而讓自己不再那麼習慣…那天以後,她並沒有不來上課,(原本就沒那麼嚴重嘛…),而我也沒有向她說抱歉,不是我死不認錯,只是覺得有點難以啟齒…感覺呢,就好像中間隔了一片海似的…
說真的,踏雪真的蠻漂亮的,哦不對…是“很”漂亮!根據非正式民調顯示,單以外型而言他在本校名列榜首位子,但一直以來都沒人追她,不用說,當然是因為她那種“豪爽”的個性啦!踏雪在高一的時候轉來我們學校,頭幾個月還斯斯文文,沒想到下半年就露出本性了,有時我真懷疑我是否在和個女生對話?但說到底,她幹嘛哪麼小氣啊?不過就和她調侃幾句而已嘛…“喂!”就在我正胡思亂想的時候,阿閒跑來問我要不要參加團體步操比賽, “喂參加啦!反正去年冠軍都拿了,今年再拿多一個,今年以後就沒人能打敗我們了拉!” “哇勞..就是去年都拿了,還參加來幹嘛?不用了啦…”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最後我還是屈服再阿閒的振振有詞之下…
今年的比賽我們又贏了,跟往年一樣被人講我們囂張,但唯一一個與往年不一樣的是,她沒有參加…

“小雪啊!七點在LAKE PARK見面哦~~統考前的狂歡嘛!”阿浩用那曖昧得要死的聲音向我說,
“幹!跟你說過別叫我小雪你聽不懂哦?”我沒好氣的罵他, “唉亞..天生你名必有用!正所謂名字誠可貴,小名價更高嘛..” “我聽你在放屁!好啦就醬!掰!”
古晉真的是個不錯的地方---不是我老王賣瓜..可是我真的由衷喜歡古晉這種慢慢的步調..沒有擁擠的街道,沒有匆忙的步伐,整個城市就真像只貓般在地上蠕動…慢慢的,傭懶得讓人適意…LAKEPARK就落在新公園的湖邊,由停車場到咖啡館是由一條別致的亞答步道連接,夜晚步道旁還插上蠟燭,遠遠看著館內,迷濛的景象更添神秘,可以說是談心,聚會,拍拖的好地方!
鎖好我的噗噗車,我慢慢的向館內走去,哦!他們早就在那兒了!哎呀..還有幾個美眉~~好啊!事先沒通知!害我穿得隨隨便便!這樣怎麼去聯誼啊? “小雪~~你來啦~~” “幹!又是他…”我心理這樣想著,但大庭廣眾又不能怎樣, “啊啊…你們那麼早就來啦?”我看了看,除了阿浩,還有平時幾個死黨阿閒,小健健和阿武,而那幾個美眉原來是班上的同學美方,JUDY和…踏雪?? “你也來啦?”踏雪微笑地對我說, “每次就是要人家等你!自己不會反省一下啦!”她突然用調侃的語氣對我說!已經好久沒和她自然的對話了..因為她對我變得很冷漠,但今天忽然一反常態,讓我感覺好像回到從前那熟嫻的日子, “哈哈!我也沒想到你會來啊!”我有點受寵若驚的回應著,不過,今天的踏雪真的好漂亮,一套黑色剪裁得體的連身裙把她的好身材表露無疑,原本明媚可人的臉上掛著一抹恰到好處的淺笑,掩飾不住好心情的笑聲清脆動聽,在燭光的襯托下更是為她添加了不少分數…我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點了杯海尼根,一切就像以往一般的輕鬆愜意,誰說男生和女生的友情一定不長久的呢?

或許是考試在即,我們的心情都很不錯,似乎有點在即將來臨的緊張氣氛前盡情放縱的意味..大家互相爆出某人的秘密,像是阿浩從前怎樣被女孩拋棄啦…那個女孩又怎樣到處去向人哭訴,搞得好像她才是受害者之類的秘辛,弄得阿浩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 “可是,我還是忘不了她…”阿浩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原本熱烈的氣氛一下子隨之降溫…誰都不曉得像阿浩這麼果藍鳥的人會多情若斯,原本笑得歇斯底里的我們也只能尷尬的笑著, “我..我是真的愛她..為甚麼她說我們做朋友會比較好..嗚..”哇勞…阿浩竟然哭了起來…“喂,你喝多了,別喝了…唉亞,過去的事了,一個大男人何必為了這種事這麼傷心呢?”雖然不太了解大男人是不是可以為了心愛的女人而當眾哭泣,但我還是擠不出其它話, “所有的愛情本來都是友情,那愛情在以後又成為了友情,又有甚麼值得悲傷的呢?”我很驚嘆我說得出這樣的話…
“你們不懂的…”他這麼說,是的,我是不懂,隨緣嘛…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是啊!不值得嘛…頂多讓美方做你女朋友,安慰你一下下囉!”小健健狀似“安慰”的說, 聽到這句話,阿浩立即破涕為笑, “哈哈!她啊?那我甘願一輩子失戀!哈哈!” “喂!楊誠武!你這甚麼話啊!”美方立刻炮火大開,接著就是一陣笑罵聲響起...對嘛...狂歡的氣氛就應該是這樣!
大家都好開心---儘管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友誼以外的情感,人們割捨不掉友情的原因,或許就因為友情這種輕易凝聚感情的魔力吧! “你笑得很開心嘛..”我別過頭去用只有我倆聽得到的聲音對踏雪說話,她聽了,也別過頭來對我說
“不然,我應該哭得很開心嗎?”
“哈哈!我不是這個意思啦…只是,很久沒這麼近的看你笑了”
“哇!說得像是生離死別一樣,口花花…”
“啊?”我說
“啊?”她說
總感覺…有點不一樣…“你…是不是變了?”
“變了?怎麼說?”
“嗯..沒甚麼..”
“喂喂!你們在說甚麼悄悄話啊?有古怪哦…”阿閒靠過來說
“古你媽個頭啦!”
“踏雪..你變得好漂亮哦…我可不可以追你啊…”完了..阿閒他醉了嗎?
“啊..甚麼啊…”踏雪有些害羞的說
“我是說真的!我真的喜歡你!你可以接受我嗎?”啊…阿閒他居然那麼大膽…
“啊…可是…”
“別可是了!”阿閒他突然站起來,然後再突然的喊“踏雪!我喜歡你!”
試想想…在當場的民眾少說也有四十個…他就那麼大膽的告白
“踏雪!”阿閒他用非常熱烈的眼神望向踏雪,而踏雪也彷彿逃不開他熱烈眼神般的大窘…就這樣,我們都呆在當場,旁邊的觀眾也傻傻的望過來…
“我..我..”踏雪好像在猶豫,突然,不知道誰開始的一把掌聲,接著就是全場鼓掌,報以熱烈的哨聲,尖叫聲,歡呼聲,就像看戲一樣
“踏雪!別答應他啊!”我沒理由的這樣想著…是為了甚麼呢?
我頗為緊張的望向踏雪,然後,他望了我一個彷彿含著深意的眼神…
接著,往前握住了阿閒的手…
當然,響起的是更大的掌聲…但我彷彿都聽不見…,

統考終於完了…但我感覺沒甚麼值得喜悅…
那一天以後,對於他們倆的結合我很不以為然,雖然祝福掛在嘴邊,但心里呢?
從前,雖然他們一直慫恿我,說我們甚麼天生一對,
但我始終認為我們之間只是友情…一直到阿閒的表演式告白後,
我才驚覺對於踏雪我是多麼的不甘心…

終於畢業了,十八歲的一切正式過去,除了回憶…
過後我才從美方的口中得知,從前踏雪原本就是個很溫柔的女孩…
只是在轉來我們學校後,喜歡上了我,卻又不知道如何表達…
看見男孩們和我處得那麼融洽,以為憑著男性化的措辭用語可以更我考得更近
近是近了,但她所靠近的位置靠錯了…
我一直以為,友情就是存在於我們之間最好的方式…

畢業晚會的那天,她遞給我一封信,
沒有多餘的贅字,但簡潔的讓我心痛…
“對不起,我愛不了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