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与女

安那琪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女人：你走开！别烦我！
男人：你叫我走开？
女人：是的。你没听清楚吗？
男人：你是说真的？
女人：几时是假的？
男人：我以为你是在开玩笑。
女人：谁来跟你开玩笑？你听不到吗？我叫你走开！
男人：好的。我就走了。只是……
女人：我说得不够清楚吗？请看我的嘴形：我~要~你~走~开！

男人走开了。良久。女人在街上的另一端，又遇上了男人。

男人：我都说过了。你是不能没有我的。
女人：谁说的？是你说罢了，对吗？
男人：这是千古的真理。
女人：谁的真理？你的真理？男人的真理？
男人：确确实实是这个世界的真理呀！
女人：是男人世界的真理。
男人：你也是认同的。
女人：没有选择下的认同。
男人：怎么没有选择？
女人：至少不能选择做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你不想做女人？
女人：你才不想做女人！
男人：……
女人：嗯……就是这样。
男人：怎么样？
女人：不怎么样。
男人：怎么不怎么样？

女人微笑。男人噩然。

男人：你笑什么？
女人：没笑什么。
男人：那你为什么还笑？
女人：我没笑。
男人：没笑？你不是在笑吗？
女人：没笑，就是没笑。是你认为我在笑。
男人：你不是明明在笑吗？
女人：你就是自以为是。
男人：你看起来是在笑呀。
女人：你总是喜欢在编造你的印象。
男人：编造什么印象？
女人：你对女人的印象。
男人：嗯……
女人：你习惯自欺欺人。
男人：有吗？但是，你刚刚明明是在笑。
女人：你要我说白点吗？你真的是冥顽固执。
男人：……
女人：我不想再重复了。我已经重复很多遍了。重复到累了。
男人：你不想重复什么？
女人：我没笑。没笑，就是没笑。

男人无奈，看着女人。
女人也不耐烦，避开男人的目光，望向别处。

男人：你不相信我？
女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男人：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女人：真的？对你来说，是真的。但是，对我来说，那是谎言。
男人：我没说谎。
女人：是你认为你没说谎。
男人：为什么我的话你就是不信？
女人：因为你是男人。
男人：我是男人不是错。
女人：你是男人不是你的错。
男人：那不是罪过。
女人：是男人不是罪过。就象是女人也不是不幸。
男人：女人没有不幸。
女人：但是，男人让她们不幸。
男人：嗯……
女人：男人塑造了女人。
男人：女人是天生的。
女人：女人从来就不是天生的。
男人：怎么不是天生的？
女人：是男人的阴谋塑造出来的。就象男人，也是塑造出来的。
男人：那不是男人的错。
女人：我没说是男人的错。但是，女人是要对男人存有警惕。
男人：警惕我什么？
女人：警惕你滥权。
男人：我不会滥权。
女人：你本来就不应该拥有那种权力。
男人：那是与生俱来的。
女人：那只是男人的编造出来哄骗女人的谎言。
男人：本来就是这样的。
女人：你就是执迷不悟。

男人抓狂了。女人冷笑。

男人：你是我的。
女人：我从来不是你的。
男人：但是，我爱你。
女人：爱不是你占有我的理由。
男人：但是，我想跟你在一起。
女人：你是想占有我。
男人：爱，难道就不是互相占有？你，也有我啊！
女人：这是你要控制我的借口。
男人：我是爱你的。
女人：你只是想占有我的身体。
男人：那只是生理需求。
女人：也是你剥削我身体的幌子。
男人：难道不是这样？
女人：然后你要连我的生活也占有。我的意志，我的思想，都变成你的。
男人：因为我爱你。
女人：爱只是口号，占有才是事实。
男人：我也可以让你占有。
女人：这是单向的关系，不可能发生。
男人：我对你是真心的。
女人：你永远不会彻底体会我的经验的。
男人：我会的。
女人：你不会的。你不是女人。你也不想你是女人。
男人：我没有选择呀。
女人：女人也没有选择。
男人：世界本来就是这样。
女人：是男人把世界变成这样。
男人：自古以来就是这样。
女人：自古以来，男人只是把女人视为附属品。
男人：本来就是这样的。
女人：本来就是男人出卖了女人，男人背叛了女人，男人欺骗了女人。
男人：这是宿命呀。
女人：宿命是男人用来哄骗女人认命上钓的鱼饵。

男人真的有点急躁了。女人显得更加冷静。

男人：但是，你还是女人呀！
女人：我不只是一个女人。
男人：你就是女人呀。你如果不是女人，那又是什么？
女人：我是一个人呀。

男人最终泄气了。男人永远不会理解当中秘密。只有直到有一天，当男人不是男人，女人不是女人的时候，或者说是世界上只有一种人--真正的人--的时候，这一切的混淆迷思，才能够完全的破除澄明。那时候，也许不再有猜忌、怀疑、防备、警惕……

2004。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