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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09 03:1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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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斗智斗勇
他到无路可走的时候才真正说出原因,说明他是经过反复思想斗争,这种斗争中存在着人性和尊重。
“你在鄙视我吧?”他声音低沉的说,“不必否认,你完全有资格鄙视我。”
我摇摇头,心里暗暗生出些同情,与其说他在寻找解脱的工具,不如说他为犯过错误的灵魂寻找一个避风港。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那样的喜欢独处和藏匿,他为什么表现的总是不可一世,他为什么对我说话总是吞吞吐吐,为什么眼睛总是很茫然很无助,嘴唇总是很倔强很骄傲。
他说:“如果解脱我需要牺牲你自己,我宁可不要。这就是我几个月以来反复向你考证的问题,我多么希望在真相暴露之前,你能对我有些真感情,哪怕不是爱,是爱的希望也好。”
我大脑乱了,一直无法深入考虑下去。我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我不能心无旁骛的帮助他想办法,更谈不上有什么深切的情感,我对他只是下属对上司和公司的职业忠诚,仅此而已。
没有这种坚不可摧的情感,我便不是顾美希的对手,要知道金钱和权力联合起来,简直所向披靡,无往不胜。对付一个我,简单到只需顾美希拨动一下手指。
知道了真相,我又无法撒手不管,想来想去,我只能找碧月商量。之所以跟碧月商量,有两个原因,一是碧月绝不是多嘴多舌搬弄是非之人,二是碧月和叶恒永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不搭调不相关的,这便于理智分析。
碧月一边听一边皱眉头,狠狠的吸着烟,好像烟头跟她有解不完的深仇大恨。
她问道:“照你这样说,成一个怪圈了。顾美希控制着叶恒永,叶恒永又在某种意义上指挥你,你要是能按照他们的游戏方针来打败了顾美希,就可以把叶恒永拯救出来了,是这么回事?”
“大概是这个意思。”
“那伟大的叶总是打算把你牺牲了重获自由了?”
“不完全是。他计划很久了却一直没有实施,一直在试探我的反应,是我太笨了,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叶恒永不是想像的那样自私。”
“那么,顾美希就变态到这种程度了?”
“有钱人的心理我不太明白。”我说。说完有点后悔把这一切告诉她,光是弄明白这些连环制衡的关系就需要那么费劲。
碧月把烟头在指间掐灭,白我一眼,“婚姻真成这些人的工具了。所谓爱情道德不过成了皇帝的新衣,人人都可以赤裸着身子自欺欺人了。”
她是真的气坏了,说完又意识到可能我也在她指责的范围当中,看我一眼,气的把头扭到一边。
“碧月,就当我没有说过,别想了,我自己考虑考虑怎么办才好。”我说。
碧月说:“抽机会,把我们介绍认识吧,或许我有好的办法可以救他,又不用把你塞进坑里。”
“说说看,什么好办法?”
“容我慢慢考虑清楚,先找机会认识再说。”
叶恒永说过顾美希势力不可低估,我提醒碧月说:“顾美希不可轻视,她黑白道都有的,连市长都让三分。”
碧月说:“就这样定了,这种人你越怕她,她就越有恃无恐的。人,大不了一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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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09 03:1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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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致命游戏
顾美希在每个城市都有房产,这个城市的房子也多到记不清,连叶恒永也不知道我会被带去哪里。
我被一位司机从公司接走,车子七拐八拐的,终于到达了一个巨大的铁门,司机在门口探出手按了几个号码,不知道哪里传来讲话的声音:“把许助理放在门口让她自己进来。”
我在大门口下了车,象是一脚踏进了画子里的布景:门口几棵高高的热带树,面前开出好大一片草坪。望远处,有一片小树林。我沿着一条私家路,朝那栋古色古香的房屋走去,
侧面有蓝色的游泳池,周围很安静,稍远的树上传来鸟鸣,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哗,也没有西郊的破败,给我的感觉是一片的陌生与奢华。
走近了,才发现是一座老宅子,都是木质结构,朱红色的柱子脱了漆,带着时代的印记。走进去,没有人,很幽黯。转一个侧面楼梯上了二楼,楼梯吱吱作响,客厅的方桌上插着一大束红玫瑰,但已经谢了。看起来很颓靡。
房屋环绕几棵大树,叶影斑驳,一阵大风吹过来,树叶狂欢,响的夸张。
好容易在一个卧室模样的房间里找到她,她正一心一意的看一个相架子。相片里的人如果是她,那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房间很空吧?”她头也不回的问我。
“嗯。”
“所有的佣人都放假了,这样才能突出你的本领啊,恒永说你聪慧过人,处理公司事物有条有理,那我要好好的替他考察一番了。你说是不是?”
床头还有一个相架子,上面是一个派对中的抓拍情景,照片里有一个老人,年轻的她依偎在他身边,状甚亲昵。她跟我对视一下,问道:“你猜相片里是谁?”
“是您父亲?”
“是我先生。这一切都是他所赐,他已经入土了。”
我尴尬的垂下头,她亲切的拉着我的手说:“没关系,你别那么紧张。”
听她这样一说,心里更紧张起来。
闲来无事,她便耐心的教我磨咖啡豆,煮非常浓郁的咖啡,并加上威士忌,异常辛辣,她说:“爵士乐,伪装,咖啡和烈酒,这就是富人的生活,你得慢慢学着习惯。”
我点应允。她说:“你平时就不爱说话吗?真弄不懂恒永是怎么想的。”
交谈不是我的长项,该如何开始呢?年龄是她的禁忌,任何问题由我来问都会觉的不敬,我想来想去,只好笨笨的从自己下手:“我有一个女儿。”
“哼!”她冷笑,“我早已经见识过你的宝贝女儿了,不是也叫茜茜吗?”一提到这个名字,守存房的一幕卷土重来。我没有料到她这样深藏不露,早就认出了我,却时至今日才开口。
“其实她不叫茜茜,名字是艾贝。”我坦言相告。
顾美希很惊讶:“那她怎么知道茜茜的名字?”
“我也不能解释。”
她并没有多生气,只嘲讽道:“这么小的孩子就会撒谎呢,关键有一个会说谎的妈妈。不过,也无大碍,叫茜茜的那孩子,不是我亲生女儿,不过是我先生跟另一个女人的私生女,我是碍于众人眼光,维护家族名望,做她法律上的母亲罢了。”她用眼角斜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的说:“死了,倒也干净。”
我当下一想,不寒而栗,莫非这个叫茜茜的女孩是顾美希的眼中钉,她采取了什么方法让她早夭的?难怪取茜茜的骨灰盒的时候她连个随从也不带。我摇摇头,不敢想下去。
“你在想什么?”顾美希大喊一声,她刚才说了什么我一点也没有听到。我随口乱答说:“我是在想,顾总也有其他亲人吗?比如我,我还有一个母亲。”
“象我这个年纪的人有个母亲得有多大年纪了?我有没有亲人是你问的吗?”她猛一起身,用力太大,脖子上的一串珍珠项链莫名散脱了,珠子滴滴答答滚了一地。
“你这样低眉顺眼的,真是不符合我的想象,满指望你能与众不同,现在看也不过为了一个钱字。”她讽刺我说,转身去了别的房间。
我低下头,我仿佛看见自己的尊严也变成一串断落的珠子,滚的一地都是,无法一一捡拾了。
贝贝生病期间,单是各项检查就把家中积蓄花去大半,住院期间的医疗费,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架势,我这样低眉顺眼,不能不算是为了钱。
钱,救赎,寻找真相,一个也不放过我,我也没有放过任何一个。
每餐饭有专门人员送来,房子干干净净,无需打扫,我无事可做。这几天过的十分漫长。
按照规定,我要等她睡下之后再由专门司机送我回家,第二天在她起床之前,我再按时赴工赶到这里。这日,顾美希早早睡下了。
我摸索到厨房练习煮咖啡,身后“嗖”的一下过去一个影子,我转身看去,屋子空空荡荡。
我再转回身,充分利用眼睛余光瞄来瞄去。突然,厨房的灯灭了,外面的灯光映照进来,厨房有一半没有照到,还在黑暗中。
就在这个半明半暗之间,摇摇摆摆的晃进来一个人,从下向上看上去,脚穿高跟旗鞋,身穿锦绣旗装,裙摆没过脚面,镶滚边,手捏绣花手绢,活像满清公主从坟墓里爬出来了。胸部以上在黑色阴影中,所以看不清,那人定定站住,纹丝不动,也不出声。
我背过手去哆哆嗦嗦去摸索刀叉,只听对面咕咕咕咕的笑起来,笑的我浑身发毛不知所措。慌乱的摸到一柄刀子就立刻挡在胸前自卫,灯光大亮,我吃了一惊。
眼前站着穿着怪异的顾美希。不知道是不是脸上的脂粉涂的太厚了,她笑容有点僵。
她朝我扬手,竖起又尖又长的可置人于死地的铜色指甲套,简直象电影里张牙舞爪的怪物复活了,从银幕来到了人间。
“这是当年举行化妆舞会的时候叶恒永专门给我设计的,我穿上便觉得自己象个皇后,当时很多人拍案叫绝呢。他真是可惜啊,美术专业出身,又心灵手巧,服装、化妆都有独到见解,可算年轻有为……可惜呢……”她说。
她走上前来,用冰凉的指甲套在我脸颊上来回逡巡,嘴里念念有词:“象!太象当年的我了。”我后退几步,她步步进逼,两只杏眼一瞪,射出要吃人的光,“你究竟想要什么?”
“啊?”我不知道她这话从何说起。
“放松,许默之,别那么紧张。”她把干枯的食指放在我嘴唇上示意我安静,我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你是一个为了享受豪华公寓,私家游泳池以及更多没有见识过的先进设施而献身的人吗?”
“我没有献身。”
“一百三十万买下你,还不算献身?女人啊,见了钱就赶紧捞,我见得多了,不过捞的越多越快,下场就越惨。当然,你也在为这些钱付出你的劳动,我还没有看到你更多的贪婪,说说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选择来这里?”
“为了昂贵的生存条件。”我心想,假如我说是因为我爱叶恒永,她会是什么反应?
“我知道你是为了他,可他是我的一切,我活下去的动力。”顾美希双手抱胸,自顾自的说,“年轻的姑娘们个个都想争当我的对手,我怎么可能轻易认输?还好,没有输过,我早已向叶恒永证明过了,在这个金钱至上的社会,根本不存在爱情这回事。他偏不信。现在,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也许叶恒永没有撒谎,那截去的腿是人为的事故,里面隐藏了那样深切的自卑和残暴,不是叶恒永的,而是顾美希的。
她无法忍受他的背离,因为无法承认自己输掉这场游戏。输了这场游戏,便是输了她的人生。
“我们的较量才刚开始呢。”她阴冷的笑一下,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从来没有过挑战您的想法,这把它当成一份工作,我只想结束了您私人助理的一个月期限回到恒美继续工作,我只想用自己的劳动换正常的薪水,过上正常人的生活。顾总,我跟您不同,我有母亲和女儿要养。”
顾美希听完,甚觉无趣,扶着桌角,缓缓坐下,又拿起电话拨了几个数字,怒声道:“送许助理回去。”
次日,我来到她的深宅大院,她还没有起床,这么大的房子,只剩她一个人,夜里穿身旗装走来走去,仔细想想那场景,都觉得害怕。她不能放过叶恒永,因为她太孤单太无聊了。她喜欢挑战和刺激,可我却无法激起她的斗志,这让她更加空虚。
见我来了,顾美希懒懒的躺在床上说:“一个女人一旦有了钱,当然前提是怎么用也用不完的钱,态度和气派就不自觉的高贵起来,她只需考虑,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就可以了。有钱,什么都能做。女人嘛,天生不喜欢政治,难免做一些勾心斗角的游戏消遣时光,你说呢?”
“钱不是万能的。”我坐下来说,被她的无聊情绪感染,也觉得这份工作让人泄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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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09 03:1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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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笑了一声,她说:“你这些陈词老调我听的多了,事实来说话好了。当一个人所获惊人,富可敌国的时候,就没有什么是买不到的。你到现在还相信爱情真是可笑。”
我点点头,不再与其争辩。即便这样的态度,顾美希依然大为不满,她说:“你要表态,你要明确点,说话软一点难道会让你矮三分?”
形式比人弱的时候,说多了没有好处,怎么听都像是谄媚,形势比人强的时候,多说也无益,不然成了炫耀又罪加一等。
所以,我习惯沉默。
顾美希办事能力非常高强,无论多大的事情,几通电话便有各类人等殷切为之安排妥当,这段时间,所有公司业务她都交给别人打理,她根本不需要什么私人秘书。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听她训导,我也担心会这样无休无止下去,成为叶恒永之后的下一个“囚犯。”
我没有过这么多钱,因此无法揣度她的心思,她喜怒无常,完全无规律可循。
她教导我:“人的生命那么短暂,年轻的大好时光要懂得好好利用,普通人挣扎一辈子,也不见得争取到好的结果。你还年轻,突发情况会很多,就看你是否有足够的金钱来帮你应对。”她接着说,“但是,年轻也是眨眼即逝的。”
她有时候对我推心置腹,泪水连连,有时候看上去魂不守舍,整日眉头深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似是陷入一种深沉的恐惧。更多的时候跟我十分敌对,常常久久的盯着我,不动,不笑,也不说话。
我将这几日的工作情况与碧月如实相告,碧月思考了很久,说:“让我来吧,我来做你替身。”
“嗯?什么替身?”
“没什么,只是替你帮他摆脱,看能不能行,另外,别担心,我演技一流。”
“不行,你得跟我说清楚,他们不是平常百姓,你可别当是过家家呢。”
碧月说:“生活本来就是闹剧。”
我叹口气:“我们还在她预定的游戏里兜圈子,怎么做她都是赢家。”
“我倒觉得有趣。”碧月说,“放心吧,你只需要让我和叶恒永见面一下就好了。”
“不行,你别插手了,我还是担心。”我说。
“如果我撒手不管,你也会不管吗?”碧月问我。
“不会。”
“那就是了,你这样固执的要做好人好事,那我也就见义勇为一次。”说完她不容我辩解的说:“就这么办了,赶紧回家,我得赶紧请假呢,假如我不介入,顾美希会不会把你蒸了煮了谁也不敢说。”
我想了想,按照碧月的办事能力,有她比我孤军奋战要好的多,只好犹豫的点了点头。
公司无需要细心经营,自然有各种各样的下属为之卖命。久了我才知道,这里无论怎么样都会钱生钱的,光靠利息和定向投资,就足够财源滚滚的了。无聊的日子一多,顾美希便想要举办点什么活动来调和一下这乏味的生活。
我抓紧机会提议说:“化妆舞会如何?”
她摇摇头,认为过于俗套,我说:“如果有出其不意的化妆效果就另当别论了。”
她忽然歪头瞥我一眼,“你说让叶恒永来?你是想跟我在他面前一争高下?“
“不,我是不擅长参加这些的,叶恒永未必有新的创意,不过请他来,可以一睹你的风采,我们应该请一个更有才华的人来给你装扮。”
她问:“请谁呢,社会上的名流化妆师我都领教过,创意平平,还无人比过恒永。”
我抓住机会顺水推舟,大胆提议:“我有一个朋友,女孩子,是专门做化妆的,被称鬼才,不如让她来试一下?”
“她在哪家公司?”
“她才华横溢,身价很高,都是老客户托关系找她。她自己做。”
“让她来试试。”她说。
在碧月见顾美希之前,放出豪言壮语说,:“我碧月生平无大志,最爱两样东西,一是挑战,二是香烟。顾美希其人我一定要见识见识。”
碧月大胆到让我瞠目结舌的地步,初次见面,顾美希故意探测她,问她:“你看我有多大?”
我紧张到手心出汗,聪明人该给她在猜测的年龄上减少个十岁再说出来,方可过关。
碧月说:“我看,您有快六十多了吧?”
顾美希愕然,摸摸自己的脸,问道:“我有这么老了?”碧月又故意刺激她:“您有没有发现,有了钱一切都变得艰难了,什么也买不到,亲情也没了,真诚也没了,一切都显得须臾奉承,世界无聊之极。我来到这个地方,几乎都待不下去。”
顾美希说:“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有得必有失,金钱才能控制局面,我必然是笑到最后的人。”
碧月说:“那你能保证自己一直会处在强者的地位吗?说不定哪天也成为强者的食物,您的心理我是完全懂的。”
虽然气愤莫名,但她脸上显露一丝兴奋,棋逢对手,势均力敌,不是人人都敢在她这里说真话的,她毫不犹豫的雇用了她。
第二天,碧月未经过允许把贝贝也带来了,象是故意跟顾美希对着干,可顾美希却觉得新鲜,她数不清有多少个日子,她没有体会过旗鼓相当的感觉,天天感受虚与委蛇,阿谀奉承,她早就厌倦了。
不过来顾美希家之前,已经让碧月跟叶恒永是见了面的,究竟是商量了些什么,我也不太清楚,碧月瞅准机会跟我嘀咕一句:“叶恒永并不是我想的那么无药可救。”
这天是试装,碧月仅仅用了半个小时,当顾美希从门里走出来的时候,贝贝一见,很乖的说了一声:“阿姨漂亮。”
这声阿姨把顾美希喊的十分高兴,当下问碧月对于化装舞会有什么创意?
碧月犹豫了一下,说:“在这之前,我有事情想要告诉您。”
“哦?说来听听。”顾美希好奇的看着她,
她:“我要跟叶恒永结婚。不是要征求你的意见,只是通知。”我们全部都愣住了,她这话没有跟我商量。
顾美希哈哈的笑起来:“果然走一个又来一个,可见物质的魅力,连朋友碗里的美羹都不肯放过呢。当然,即使你跟许默之串通一气,那也休想赢过我。”
“不,您收走你所有的钱吧,叶恒永过去的日子就当是成长的代价了,虽然这代价大了点,但是我相信他能干出点什么,即使不靠你。”
顾美希沉默片刻,说:“叶恒永跟你说了多少?你一个小毛丫头倒是初生牛犊啊,我之所以可以掌控局面,是因为我是不会错的,你如果硬要跟我作对,我就让你知道错的只有你,失败的也只有你。即使你什么都不要,叶恒永也不行,他离不开现在的生活。”
贝贝在一边眨眼睛,好像完全明白这回事。碧月平静的说:“那我愿意看看结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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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09 03:1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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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僵尸新娘
碧月完全不顾及顾美希的表情,扯开话题回到化妆的问题上去,说道:“既然没有主题,你不如吓他们一下,让大家来个完全出其不意,最后可以收到震慑人心的效果。”
“嗯?”顾美希显然被她的描述所吸引。
“将你装扮成僵尸新娘怎样?在舞会开始二十分钟的时候,大家都着急看到你这个主办人,你假装死亡,看他们是什么表情,不是很有意思吗?”
“嗯,有点意思。”顾美希说,“僵尸新娘,嗯,没有人扮过。就来这个。”
贝贝一直很安静的跟着碧月,懂事的帮忙拿笔取粉的,象个内行小助手,我则按照顾美希的要求,联络了叶恒永,又重新把那一大帮闲置的佣人请回来,大家都各就各位的忙碌着。
忙到晚上,来的尽是政要和富豪,当然我都不认识,只看到了几个当红明星,各个穿的象走星光大道似的,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肯真正搞怪,把自己打扮的人不人兽不兽的,从漏出的皮肤和头发可以推断,大概是几个老外。
顾美希在化妆间里苍白着一张脸,那婚纱又合身,将她的几分臃肿很好的隐藏起来了,因此看起来年轻很多。
舞会举行到十几分钟后,人群里开始小声议论,为什么看不到顾美希出来。此时灯光一灭,顾美希躺在一个玻璃棺里被碧月推出来,贝贝扮成花童旁边假装哭泣。
那玻璃棺看上去是密封的,但实际上顾美希的身下专门留有用来呼吸的孔,她穿着雪白的婚纱,脸上一片安详。
这是一个令人惊诧的主题,有人上前仔细观察,看不出任何的胸腔起伏。就在大家觉得越来越恐惧的时候,周围都静下来了,喧闹的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了。
顾美希苍白的脸,血红的唇,嘴角慢慢流溢出血来,大家都惊呆了,有人小声说,太可怕了,到底是真是假,究竟是化装舞会还是不露风声的葬礼?
碧月的化妆水平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她知道如何把死人装扮的栩栩如生,也知道如何把活人打扮的更象死人。
就在这亦真亦幻的时刻,顾美希张开眼睛,悠悠醒转,对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说:“我累了,没意思,不想玩下去了。”
舞会就这样嘎然而止,各路名流纷纷疏散,佣人也被遣走,不消片刻,大厅变的空空荡荡。顾美希看着贝贝的小脸,说:“世界是肮脏的,唯有孩子是纯真的。”她牵着贝贝的手说:“进屋陪我休息一下好吗?”
“有动画片看吗?”
顾美希说有,贝贝就跟进去了,休息室外面只剩下叶恒永,碧月和我。碧月和叶恒永一脸严肃,也许今天就要开诚布公的谈清楚了,且叶恒永也做出了将一无所有的准备。我们等着顾美希休息够了出来发话。
但贝贝和顾美希共处一室,我心里一直莫名慌乱。半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里面都没有动静,我轻轻敲门,没有回应,推门进去,贝贝在看动画片,顾美希身穿婚纱,背对着门口,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我问:“顾总,您休息的好吗?”
贝贝眼睛还看着电视,对我说:“嘘……,妈妈,她睡着了。”
我觉得势头不对,又不敢贸然前去,只好把碧月叫进来,碧月几步走上前去,用手在她眼前晃几下,试一下鼻息,忽然抬起头对我说:“叫急救。”
我还不知发生什么事,慌乱的跑到她面前,这时才发觉顾美希双眼圆睁,眼珠凝固,已经没有任何生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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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09 03:1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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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凋零的罂粟花
她死的如此突然,我不禁浑身颤栗起来,过去伸手摸摸她面孔,两颊已是冰冷的。
拿起电话,拨了三次,两次出错,先拨了119,又拨了110,待真正拨通120的时候,我结结巴巴说不出这里详细的地址。
叶恒永仿佛刚刚缓过神来,他说:“不要惊动外界,她有自己的私家医生。”
贝贝还在若无其事的看她的动画片,她象已司空见惯,没有一点惊讶和好奇。
医生和律师很快就到了,仿佛随时待命,又一直等待这一天到来似的。诊断是心脏病猝发,又说这次发病跟她身体里有大量的毒素有关,这些毒素是一些保持年轻容颜的美容药物,这些药物长期积累下来,比砒霜还可怕。
“是什么药物?”碧月问道。
医生一口气说了近十种,什么毒什么菌什么素,全是专业名词,听起来就十分可怖,我一个也没有记住。
医生问起病人最后跟谁在一起,我牵着贝贝的手,接受医生的问话。
贝贝描述道:“她好像很疼。”她一只手模仿抓住胸口的样子,“就这样。”
“她说什么?”医生问。
“她说疼。”
“然后呢?”
“然后我问她,你怎么不昏过去?她就睡了。”
“嗯?”医生没有听懂。
“疼的受不了了就昏过去呀。我就是这样。”
医生随即站起来,对几个大人说:“这孩子昏迷过?她好像很有经验呢。当痛楚超过一个人所能承受的极限的时候,人的躯体就会用昏迷的方式暂时对付过去。我一直劝过顾总不要长期使用这些美容药物和针剂,但她的脾气我想你们都了解……”
顾美希死的蹊跷,犹如魔鬼恶灵附身,脸上并不平静,几乎没人积极上前料理后事。
碧月主动请缨,把卷曲坐姿的四肢“哗”的一声拉直,撑开交缠抱在胸前的手臂,让其安然平躺下来,给她脸上抹了些腮红,然后让医生拉走接受下一步处理。
叶恒永看的目瞪口呆,我也被震慑住。
律师很快拿出她在不久前立下的遗嘱:叶恒永名下的所有财产仍归叶恒永所有,希望他过正常的生活。因无亲属无朋友,除简单丧葬费之外,其余全部捐给齐墨各家福利院。
看来,她从心里的确是爱叶恒永的,只是她早早知道这份感情无法持久且并不正常,但她却固执的不肯放手。她对自己的生命似乎有预感,临终如愿的穿上婚纱,做了孤独的新娘。
虽然医生诊断顾美希是药物中毒,但我依然忐忑不安,却只能将一切想法隐藏在心里,暗自寻找真相。
我希望一切跟贝贝无关,贝贝不过是偶然在顾美希的生命里出现。
这不仅仅是场游戏,这是一次走错路的生命旅程,她的执著和痴迷,成了她生存的唯一寄盼,与其说感到疲惫,不如说是挨近了死亡的真实感到即将解脱的亢奋。
她仿佛一切尽知,微笑着看一切上演,想让所有跟她对抗的人心负歉疚,叶恒永是她唯一的牵挂和不舍,既然活着无法相连,就死后紧密相系,恒美的名字里永远有个“美”字,将伴随叶恒永一生。
她卒之如愿以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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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09 03:1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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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死而复生
处理完顾美希的事情,回到家里,我一直无言静坐,一切都象是一场恶梦。
如果痛苦是本质,究竟是活着的更痛苦还是逝去的更痛苦,谁又能说的清?
碧月说,如今大家都解脱了,她也没有真跟叶恒永结婚的意思,彼此各就各位就好。
叶恒永完全投入到工作中,似乎生命刚刚启程,他没有了负担,也并没有歉疚,恩怨相抵,一切是他劳动所得,将来也会兢兢业业终其一生。我还是恒美公司的助理,每月拿正常的薪水,做更多的工作,生活又重新踏上了轨迹。
很久以后我问贝贝,最后的那一个小时,顾美希究竟跟她说什么了。
贝贝说:“她问我,是不是真的看到茜茜。”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没有说话。”
“那你是不是真的看到呢?”
“我也不知道。”
她又开始不好好配合我了,跟她对话,比跟成人较劲还累。我说道:“贝贝,妈妈不喜欢你总是不说实话。”
她:“妈妈,你整理那些盒子的时候,说茜茜那么小就死了,今天要被领走呢。”
“妈妈这样说的?”
“嗯。”
事隔已久,回首,很多往事已经模模糊糊,真的不记得了。她却有不一般的记忆力。
次日清晨,我送贝贝到幼儿园,想跟贝贝的老师谈谈她的情况。走进院子,有个中年男人在收拾的被孩子们弄乱的各种玩具,贝贝对他出奇的有礼貌,走上前喊到:“刘老师好!”
那男人回过头来,摸摸贝贝的头说:“好!好!”
贝贝拉着我人小鬼大的介绍道:“这是我妈妈,许默之。妈妈,这是刘老师。”
我本来要跟他握个手,看贝贝这样热情,一定是她喜爱的人,那人却一直一直看着我的脸,象在辨认着什么,问道:“你叫许默之?”
我有些奇怪的问:“你认识我?”
他说:“你从前在哪里读书?”
我赶忙解释说:“哦,我不是本地人,我在老家洛水读到中学。”
他手里拿的一个彩色的小铁铲“哐啷”一声掉地上了,慌慌张张转身就走,我上前一步拉住问:“刘老师,您是不是认识我啊?”
他神色奇怪,径直走掉,没有理我。
过后我找到资料室的一个老师打听情况,开始她不肯说,经不住我几番好言相求和悄悄塞过去的几张钞票,她终于开口:“这个人呢,是外聘人员,叫刘广田,原名叫刘其山,不知道为什么要改名,并且那么大年纪还要来这里工作。这些档案上也没有的,也是我偷偷从院长那里打听的,说实话我这人有点八卦。其实呢,院长跟他家是八杆子扯不着的一门亲戚,他老家地址院长不肯说,但有个儿子叫刘强,不怎么来往的。”
次日下午,燕飞带小龙来看贝贝,天也不冷,小龙戴了个帽子,想起贝贝曾把小龙的耳朵咬裂的一幕,我也不由得有几分紧张。
贝贝表现的热情友好,她拿出一幅小主人的姿态,搬出自己的小板凳请小客人坐下,还端杯子让哥哥喝水。然后,她也坐在小凳子上,拉着小龙的手,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了,小龙渐渐放松,估计也没听懂几句,因为贝贝话多,两位“交流”的还是相当尽兴,我们也就一边说话去了。
我拉住燕飞迫不及待的问:“你认识一个叫刘广田的人吗?”
母亲在一旁听到,忽然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我。
“不认识,怎么?”燕飞说。
“那我们上学的时候有没有一个老师名叫刘其山?”
“你想起了什么?”燕飞忽然神色紧张起来,妈妈一动不动的盯着我。
“你们怎么了?这么说真的有这个人啊?这几天真是怪了,巧事一大片,时空大转移,我今天看到他了,他好像认识我。我想通过他可以找到一些过去的记忆呢。”我兴奋的说。
母亲的手簌簌的发抖,我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说:“那个刘其山,也恰巧是贝贝的老师呢,我真的看到他了。”
她忽然后退一步,呵斥道:“胡说!他已经死了。”
燕飞的眼睛比妈妈更慌乱,语塞气结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这段日子,我意想不到的遇到一些始料未及的人物,这使我的生活变得非同寻常起来,加了那么一笔神秘和有趣的色彩。
两个孩子正在屋子里追来追去,玩的好不开心,过了一会,不知道是谁先起了争执,就听见小龙在客厅里喊起来。燕飞大惊失色,我们齐齐的跑出去,贝贝正压在小龙的身上,双手掐着小龙的脖子,小龙虽然个头比贝贝大多了,却像是完全被控制住了一样,他越挣扎,她越用力,头伏在他耳边,对着我们说:“都别动,再动我杀了他。”
燕飞气的声音发颤:“段艾贝,你敢!”
贝贝松开她的手指,忽然拍拍小手,双手举过头顶,诡秘的一笑,一副开玩笑恶作剧的样子,回敬道:“对,燕飞阿姨,我不敢。”
小龙脸色发青,显然是吓坏了,燕飞急忙跑过去,一把搂在怀中,恨恨的看着我说:“许默之,好好管教你女儿,再这样下去,有你好受的。”
我歉意的想要拉住燕飞,嘴里还解释说:“贝贝看很多警匪片,她就是乱模仿,对不起……”语音未落,燕飞已经拖着小龙夺门而出,我被她“咣”的一下关在门里。
对于这件事情,我并没有对贝贝大发雷霆。虽然贝贝的举止是该好好管教,但是刘老师的事情还让我应接不暇。
为什么妈妈说他死了呢?
后来,我送贝贝的时候就特别注意刘老师,却一直没有再见到。这天,我托资料室的老师帮我给刘广田留话,说下班后请他留一下,我有事情要找他谈谈。
一下班我就往幼儿园赶,心里莫名其妙的一阵兴奋。只要刘老师开口,我一定能找到一些记忆,说不定父亲去世的真相就要揭开了。
到了门口,围了一些人,我挤进去,一说是段艾贝的妈妈,立刻被保安放行进入了校门,因为我的贝贝正在闯祸。
在幼儿园的三楼空中花园里,刘老师和贝贝互相瞪着,象两只竖起毛、弓起背的猫,一老一小,虽都是弱者,却都显示出毫不退让的光,象是随时要相扑撕咬一样。
我大喊一声:“贝贝!”
贝贝依然恨恨的盯着刘老师,可刘老师却象是被我唤醒一样的看着我,慢慢的,走到露台边上,我看情况不妙,问:“刘老师,您这是干什么?”
“我不想再死一次了。”他虽然在喊,但声音颤抖,很悲哀很绝望。
“有什么话好说啊,您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他毫不理会,头朝下纵身一跳,世界凝固了。
接下来很久,世界都是悄无声息的,一片压抑死寂。忽然有人大喊:“有人跳楼了!”
我脚步沉重的向坠落的物体走去,走到一半,看到刘老师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一滩黑红的血从他身下蔓延开来,瞬间就把他包围了。
不能再向前了,有人在自己眼前生生的毁灭自己,太过刺激,再向前一步,我便要崩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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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09 03:1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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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罪与罚
在处理刘老师的后事的时候,校方一直声称贝贝先发现的刘老师的自杀倾向并跟着刘老师去了顶台,虽然是个孩子,却一直在试图劝说刘老师不要跳下去。
可我看到的情景明明是两人如有不共戴天之仇。贝贝被院长领去接受心理治疗,怕她亲眼目睹了这残忍血腥的场面对她有太大的影响。
我神色恍惚中又见到了一个人:刘强。
这个刘强正是很久前那个大雾的夜晚给了我巨大惊吓的刘强,也是刘老师唯一的儿子。
是我主动跟他说话:“你好,还记得我吗?”
“怎么会不记得,你是段言的爱人嘛。”
“现在不是了。”
“你也知道了,我父亲曾是你老师。”他说。
“你能告诉我一些事情吗,我的意思是,近日来发生的事情体太多了,我一点头绪都没有,你父亲他为什么见了我那么紧张?他怎么忽然产生自杀的念头?”
他低头默不作声,因为贝贝的缘故,我多少还是有些歉疚,他却丝毫没有怪我的意思,只说:“现在你该不恨他了?”
“我恨谁?”
“我父亲啊,他背负了那么多年的良心债,也许现在才真正解脱吧。我如果早点告诉他你也来到这个城市就好了。实际他早该退休了,可是无法停下来,或许他想用忙碌来忘记过去吧,也或许觉得为孩子服务能减少罪恶感。他自杀也不奇怪,他有这想法很久很多次了。”
我迷糊的摇摇头,“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解脱。他终于解脱了,他不欠你们什么了。”
“我刚刚知道刘老师曾是我的老师,但是,我失忆过,你说的我真的不明白。”
“那么,你该去问段言,他知道一切。”
“他在哪里,我们已经离婚并且一直都没有联系了。”
“他前段时间被派往欧洲出差了,现在又升级了,大概已经回来了吧。我也早就离开那家公司了,之后也不想跟你们有任何牵扯,所以,你不要再找我了。”
因为刘强的这番话,我决定再次寻找段言。
我必须尽快找到真相,生命这样脆弱,甚至没有征兆,随时被掠夺了去。死亡接二连三,一幕幕惨不忍睹,今天是这个,明天就可能是另外一个,毫无规律可循,乱的没有头绪。
可他们的死亡,隐隐有个共同特点,都象是预先的策划,对他人来说突如其来,莫名奇妙,对当事人来说却仿佛先知先觉,最后坚决掷出了这最后的筹码。
段言一直没有消息,但是,凭我的经验知道,段言不会就此消失。这日费了些功夫终于联系上他,约好了见面地点。
段言一改从前阴沉的形象,这次看起来神采飞扬,他穿了一件蓝格子衬衫。
“这里!”他朝我招呼,微笑着高举起手中的一杯酒。我猜想他目前在工作上走好运了,所以往日的骄傲又重新显现出来。
坐下没多久,段言直入主题,仿佛一切尽知。他说:“你不应该恨我的,默之,你应该感激我才对,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包括你的妈妈。”
“为什么?”我一头雾水,急切的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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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09 03:1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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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惊天秘密
段言说:“虽然我们一直没有联系,但你身边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现在刘老师也去世了,我看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我说之前,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我们都知道你这个人受不了打击,动不动就晕倒,所以……”
“你就直说吧。”
随着段言的叙述,我知道了过去的一些事情。很久以前,我和段言是同级不同班的中学同学,我那时很安静,总是在燕飞左右。
燕飞是学校的小明星,她能歌善舞,人又漂亮,琴棋书画样样都行,这缘于她父亲给她提供了优越的教育环境。
段言说:“就是因为燕飞太惹人注目,你俩又粘在一起,我也就自然的注意到了你。毫不夸张的说,我那时深深被你吸引,那也算是情窦初开吧。”
“直接说我失忆期间都发生了什么,我父亲是怎么去世的。我更关心这个。”我没有耐心听他的成长史。
“那我就直说了。有一次暑假,学校举办兴趣辅导班。我参加书法班,你和燕飞参加的美术班。中午休息时间,门口有值班老师查岗,不到入校时间,任何学生和老师不准进入学校的。我爬后墙溜进了学校。当时学校空空荡荡的。”
我努力的随他的说法再现过去的场景,却无法成功,只能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游游荡荡百无聊赖。路过刘老师的宿舍时,关闭的门里传出女生的哭声。窗帘是垂放的,但有个小角没有折好,所以这一个洞让我窥探到了全部:燕飞正在里面哭泣,你全身光光的,刘老师正低着头。”
我脑袋嗡的一下,随即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刘老师的家在学校里面?”
“不是,刘老师那时年轻,老婆在外地,他住学校里面的单身宿舍。”
“我和燕飞怎么在他宿舍?学生不是不让进吗,我们怎么进的学校?”
“后来听燕飞说,当时你俩是被刘老师接进去的,说是有美术比赛要重点辅导你俩。”
“燕飞干吗哭?”
“你还不明白?”他着急的说。
他虽然没有明说,而我的猜测已经坏到了极点,我情不自禁的吼起来:“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不想说,你可以自己想。”
“你直接说了吧,我能承受的住。你必须告诉我!”我大声说。
他掐灭一根烟,说:“是你逼我说的。”
这是最好的推脱责任的方式了。无论发生什么后果,都可以归罪于对方:是你逼我的。
我没有说话,他在我的沉默中也似乎感觉到了无形的压迫,他缓缓的说:“你被刘老师强暴了,幸运的是,你失忆了。”
两个人无语,空气募然静了,空调那么轻的隆隆声忽然被放大了似的响起来,时间不知道怎样从身边漫漫流过。
我看着段言的嘴唇一张一合,此时,我身体里的每一节骨头都开始痛,每一寸肌肤都承载着侮辱。
为什么?为什么是刘老师?我对他本不熟悉,无冤无仇,甚至,我们之间根本没有说过几句话。
很久以前,我也试图相信生活,相信谅解与温柔,相信意志和爱情。可如今,一切都远去了。我陡然的感觉到寂寞荒凉,仿佛被人脱光了衣服放逐到了撒哈拉大沙漠。
我麻木的坐在那里,手和脚都变成了石头。段言喊到:“默之,嗨,默之!”
他看我没有反映,慌了神,伸手碰我,我只看到他的手伸过来,挨到我的胳膊,我却毫无感觉。他又叫:“许默之!”
过了许久,我终于在他的注视中醒来了,我问道:“是真的?”
他看我反映过来,急忙正襟危坐,重复的推脱干系:“我本不想说的,是你逼我的,这么多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还是隐瞒下来了,若不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是不想说的。”
他顿一顿,接着说:“你现在该明白了吧。”
“明白什么?明白我们的婚姻是建立在你的同情之上的?”我冷笑着问道。
“一直到大学,你的样子都在我心里绕来绕去,那时,我觉得你太需要怜惜了。总觉得如果不能好好的去宠爱你心里就背负了很大的包袱。我以为我是个不俗的人,我不会在意这些过去,可以拯救你的幸福,我曾以为我完全可以做的到。”
后面他没有说,可彼此心知肚明。结果呢?结果是发现他根本无法面对,于是他出轨,胡混,于是他伤害我,不断寻找心理平衡的方式,最后他发现离婚是最好的解脱。
段言说:“其实,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从恋爱到贝贝出生,我一次次告诉自己,这是新的开始,但是,我发现我错了。你已经不是我一直喜欢的那个女孩,我喜欢的那个你,仍然喜欢,但是留在了中学初期,定格了,从此咫尺天涯。婚后的几年,我曾经很努力的去维系这种感情,可一旦跟你同床共枕,我便想到那一幕。我恨刘老师,也恨你,也恨我自己。”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段言。”
“离婚的选择我也挣扎了很久,真的,其实,对贝贝的情感我也一样复杂。你是一个让人怜惜又让人害怕的女人,贝贝从小就带着你的影子。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完完全全懂了。
他想让我明白的是为什么母亲开始坚决反对我们的婚姻后来却对他感恩有加,想让我明白为什么他说我不知道的太多却不愿意告诉我,他甚至是试图让我明白,为什么他对我毫无歉疚。
然而我明白的不是这些,那一刻,我似乎恍然大悟了,为什么段言新婚之夜说“终于”,他以为跟我结婚就是终于有了心理的安慰,他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庸俗的坐视等闲之辈。为什么段言说打我的时候骂我“婊子,”原来在他心里,我被伤害过,少女时期被别的男人玷污过一直是他心头无法消除的阴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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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09 03: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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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虚伪救赎
这阴影,只在最愤怒的时候显现出来,平时是完全被他的大义凛然,被他的一厢情愿的善良和英雄主义所遮掩的。
原来大家心里都一直觉得我是欠的,我虽是受伤的一个,也是得到太多眷顾和太多恩惠的,这些眷顾和恩惠,就象盘根错节的藤蔓,丝丝缕缕的把我上下缠了个遍。
刹那间,我都明白了,但过后,我又全部恍惚了,这弹指一挥间,多少个日日夜夜,我都在这样一个可怕的环境中度过,我欠了大家的,却蒙在鼓里,人人在我这里扮演默默无闻无比委屈的英雄角色……
这伟大救赎是如何伤害的我,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初见我时,我是一个丢了壳的蜗牛,段言以无比激动的心情要给我一个壳,好让我有个躲避伤害的家。
段言说谎了,说是爱我的,这个谎言说给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听,是谁说,谎言不是用来欺骗别人的,是用来欺骗自己的。
可当这个壳跟我的身体长在一起的时候,他却发现其实并不爱的,不但不爱,简直是越来越无法忍受下去。于是他醒悟了,他要生生的剥走我的壳,连同他所有的承诺。拿走之后又用利器不断的穿刺我蜗牛的身体,以求另外一种心理平衡。
那种痛,他怎么能够体会呢,他以为自己不过拿回了一个壳而已。
恍惚之间,我听到段言说:“说话啊!”
“说什么?你还要听我表什么态吗?”我有气无力的说,拼命的要忍住眼泪不让它滚落出来,“我已经打算不再恨你了,打算忘记过去了,打算重新开始了,你为什么又跑来跟我说这些?”我掩上脸,眼泪从指缝中流溢出来。
注定了不是爱情,注定了不是知己,原来不过是一个自私男人的救赎游戏,救成功了,是救的他自己,不成功,放弃的是别人。
我跑出去,一直跑一直哭,跑到跑不动为止,才发现我根本无法跑出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巿。
拿出电话,随便按一个回拨,接通的是童义信。
胡乱的报出一个地名,请他来接我,又抬起腿接着跑,跑了很久发现身边一直跟着一辆银色的车,没有亮灯耐性十足的慢慢跟着我。
等我停下来,车也停下来,我对着走来的人大哭道:“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是这样?这样的事情你能忍受吗﹖”童义信不明所以的站在我的对面。
眼泪来不及收拾,象珠子一样滚落下来,他走到我身边轻拍我的后背,问我:“什么时候变成了爱哭鬼?”
我抬腿继续走,走出很远,忽然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
我们都没有伞,一时找不到避雨的地方,童义信开始还拉着我狼狈的奔跑,我忽然止住了脚步,横竖是湿了,不如在雨中淋个痛快,人一旦全身湿透,雨就失去了全部的威胁,即使哭,也没有人看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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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09 03:2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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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从未痊愈
童义信也随我慢下来,两个人就象傻子一样的走在雨里,偶尔抬手抹一把脸上的水。他问:“喜欢雨吗?”
“并不喜欢。”雨太悲伤了,常常让我想到父亲,想到眼泪,想到无数个不眠之夜。走到一家糕点小店,童义信拉我进去,要来纸巾帮我擦脸上头上的水。他问:“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刚跟段言见了面。”我已经沉静下来。
“他伤害你了?”
“他今天告诉我,我小时候被一个老师伤害过,是……强暴。”吐出那两个字,比做任何事情都艰难。
他显然吓了一跳,静默一会说道:“默之,我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改变对你的看法,估计大家也不会。”
“令我伤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大家都瞒着我,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事情,可他们在我面前,却怎么表现的那样自然,是不是每次面对我的时候,他们都会觉得自己很伟大很善良很宽容呢?”
“你现在的生活跟过去已经很远了,几乎拉不上关系,把那些,都忘记吧。”
怎么可能忘记?
天晴了,我却依然觉得很迷惑,既然按照段言所说,燕飞是就在现场,那么她应该是清楚这件事的,我不能听段言一面之词,我得向她证实一下。
我让童义信径直将我送到燕飞家,一进门,燕飞看起来憔悴不安,她说:“我这些日子很忙,洛水老家也出了些事情。上次贝贝和小龙打架让我恐惧,语言说重了,你也别放心上,还有,我正想告诉你,我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
“总是听到脚步声开灯却看不到人,衣柜全部敞开,鞋子乱放一气。小龙睡的好好的,绝对不是小龙干的。”
看我神思恍惚,以为我不以为然,她强调:“这真的吓坏我了,也许你已经司空见惯了,可我不是。”
“我也有重要的事情想问你”,我把她拉到卧室开门见山的问:“我是不是被刘老师强暴过,当时你在场?”
“谁告诉你的?”她大惊失色。
“听你的口气,是真的了?”我追问。
“默之,过去的让它过去吧,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何况你全都忘记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是不是段言跟你说的?”
“你对我的好,是不是都跟这件事有关?”
“我们的友谊不是建立在伤害和拯救上的,你这样说就太伤我的心了。”
“我该怎么办?”我垂下头,黯然的说。
燕飞给我递上一杯热水,说:“默之,你要理智的想想,想想未来,孩子,你还可以当作一切没有发生过。”
我晃晃手,走出了她的家门。我感到羞耻,不是因为受到这样的伤害而羞耻,而是因为大家劝我理智,冷静,让我因为到了理智之年必须做出的种种妥协而感到无端的羞耻。
我不想理智,为什么感到羞耻的是我而不是伤害我的人?
回到家,贝贝从卧室里光着脚丫跑出来,张开双手喊着:“妈妈!”我一把将她拥住,却无力抱起来。我叹口气说:“妈妈累了,有事跟外婆商量,贝贝自己去卧室玩好吗?”
“我就在这里,我不捣乱。”
我不知道该不该贝贝面前说的那么直白,一直拖到吃饭的时间,先把贝贝哄睡了,我才敢开口。
妈妈做了一桌好吃的东西,没有意识到什么,一边夹菜一边轻松的问:“有什么事跟我商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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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09 03:2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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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空盒子
妈妈,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我隐讳的说:“我知道失忆的那段日子发生了什么,也知道父亲的去世为什么跟我有关了。也许,父亲是无法承受这种压力。”
母亲听我这样一说,头也不抬,照旧吃饭,只是一直吃白米饭,一点菜也不夹,象是丢了魂似的,吃着吃着咬着筷子发起呆来,片刻,醒过来,把碗一放,进屋翻箱倒柜的,最后把床底的行李箱拉出来。
我问:“找什么,妈妈?”
母亲递给我一个盒子:“是你父亲留下的。“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
“因为你父亲临终前嘱咐过,将来你记忆恢复了才给你。”
“你一直带在身边?”
“嗯,我打开看过,但一直没明白,为什么他给你的是一个空盒子。”
“空盒子?”
我颤抖着拿过来,细细的摸索着,这是父亲抚摸过的盒子。
果然是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用火烤一烤,用水洒一洒,以为会有什么遗言显露出来,可我一无所获。
“妈妈,当时我第一次提到刘老师的时候,你为什么说他死了?”
“你不是都回忆起来了吗?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忽然都想起来的。”
“其实,我并没有恢复记忆,一定是那段记忆太痛苦了,我一往回想就会头疼,是真的疼,不是什么心理暗示。这些是段言跟我说的。”
“他干吗跟你说这些?”妈妈忿忿的说道,“当年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拼命反对,就是不想让你跟知情者在一起。他向我承诺过会好好的对待你,跟你结婚就是为了保护你,并答应一辈子不会说出这个秘密,我真的是看错了人啊。”
世界上最不稳固,最不值钱,最不费力气的事情便是承诺。
妈妈接着说:“当时我想,知道这个事情又愿意娶你的人,愿意跟你做朋友的,一定都是善良的人,现在想来,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那么刘老师那时候是没死?”
妈妈自顾自的说:“当年你出这事以后,燕飞的父亲帮我们家大忙了,他当时是市长,比较有权威,考虑的也周到,既要保护你的名声,又要帮我们平这口气,就建议不交给公安局来处理,他来用其他理由给刘老师一个处分,开除了他在学校的职务,又让刘老师在经济上做了赔偿。可从那一周以后,听说那个刘老师自杀了。当年丧礼都举办过了,外界都以为他是工作受挫自杀。你父亲去世后,燕飞的爸爸还帮我找了不错的工作,咱们生活才算有了保障。人啊,能做到燕飞家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你也不过是人家女儿的一个小朋友而已。很难得了。”
“那么,他怎么又活了?”
“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你父亲去世之前一直郁郁不乐的,白天强颜欢笑,夜里唉声叹气。那个晚上下了大雨,他说出门办点事情,一夜没有回来,第二天有人通知我去医院,才知道你父亲夜里吃了大量安眠药,就倒在一个巷子里。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只交待了盒子的事情就走了。我不告诉你他的死因,是因为怕你太内疚想不开,又做傻事。”
“那这事情当时在洛水有人知道吗?”
“知道的人很少,但这种事情很难完全保密,燕飞爸爸真是个好人,又因此把你和燕飞同时转了另外一个学校。”
“那我失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我意思是,我可是受了什么刺激?”
“你转校之后,有一天晕倒在大街上了,从那以后,就是燕飞一直在保护你。她跟你一直形影不离。”
夜里抱住那个空盒子,辗转一夜没有想明白父亲的意图。第二天,我拿去给童义信看,他也没有看出什么门道。便说带给警察局的朋友研究研究。
三天后,突然接到他的电话,说经过扫描透视发现,里面有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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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09 03:2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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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真相背后
里面有东西?明明是空的。
“盒子是木头的,盒盖是两层木头构成,在两层之间夹有东西。”他解释说。
他征求了我的意见,拿了切割机,将盒子分割开来,里面有一张纸。展开,是一张医院的诊断证明,按照上面的日期算,正是父亲死亡的那年。
证明上写道:“许默之,8月13日,初步诊断,处女膜完好,无受损,无被侵害迹象。”
这个诊断又让事情陷入重重迷雾之中。
刘老师并没有侵犯我,为什么自己要背负那么大的黑锅呢,还为了这件事假死逃亡,来到齐墨隐姓埋名过这种躲避的生活?
第二日大清早,贝贝在床头一个人拍着小手唱歌,把我的吵醒了,我的脑子混沌一片,熟悉的头痛感再次袭来。
我跟贝贝商量:“让外婆送你去幼儿园可好?”
她懂事的点点头:“妈妈,别着急,都会明白的。”
“明白什么?”我问。她狡猾的一笑,扑到我怀里,再也不肯说。
我以为自己患了重感冒,吃了点药硬撑着到了公司去工作。下午一下班,段言就把我堵在公司门口。
段言气咻咻的说:“你不是说过不再恨我,不再来烦我了吗?我一直都很相信你,良心也受到极大的谴责,你为什么又让贝贝来做这种事?”
“哪种事?”
“贝贝常给我打电话,说我不会有好下场。有时候是三更半夜的,口气又不是孩子的口气,阴森森的。我说许默之,你怎么能这样教育孩子?”
“怎么可能,贝贝平时很乖。”
“我想了想,我还是把贝贝接过来住吧,我得跟她谈清楚,她为什么这样做。”
“这是不可能的。”
“协议上贝贝还是归我的,这是法律上的事实。”
“你又想把她怎样?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你对贝贝一点权利都没有,从一开始你就反对生她,后来也没有给过她多少父爱,你根本没有当父亲的资格。”我简直无法相信他还能再次开口。
段言说:“你的心情,我都可以理解。”
我冷冷的说:“我不想听这些,我的心情不需要你理解,你也不可能理解。”
“默之,你冷静一下,你想啊,李医生已经死了,我也遭到惩罚了,我怎么会还继续做傻事呢?我是真的想给贝贝多一些的爱,我现在有条件了。消除我们之间的一些误会,不是好事吗?”
我沉默不语,他威胁道:“我时刻关注贝贝的成长,贝贝跟别的孩子是有很大不同,我想,你并不想让孩子成为别人注意的焦点吧。”
“你想怎样?”我紧张的问。
“你别紧张,我只是想跟孩子之间消除一些隔阂,以后我保证不再打扰你们的生活,当然,这次你还可以问贝贝,如果她同意,我想你也无话可说。”
我想了想,把段言带回楼下,让贝贝下楼见他。
贝贝听了他的话,鼓着腮帮子想了很久,最后对着段言说:“我跟你再过一个月。”
段言点点头,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也许他又开始新一轮的补偿和救赎,这只是他骄傲人格里的一种病态,就像遇到流浪狗流浪猫大发善心的人们,兴致一过又会扔回大街上,不再顾忌他们的死活。
但看着贝贝主意已定,段言现在事业当红,前程无忧,也不会对贝贝做出什么。我也就同意了,随即明确提出要求:“在协议上修改过来,以后贝贝监护权归我,给你一个月时间。”
段言气愤的说:“你不要摆出居高临下的样子。”
“你如果再敢伤害贝贝一根寒毛,我就跟你同归于尽,我什么都做的出来,现在,我没什么好顾忌的,你记住了。”
段言显然被我的样子吓怕了,转身领了贝贝就走。
已经说好他每天照顾贝贝去幼儿园,每天晚上8:00贝贝跟我通电话。段言临走牵住贝贝的手说:“小家伙,看你还怎么捣乱。”
贝贝回头看了我一眼,一脸坏坏的笑,那笑让人从心底升起寒气,仿佛她正在为自己完全能掌控局面而得意。
回头被妈妈狠狠骂了一顿:“你明明知道段言这个人对贝贝不好,你还给他,贝贝再出问题怎么办?”
“不会的。”我回答,不知道我究竟为什么这样肯定,直觉是段言斗不过贝贝。
段言把贝贝带回家后,我腾出时间着手调理自己的身体。近日来,不知道是不是事情刺激过大,每次从床上起来都觉得天旋地转,四肢乏力。
每天贝贝跟我通话的时候,段言都要抢过来说两句,说他被贝贝繁多的要求折磨的神经衰弱,还因此有错觉遇到鬼,夜里常常被吓醒。
他形容:“有时候明明看到贝贝在客厅,一转眼又跑到厨房,有时候还看到贝贝在卧室里倒立着走路,还有,半夜贝贝经常从我床底下爬出来。”他急急的表述着,说过几天就把贝贝送回来。
我问贝贝的时候,她却是另外一番说法:“妈妈,我觉得爸爸奇奇怪怪的。”
大概过了才一周时间,贝贝自己给我打了电话,我当时正在上班。贝贝在电话里说:“妈妈,你来接我吧,爸爸好吓人,我怕。”
等我赶到段言家,完全被段言的样子震惊了。
段言就象惊弓之鸟,看见我呆呆的,忽然指着我的身后,大声喊叫:“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是谁?到底是谁?”
我上前想抓住他让他冷静,他惊跳起来,仿如看到什么恐怖的影像,双手紧紧攒在胸前,肩膀悚悚颤抖,呆上好半天又突然点点头,自说自话象别国语言。
我拉他,叫他,他都没有反应,不是装的,他疯了。
叫来段言的爸爸妈妈、燕飞,我妈妈也赶来了。我们坐在原来的客厅里,这里一切的布置都没有变,很多东西都是我当年买回来的,仿佛又回到了离婚前大家坐在那里劝说我的时光当中。
光阴似箭,物是人非。
段言的妈妈跟我的母亲对望,每个人的眼神都很复杂,如今的一切,谁又能说谁对谁错呢。
燕飞俯下身子问贝贝:“你爸爸他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子?”
说这话的时候,段言正两眼无神的坐在那里,就象是坐着睡着了。贝贝看了段言一眼,说:“爸爸晚上不睡觉,越来越吓人。夜里大喊大叫,不送我去幼儿园,也不做饭,我好害怕。”
我把贝贝抱在怀里,对燕飞说:“贝贝也受很大刺激,你不要再审问她了。”
无论谁跟段言说话,他都拒绝交流,他站起来,脊背贴着墙壁,戒备的看着对方,呼吸急促,双臂抱在胸前,又看看周围的人。
讨论最后,还是决定把段言送到附近的精神病医院去,我答应了会抽时间探望,仅仅是因为他是我孩子的父亲。
安顿好段言,燕飞开车送我们回家,贝贝问我:“爸爸为什么抛弃我?他以为我有超能,是吗妈妈?”
我故作镇定的说:“你听谁说的?”
“我都知道。”
我抱住贝贝,难以解释,身心疲惫,为什么我们的生活是黑暗,是挣扎,无法回顾也无法前瞻,只能盯着脚下,一步一步,步履维艰。
燕飞把妈妈和贝贝送到家,她又送我去公司上班,我让燕飞随我去了顶楼天台。那里比较安静,我还有不明白的事情要问燕飞。
燕飞问我:“已经快迟到了,你不怕领导骂你?”
“没关系,这个公司给我最大的自由处理自己的问题。”
“你还有什么问题没有处理?”
我顿了一顿,认真问道:“燕飞,我受伤害的时候,你当时是在场的,你能给我说说具体的经过吗?有些事情我还不明白。”
我将眼光放到城市的远处,那里有一片海,看起来那么平静。我听到燕飞的回答:“我不想再去回忆了,默之,你也放弃吧,再追究还有什么意义吗?”
“那么你只告诉我那个日子好吗,你还记得清楚吗?”
燕飞偏头看着脚下,嘴里挤出一个日子:“很清楚,7月26日。”
“不会记错?”
“绝对不会。”
我立刻说道:“那一定是有哪里出现错误了,燕飞,我父亲留给我一张医生鉴定证明,日期是8月13日,鉴定上明明写着,我身体是没有受过侵害的,如果有必要,还得麻烦你跟我回洛水找找那家医院和医生,看看当初是什么情况……。”
燕飞看着我,好久好久不肯回应,忽然说:“这一天终于来了。”
我惶恐的问:“什么来了?”
“你这个傻子,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被侵害的人是我不是你吗?”
“是你?你怎么了?”
“当年,我们两个喝的水都被刘老师下了药,可疼痛却使我比你先醒来。我受了伤害,却不能说出来,我要找一个人当替罪羊,那就是你。”
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听她继续说下去:“当时看你和衣睡的正香,这种想法油然而生,我哭着跟刘老师商量,只要转嫁到你身上,我会适当跟父亲求情,不然他自己也知道我爸不会放过他。让他生、让他死都不是难事。”
我说过我是迟钝的,我从没有怀疑过燕飞,是她在残忍的将真相的真相一点点揭给我看,我惊讶的说:“那么,我的衣服,是你脱的?好让我醒来后看到假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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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09 03:2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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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继续说下去,声音有些发颤:“你父亲是普通职员,而我父亲是市长,市长的女儿被老师强奸,对父亲来说不仅仅是面子问题,而是牵扯到他的市长形象问题。所以我的做法正合父亲心意。他给刘老师办好了全部的证件,让他离开洛水,越远越好。”
“为什么偏偏是齐墨?”
“巧合嘛,段言也没有告诉我刘强曾跟他是同事,或许段言用这件事控制刘强也说不准,他做的出。”
“那刘老师当年为什么假装死亡?现在又为什么自杀?”
“当年假死是他们家的想法,以为他假装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追究了,可以跟洛水的人脱离关系。现在他无法承受这么多人的压力,他背负着我们两个的恨,不是两个,是两家人,甚至是所有人的怨恨。”
“你就是因为怕我回忆起那些事情才要跟我在一起的吗?”
燕飞:“也不全是。你给我的压力几乎日日折磨着我,你这种以守为攻,以退为进的做法让我不战而败。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为人处事上,你永远都显得那么端庄正直,任我怎样的刻意或者随意都无法超越你。”
什么时候她在我身上用了那么多心思我却无从察觉,我啼笑皆非道:“瞧你有多傻,我根本没有想过这些。”
她语言上变本加厉的尖锐起来:“我就是难以接受你这种漫不经心。你知不知道那样比激烈的回应更让人无法忍受,几乎是我渴望许久无法得到的东西你都是唾手可得却不见你珍惜,还口口声声说从没有介意。”
燕飞的眼神相当复杂,里面含着自卑,骄傲,悲伤,愤怒……她说:“你要知道,很多时候要想伤害你,要首先伤害我自己。”
好奇怪,我蒙了,很平静。太象做梦了,不,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情,以至于无法再有更激烈的反应。
“为什么要让我现在才明白,如果早先知道这一切,其实很多悲剧是可以避免的。”我缓缓的说。
“事情总是慢慢发展的,不是吗,不到这一步,谁又会知道这一切会公开呢?”燕飞慢慢踱到顶台的边缘,背对着我,“这些年来,我一直胆战心惊,只怕你有一天会忽然全部想起来,怀疑到我。”
“当初你从洛水辞职应聘到我的公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因为忌恨你,才跟你在一起。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说过的话吗?”
“我怎么会记得。”我自嘲的笑笑,“就凭我的记忆力,日子一旦过去,就是模糊不堪的。”
“那一次,我们评选优秀干部,凭匿名投票,我是落选的,后来大会公布的时候,却有我的名字,大家都知道,那是班主任因为我父亲的缘故帮我做了手脚。”
“……”我认真的听着。
“你当时说,燕飞,你事事都靠你爸爸,否则你什么都不会赢。”燕飞肩膀抖起来,她哭了。
“我这样说的?”
“是的,一个字都不会错。我从那天起,就打算超越你,跟你进同一个城市,找比你好的老公,抢掉你的报送进修名额,生一个比你健康的宝宝,我要证明,我不靠我父亲,也一样可以比你强。”
我看着她的背影,她紧紧靠着那小小的围栏,我要报仇,太容易了,只要轻轻一推,就完成了。
可是,这样的意念只是一闪而过,燕飞转过脸来,她脸上的泪被吹干了,看起来皮肤紧绷绷的。
我问燕飞:“如果我没有说错,原来你才是杀死刘老师的凶手。第一,刘老师侵犯过你,给你造成了伤害,你一直痛恨他,恨当年没有条件让他死掉。第二,你要让他封口,这是不容错过的时机,所以你背后给他压力。我说的没错吧?”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杀人。”燕飞慌乱的摇着手说:“默之,有一个现象你要清楚,杀人的不是我,另有其人。”
“是谁?”
“你自己好好想想。为什么顾美希最后的时间贝贝在场,为什么刘老师临跳楼前跟贝贝怒目相视,为什么贝贝知道李韶华中的是六刀,为什么贝贝只跟段言生活了一个星期,段言就疯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没有应她,轮起手“啪”给了她一个巴掌,她一手掩半张脸,瞪着黑亮的眸子看着我。我说道:“你不能毁掉我的一生又这样不负责任的对我的孩子下定论。你自己也是受害者,伤害你的不是我,可你却成为伤害我的同谋。这一巴掌抵消我们所有的恩怨。”
“这一巴掌真昂贵。”燕飞眼神凄迷的说,转身想走,又被我喊住:“你刚才说的这些,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
“你电话里告诉我的。”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我没有说过。”
“你事情太繁杂了,所以你都忘记了。”
“照你的推论,贝贝一次次威胁小龙,也是因为完全清楚你我的恩怨,她先知先觉?”
“我们这种人,谈论灵异古怪的东西,是有些可笑,但是,我们要面对现实,贝贝是个危险人物,你最好时刻小心防范。”
“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知道,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燕飞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拼命往回想:“据我所知,他是吞服安眠药死的。不过,你父亲临死前的那天晚上来找过我父亲,两个人不知道在房间里谈了些什么,后来就走了。你父亲走后,我听到我爸爸说了一句:“有证明也没有用,想要保住现在的一切是最重要的。”
恍然间,一条线索出现了。
父亲跟我做过检查之后,明白这个李代桃僵的事情。带着绝望的心情去找燕飞的父亲理论去了。在此之前,清楚事情真相的只有刘老师,燕飞和她父亲,而我父亲是第四个人。
即使到现在,段言和妈妈他们还以为真相就是我受了伤害,而燕飞一家都是我们的大恩人。
而他的父亲,既然能让刘老师在齐墨消失,就可以让我们全家失去现有的一切,只需他的一句话,我们家就可以毁灭。所以,我父亲找不到可以为女儿洗清耻辱的途径,含恨而终。
“燕飞,我们还有杀父之仇呢。”我说,“你父亲说的那个证明,就是我刚才说的医院开的检测证明。是你父亲不给我们活路。”
真是蝴蝶效应,只因他父亲的一句话,就丧了我父亲的一条命,就毁了我的人生,就改变了几家人的生活呢。
燕飞不明就里的问,“你父亲不是自杀的吗?”顷刻,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张大了嘴巴,惊讶的看着我,脸上添了一些内疚。沉寂片刻,她说:“默之,即使真的有上一辈的恩怨,也了解了,我父亲他前段时间去世了。”
“去世了?什么时间?”
“那段时间,贝贝刚醒来,我正在你那里忙前忙后的,后来一段时间我一直没有去找你,也是帮父亲处理后事去了。”
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说:“天啊,贝贝!”
“贝贝怎么了?”
“我妈妈说父亲是脑溢血死亡的,他晚上接了一个电话睡觉的,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早上身体就凉了,那电话说是齐墨打来的陌生号码,你不是说贝贝很小就会打电话了吗?”
“你意思是贝贝打电话威胁你父亲?”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燕飞,我不允许你这样猜测一个孩子。”
燕飞也不跟我争辩:“信不信由你,我们彼此好自为之。……这才短短的十几年,象是把一辈子的喜怒哀乐,恩怨情仇都经历了。”
我看着她,心力憔悴,难过的无以复加,这场冰雕友谊,看似晶莹透亮,就这样在太阳下溶化了,没有时间考虑,也没有商榷的余地。
我说:“燕飞,我们也分开吧,今生今世,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了。”
我们默默地相互站立,对望了一眼,燕飞点点头,转身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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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09 03:2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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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追寻过去
动手打燕飞的时候,我已明白完全失去她了,我表面很平静,可内心哭泣得很厉害。
上帝一点点的从我手里抽走我的所有,先是亲情,后是爱情,如今连友谊都要拿走。我曾经那么恐惧失去她,怕自己陷入更为孤独寂寞的领地,友情同爱情一样,需要坦荡和忠诚,我难以扼止地打她,是因为气愤和不舍,因为一种背叛和欺骗,也是因为她为了伤我先自伤的谬误理论。
与燕飞分手之后的很多天,我都在恶梦中惊醒,很多事情明白了,很多事情更加迷离不清。关于受侵害的是她而不是我的事情,除了童义信,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我自己找了心理师,听说她用催眠术帮很多人找到了记忆,我只想自己想起所有的事情,想看清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
到了那里,我静静躺下来,找一个可以恒久不动的姿势,她用精神控制我,叫我放弃自主性,让我随她的语言引导将记忆退行到童年时光。
我曾经很不信任心理医生,我信我自己,可如今发生了这么多生生死死,我几乎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该信什么。
我随她进入放松阶段,做了几个深呼吸。
医生说:“你想象你在一个黑暗且安全的黑洞中,前面有一点亮光,我数到十,你会越来越接近那亮光,听到十以后,你渐渐穿越那亮光,进入了十三岁以前的时光中,一,二,三,……十。”
我随着她的声音,象是进入了另一个维度的空间,明明闭着眼睛,却似乎能看到画面。
“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她轻声的问。
我看到了小学的同学,一张张的面孔,后来是初中的,画面很不连续,几次都要中断。很快我便沉入了灰色地带,渐渐的,一切都是黑暗的了。
“不要紧张,放松,你就像在看电影,你是安全的,没有人能伤害你,你看到了什么吗?”
黑的,我什么也看不到。电影中断了,我又回到了黑洞里,头部的疼痛感袭来,我深陷其中。没过多久,我听到催眠师说:“我从一数到十,你随我的指示慢慢醒过来……”
我张开了眼睛,茫然的看着她,她问道:“看你眼珠迅速转动,象是并不愉快,看见你想看到的了吗?”
我摇摇头,“开始能看到小学几个同学的面孔,后来就中断了,什么也没有。其他病人有跟我类似的情况吗?”
“我们这里,也有催眠不成功的人,但是,根据你自己的描述,显然你是催眠成功了,但是你想要找的记忆完全中断,说明你的失忆并不是因为过于痛苦导致的心理防卫,你无法再现过去的自己,原因是这段记忆是真的消失了,这是脑部问题,而不是心理问题。建议你去神经科做详细的检查诊断。有从前有过类似的病例,是脑部有瘤,压迫神经,让她一点点丧失记忆。”
心理问题,脑部问题,人生中有那么多的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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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09 03:2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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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疑惑
这些天常常约碧月吃饭,有时候童义信和叶恒永也参加。四个人都是坦坦荡荡的,谁也不提情感的事情,叶恒永现在的财产不再是用之不尽的了,因为有限,经营起来也特别用心,腿的事情一公开,反而变得坦然潇洒。只是,自顾美希死后,他从不跟我对视,也不多话。
这日贝贝跟母亲在家,我们几个约好一起喝茶。
碧月问:“怎么老请我们吃东西,给个理由我们也好陪你。”
“因为我孤独。”我说。
他们听后面面相觑,过了一会,碧月找话题说:“你上次说要让伯母回家了?”
“嗯,我想让她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在洛水她住的比较习惯,她回洛水,在与父亲同住的地方,也会比较安心。”
“那样也好。”叶恒永说。
童义信问我:“昨天你跟谁在零点咖啡聊天?我差点没有认出你来,呵呵,原来你那样打扮也很好看。”
“嗯?什么零点咖啡?”我听的莫名奇妙的。
“你啊,你跟一个男的,好像在谈什么事情,我本来想过去打招呼,又跟很多朋友在一起,就没去打扰你。“”
“认错人了吧,我没有印象去喝什么咖啡见什么人。”
“如果我都能把你认错,就没有能认对的人了,别忘记,默之,我是注视你最多的一个人。”
碧月问:“哥,你到底喜欢默之什么?”
童义信说:“怎么忽然叫哥了?”
碧月低下头喝水,偷偷笑了一下,带了点羞涩,说:“闲来无事,列举一下。”
童义信咳了咳嗓子,列举起来:“首先,她从不炫耀自己拥有的一切。”
“嗯。”碧月轻应一声,期待下文,我赶忙说:“那是因为我两手空空,一无长物,怎么炫耀?”
童义信也不看我,接着对碧月说:“她是个坚韧的女性。”
我惭愧的红了脸,把生活过成这幅样子,也可以称之为坚韧?
他又说:“真正美的女人,自己并不自知,她的沉默和端庄是震慑你我的。是美之上的女人。”
碧月点点头,说:“有道理,还有吗?”
“这些还不够?”童义信反问:“那你喜欢默之什么?”
碧月眼光躲闪,顾左右而言它:“没有理由。”
“哦,没有理由算什么理由,一定要说几条。”见童义信坚持,她只好说:“她这个人,太懂事,太能委屈自己,太笨太固执,这就是我的理由。”
叶恒永只笑不参与谈话。
被人爱的女人是矜贵的,我在他们的言谈中忽然矜贵起来。但我心里还在想童义信看到的究竟是谁,又对他说:“怎么可能,我昨天没有出门啊,休息,睡觉,跟贝贝在家玩。”
回到家,我第一件事情就是问妈妈:“我昨天出去过吗?”
“你这话问的奇怪,你出不出去还问我?好像出去过吧,时间也不长。”
“我出去干吗了?”
妈妈笑了:“我怎么知道你去做什么了,难道我有千里眼不成?”
贝贝一听到千里眼,又兴奋了,说:“我有千里眼,我知道妈妈昨天出去了。”
“妈妈出去做什么了?”我蹲下来问贝贝。
“嗯,我要喝可乐,然后才说。”贝贝现在已经学会用条件交换,她最爱喝的就是可乐。
我到了楼下便利店,才发现钱包忘记带了,等把重新把钱包拿下来买完可乐,回到家发现自己两手空空,东西又忘记带回来了,这才叫真正魂不附体。我怀疑我脑子里真的有一个渐渐变大的瘤,一点一点挤走我的记忆空间。
近日我工作上也总是出错,上次有个重要的合同不知道被我存在哪里,把电脑里的文档来来回回的搜索也没有找到,要不是叶恒永自己有备份,差点误了大事。
两天后,童义信对我说,下班后去接我,要带我去见一个人。到了下班时间我却径直回了家,把他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的,只好第二天再约。
他把我带到一片墓地,来到一个硬冷的石碑前,上面只简单的写着某某之墓。童义信摆上自己带来的一束百合花,对着墓碑说:“妈妈,我带默之来看你了,她是我非常珍惜的人,妈妈,你的墓只有您一个人,将来我和默之死后,我希望能跟她合葬在一起。”
我当下心中一阵抽搐,接下来是长长的静默。
“近日来,总有不踏实的感觉。”离开墓地,他慢慢走着跟我说,忽然抬起头来问我:“我们将来有可能葬在一起吗?”
看着他逼问的眼睛,隐隐有些湿了,我说:“太凄凉了,不要说这些。”
他说:“如果愿意,你把自己交给我好吗,让我来照顾你。”
“人是会变的,我很累了,且并不能带给你幸福。”
“那你答应我,即使是维持这种朋友关系,也不要轻易的离开我,抛弃我好吗?”
看我不回答,他说:“你要离开我吗?”
“我是不擅长离弃的。”我说。
我走在前,他走在后,隐隐听见一句:“我就当你答应过了。”很小的一声,隐没在我们细碎的脚步声中,消失不见了。
童义信一次次微笑着走近我,拍打着我的心房之门,但是,我却无暇顾及,起初害怕一旦将房门敞开,我就失去了报仇的动力,后来却是因为疲累无法有更多的回应。
今日送母亲返回洛水的火车,手里帮她提着小小的皮箱,那么小,却那么重,提在手里,重在心上。
在她踏上火车月台的那一瞬间,我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强烈,让我忍不住跑过去紧紧紧紧的抱住她,我静静的伏在母亲的怀里,小声的说:“妈妈,请原谅我。”
“原谅你什么?”
我的心里在说:“如果这就是最后一面,请原谅,我无法说出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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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09 03:2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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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水落石出
妈妈说,过段日子,把洛水的家收拾一下,可能会再过来,她还不放心,千叮万嘱:“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任何事情都要直接告诉我。不要一个人都放在心里。”
我多次应允:“会的,什么都告诉你。”
工作频繁的出错,叶恒永建议我先休息,他说现在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即使我休息,他也所以完全可以应付的。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天气很清凉,很舒服。童义信一早来敲我的门,说:“走,我
带你去,看一下那个困扰你太久的灵魂。”
“真的吗?你捉住了那只鬼?”
他不说话,只是微笑着,载着我和贝贝前行。
去的是贝贝原来住过的那家医院。“为什么来这里?这是她的老窝?”我笑问道。
童义信歪头看了我一眼,说:“默之,你总是在最紧张的时候表现的最轻松。放松点,有我在,她至少不会吃了你。”
“你真的见过她了?如果是一个灵魂的话,那现在贝贝是丢了魂的?”我看了看贝贝,她看着车窗外自娱自乐,完全正常。
终于到了医院,童义信泊好车子,走在我前面,走两步回头问:“怕吗?”
“你在旁边,还是不太怕的,只是,多少有些怪异。”
绕着医院走了一个大圈子,穿过一个门,在门口出示了证件,来到一个大院落里,高高的树,宽阔的草坪,贝贝兴奋的喊:“公园!公园!”
然而,这不是公园,三三两两的病人在散步,闲谈,身边都有护士陪伴。这是神经病医院。
远远的,我就看到了她,还是那身打扮,黑衣黑裤雪白的鞋,一个人幽幽的走的极慢极慢,忽然又若有所思的走的很快,脸雪白雪白的,一回头看到了我们,两眼闪闪发亮,眼神便聚集到我这里了,我往童义信身后躲了躲。
她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变的透亮透亮的,猫一般,还是那浅褐色的眼睛。她的头发很长,指甲很长,微笑一下,牙齿很尖,露出兽一样的神情,望着我。
童义信说:“她是个混血儿,母亲是中国人,在一次车祸中丧生,她脑子受到重创,就成这样了。”
“你是说,她是个人?”
“嗯,”童义信拉住我的手,碰触了一下她的胳膊,实实在在的,她真的是人。我向前一步,问她:“管你是人还是鬼还是什么黑猫变的,你究竟要我怎样?”
她茫然的看着我,面无表情。
“她不能说话,丧失了语言能力。”童义信说。
“你一直在调查?”我问道
“嗯。不是什么难事。”
“她为什么总出现在我面前?”
童义信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说:“看看这个“
我看着照片,这样的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是谁?跟一个人很象。”
“你不觉得象在照镜子吗?相片上的人跟你实在太象了,这就是她死去的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
“这里管理森严,是专治精神病人的医院,她怎么跑出去的?”
“她并不是真的精神病人,她父亲回国前把她抛弃在这里,是因为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收留她,她只是丧失了语言功能,大脑迟钝,近似痴呆,但不会攻击别人,医院看她可怜,便对她放宽条件,她可以自由走动的。”
“那段言跟她之间,有发生越轨行为吗?”
“段言遇到的也许是一个完全无关的女人,黑色是流行色,穿黑衣的女人多了。”
“那也不对,她是怎么找到我家的?我还在录像中看过她。”
“第一次相遇,大概是巧合,后来她就总是四处游逛,寻找你的踪迹,她只是想看你,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这个医院,是贝贝原来住的那家大医院分出来的,她在两个院落之间穿梭十分自由。”
我想了又想,好像他说的都很合理,我问:“我还在电视上见过她跟段言的,段言的背上也有伤痕,他自己承认的。”
“电视中的人,可能是你的幻觉,当然这些都是我的推测。为了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我想带你去进行脑部检查,你愿意吗?”
我看看安静的贝贝,又看看那女子,原来世间的事情竟然能如此巧合,我不觉得诡异,只是隐隐觉得好凄凉。
很久以前我便期待某天真相能在我眼前呈现并昼夜盼望,可如今事情越来越清楚,我倒有些胆怯,反而希望就这样一直混沌下去。
不过,大脑的问题,是该检查了。
童义信有一个同学,是精神科的专家,说好这天他带我去检查。
开始只对我的大脑进行了一些常规检测,包括核磁共振和脑电图,接下来又做了几个问答测试。
他问我:“今天是几号?”
“七号吧,是八号,不,不,应该是九号了,九号。”我不好意思的笑笑。
“看你的职业是助理,面对不记得日期的助理,该头疼的是你上司而不是你了。”他开玩笑,又问道:“你除了女儿之外,还有什么亲人?”
“只有一个母亲了。”
“你母亲多大了?哪年哪月出生?”
“这个,大概50多岁了吧”我笑道:“我对年龄总是迟钝的,到底是测验大脑的,还是测验良心的?”
医生一脸严肃的问:“38加24等于多少?”
他的问题一出来,我点生气,“在问幼儿园小朋友吗?难道我有弱智倾向?”
等待结果的间歇空档,童义信问我:“默之,如果你真的脑部有问题,能接受吗?”
“我没有病!”
“你脑部一直潜在着一些问题,你自己不知道的问题。这才是你晕厥的重要原因,不是什么贫血和压力。”
“你假定了我的性格,你认为我应该理智而绝不能冲动,所以我稍有状况你们就说我有病。”
“你分不清现实和幻想。你要信任我。”
“连你都认为我疯了,我该怎么信任你?”
这时候,他的同学开门示意我们进去,我穿好外套,漫不经心的问他:“那么,告诉我吧,我是有妄想症还是梦游症或是人格分裂之类的,或者脑子长了什么瘤?让我知道一下答案。”
“不,都不是。”医生皱着眉头说。
童义信看他的表情过于严肃,连忙拉起我来说,“我们先走,回头再来取结果。”我固执的坐着不动,问:“不走。到底是什么?医生,告诉我吧,我能承受的住。”
医生停顿片刻,说道:“我看你也是个坚强的人,亲人又不在身边,不如实话实说……这是一种罕见的脑衰竭,已经进入三期了,也就是末期。”
他的话是那样的模糊又清晰,开始我听着他的话还一边点着头,眨着眼睛,鼻子里轻轻应着“嗯,嗯。”
他好像怕我有什么奢望似的,又皱着眉头补充一句:“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也没有文献可以查,世界上至今才有几个病例,所以没有专门的治疗药物,只有镇静剂可以暂时延缓……”
他说完了,我发出一声:“啊?”
我似乎没怎么听明白,是在说我吗,我歪了一下头,看了看四周,希望他能再清楚的说一遍。
他依照自己的意思解释到:“配合治疗,应该还是可以控制住的。”
我乖乖的点点头,旁边两个护士好心的忙起身拥着我走,本来呢,我走的好好的,倒是它们这一扶,让我走的牵牵绊绊的。
我忽然想起什么,挣脱开小护士的手,又回到医生办公室。恰巧童义信正在那里询问结果,我听到医生说了一句:“大概还有几个月吧。”
我重新坐回他办公桌的对面,我认真的说:“我不能死。真的,真的,我绝对不能死的,我女儿才三岁,还有我妈妈,我死了,她怎么办呢?”
那医生看看童义信,一丝无奈升到脸上来,他说:“许小姐,这些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
这句话,仿佛一下揭露了事实的真相,我成了空心比干,我没有了心。
三天后,我们重新返回童义信同学的那家医院,我不得不面对现实,我认真听医生跟我解释:“这种脑衰竭分急性和慢性,你是慢性的,但已经到了末期。”
“那这种有什么表现?”我不明就里,本来活的好好的,平时也没有太多的不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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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09 03:2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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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表现可能为记忆紊乱,无规律丧失,大部分是选择性失忆,在你受到一些自身的心理暗示的时候会挑一些不愉快的忘记。此外,你是不是非常容易冲动,喜欢在冲动下做决定?”
“哦,不。”童义信说,“她是一个非常沉静的女孩子。很少有冲动的行为。”
“当然,”医生说,“你平时会刻意压抑自己,那冲动起来就更加失去理智。但你冲动过后不见得会有记忆。”
“有什么好办法吗,比如手术?”童义信问。
“脑疾病各式各样,都会多少失去一些认知能力,通常与大脑皮层下生长出的异常纤维和蛋白质沉积有关。我说过,许默之小姐这种是比较罕见的,全国现在也几乎没有同期病例,所以,无法实施手术。也没有太有效的药物。”
“我是不是跟梦游很相似?”
“不,梦游是夜间无意识或潜意识的活动,你的症状就是不规律丧失记忆,不过你现在表现还不明显,随后会越来越严重。之前你在巨大的打击面前或者极度的悲伤下,无法承受思想和心灵的压力,便选择强迫自己去忘记,或者将不肯接受的记忆清除。一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你就很容易陷入昏迷状态,这也是脑细胞在死亡的象征。之后,你将大事小事都容易忘记,你可能连上厕所这样的事情也无法自理。”
“我会出现幻觉吗?”
“会。”
“可我之前也不觉得我跟常人有什么不同。”我说道。
“病人在发病期间是不自知的,鉴于容易忘记,就少了很多痛苦。”
童义信用眼神示意医生不要说下去,我看到了,医生却没注意,他接着说:“随后,你也许又会忽然间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但那不是好转的表现,反而是恶化的征兆。以后肢体可能会瘫痪,慢慢的,逐步的,会感觉到腿脚不灵便,到最后的最后,结局是脑死亡不能自主呼吸,窒息而死……,当然,我也是根据几个罕见的病例进行的推测,也许你的会有不同。”
“我到底还剩多少日子?”我颤抖着问。
医生要开口的时候,童义信忽然制止了,说:“只要你好好配合治疗,事情会有转机的,你会等贝贝长大,还有我陪你,不要怕。”
医生看了他一眼,配合的说:“是的。因为没有文献资料和病例研究,只能如此定论,也不要把事情想太坏。”
童义信去帮我取药的时候,我自己跑出医院。
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了,我坐进了一趟陌生的公交车,不知道开往何方,突然一阵不能抵挡的伤痛感,重重的袭击过来,我伏在座位扶手上,无力再哭。
下了一场雨,地面都淋透了,透过窗子,看到柏油路一处高,一处低,低处汪着水,雨点下在水洼上,溅出一圈一圈水波。这时,已到了黄昏,雨里的黄昏,有些凄凉。
我在车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车上就只剩我一个乘客。
到了一个站,下了车,风冷冷的吹过来,我又登上一辆相反的车回去,结果又坐过了站,只好重新再上车,就这样来来回回的坐车,象游魂一样永远飘飘荡荡,寻寻觅觅,象是永远也找不到家。
贝贝成了我日后时时刻刻无法缓解的痛楚,想到将来她一个人无法生存,冲动起来会产生想带她一起毁灭的想法。
那个下午雨下的很大,我心里也阴云密布的,四肢乏力的躺在床上,童义信来看我了。
童义信问:“我们认识有多久了?”
我努力的想了想,抿着嘴,用眼睛告诉他,算不清楚。
他说:“不过才一年多吧,感觉象有一辈子了。怎么一辈子这么短呢,一下子都把情感榨干了似的。”
“妈妈和贝贝一老一小。如果我死了,谁来养他们呢。”
我坐起来,回头看到落了一枕的长发,我看到了生命的枯萎和凋谢。童义信说:“即使你真的走了,还有我,这些你都可以不必再担心,只要好好养病,我们期待奇迹出现。”
我已不相信奇迹。
过些日子,我入院了,期间都是童义信在帮我照顾贝贝,碧月则一边工作,一边照顾我。母亲并不知道我病了,趁着我还能说能动,我三天两头的给母亲挂电话,又不敢说太多,怕她怀疑起来。
清晨醒来,听碧月说童义信带贝贝来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据她描述是,卡车撞了他驾驶的一侧,贝贝只是伤了点皮毛,童义信已经完全好了出院了。
我变的十分急躁,嚷着要见到这两个人,碧月却左躲右闪,两天过后,碧月终于答应把贝贝接来,我才稍微放了心。
“你表哥呢?他那天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说。”我问。
碧月说:“他今天来不了”
“我等不及了,你让他来吧,他真的说有重要事情告诉我。”
“他不想见你。”
“不想见我?为什么?”
“也许他累了,也许是怎样,总之他说他不要见你。”
“他真的这样说?”
“嗯,是!”碧月没好气的整理我的被子。贝贝由恒美公司的司机送来,一进门就扑到床边:“妈妈!”
“给妈妈看看,你哪里受了伤?”我斜斜的靠在床沿说。她举起小手臂,露出包扎的一块纱布。
“你童叔叔呢?”我问道。
“童叔叔留了好多的血。”贝贝话未说完,被碧月一把强行抱了出去,没有回来。
我一个人躺在回到医院里,我不断的醒来,又不断的睡去,每一次在醒来又睡去的瞬间,都象要永远死去那么漫长和恐惧。我的脚下,除了深渊还是深渊。
我一直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却没有勇气走出去看个究竟。直到第二天下午,碧月一进门,忽然对我说:“我带你去看我哥。”
我兴奋极了,精神也好了很多,用一个漂亮的红披肩裹住自己,又非要拿镜子化点淡妆。意识到自己微微失态,不禁脸红耳热,欲盖弥彰的解释说:“脸色太憔悴了,总要讲点礼貌。”
我竟是盼望见到他的,是牵挂,是担忧,难以名状。我拒绝想下去。
叶恒永驾车,爬上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在半坡的地方停下。只有我和碧月带着贝贝下了车。
夕阳映照在稀疏的树林中,昏黄的下午,昏黄的落日,昏黄的光照在这片静谧的地方,我拉了拉披肩,走了几步,很累,听到碧月说:“他说要在这幽静的地方等你。”
“怎么忽然这样诗情画意?”我抬起无力的手臂,轻轻擂她一拳,“老童在哪里?”
碧月不作声,我看到她忽然掩住脸,正在莫名其妙的瞬间,我凝冻在原地了。在我的右前方,有一座小小的墓碑,后面隆起一座新坟,碑石旁边放了一大束鲜花,就是这鲜花把我的眼光吸引过来的。
我颤抖的走向前去,这里的确太幽静了,只听到我们的脚步声,落叶把地面铺的很厚实,踩上去,暗哑的沙沙声,传递着压抑和悲凉的气息。
阳光不偏不倚的照过来,几个鲜红的字反射出逼人的光忽然刺痛我的眼睛。
童义信之墓。
旁边小小的还有一行字,好像有我的名字,我慢慢蹲下去,抚摸着硬冷的碑石,看到一行:“爱你的许默之立”
碧月走上前来说:“是我代你立的碑,一切遵照我表哥的意思。请原谅他的一厢情愿。”
几分钟巨大的悲伤过后,我释然了,说道:“不,不是他一厢情愿。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贝贝背着身子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站在她身后很久她都没有意识到,她越来越沉默,显得更为孤单和凄凉。
“贝贝,以后你想妈妈了,可以来这里看我。无论你什么时候来,妈妈都在这里等着你。”我伸手抚摸她的头。
贝贝转过头来,脸上有两道泪痕。不知道她是听懂了我的话还是看懂了墓碑上的字,她说:“我不要来这里看妈妈,我要在家里看妈妈。”
她扑在我的怀里,我们相拥哭成一团,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可以在哪里再与你相见?
回去的路上,我了解到:童义信死前咬著牙说了几句话:“把这个本子亲手交给默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然后,问她……将来是否愿意跟我葬在一起。”
他躺在血染的病床上从容地说完这些,扶著他的是碧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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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09 03:3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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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怵目惊心
不管什么样的绝症,都有一个相似的病症,一旦知道病情真相,在心理作用下身体就会迅速恶化。
两周后,我已经动辄昏迷不醒。在昏迷的时刻,记忆并没有复苏。清醒的时候,多数是头痛欲裂的感觉伴随。
我终于有勇气翻开童义信留给我的那本日记。
前面记录了一些生活的小事,里面满满的都是我的事情,只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名字,只有一些特定的事情可以猜出那是在写我。
渐渐的我明白,原来他一直在保护我,他是预防万一,假若这本日子不幸落入他人手中,没有时间没有主人公的这种记录,别人也完全看不明白。
他在保护我,因为随着他帮我调查那些离奇怪事的深入,他不得不采取这种措施。
他在我身上用尽了心思,却最终一无所得。遇到我时,我正在人生的道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我越来越疲惫,始终无法给予他任何的安慰。
起初我带着轻松回忆的心态在看,以为里面一定记录的都是他对我的情感诉说,然而我错了。内容令我惊慌失措。
……
晚上,下了很大的雪,这是在异地。安抚她睡下,我听到隔壁屋子有人唱歌,声音很小,很稚气,歌词诡异莫名,但是我可以准确的判断,是她的声音。
开了门,她正惊慌失措,显然她产生了错觉。她说她见到灵魂。
……
戒指早就买好了,一直没有勇气给她,她那边接二连三的出现状况,我也不能在这样乱的情况下还表述爱意。她越来越恐慌了,困扰她的究竟是什么?
……
她就象一头小兽堕入了一个陷阱,一个阴谋,一个圈套,无力自拔,又没有一点援救与帮助,没有人帮助她,没有人能让她停下。
她本可以自救却并不自知。一切我还不敢确定。
看起来,她是那么柔弱凄迷。
……
楼上在装修,不知道声音从何而来,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困扰她的并不全是幻觉,是有人常跟踪她,让她惊吓,但却不是她所想的那样,让她害怕的影子,不是鬼,不是魂,是人。
……
案子有了新进展,自杀案变谋杀案。死者不是左撇子,可他死亡的时候却是左手执刀,显然是杀人后制造了自杀的假象,我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真的希望,与她无关。
可死者临死前的住所,我曾经清楚告知过她。
……
又有人死亡,这人曾为人师表。换一种身份,变一个名字,即使苍老孤独,即使夜里内疚的偷着哭,却是想改变一种人生继续活着。是谁让他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即使连伪装也无法继续,或者说是伪装已毫无意义?
也是她吗?她曾经给他怎样的威胁和恐吓?
……
今天,孩子跟我说:“妈妈每天晚上跟我说话,半夜把我叫醒,说她小时候的故事。”我问她具体说了什么,她说“所有。很多很多。”。孩子嘱咐我,谁也不要告诉,不然妈妈会死掉。
我才知道,为什么孩子总是知道那么多事情,难道她说过的做过的都遗忘了吗?
……
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她内心还是这样恨,其实一点也没有忘怀。她没有放过他,自由的进入从前的房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那是她最熟悉的结构,那曾是她最爱的家。
……
今天,带她去检查了。我渐渐知道了真相,每个人不见得都了解自己,即使了解也不见得都承认,即使承认也不见得都知道,她就是什么也不知道,还傻里傻气的寻求真相。
如果她知道真相,能否承受住这份痛苦呢?如今证据不足够,我该怎么办呢?
……
时间从来不曾带走她埋藏至深的仇恨,埋的那样深,连她自己都看不到了,两个她,两种人生。不能再继续伤害下去了,我必须要阻止事态恶化,虽然还不能算是证据确凿,但也必须让她知道真相。
……
她终是放过了那个朋友,是因为她朋友也是受害者。
一页一页的看下去,一边翻阅一边心惊,看到关键地方,从指尖冷到心里去。从最后一句,我推断出同为受害者的朋友就是燕飞,文字中另外那个满篇的她,便是我了。
原来,原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我做的,记忆恢复的时候丧失理智,做过之后又因强烈刺激而失忆,一次又一次,从没有失手。除了顾美希和童义信之外,那些意外和死亡都与我有关。
原来杀人不见得是要用枪的,甚至是不用主观意识的。
我看到了不容辩解的事实,迅速掩卷,试图逃避,已经来不及,答案的代价,竟然是用很多生命来换取。
我甚至不敢想象,是不是这些日子里,我已经进化至不需要动用丝毫的内疚恻隐之心就可以轻松的把一个人的生命结束的境地,这一切幻化成与生俱来的本能。
一直以为只有贝贝死了,事情才可以不再恶性循环下去,谁知道,只有我的死亡,一切才会结束。
在重复、遗忘、混乱、幻象之中,我渐渐知道,那一直紧紧抓住我的是什么。是不自觉泛起的龌龊感受,是飘荡无依几乎要发狂的不安全感,是失去亲情失去爱情后的揪心疼痛,是遭背叛和遗弃的孤独无助,化为无法遏制的恨意,循环往复,不能停歇……
跳过许多的空白,在日记的最后一页,他写道:“无论怎样,我是从心里愿意包容与接纳,接纳关于她的一切:骄傲和创伤,罪恶与救赎……我明天就把真相告诉她,一切让她自己选择。”
这是他临死前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原来他要告诉我的重要的事情就是真相。
一个个都是为我所杀,即使不是我亲自动手,也许我事前威胁过他们,而我现在却并不知道,也无法知道,我甚至无法明确推断我用何手段将事情做的那样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因为我确实不记得,并且从内心并不希望他们的毁灭。
我自以为都可以原谅,都可以忘记,我宽容了所有的错误和犯错的人,而实际那只是一种虚假的姿势,做的久了,连我也相信那是真的了。
我已经好久都不记得要恨谁,也不去想过去的那些事,我以为我都忘了,原来它们一直都在,躲在没有愈合的伤痕暗血里偷偷的孕育滋生,渐渐的繁殖膨胀。
这个真相实在荒谬,让我的疼痛也达到了极限。有时候觉得有人拿巨大的斧子一下一下砍我的脑壳,没人的时候,我会痛到啃咬自己的手臂,以此来人为的转移头上的切割焚烧感,如果贝贝一旦跟我在一起,我便用最大的意志力忍着。
记忆里仅存的往事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刹那间我全部明白了。贝贝的第一个主治医生身体着火,是我点燃的,他本子上的字,是我的笔迹,贝贝知晓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在事发之后告知她的。
我说了,我做了,然而全部都忘了。当事实从贝贝嘴里再次出现的时候,我却真真实实的惊讶和慌乱。
此后的一分一秒,我开始陷入软弱和彷徨。我该说出来还是该沉默?在这里死去还是离开?自然逝去还是自我终结?认罪还是不认罪?接受上帝的惩罚还是接受现实的审判?
反反复复,炼狱般的挣扎。
只是,想起贝贝的眼睛,想到童义信,回想这断断续续的一生,我最终决定,在所剩不多的日子里,我要毁掉日记,隐藏这个秘密,?还能相信真理,我自欺欺人的说,生命是一场骗局。
我终究难逃一死,请求你们让我自私的保留这点真相,我保持缄默,是不想让贝贝在真相面前大受其害,抑郁一生。我对她所有的期望,只是希望她有正常的人生,哪怕愚笨一些,丑陋一些,幼稚一些,正常才是幸福的。
我走以后,她还要继续活着。我怎么能让贝贝张开渴望真善美的眼睛,却惊恐的看到成人世界的暴力,仇恨,疯狂和死亡,我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我不能让这些真相再定格在贝贝的心灵底版上,这会变成永远不能愈合的创伤。
何况,无论顺其自然还是自杀,结局都一样,无非相差无几的迟与早问题。
昏昏沉沉之际,我会跟碧月说很多过去的事情,如今已经分不清是我臆想出来的还是确实存在的。
“……从小,燕飞就一直保护我,在我与母亲的误会没有消除之前,我曾将她视为我最信赖的人,当我最信赖的人都背叛我的时候,我的身体就被抽空了,最后我连自己都无法信任……”
碧月将我抱住,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回忆这些,也不是愉快的事,可我无法停止去想,不得不想,因为太多的事情我无法想得明白,病榻上我总是喋喋不休地谈着这些儿时的斑斑痕痕。
碧月安静的听完,问我:“你是不是还在恨燕飞?”
我愣了一下,有气无力的说:“不恨。”过了许久我又说:“只是无法接受这样悲惨的事实。”
碧月握着我的手轻声的说:“希望你这一生不要留下什么憾恨。”
“不会,后面的生活,我已经想好了,认识你,今生没什么遗憾了。”
清醒的时候,我开始一心一意的写信,写给母亲。用各色的信纸,属上不同的日期。我写好了十年的信。
在母亲知道我死去之前,可以将时间拖延再拖延,只到各种猜测最后得到证实,打击就没有那么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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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09 03:3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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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不如相忘
我把信交给碧月:“你每年帮我发出一两封,托个国外的朋友转一下,母亲会看邮戳。等到贝贝长到十四五岁,她可以孝敬外婆的时候,你可以把事实告诉她。让她们相见。这几年,就假定我这个不孝的女儿带着贝贝跟童义信去了国外定居,并不打算回国了。”
碧月说:“好。”
我又想起什么,交待道:“汪师傅人很好,几次相救,一直没有回报他。如果将来他能跟妈妈结成秦晋之好,两人可以互相有个照料,这事情你去努力撮合一下。我在信里也写到了,这对你的撮合工作也起个辅助作用,革命尚未成功,你还得继续努力呢。”
碧月忧郁的看着我,嗔骂道:“你真是很坏。许默之。”
我点点头,“一直很坏呢,你遇到我,成了不折不扣的倒霉蛋。我最重要的东西,都要交给你了——我的贝贝。”
窗外有月色,淡淡的照进房间来,屋子里静悄悄的。我内心的某个角落,正幽幽的下着雨。
我究竟跟贝贝都说了些什么,除了陈年往事,除了恩怨情仇,除了一些突发事件的细枝末节,她还知道什么?
一有机会,我试探道:“贝贝,你知道刘老师为什么要跳楼吗?”
“不知道!”
“你知道爸爸为什么会疯吗?”
“不知道!”
“你知道……”
“妈妈,你要问的,我全都不知道!”
我放心的点点头,不知道就好,这是最好的结果,希望你的世界还保留童话的美好和纯洁。
就这样,我的身体比我的思维更先枯萎,我只是觉得很累很累,手脚还算灵便,但不是医生预测的那样,很多事情我还可以自理,可以刷牙洗脸,可以被人搀扶着上厕所。
能这样把自己洗干净是幸运的,如若不能,对我来说,是件残酷的事情。疼痛到要发疯的时候,我便请求碧月偷偷帮我注射吗啡针或请医生给我打镇静剂。
其他的药都按照我的要求停了,我没有资格再延长生命,我只要不再痛。不过才几天,我已不太能下床了。
碧月在我床头静静的削着一苹果,我问:“贝贝呢?”
“叶恒永带她去吃饭了。”
“真好。”我叹一口气,“结婚证已经领了?”
“等过些日子。想不到我这样的人也会结婚。领完结婚证,我们一起去办贝贝的领养证。”
我心慰的点点头,把贝贝交给任何人我都万般不舍,但交给碧月,我起码是放心的。
我问道:“已经爱上叶恒永了吧?婚后会辞职吗?”
“不爱,也不会辞职,我喜欢我的工作。”半晌,碧月又加一句:“其实,不爱也没关系,我们爱着同一个人。”
我开始无力的笑了笑,笑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惊讶的去看碧月,她正在低头啜泣,这是我第一次见碧月哭泣,她终于说出了她内心巨大的秘密。
我后知后觉到这种程度。
我们爱着同一个人,一语双关:碧月和叶恒永爱着许默之,碧月和叶恒永也会同样爱着贝贝。
她抬起头,看着我,我和她两双泪眼相对无言。我问:“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从老童对你有表示的时候,我心生嫉妒,我才知道,原来我对你也会产生异样的感情。如果换作是我,我会比他做的好,我知道如何保护你。”
她拿起纸巾帮我擦眼泪,说:“叶恒永不常来,是不敢面对你,他内心的痛苦,希望你明白。他一直觉得再靠近你,都是对你的亵渎。”
“他心是善良的,人人都有错误,并非不可饶恕,你要好好对他。我知道,你们之间即使没有爱情,却可以相互照顾,慢慢稳定下来,有一份亲情也是好的。世事无常,也许将来会发现,我们一生不止可以爱一次。”我嘱咐道。
她忧伤的看着我,两人沉静了好久。现在不需要细细陈述,彼此都是倾听者,倾听对方的心声。
碧月给了我那么多,毫不保留,但是我呢,什么也给不了她。我在碧月的情感里肆意的享用,从没有给过回报,却笃定知道她对我的情感不会消减不会背叛。
她给的爱便是自由,是超过所有异性爱的那种宽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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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1-2009 03:3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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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永失我爱
可惜,我一直都没有学会真正的爱别人,恨意占据了我的全部,在我人生中流窜,肆意横流。
我深知大限将至,句句话都当作是最后的交代:“碧月,我死以后,你帮我穿衣,化妆,我不要别人碰我的身体。”
她点点头。
“帮我把贝贝抚养好。帮她洗刷一些不好的记忆,如果可能,让她慢慢将我淡忘。”
碧月不出声,与我默默相望,泪如泉涌。
原来没有人是全错的,兜兜转转,一切又都回到了起点。还好,我留下了燕飞,我终是在最后时刻控制住了自己。
此刻,躺在床上,我并不愿意死去,但我也不知道生有何意义。我从枕下抽出镜子看自己,很瘦,很苍白,但还好,没有瘦到脱了形,我的死亡不算太难看,我庆幸在最后的岁月没有把仅存的一点骄傲扼杀。
我时而消沉,时而淡泊,头上的痛似乎长了小脚,悄悄蔓延到身体的细枝末节,我越来越难睡着,一旦睡着又越来越难醒来。
这一天,窗外有金色的阳光,我呼吸变的异常困难。我已经知道该来的即将要来了。我只是心里清楚,要死的人心里比谁都明白。在这最后的时光,空气异常的冰冷。
碧月把贝贝送到我身边,我细细的看着她,看着她,把她看到眼里,看到心里。可爱的妹妹头,清澈无私的眼睛,倔强的嘴唇,小小的身躯,这是我在世上最揪心的牵挂。
我已经沉入人生之湖的最底,最底了,最绝望的绝望,便是明明爱着,却无法在一起。
碧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退出了房间,把这宝贵的最后一刻,留给我们。
“妈妈,你很冷吗?”贝贝问。
“嗯。”我虚弱的回答,声音很小,每说一个字,都非常困难。
“那我跟妈妈躺在一起吧,我很暖和。”
你很暖和。我的贝贝,借给妈妈一些温暖。
她爬上床,钻进被子里,小小的胳膊费力的楼住我的脖子。
她柔软的小身子靠着我,我感觉阳光照了进来。
我用最后的力气问贝贝:“贝贝,妈妈……很爱你,你知道吗?”
“知道。”
“无论……妈妈做什么,都是爱你的,你能明白吗?”
“明白。”
“你也爱妈妈吧,即使……妈妈是一个很坏的人。”
“是的。”
“贝贝,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抹去那些悲伤的残忍的记忆,做一个正常的孩子。”
“嗯。”
“妈妈就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很久以后,请把妈妈忘记。”
“妈妈,你去哪里,我也要去……”
傻瓜妞妞,我的艾贝。也许将来你去天堂,妈妈做尽错事,此刻正要下地狱,从此无法相遇。又或许,并没有地狱之说,大家去的是同一个一个地方,只是循环轮回,难得碰上,唯有期待来生……
我脸皮真厚,竟然还期待来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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