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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不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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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07 02:2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嘻嘻,我们可是男生开面包车载过来的!”林姿不无炫耀地说。

  “吹吧你就!”帅男生一脸不屑。

  “喂!这么多肉还塞不住你们的嘴?!”一个送东西过来的女生不看我们,很不满地冲那两个男生叫。

  我一拉林姿、湄子的衣袖,我们窃笑着回到了我们自己的小亭子里。

  呵,那些架在烧烤架上的冰冻食品终于开始滋滋地解冻了!三个男生正在手忙脚乱地给它们依次翻身。

  “别动!小心烫着手!”我正要伸手去翻我心爱的烤羊肉串,一边的邱彤冲我大喝一声。

  邱彤的语调太急切,我倏地红了脸。我对面的林姿嘴角露出一抹含义不明的笑容。

  “你们三个坐在那里等着吃好啦,我们来烤。是挺烫的,容易伤到手。”赵天鸣一脸哥们义气地来救场子。

  “谢谢邱彤关心!”我干脆抬起头来,直接对着邱彤说话,“坐在那儿等多没劲啊!好不容易有一次野外烧烤的机会!”

  “就是!”湄子说,“而且,刚才那边一帮大学生还说了,只知道要男孩照顾的女孩是没长大的孩子。”

  “哈,这说法倒挺有趣。”邱彤也终于缓过神来。

  “可我们愿意照顾你们啊!”赵天鸣眼睛看着林姿说话。

  林姿没有说话,她伸手去翻她一直盯着的小山芋。赵天鸣未及阻拦,她已经动作敏捷地替圆滚滚的山芋翻了身。“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林姿肯定已经彻底忘掉她自己十几分钟以前说过的不喜欢吃山芋呀玉米棒呀的话啦。

  不过,实心实意的赵天鸣显然没有忘记要给湄子烤珍珠玉米棒吃的话。他面前的铁丝网上摆了两个一样大小的珍珠玉米棒,每隔一小会,他就会认认真真地替它们翻一遍身。翻过N遍身后,两根玉米棒共同变成了金灿灿的诱人的焦黄色,他将它们举起来,递给湄子:“终于大功告成!”

  湄子满心欢喜地接过,红着脸轻声说:“谢谢你!”

  “现在别急着吃啊,很烫的,小心烫到嘴。”赵天鸣大概被湄子的轻言细语弄晕掉了,他居然凑近湄子,一副八婆嘴脸地交代。

  “哈,我们这里变幼儿园了!”林姿嘲笑中很有些悻悻然。

  “我也帮你烤好不好?”赵天鸣满脸尴尬,好象才想起来正主在这里呢。

  “不要,我自己会烤!”林姿将她的小山芋举起来给我们看,“瞧!不错吧!”

  天,还不错呢!这山芋一边根本还是生的,另一边呢,已经黑成焦碳了!

  我们全体大笑!

  “笑什么笑!”林姿也跟着我们一起笑,“第一次没经验么。邱彤帮我烤!”

  哈,转题了!我满怀兴趣地抬眼去看邱彤,没想这家伙倒挺稳得住,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好啊,我就替赵天鸣劳动一回!想吃什么?”未等林姿答话,他紧接着又说:“朱若葵想吃什么?我一起代劳好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才不要夹杂到这么微妙的关系里去,我狡猾地喊着口号,举起自己已经烤好的羊肉串,美滋滋地将自己的嘴巴堵起来了。

  烧烤的味道就是不一样!自己亲自烧烤出来的东西就更是味道鲜美了!每一个人都吃得不知道停嘴,好在赵天鸣这一次大出血,买的东西足够我们往肚子里塞了又塞的。

  要甩掉这么帅气又这么体贴的帅哥,林姿也真算得上是特立独行了!

  而湄子,虽然表面上看来一切都不如林姿出色,可是,我有一个直觉,我感到她会心想事成。

  阿门,让我和我的烤羊肉串们一起为湄子祝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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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07 02:2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把你的心闷一闷

  齐无奇的来信和戴晴阿姨的电子邮件居然在同一天到达。

  齐无奇的信和上次的一样整洁干净,说爸爸妈妈和我的心意她都收到了,非常感谢,真的有什么困难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里想到找我们。说戴晴阿姨的钱也收到了,她妈妈说就让她收着,让我们代她和妈妈谢谢戴晴阿姨。最后,齐无奇的信终于提到了我最关心的问题:

  “我妈妈当年休学的事情我一直不太清楚。我们村子里有一些胡说八道的人,我也不愿意相信。现在我已经不想知道了。我相信妈妈做任何事都有她的道理。如果她不愿意说,那就是我不应该知道。你说是吗?”

  齐无奇的话让我的脸发起烧来。想起自己这一段时间一直盯着这个问题穷根究底,而爸爸妈妈则一直在回避。比起那个陌生的异地女孩来,我可算是不懂事到家了。

  所以,当周五放学回到家,上网收到戴晴阿姨的电子邮件时,我都恨不能自己上周没给她发过那封问询信。我这么到处乱问,唉唉,想想是有点那个什么,嘻嘻。

  好在戴晴阿姨的回信同样迂回隐晦,和妈妈及文卉阿姨风格相仿。想必大人们都擅长这一套。

  “如果她不愿意说,那就是我不应该知道。”齐无奇这话绝对有水平。我决定向她看齐,就此放弃,不再问了。

  打电话通知邱彤。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在电话里大叫:“什么,你还在调查啊?上次我不是告诉过你结果了吗?”

  嗨,算我多此一举了!

  我说:“那就88了。”正要挂电话,邱彤却在那头急叫:“别急着挂!问你一件事。”

  “什么?”我只好将话筒又贴回耳朵边。

  “我考虑了老半天,反正问也是这样,不问也已经这样了,所以我还是决定问出来。”

  “你说什么呢?”我被邱彤的话绕得差点晕倒。“有事就痛快点说!”

  “可是如果我说出来了,就违反了你的约定。你真的会从此不理我?”

  “什么约定?”我大声叫起来,“我跟你约定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算了,当我没说。对不起,我不该违反约定。我挂啦。”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已经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我握着话筒愣了老半天,站在原地痛苦地思考是邱彤疯了还是我自己疯了。思考的结果是——我们俩都没疯,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我立刻重新拨了邱彤家的电话,我明白无误地说:“邱代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真的没跟你有过什么约定。你一定弄错了。我们交往也有一段时间了,我的性格你应当多少了解一点。你知道我不会跟你绕弯子。”

  “怎么可能?”邱彤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吓坏了,“你自己在邮件里跟我说的。说如果我用电子邮件以外的任何方式提起我们的邮件交往,你就永远跟我断交。”

  我一听,也吓坏了,我大声叫:“我从来没有跟你通过电子邮件啊!你在梦游还是在开玩笑?!”

  电话里半天没有声音。我气势汹汹地喂了一声。邱彤说话了,声音虚弱得像随时要断气:“你是在梦游还是在开玩笑?”

  “你才是!”如果邱彤就在对面,我肯定会将电话砸到他身上!“再一次告诉你,我没有跟你有什么约定!没有跟你通过电子邮件!现在清楚了吗?”

  “那么,”邱彤的声音都变得不真实了,“是谁一直在跟我通电子邮件?”

  “我知道是谁?反正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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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07 02:2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可是,信里面说是你啊。”

  “什么?!”我终于反应过来,“你是说,有人在冒充我一直跟你通电子邮件?并且还有什么约定?”

  “我一直以为是你——信里面是这么说的。”

  我的头都要炸开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蹊跷的事!

  “我要想一想,”我对着话筒慢慢说,“我晕死了。”

  我挂了电话,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想。有人一直以我的名义跟邱彤通信?这人是谁?他(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想啊想,突然想起来,邱彤邮箱里应该有那位冒充者的信了。

  我重新给邱彤打电话:“那些邮件你没删除吧?好,这样,你现在就出来,将那些信件打印一份带过来。我们半小时后在‘大食代’见面。”

  我和邱彤第二次面对面坐在“大食袋”长长的桌子边,神情严肃。我们桌前,放着两杯邱彤叫的橙汁。

  “东西呢?”我一坐下就问。

  邱彤神情沮丧地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叠纸:“真的不是你写的?”

  我一把夺过来,狠狠瞪他一眼。

  第一页上是第一封信——

  邱彤:

  接到我的邮件你很吃惊吧?你知道我喜欢纸上交友,不过,我也想体验一下网上交谈的乐趣。你愿不愿意成为我唯一的网友?

  真没想到我们的妈妈们居然是同班同学!这一奇缘是我决定选择你作为我唯一网友的原因之一。之二当然是你自身的原因了,你是理科王子呀!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既然是网友,我就希望是真正意义上的网友。也就是说,我希望我们在网上交往的部分就只限于网上交往,不可带到现实中来。如果你用电子邮件以外的任何方式提起我们的邮件交往,我可就永远跟你断交了:)

  嘿,我说的是认真的。如果你觉得自己能遵守,我们就通过电子邮件交往下去,如果不能遵守,那这封邮件是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了。

  我只是希望体验一种纯粹的网上交往的感觉:)

  等你的回信!祝你开心!

  知名不具

  10月20日

  10月20日?

  “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啊。”我看着下面的日期,气不打一处来,“你居然就真的一个多月没当面对我说过一个字?”

  “我不是答应你不提的吗?”邱彤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你答应谁了!是我吗?!”

  “我不以为是你吗?”邱彤满脸羞愧地低下头去。

  哼,还知道羞愧!要是换了我,被人家这样当猴耍,我还活什么活,跳楼算了!

  “你说会是谁?”邱彤问我,“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应当是跟你和我都很熟悉的人了。”我再次审视着手上的信,“10月20日?这日子怎么看上去这么熟悉啊?”

  “就是林姿要我替她给赵天鸣送绝情书的那一天啊。你忘了?我还说10月20号不应当是失恋纪念日,而应当是爱情纪念日。然后你还说不如改成21号再送,21号更像失恋纪念日。那天晚上我上网,就收到了这封邮件。”

  想起来了。“难道是——”我惊吓地看着邱彤,“林姿?她冒充我给你发电子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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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07 02:2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邱彤低下头喝橙汁,半天没吭声。

  我也不再说话。我坐在那里,心情说不出的糟糕。真的是林姿吗?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怎么可以这样做?!

  “刚才电话里你说不是你,我就想到可能是林姿。”邱彤终于说话了。

  “为什么?”哼,这会儿这么清楚了?

  “她跟我们两个都熟。而且,后面几封信一直在谈论她——基本上全是在谈论她了。我还觉得奇怪呢,心里还想你怎么对林姿那么好,那么拼命夸她。”

  我快速阅读着后面几封信,确实是如邱彤所说,这几封信是在全面推销林姿。说她又漂亮又聪明,经常能有出其不意的想法,不仅人见人爱,还令人刮目相看。“你对她怎么看呢?”“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比较关心她呢。”“说说你的感觉啊,你怎么这么含蓄啊?”

  “明白了!”我冷笑着放下手里的信。想起上一次拉林姿参加秋游时自己心里的感觉,看来我的感觉没错,林姿是真的喜欢上邱彤了。“林姿喜欢你,可虚荣心又使她不愿直说,怕遭拒绝。想试探你对她的看法呢。如果试探出你对她有兴趣,她可能就会有进一步的行动了!”

  “是吗?”邱彤脸都变白了,“我还以为是你在故意拿林姿来试探我,所以我守口如瓶。”

  “哈!真是阴差阳错啊!可惜林小姐一片苦心!”

  “可我还是不明白,”邱彤说,“林姿如果真的喜欢我,怎么可以这样来骗我?而且,她还不光是骗我,她这样做也是在侵犯你的名誉权。”

  “对!”我一把叠起那几封该死的后面一直标着“知名不具”落款的信,站起身,咬牙切齿地说,“我会找她算帐的!”

  “干什么?你这就走?”邱彤慌忙站起来,“都已经到吃饭时间了。我请你吃饭吧。你上次不是想吃干锅居的吗?”

  “干锅居?”我有点动心,“这附近有吗?”

  “这附近没有。我们打个出租就可以,很方便的。”

  还要打出租啊?“算了,妈妈肯定已经烧好饭了。”我说,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对了,那你今天怎么会在电话里提起这件事?你不是答应过不说的?”

  “是这样,上周秋游回去以后,她就发过来一封信,说这是最后一封信了,她不想玩这种纯粹网友的游戏了,就此结束。还说希望我遵守诺言,永远永远不要提起。”

  “哈,你辜负林小姐信任了!”我说。

  “我只是觉得奇怪,这样莫名其妙的开始和结束,说不出有什么理由。我想问一问又怎么了,难道要我一直这样稀里糊涂下去?真的要断交,我也就认了!”

  “我下周一找她!太可恶!”我说。

  “你真的当面找她?”邱彤有点迟疑地问我。

  “怎么了?人家把你当猴耍,你还在这里怜香惜玉?”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邱彤涨红了脸。

  “不是就好!”我哼一声,转身离座,“你不回家吃饭?”

  “妈妈在外面有事。我就在外面吃了。”

  “爸爸还没回来啊?”我停下脚步,有点同情地问他。

  “没。”邱彤低声说。

  奇怪了,做生意的人多了,像邱彤爸爸这样长时期不回家的好像也不多啊。是不是他爸爸故意不回家?

  这话我不敢问邱彤,我问的是:“到我家去一起吃好不好?”

  邱彤想一想,摇摇头:“算了,招呼也没打过就跑到你家里去,你爸爸妈妈要奇怪的。我一会儿找赵天鸣过来陪我吃。”

  “将林姿的行为告诉赵天鸣!”我恨恨地说,“告诉他林姿不值得他喜欢!太阴险了!”

  “哈,阴险?”邱彤一直很严肃的脸终于笑起来,“唔,我想一想。再说吧。”

  “好吧。那我走了。”哼,你爱怜香惜玉,随你便了!

  刚走进小区院子里,手机响起来了,是家里的电话号码,一定是妈妈着急,催我回家吃饭了。

  我揿下拒接键,跑起来。

  气喘吁吁推开门,爸爸妈妈都已经坐在饭桌前,妈妈正在舀汤。

  “你跑哪去了?真是越大越疯!都吃饭时间了还不见人影!”妈妈骂我。

  “我在调查一棕特大冤案。”我一边换鞋一边说。

  “什么特大冤案?就会胡说八道!哪来这么多名堂!”妈妈一点也不吃我这一套。

  “是真的啊!”我正一肚子委屈和怨气,哪里还容得了妈妈再来说我。“你们相信吗?我的同桌兼好友居然盗用我的名义跟邱代表通邮件!”

  这句话管用了,爸爸妈妈一齐放下正在喝汤的碗,一齐盯着我,一齐开口问:“什么?盗用你的名义?”(爸爸话)“什么?真的还是假的?”(妈妈话)。

  “当然是真的了!”我坐到饭桌边,端起妈妈给我盛好的排骨汤咕噜咕噜喝了几口。“都已经一个多月了!气死我!”

  “怎么可能?你跟邱彤不是天天见面的?这样的把戏,不是见面一说起就穿帮了?”妈妈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林姿当然有她的办法不让邱彤开口。”我三言两语将林姿的手段和目的告诉了父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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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07 02:2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们听了,半天做声不得。末了,爸爸开口道:“这女孩很傻。”

  “她还傻?”我很生气地瞪着爸爸,“她不要太精明、太聪明!”

  “表面上看起来她很聪明,”爸爸心平气和地说,“实际上她很傻。这样做,如果万一被人看穿,她整个形象在当事人眼里就一塌糊涂了。”

  “可那只是万一嘛。”我争辩。

  “还只是万一?你和邱彤不是已经看出来了?”

  我没话了。仔细想想,爸爸其实说得很对。林姿在我和邱彤眼里不是已经彻底变味了?这样做确实不聪明。

  “你打算怎么办?”妈妈问我。

  “怎么办?当然是当面质问她,要她向我赔礼道歉!她这是侵犯我的名誉权!”

  “当面质问她?她会很难堪的。”妈妈杞人忧天。

  “她难堪?嘿,老妈您怎么就没想到我比她更难堪!她难堪是她活该!她应该为她的恶劣行为付出代价!”我恶狠狠地说。

  “若葵,你怎么这副样子?”妈妈有点惊吓地看着我。“这么气势汹汹的,和文卉阿姨当年一个德性!”

  “我怎么和文卉阿姨一个德性了?”妈这话令我很不高兴,我一直对文卉阿姨有点感冒的。“文卉阿姨当年怎么了?”

  “你别管她怎么了,你听妈的话,不要当面去责问你那位同桌。那样做可能不光是令她难堪的问题,还可能会令她非常受伤。你想想,你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这就意味着邱彤也知道了。她自尊心会受不了的。”

  她自尊心受不了关我什么事了?我很不服气地撇撇嘴。

  “若葵,听你妈的话。”一直没开口的爸爸开口了。“你同桌利用你的名字并不是想损害你,只是想弄清楚自己喜欢的男生喜不喜欢自己。她的方式当然很不好,也很笨,但喜欢一个男生不是罪,别让她有犯罪的感觉。”

  爸爸的话说得有分量,我听进去了一些。可我还是不服气。我说:“那我怎么办?我和邱彤就这么白白地被她当猴耍一回?”

  “你怎么会这么想?”妈妈有点失望地看着我,“若葵,我们一直在你交友问题上很宽松,就是希望培养你宽大待人的交友之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知道吗?”

  “而且,从你这个同桌这样迂回行事来看,她并不是一个自信心很足的女孩。如果你真的当面质问她,肯定会对她造成致命打击。”

  “林姿才不是自信心不足的女孩呢。她不要太有自信哦,很多人都不在她眼里的。”我软弱地进行自我还击。

  “至少在面对邱彤时她是不自信的。若葵,爸爸妈妈是过来人,你再好好想想我们的话。”

  我低头喝汤,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其实,真的静下心来想,爸爸妈妈的话确实是有道理的。如果班里同学都知道林姿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在邱代表面前推销自己,大家确实是会笑掉大牙的,林姿也确实是会受不了的。

  “那我就悄悄在背地里找她,躲着人骂她一阵好啦。”我觉得自己真是孺子可教,立刻就让步了。

  “这就对了!”妈妈一脸的欣慰。“不过,如果你能更进一步,爸爸妈妈就更开心了!”

  “怎么更进一步?”我停住筷子,“你们总不至于要我装聋作哑地当傻瓜吧?”

  “嘿,好好的话到你嘴里怎么就变味了?”妈妈讨好地替我空了一半的碗里添满汤。“这怎么是当傻瓜了?这是叫你学着做高尚的、心地善良的人啊!”

  高尚、善良这样的字眼让我还挺动心。我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想起邱彤想阻止我找林姿麻烦的表情。哼,难道邱彤就比我高尚、善良了?

  “可我闷在心里会很难受的。”我说。

  “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学会闷在心里的,有一些事情呢又要学着勇敢地说出来。”妈妈说,“心多闷一闷,就会成熟了。”

  “哈!”我差点被肉骨头呛住,“妈你是在酿酒吗?”

  “心的成熟可不就像是在酿酒?”妈妈叹息。

  “不过,若葵,”爸爸挺严肃地插话,“跟那个女同学交往你以后还是得多长个心眼。这样喜欢弄机巧的女孩子,离远一点为好。”

  “怎么可能离远一点?我天天跟她同桌啊!”我叫。

  “唉唉,又没叫你不理人家,是指心理上的距离啊。”妈妈解释。

  “这么复杂!我不知道怎么做。”我老老实实说。

  “那你就慢慢闷一闷,慢慢就会懂了。”

  天,又来了!




[ 本帖最后由 大小鼠王木木 于 30-4-2007 02:30 P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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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07 02:3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翻山越岭的手机短信

  初冬的夜晚已经有了很深的寒意。但妈妈不让我开空调,说这么早就开空调,我的抵抗力及对外界反应的灵敏度都要下降的,她只准我灌一只热水袋暖暖手。

  我妈妈是个奇怪的人,很多方面有很多清规戒律,但一般情况下她又不让你觉得烦、觉得有约束。爸爸说:“这就是领导的水平了。所以在我们家,你妈妈是绝对领导。”

  我笑,妈妈也笑,骂爸爸:“年纪越大越神经!”

  其实爸爸说得没错。在我们家,我和爸爸基本上都听妈妈的。

  作业快写完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是爸爸,拿着一张报纸进来。

  “若葵,最近有你那笔友的消息吗?”

  “怎么啦?”我很敏感地盯着报纸,“是不是报纸上有什么消息?”

  爸爸不回答我的话,他还是问我:“他这两天有没有给你发过短消息?或者你有没有跟他联系过?”

  我摇摇头:“他就是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给我发过来一个报平安的短信。还说山区里手机信号不好,加上会很忙,可能很少给我发短信了。”

  我没有告诉爸爸,这其实是许嘉陆两次短信的内容。

  接到他报平安的短信后,我马上给他回短信,恳求他一有时间就给我发短信,一两个字也行,让我知道他到了什么地方,是否平安。否则我会一直挂记他。我发这些话的时候,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许嘉陆地理位置的变更以及即将面临的恶劣环境让我变得一点也不知道矜持。

  他给我回:“向日葵,估计进入灾区会很忙,再说山区里信号不好。等我们结束任务返回后,我会将这一路行程详细写信告诉你,你看好吗?”

  我呆呆地看着手机上的这些文字,心里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感觉,许嘉陆似乎只有呆在校园里才是可亲近的,只有通过邮局才是可亲密地交往的。换一种说法,他只将我跟他的交往限定在校园和信纸上,超过这个范围,他会很勉强,甚至很不情愿。

  是这样吗?是这样吗?

  可为什么会是这样?我只是希望知道他平安,这样的要求很过分、让他很为难吗?

  我想不明白,我也没有人可以咨询。我只是简单地给许嘉陆回:“好的。”我按下“发送”命令,看着这两个字在手机屏幕上转瞬消失,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非常糟糕。

  可这样的心情我没法告诉爸爸。也许仅仅是我神经过敏?我知道我有神经过敏的一面,妈妈曾嘲笑着说我:“你这是遗传了爸爸敏感多情的一面。”爸爸立刻反驳:“不对,应该是遗传了你妈妈的才对。别看你妈妈表面一片严肃,内心里其实温柔多情,不然她怎么会上我的当呢。”看着妈妈羞红了脸,我和爸爸一起哈哈大笑。

  我希望这只是我神经过敏!

  “是不是报纸上有什么报道?”我一把抢过爸爸手里的报纸,胡乱翻着。

  “这里!”爸爸指给我看一个大标题——

  “雪上加霜,地震灾区山体滑坡;牵动人心,白衣天使下落不明。”

  “我的天!”我惊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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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07 02:3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报纸上明明白白写着,地震灾区“屋漏偏逢连夜雨”,爆发大面积山体滑坡,造成巨大的人畜伤亡,本市某医学院前往灾区救死扶伤的一队援助医疗队全体下落不明。当地政府正在紧急搜寻中。

  “大面积山体滑坡?这个很厉害吗?他们会出事吗?”我抓住爸爸的手,问得语无伦次。

  “他们那么多人在一起,应当不会有事。”爸爸安慰我,“而且,真的遇到了什么事,当地居民肯定都会帮助他们的。”

  “我给他发个信息问问他!”我再也顾不上许嘉陆的规定,从书包里掏出手机。

  “手机肯定是不通的。不然,那边的人早就可以找到他们了。”爸爸说。

  “也许短信能收得到呢!”我当然听不进爸爸的话,管它通不通,我必须问他。

  我的大拇指在键盘上快“点”如飞——

  “你现在在哪里?一切都平安吗?”

  “有空一定给我回个信息,告诉我你的情况。”

  “很担心!给我回个信息好吗?一个字就行!”

  ……

  “你作业做完了?”

  我抬起头,才发现爸爸还站在我的眼前,他的眼睛里有点不满,有点担心——我居然忘掉爸爸的存在了!

  “看来我干了一件错事。”爸爸慢慢地说,“我没想到这个笔友在你心里这么重要。”

  “爸爸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涨红了脸嚷,“他们这么多人下落不明呢!你怎么没有一点同情心!”

  “若葵,什么事情要这么对你爸爸大喊大叫?”楼下传来妈妈责备的声音。

  “没什么事!”我跟爸爸竟然异口同声。

  我不生爸爸的气了,我不好意思地朝爸爸笑。

  爸爸压低了喉咙轻声说:“我不是说不应当关心。我是说凡事都要有个度。你这样瞎操心也没什么用是不?”

  我点点头。

  “快点将作业做好,早点睡觉。有很多人都在关心他们,不会出什么事的。”

  我再次点点头。并立刻付诸行动:趴上桌子继续做我的数学题。

  爸爸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地替我带上了门。

  我强迫自己在作业本上划上了最后一个句号。这期间我一直在倾听手机里的小鸟铃声会唧喳地叫起。可是,我一直没能等到。

  早上起来感觉头有点痛,昨晚睡得很不安稳。手机一直没关,却也一直没响。我牵牵挂挂的,一会儿就会醒过来,一醒过来就要拿起放在枕头边的手机看,我担心吵醒爸爸妈妈,当然更担心挨骂,所以我将手机调到了震动挡。可是,一直没有消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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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07 02:5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怎么回事?昨晚没睡好?”妈妈盯着我的脸。

  “哪有?”我低头喝牛奶,心情阴暗。

  妈妈不再有声音,她转身去给爸爸和她自己准备牛奶。早上是妈妈最忙碌的时间。

  我其实很想跟妈妈说说话,问问她山体滑坡是怎么回事,问问她许嘉陆会不会有危险。我希望妈妈能让我放松一点,我好紧张。

  “快点吃!别迟到了!”妈妈将爸爸和她自己的牛奶放进微波炉里加热,转身朝楼上走去——她自己还没有刷牙洗脸呢。

  我咽下嘴里的鸡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能跟妈妈说什么呢。大人毕竟是大人。他们对我再宽容,心里还是有着一条线的。就像昨晚爸爸的表现。

  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孤独。

  我背着属于自己的大书包,孤孤单单走出家门。

  教室里,林姿已经在座。

  “昨晚朱小姐好像为谁伤心过。”在我坐上座位的时候,林姿一本正经地审视着我的脸。

  自从上一次的事情发生之后,我对林姿的态度就有点不尴不尬的。不敢太亲密,也不敢太疏远。而聪明如林姿,自然也有所觉察。她在上自习的时候曾给我传过一次条子:“你不觉得我们的关系没有以前亲密?为什么?是因为我的错么?”我回她:“毛病!我怎么不觉得?”

  我在照妈妈说的方式,试着闷一闷自己的心。

  而此刻,我突然很想跟林姿说说许嘉陆。我说:“我昨晚为我的笔友担心,一个晚上没睡好。”

  “为什么?”林姿一脸关切,“他生病了吗?”

  林姿的关切让我一直紧张的心有点感动。我将事情的经过讲给她听。“我昨晚给他发了很多信息,可他一条也没有回。”

  “接着发!”林姿果断地说,“他总能收到一两条的!那地方不可能每个角落信号都不好吧。要是正好碰上一个信号可以接通他手机的地方,他不就可以收到了?”

  “你觉得,”我脸上露出笑容,“他们还都很平安?”

  “当然啊!”林姿的小媚眼怪异地盯着我,“你不会愚蠢到认为他们遇难了吧?”

  “嘿嘿!”我不好意思地笑。

  “你真晕!医生是什么人?他们是救死扶伤的人!他们怎么可能变成被救对象?”

  我心里嘀咕,山体滑坡又不认人的,跟是不是医生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决定还是相信林姿的话。

  “那我接着发?”我很弱智地问林姿。

  “发!一直发!”林姿将军一样一挥手,“一直发到他的回信到来!”

  真是奇怪,我的信心就这样被林姿的一挥手鼓得满满的!

  一到课间,我就掏出手机,大拇指按键如飞。

  林姿趴在我肩头看着。可她马上不耐烦了,她一把抢过我的手机,说:“你在哪里?请给我回信息——你烦不烦哪,没滋没味的一句话,还好意思发那么多遍!看我的!”林姿大拇指比我飞得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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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07 02:5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想你!想你!!想你!!!

  “啊!这个不可以的!”我急叫。

  “什么不可以啊!矫情!你不是想他会失眠?会这么担心?”林姿不由分说,一按发送键,“想你”就翻山越岭去了。

  “给我回信息!我一秒钟都不能等!我会死掉的!”

  看着林姿敲下的这一条,我笑起来:“林小姐,这是韩剧里面的话!”

  “要的就是韩剧里面的话!”林姿大拇指一按,韩剧台词也翻山越岭去了。

  “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给我回信息!”

  “这个真的不可以!”那个“爱”字让我脸红心跳。我急忙捂住林姿的手。

  “你真傻,这种时候不表白,你想什么时候表白?这种关键时候,即使表白错了也情有可原不是?你要找台阶下也很容易,懂不懂?”林姿手臂往上一拱,将我的手拱掉。

  我不再阻止林姿,随她去发。

  我在想林姿的话。找台阶?林姿用我的名字给邱彤发邮件是不是也是一种台阶的意思?

  “哈,这些信息发了好多遍,他总会收到的!”林姿心满意足地将手机递还给我。“下一个课间休息的时候再发!”

  下一个课间,在林姿的怂恿和监督下,我将保存在“已发送信息”箱里的这些信息闭着眼睛又重新发送了一遍。

  真奇怪,这些信息发送完,我的心情也随着安定下来了。我现在真的愿意相信林姿所说的,越是情感强烈的信息,越有可能更快地到达——因为它们能量大。

  在心里,我已经有点原谅了林姿假借我的名字跟邱彤通邮件的事。我似乎已经有点理解了她的心情——尽管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情。

  我的安定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放学。

  放学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我又一次紧张起来。我说:“完了,一直没有消息,他肯定出事了!”

  林姿很不屑地看着我,说:“第一次知道你这么脆弱!相信我,他们肯定忙得要死!晚上,最迟明天上午,肯定有消息来了!”

  晚上回到家,爸爸妈妈都还没回来。我打开电视,拿起遥控器胡乱揿着——我想找播报本市新闻的台。平时都是爸爸控制电视,除了音乐、时尚等几个频道,别的频道我都搞不清楚。

  “奇怪了,今天怎么一回家就开电视?”推门进来的妈妈奇怪地看着坐在电视机前的我,“作业不可能这么快就做完了吧?”

  平常回到家,我首先是做作业。妈妈饭烧好了我才下楼来帮着摆碗筷,同时跟着爸爸看一会儿电视。这时多半是在看新闻。吃完饭以后,我再接着上楼做作业。

  “还没做呢。”我回答得理直气壮,“我先关心国家大事不可以么?”

  “出什么事了?”妈妈凑到电视跟前来。

  “我想看山体滑坡的后续。”我说,“也许会有我那个笔友的消息。”

  “昨天听你爸爸说起,”妈妈说,一边脱外套准备进厨房,“电视里不一定就会播,也不一定正好今天就播。再说,现在这个时间也不会播什么大新闻的。”

  我不吭声,只是盯着电视荧屏。妈妈倒也没有再催我离开电视做作业,只顾自己进到厨房去了。

  我一直守着电视,一直守到妈妈开始上菜,我自己开始心虚。电视里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消息,比如违章搭建呀,破坏绿化呀,水管漏水呀,等等。

  “过来帮忙摆碗筷!”妈妈命令我,“告诉过你现在不会有什么大新闻的啦。真正的好新闻要到六点半以后才会有。”

  我讪讪地走过来,帮着妈妈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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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07 02:5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刚摆好碗筷,爸爸回来了。他老人家经常在这个恰倒好处的时候回来。

  喝完鱼汤,正要起身添饭的时候,电视新闻里突然传来男主播激动的声音:“牵动所有电视观众心的F大学医学院巡回医疗队失踪一事终于传来喜讯,当地民警在一处无名山头找到了被困整整35个小时的他们,除少数几位队员有轻微擦伤,医疗队全体人员安然无恙……”

  我啪的一声将饭碗朝桌上一扔,转身朝电视机直奔过去。可紧接着,在我身后响起了碗碟破碎的声音——饭碗没放好,又太靠边,自杀了。

  “你怎么回事?!”爸爸妈妈同时怒吼。

  “马上处理!”我抱歉地、讨好地朝他们笑一下,两步冲到电视机跟前。

  电视画面里是当地一间简陋的病房,医疗队全体成员都在输液。一位裹着军大衣的记者正将话筒凑到一位一脸斯文的帅哥嘴边:“作为医疗队里最年轻的一员,对于这一次遇险你有什么体会?”

  我的呼吸刹那停止——我看到,斯文帅哥的旁边出现了一行说明文字:F大学巡回医疗队成员:许嘉陆。

  “爸爸妈妈快来!”我终于想到要尖叫起来,“快来看!我的笔友!在电视里!”

  妈妈跑过来了,爸爸却风度很好地坐在他的座位上:“我看得清楚。”

  我没听清楚许嘉陆在说什么,我只是一味地盯着他看。他有一双浓黑的眉毛,浓眉下面是一双带着点害羞神情的亮闪闪的眼睛。他的脸颊上居然有两粒小小的、若隐若现的酒窝!

  “哈,你这笔友这么秀气。看上去比你爸爸当年还可爱。”妈妈笑起来了。

  “瞧你这做妈的,怎么说话呢。”爸爸也笑起来。

  许嘉陆的镜头早已过去了,我却仍傻傻地盯着电视屏幕。我不知道电视里又在播什么新闻,我眼前的画面已经糊成一片……

  “若葵,你怎么啦?”抬起眼,看见妈妈正凑到我跟前,有点惊吓地盯着我的眼睛,“你哭了?”

  “是吗?我哭了?”我慌乱地用手抹着眼睛,“没有啊!”

  妈妈没再说话,只是带着点责备地盯着我。我垂下潮润的双眼,脸一定是红到无以遮掩。

  不知道妈妈是不是叹了一口气,她朝饭桌走去。我紧张地跟在她身后,也朝饭桌走去。

  地上,我的饭碗被摔成了四瓣,委屈地躺在那里。我蹲下身去,小心地将它们拣起来,放到垃圾桶里。我换了一个碗,磨磨蹭蹭地盛好饭,重新坐回桌子边。

  爸爸妈妈一直没有说话。

  我受不了了,我说:“我做错什么了?我只不过是为朋友担心,你们干吗这个样子?!还说你们民主呢!”

  爸爸说:“我们又没说你什么。”

  我说:“你们没说比说还厉害!”

  妈妈终于重新开口了:“这个不是说不说的问题,是你自己把握一个度的问题。”

  又是度!度什么度!我本来一直吊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我流了一点眼泪就过度了?!

  大人们再标榜民主和理解,也就是这个样子!

  我又一次感觉到了来自内心深处的孤独。

  其实,其实,让我感觉更孤独的不是爸爸妈妈,而是——许嘉陆。我想不通他为什么那么吝啬,一条信息也不给我回,我发了那么多那么多条信息过去,他真的是一条都没收到过吗?

  “昨晚电视里看到你笔友那个医疗队的消息了!”早上一进教室,林姿就冲我激动地嚷嚷。

  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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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07 02:5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说过他们不会有事的吧?怎么样?”

  我还是点点头。

  “怎么回事?你居然不高兴?”林姿奇怪地看着我。

  “他一直没有给我回信息。”我说。

  “怎么会?报平安的信息也没有?”林姿满脸不相信。

  “没有。”想起自己发了那么多信息过去,林姿还帮着发了那么多,我真是觉得丢脸!

  “可能他没收到呢。”林姿安慰我。

  我摇摇头,不再说话,我不相信他一条都没收到。我现在担心的是,我发的他没收到,林姿代我发的他却收到了,也许他被吓坏了,不敢回?

  记得有一次在一本什么杂志上看到过,说现在是女追男的时代。说是一个刚刚在电视剧里崭露头角的阳光帅哥,一次在大街上不幸被一群少女追星族认出,被她们一路尖叫着疯狂追捕,他没命地狂奔,最后躲进男厕所,还被围困了整整一个小时!

  可是,可是,许嘉陆知道,我只不过是一个喜欢写信和读信的安安静静的女生啊。

  中午,我坐在座位上没精打采地吃着难吃的盒饭,邱代表端着盒饭凑过来,一屁股坐在林姿的座位上:“喂,你好奇怪,我怎么眼看着你跟那主比以前更亲密了?”

  “这不关你的事。”我没好气地说。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邱代表摆出一副委屈的嘴脸,“我可也是受害者!”

  “怪了,不是你让我不要找她麻烦的?”

  “嘿,你居然这么听我的话?”邱代表满脸嘲讽。

  “哼,知道你心疼人家么。”我坏笑。

  “你——”邱代表话音未落,我的手机铃声万分美妙地叫起来。我再也顾不上理会邱代表,从书包里胡乱翻出手机,哆嗦着手指点开,果然是许嘉陆的!

  “向日葵,我一切安好。谢谢你的牵挂!我们过几天就回去了,再说。”

  我呆呆地看着这几句我苦盼了如此之久的短短的话语,巨大的惊喜和巨大的失落在心里交相纠缠。许嘉陆收到的是我和林姿发过去的哪一句话?“想你”的那句?“我会死掉”的那句?还是“老鼠爱大米”的那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讨厌,他的回复这么客气,一点什么也看不出来啊……

  “我过去了。”

  我从一阵恍惚中猛然惊醒,抬眼看时,邱彤正端起他的饭盒,一脸受伤地从林姿座位上走开。

  “哎——”我急忙叫他。

  邱彤没有回头。

  我呆呆地看着他生硬地离去的背影,脑子一下子回不过神来。我伤害邱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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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07 02:5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碎在地上的玻璃蝎

  下雪了!

  我推开门,穿着在家里穿的棉鞋就冲到了雪地里。啊!我还是在小学的时候见过上海下大雪吧,我记得那一次我兴奋得喊哑了喉咙,我跟爸爸、妈妈三个人拼命地拍照片,拍掉了整整两卷胶卷。

  这一次的雪比记忆里的那一次差远了,但它好歹积起来了啊!薄薄的雪白的一层,盖住了树的大身子,也盖住了小草的小身子,还盖住了所有形状和长度的水泥地面。我在院子里梦幻般轻轻地走,看着自己棉鞋的脚印清清楚楚地打在雪的身上。

  没有人知道我心底里的喜悦!

  “元旦下瑞雪,这老天爷可挺够意思的。”妈妈站在门口,满脸笑容地说,她没有骂我穿着家里穿的棉鞋就跑出来。

  是呀,今天是元旦,是新的一年的第一天呀!

  可惜爸爸不在家,爸爸到遥远的英格兰公干去了。不知道现在的英格兰,是不是也是在漫天飞舞着大雪呢。

  没有人知道,我是在多么急切地盼着元旦的到来!

  你相信吗?许嘉陆约好在这一天跟我见面!

  在接到许嘉陆发过来的短信时,我都差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向日葵,本来要给你写一封长信的,但回来一直忙。干脆我们元旦的时候见个面吧。你介意我们打破约定、提前见面吗?或者,你还是想等到上大学以后再见面?”

  我一直盯着屏幕看,直到黑屏,我再揿亮接着看。林姿的好奇心终于被我勾起:“看什么呢?情信?”

  我说:“瞧,这个事情太突然。我有点不相信。”

  林姿一把抢过手机:“哇!他要过来当面对你表白啊!”

  “什么啊?不可能吧?”我笨拙地掩饰自己的心情。其实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不敢相信。

  “那你认为是什么?他特意跑过来跟你说拜拜?你们都还没开始呢。所以,他只可能是跑过来跟你开始的。”

  “开始什么啊?也许只是见个面,大家相互具体认识一下。”

  “不可能这么简单的!他可是为了见你不惜打破你们的约定呢!一定是你发的短信让他觉得自己应当跟你见面,并且当面对你表白!他不是连写信都放弃了?”

  是这样吗?是这样吗?其实我心里,也是在这样想着呢。

  “那么,”我又兴奋又发愁,“我应当怎么办呢?我没有一点经验!”

  “哈,这个要什么经验啊。如果你喜欢他,你就说YES,如果你不喜欢他,你就说NO!”林姿一脸巫气地看着我,“我算一算,你会说YES还是NO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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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07 05:0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神经!”我一把将手机抢过来,我还没给许嘉陆回信息呢,他一定等急了。我回他:“当然不介意。等你。好高兴!”

  我怎么可能介意呢?在以前,我是很喜欢那样并不遥远的一个约定的,它安安静静地躺在前面不远处我必经的路上,让我有一种想一想就会甜蜜到晕眩的期盼。可是,在上一次的电视里,在那样一种焦虑的状态下,猛然看见那样的一双浓眉,还有那样一双浓眉下神采奕奕又略带点羞涩的眼神,我的心就不一样了。我这才知道,完全凭空的想象和有了一点内容的想象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有时候,我会有一点着急,我想,到我考上大学,还有两年多的时间,这实在是一段并不短的时间啊。有时候,我会在心里偷偷地想上一会儿,我想着是不是会发生一件什么特别的事情,使得我们的见面可以提前实现?

  现在,真的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我们的见面真的就要提前实现了吗?

  “向日葵?他叫你向日葵啊?真好,你们。令人羡慕。”我的思绪被林姿幽幽的话语打断。

  我碰碰她的手肘:“你肯定也一样的。”

  “我?谁知道呢?”林姿笑一笑,带着一点点忧郁。

  我真想对林姿说,喜欢一个人,不用搞得那么复杂,直接一点就好。

  坐在等待下一堂课开始的唧唧喳喳的教室里,我感觉自己就像是韩剧里那些幸福的小女生!

  而在这么多年未遇的下雪天里,这种幸福的感觉更加强烈!我一个人走在清晨静悄悄的院子里,一个接一个专心致志地在洁白的雪的衣服上打着脚印。我想,我心底里的快乐,就像这些清清楚楚的脚印,触手可摸。

  时间好不容易挪到了下午一点半钟,我终于跟妈妈说再见,迫不及待地跨出了家门。

  “天气预报说午后有雨夹雪呀,你最好带把伞去!”妈妈追在后面叫。

  “不要!”我一下子跑出去老远。跟许嘉陆第一次见面居然带把伞?太难看了吧!

  我跑得那么快,还因为我心虚——我第一次对妈妈撒谎了。我说我要去参加新年同学茶话会。其实,我是准备好见面一回来就向妈妈坦白交代的,可没见面以前,我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不应当先说。我不知道我是一种什么心理。可能是上一次的饭碗自杀事件让我心有余悸吧。

  坐在公交车上,我的手又一次伸进羽绒服的口袋里,摸索着。那一对串在一起的玻璃小鱼和玻璃小蝎,还乖乖地躺在口袋里呢。

  上次过完生日,我曾问过许嘉陆的星座,他说属双鱼的,和你隔着一个季节呢。我当时就想着,如果许嘉陆过生日,我就送他一对玻璃鱼或编织鱼。可惜,许嘉陆没有告诉我具体的日期,而我,也没好意思再问。

  我没想到,我居然可以买到用红丝线串在一起的玻璃小鱼和玻璃小蝎(我是天蝎座的)!

  口袋里的这一对玻璃小东西,是昨晚跟妈妈逛元旦夜大型特卖场时买的。妈妈在一套接一套试衣服,我百无聊赖中胡乱看着旁边的工艺品摊子,突然眼睛一亮——我看见了很多被红丝线串在一起的晶莹剔透的玻璃小制品。

  “这是什么啊?”我走过去,随手拿起一串欣赏。

  “小姑娘买吗?这是星座幸运串。”摊主热情地介绍,“你手里拿着的是双鱼座和天蝎座的幸运串,如果你和你男朋友一个是双鱼座,一个是天蝎座,那你就正好可以买下来做纪念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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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07 05:0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灯光下的幸运串在我的手掌心里发出神奇的光彩,我有一刹那间的晕眩。怎么可以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这是一种神秘的昭示吗?

  “如果星座不对,你可以换别的。”我飘渺的心思被摊主的话拉回来,“所有星座的各种搭配都有的,很多小姑娘都买了送给男朋友的哦。”

  我一时无法说话,我只是呆看着躺在自己手掌心里的这一对神秘的小东西。透过灯光,我看见玻璃鱼的身子上有这样一行字:“你是游在我心海里的鱼。”而玻璃蝎的身上,则画了两根绿绿的伸展着的水草。我很喜欢这句话,很喜欢这样的水草,当然更喜欢这样依偎在一起的一对玻璃小东西。

  “我就要这一对。”在摊主已经对我失去兴趣、正在对另一个挤上前来的小姑娘介绍着的时候,我没头没脑地冲他来了这么一句。

  我价都没还就掏钱买下了这一对神奇的幸运串。

  只是,含义这么明显的礼物,我敢当面送给许嘉陆吗?尤其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摸着口袋里的星座幸运串,微微地笑起来。估计我是不敢的吧。可如果不敢的话,我带着它们一起来干什么哩!

  走进约好的这家叫SKY的酒吧时,我的脸上还在微微地笑着。当看见坐在屋角的已经在心里无数次想像过的那张脸时,我的脸色才突然僵住——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身边,居然坐着一个披着长头发的女孩。

  他同学?为什么要拉来一起见面?

  还没想停当,许嘉陆已经站起身朝我走来:“向日葵?”

  他真的是那种非常清秀的男生,浑身干净清爽,笑容明媚温和。浓眉下的那双眼睛,正满含笑意地注视着我。我的脸无可抑制地热起来,我笨拙地说:“嗯,我是。”

  “跟我想象中的一样,明净灿烂。”他很开心地看着我,“到那边去坐吧。给你介绍一个人。”

  我懵懵懂懂地跟着他走过去,长发女生已经站起身来,朝我亲切地笑。她有一张干净秀美的脸,细细的眉勾在大大的小鹿一样毛茸茸的眼睛上面,非常可爱的样子。

  “静静,这就是我一直跟你说起的向日葵小妹妹。”许嘉陆替我拉开椅子,“你看是不是真的像一朵向日葵?”

  “是啊是啊,”那位叫静静的长发女生眯着小鹿一样迷人的眼睛,笑盈盈地说,“真是好可爱的小妹妹。”

  我觉得自己的头晕得厉害,我急着想弄明白为什么两个人的见面会变成三个人,我怎么莫名其妙变成了他们两个人的小妹妹。我更急着想弄明白的是,这个叫静静的女孩为什么看上去会这么熟悉,这个名字为什么听上去也会这么熟悉。我问她:“你是谁啊?我们以前见过吗?你怎么也跑来了?”

  小鹿眼睛好像被我的话吓了一大跳,她诧异地睁大眼睛,看着我。许嘉陆连忙说:“她是我女朋友,现在在上海财经大学念一年级呢。你叫她静静姐就好。她一直很想见见你呢。”

  “你女朋友啊!”我的头晕得更厉害了,我感觉到自己像在梦游。“她叫静静?上海财大的?”我将手插进羽绒服的口袋里,好像是想扶着自己一样,“我从来不知道呢。”

  我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修鞋女人的脸。她有一个叫静静的女儿,那个女儿刚刚考进上海财经大学。那个修鞋女人曾经是最漂亮的上海小姐,可是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粗糙的地地道道的打工女,只有那一双藏在长睫毛里的眼睛,依旧小鹿一样美丽动人……

  “所以我特意带她来见你啊。”我想我的脸色一定非常不对劲,许嘉陆担忧地看着我,“你先坐一会儿好吗?我去给你要杯咖啡。”

  这里好奇怪,安安静静的,除了我们三个,别的客人一个也没有。服务员一动不动地坐在远远的精致漂亮的柜台前,像是也在梦游。

  “你知道吗?许嘉陆一直非常感谢你呢。”和修鞋女人一摸一样的那双小鹿眼睛很注意地看着我的脸,小心翼翼地说。

  “为什么?”我机械地问。这里不对劲,可能是空调温度开得太高,门窗关得太严,也可能是那双眼睛太注意地盯着我,我感觉自己呼吸不到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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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07 05:0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高二那个暑假,我们因为QQ聊天的误会闹矛盾,两人直闹到分手。说起来真是冤枉,我家条件不太好,没有电脑,我并不上网的,是因为别的同学的网上误会,祸及到我们两个。结果居然弄得我们两人高三整整一年互不理睬。知道吗?是你的信陪他渡过了这一年,使他顺利通过了高考。他一直说,你是他最值得感激的也是他最亲的小妹妹。”

  这样啊。原来许嘉陆不喜欢QQ聊天是因为这个原因,原来他跟我通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想问问他们怎么又好了,什么时候好的;我还想问问她是不是就是那个修鞋人的刚刚考进上海财大的女儿,她是不是还有一个名叫恬恬的刚刚硕士毕业的姐姐,我还想问问她们家搬进新房子了没有。可我口干舌燥,我好像不会说话了。

  这里不对劲,一定是空调温度太高,门窗关得太严了。

  我笨拙地站起身,从口袋里抽出我的手,我想去将窗户推开来。可是,只听一声清脆的细响,我猛然一惊——放在口袋里的那一对玻璃幸运串被我无知无觉的手带出来,碎在了暗红色的大理石地面上。

  “呀!”小鹿眼睛轻轻地叫一声,蹲下身去,将碎成两断的幸运串拣起来。

  是那条身上画着翠绿色水草的玻璃蝎碎成了两段,那条身上有字的玻璃鱼则完好无损。

  “好漂亮的玻璃鱼!”小鹿眼睛将它们托在手心里,仔细看鱼身上的字,“你是游在我心海里的鱼。”

  我感觉自己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给我!”我一把从她手心里将破碎的幸运串抓过来,重新塞回自己的口袋,“我想先回去了,这里好奇怪。”

  可是,许嘉陆走过来了:“给你点的是卡布其诺,一般女孩子都爱喝这个,一会就送来了。你坐呀,还站着干什么?”

  “我想将这个窗户推开,这里有点闷。”我向他解释,重新坐下来。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就这样跑开。

  “闷吗?”许嘉陆看看我的脸,“我来开窗吧,不过开一会儿就要关起来哦,现在可是大冬天呢。”

  许嘉陆侧过身子来推窗户,他的毛衣的前襟擦到我的脸颊上。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我不想喝那种加冰激凌的苦咖啡,我想回家呵!我怎么样才可以从这里跑开?!

  有小鸟的声音叫起来。我傻傻地左右四顾着,看这个奇怪的咖啡屋子里哪里有小鸟。

  “是你的手机在叫吧?”小鹿眼睛满脸怜悯地提醒我。

  对啊,是我的手机。

  我救命稻草一样地掏出来。是林姿发过来的短信:“哈,现在怎么样了?手捧玫瑰单膝下跪的经典场面上演了吗?”

  我对着手机屏幕笑了一下。

  “有事?”许嘉陆问我。

  “对。妈妈叫我赶快回家,说是家里来了客人。”我愚钝的脑子竟然在那一瞬间想到了逃离的办法。

  “这么急?再坐一会儿,咖啡马上就来了。”小鹿眼睛说。

  啊,我讨厌她脸上的神色,那么同情和怜悯的。我知道她明了一切。而且,我知道她与许嘉陆共同策划了这次会面。

  我痛恨这一点。

  我还痛恨她是修鞋人家里的那个静静——现在我觉得自己能断定她就是那个我当作奇迹的人家的女儿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痛恨这一点。但我确实是痛恨。

  我没想到她又给我创造了一次奇迹。而这一次奇迹,却将我伤到无法呼吸。

  我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不行,妈妈会骂人的。再见啊,谢谢你们的咖啡。”

  我逃跑一样地往外走,许嘉陆跟在我的身后。

  在门口,许嘉陆拉住了我的胳膊:“向日葵,你生气了?”

  我睁大眼睛纯洁无邪地看着他:“生气?没有啊。我为什么生气?”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许嘉陆看上去真的很后悔,“我只是想着我们一起见个面,可能我做得不对……”

  “车来啦!”我挣开许嘉陆的手,朝不远处的公交车站猛跑过去,“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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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07 05:0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喜欢不是罪

  真的又下雪了,夹着小雨丝的冰冷的雪粒,掉在脸上,掉在脖子里,很快就化成了细小的水滴。

  公交车并没有来,我等不及,我急着回家,我就沿着公交车的方向往前走。七站路,我不知道要走多久,我从来没有走过七站路。

  街上的雪早已被环卫工人扫掉,只有街道树的树底下,这儿,那儿,会有一些薄薄的积雪。我忍不住一个一个踩上去,皮靴子的底有着狰狞的条纹,印在雪的身上,与早上棉鞋平平的底一点也不一样,这样的印子,让人感觉心痛。

  心痛,痛到缩成一团。

  还有羞愧。是的,是这个词,羞愧,似乎比心痛更甚。

  我被这两种感觉击到麻木。我感觉不到我的头发湿了,衣服的领子湿了,而本来暖暖的靴子,也慢慢地湿了。

  还好,我终于知道我走错路了。我到路口的时候正好红灯,我无意间一扭头,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路牌。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在心里问着自己,我怎么会跑到这条路上来?回家的路应当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有几个大弯,但路名不变,公交车一直在它的身上走。我在哪一个路口拐错了弯吗?还是路名本身变了?

  绿灯亮了,我被身后的人和自行车推着过了马路。我停下脚步,再一次睁大眼睛,看着这边路口路牌上的字。不对了,这条路的路名和刚才看到的又不一样,又变了。

  路口不远处立着好几个黄色的公交车站牌,我走过去,抬头看着。这些公交车的车号我都没见过,它们都不开到我家那个方向。

  我感觉自己又一次在梦游。

  我站在公交车站牌下面,看着一辆车子开过来,停下,开走;又一辆车子开过来,停下,开走。

  我要怎么样才能回家啊?

  手机响起来了。我从裤口袋里掏出来,看一看,是家里打来的。

  “你回家吃晚饭吗?”是妈妈的声音。

  “回!”我将手机紧紧地贴在耳朵上,我感觉到耳根被我压得生痛,“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啊,妈妈!”

  “什么叫不知道怎么回?你怎么啦?你在哪里?”妈妈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焦急。

  “我不知道我在哪里,我迷路了!我找不到回家的公交车了!”眼泪突然就这样流下来,我对着手机轻轻地、无法控制地啜泣起来。

  “若葵你怎么啦?是不是跟同学吵架了?找不到公交车?你叫辆出租车回来啊!”妈妈在电话那头又急又气地叫起来,“身上没钱了吗?叫司机将车子开到家门口,到了再给他啊!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这么笨!”

  是啊。可以叫出租车啊,我怎么没想到?

  “知道了,妈妈。”我用冰冷的手擦了一把眼泪,伸手拦住了一辆慢慢地在站头通过的出租车。

  出租车里面的热空调对我一点也不起作用。推开家门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成了一根冰棍。

  面对妈妈的焦虑和询问,我只是坚持说跟同学闹了点不愉快,现在早已没事了,刚才在路上就已经打电话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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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4-2007 05:0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我只有撒谎到底。

  这件事除了我自己,谁也不能知道,否则我会发疯。

  洗过一个滚烫的热水澡,我强迫自己吃了跟平常差不多量的饭菜。妈妈终于放松了对我的观察和监视,我终于可以对她说:“我去做作业呀,元旦布置了好多作业呢。”

  终于躲进自己的小屋。

  我无事可干。

  我坐在椅子上发呆。

  我抬头,看见了挂在床头的那一小袋玫瑰干花瓣。

  那是我16岁唯一的一份生日礼物。

  我走过去,取下来,解开粉红的丝带,将花瓣全部倾倒在写字台上。它们的颜色已经非常地暗淡了。我拿起一片,轻轻一捻,它在我的手指间无声无息地分解成了好多碎片。

  余下来的时间里,我就很耐心地坐在写字台前做着这件事——我将一瓣一瓣的干玫瑰花瓣一点一点捻碎,扔进桌子底下的写字篓里。

  捻完最后一瓣玫瑰花瓣,我才发现自己全身不对劲——我发烧了,烧得很厉害。

  元旦余下来的两天假里,我在床上度过。我希望我就这样一直一直烧下去,永远也不要好。这样,我就可以一直一直躺在床上,再也不用去上学了。

  我害怕到学校去,我害怕面对面地见到林姿和邱彤。

  元旦那天晚上,我自己偷偷地吃好药片刚刚要上床,林姿来电话了。她在电话里兴高采烈地嚷嚷:“快说!从头说到尾!我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才打电话,很怕打早了骚扰你们呢!”

  我强迫自己笑出声来,我说:“没什么好说的啊。就那样。”“哈,电话里不好意思说还是不方便说?”林姿更疯了,“那行,那你就等着我当面拷问你吧。哈,明天是不是还要出去约会?”

  “也许吧!”我神秘兮兮地说。

  放下电话,我感到自己烧得更厉害了。我感到刚才是自己身体里另外一个小人在替我跟林姿通话。那个小人很奇怪,她死要面子,不肯说实话,更不管我日后见了林姿该怎样过关。

  第二天,妈妈知道了我的热度,将我狠狠地骂了一顿。带我到居住小区斜对面的一家街道医院去,直截了当地打点滴。医生说这样热度退得快。

  打完点滴刚到家,就接到邱彤来电。他在电话里怪声怪气地笑,说:“怪了,今天没出去约会?”

  我感觉自己汗毛都竖起来了,我说:“什么约会?”

  “跟你那个优秀的笔友啊。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不爽快了?你自己说过,这不是你的风格。”

  我的手紧张地抓着话筒,我全身僵硬地站在那里,喉咙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电话那头也沉默着,好象是在沉默地等待着我的解释。

  可是,我无法解释。

  一会儿,对面传来了轻轻地挂掉话筒的声音。

  我晕乎乎地爬上床去,感觉一颗心沉到了底。

  林姿,林姿,你怎么可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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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5-2007 01:0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两天假很快就过去了。我的身体素质向来很好,我希望一直病下去的愿望落空了,身上的热度在3号晚上及时地消失。可是我对妈妈说:“我头晕,明天请一天假可不可以?”

  “请假?”妈妈仔细地看着我的脸,“病好了为什么还请假?你以前可是病着还要去上学呢。你怎么了?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情瞒着妈妈?”

  “没有啊!”我急急忙忙叫起来。

  妈妈一脸严肃:“真的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妈妈,有些事情是不可以一个人闷在心里的,会将一个人的心闷霉的,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我让笑容愉快地展现在自己的脸上,并且我还有力气开了一句玩笑:“现在我对闷心的理解更透彻了!”

  这句玩笑话让妈妈的警惕性彻底消除,“贫嘴!”说了这么一句,她就不再管我了。

  我没办法,只好一大早背着书包出门去。

  薄薄的积雪早就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空气里有着浓重的水的气味,被北风吹着,阴沉地、目的不明地贴在人的脸上,感觉很不舒服。

  走进学校大门的时候,我看见林姿背着她的双肩包走在前面。我一下子停住脚步,心里被一种恐惧占据。我绝望地想,我真的没法面对林姿,更可怕的是,我如果走进教室去,我还得面对邱彤——他好像比林姿更让我感到害怕。

  我站在那里,看着林姿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的大门口。

  我转身走出校门。

  我沿着学校的围墙走,我突然很想绕着学校的围墙走一圈。我从来没有绕着学校的围墙走过一圈。

  在我刚刚转过一个墙角的时候,我听见上课的铃声在比较远的地方响起来了,比在教室里听到的声音要沉闷很多。我停住脚步,想着自己如果飞快地跑过去的话,也许还可以赶在老师站上讲台前冲进教室。

  我只是站在那里这样想。我并没有动。

  铃声沉下去很久,校园里安静得似乎听不到一丝声音,我才举步继续往前走。这一面围墙面对着一排小铺子,这些小铺子一个挨一个,卖水果的,卖毛巾袜子的,卖睡衣睡裤的,卖面包的……我一边走,一边隔着小马路一个一个看着它们。

  走到尽头的时候,学校的围墙消失了,现在我面对一大片住宅区。我搞不清楚学校和住宅区之间是怎样过渡的。

  我便开始绕着这片住宅区的围墙走。我想,绕过这片住宅区,再绕过别的什么东西,我总可以从另一边再次绕到学校正门的。绕到了,我就不管林姿和邱彤了,我就进到教室里去上课。我并不想这样莫名其妙地翘课的。

  沿着围墙走完这条长满槐树的小街道,我来到了一条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商业大街上。住宅区被这条商业大街挡在了里面。

  我别无选择,只能沿着这条大商业街道走。这里的商铺门面装饰得金碧辉煌,橱窗布置得富丽堂皇。我走啊走,走啊走,终于走到十字路口,我往右拐,现在我面对的是又一条繁华的大商业街道。

  我茫然无措地站在十字路口,我的学校早已不见了踪影。报现在我不相信我真的还能从另一面重新绕回学校的正门。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现象。我从正门出发,缝着十字路口我就右转,可最后我不但绕不回去,反而越绕越远。

  怎么会这样呢?我是想着可以从另一侧绕到学校正门,我还想去上课的啊!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我吓得哆嗦了一下。我从口袋里掏出来,看着上面的号码。是妈妈!

  妈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我手机?她知道我这个时候应当坐在教室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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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5-2007 01:3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突然明白过来,一定是老师见我无故缺课,找到妈妈那里去了!

  现在,已经是上第三节课的时间了。而前面两节课,都是班主任的课。

  我就这样拿着手机,像举着一颗定时炸弹。铃声一直响着,我不敢接,也不敢按拒接,就让它一直响,响到自动结束。

  另外一种恐惧从心底升起来。我真的是一个榆木脑袋,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居然都没有考虑到。现在,我不光是要面对林姿和邱彤,我还得面对班主任和妈妈。尤其是妈妈,她一直对我那么信任,我该怎么样向她交代?!

  手机又响起来了!还是妈妈!

  我惊慌失措地直接按了关机按纽。

  不管了,反正已经这样了,我就在外面玩一天又怎么样!

  我将手机扔进书包里,跳上了一辆公交车,在可以乘地铁的一个站头跳下来,走到下面去,坐上了可以到达锦江乐园的地铁。

  锦江乐园在周围日益富丽堂皇起来的建筑物的逼迫下,已经显得非常地破旧狭小了。但这里的游乐设施仍然是全上海最集中的——当然,那些临时的嘉华年除外。我啃掉一个在门口买好带进来的面包,喝掉一瓶酸奶——这两样东西是我的午餐,然后,我站在了过山车的前面。

  我一直不敢玩过山车,可能是小时候听爸爸妈妈讲一些故事吓的。这些故事里说,一个小孩坐过山车,将脑浆转得乱流,变傻了。还有一个故事说,一个大人坐过山车,突然心脏病发作,一句话没留下就走了。至于说谁谁吓得尿裤子或哇哇大哭的就更多了,哇哇大哭的我都见过好几个。所以,以前到锦江乐园来,爸爸妈妈不让我玩过山车,我倒也从来不争。

  今天,我别的不玩,就玩过山车。我希望那疯狂倒转的一瞬能带走我心里的羞愧和挫败。

  坐上座位,扣好安全带,听着身下的铁轮子在轨道上开始嘎吱嘎吱缓慢地往上爬,我的心跟着缓缓地提起来,到达最高点的时候车子停顿了一下,好像是要让你在恐怖来临之前喘上一口气。可这个停顿其实是最要命的,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揪成了一团。接着,便是光当一声,车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往下坠落,在将人带着倒过来奔驰的时候,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好了,我终于坐过过山车了。

  可是,想象中的轻松并没有如期而至,我甚至感觉比以前更忧伤了。冬天半下午的太阳温暖地照在身上,而风却仍是冰冷的。它们交错地在我的身上穿过,将忧伤以一种奇特的姿势映在了我的心里。

  我突然想起来,妈妈一定急疯了。

  我急急忙忙掏出手机,开机。一会儿,短信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

  “若葵,开机,接妈妈电话!”

  “什么事情需要你这样?!你觉得值吗?”

  “你一直是一个快乐明朗的女孩,没有什么值得你将自己藏起来不见人!”

  “葵儿,我知道你散散心就会回家,妈妈一直信任你,你也要信任自己。”

  “葵儿,妈妈在家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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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5-2007 01:3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泪水又一次毫无商量余地地涌出眼眶。没有什么值得你将自己藏起来不见人——是这样吗?妈妈?可是,我真的觉得太丢人啊!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可怕的羞耻感,也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么可怕的挫败感。特别是,我一想起林姿代我发的那些信息,我一想起那些信息会让许嘉陆和他的女朋友、也就是湄子嘴里的静静姐姐怎样地见笑,我就无地自容!

  还有那两条用红丝线串在一起的可笑的玻璃幸运串!还有那条玻璃小鱼身上的那么一句可笑的话!

  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信件!将近一年半的时间,我只是在做一个甜蜜的安慰的替代品!

  我取下手套,伸手到口袋里去,将那串还一直躺在我口袋里的玻璃幸运串拿出来。这时我才发现,碎掉的那一截蝎子尾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这样很好。

  我将这一串破碎的幸运串轻轻地放在了一丛不知名小灌木的下面。就让它们随风而逝吧!

  然后,我给妈妈回短信:“妈妈,我马上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分。冬天的黄昏短促到没有,天空似乎是突然之间就暗下来了。轻轻推开虚掩的家门,妈妈悄无声息绻在沙发里的身影让我在那一瞬间无地自容!

  听到门响,妈妈受到惊吓般地跳起来。“若葵!”妈妈朝我直扑过来!

  “对不起。”我给妈妈的,只能是这么轻飘飘的三个字。

  “先吃饭吧,晚饭妈妈早就烧好了。”谢谢妈妈,没有一见面就质问和咆哮。

  可我知道,这些是少不了的,只是形式不一样而已,妈妈不会采用质问和咆哮的方式,可是,妈妈沉默无言的等待比质问和咆哮更让我坐立不安。

  在饭桌上,我期期艾艾地开口:“妈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只是……突然想尝尝逃课的滋味。”

  我涨红着脸住口,没有人会相信这样的鬼话。可是,比起要将真实的情况说出来,我宁愿选择这样愚蠢的鬼话!

  “你是不是元旦那天出去跟你那笔友见面,你喜欢人家,对人家表白,可是却遭到了人家的拒绝?”

  妈妈安静平淡的话语像一滴生水溅进滚烫的油锅,我的心被它溅得滋滋地冒烟。“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声音紧张得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我的脸一定惨无人色。

  “前半句话是邱彤告诉我的,后半句话是我回想起那天你回家的情景自己推测的。”妈妈对我的紧张居然无动于衷,眼皮都不抬一下,依旧平平静静地说。

  “邱彤这小男人!”我咬牙切齿。

  “怎么说话这么难听?”这次妈妈皱眉头了,“是因为到下午了你还是毫无音信,妈妈只好到处乱打电话,凡是跟你有一点关系的妈妈都打电话去问。邱彤的电话是我问他妈妈要来的,邱彤告诉我,说你元旦那天好像去跟一个什么笔友见面去了,他提醒我你今天是不是还是跟人家有事去了。”妈妈看我一眼,接着说,“告诉你,邱彤这男孩是因为听到我在电话里急得要哭才告诉我你跟笔友会面的事的。他是一个好心的男孩,不是一个小男人。”

  我顾不上分辩邱彤到底是不是一个小男人,我被妈妈的话又一次推进了绝望的深渊。“妈妈,你是说你到处打电话问人家?你这样还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妈妈好像被我的话吓得不轻,她睁大眼睛看着我:“若葵你怎么会这么在乎这个?妈妈不是跟你说过吗?没有什么事值得你将自己藏起来不见人的。”

  可是,我已经听不见妈妈的话。现在我只是清楚地意识到,现在每一个人都知道了我傻呵呵地跑去跟一个笔友见面,喜欢人家却遭到了人家的拒绝!

  我感觉自己的心沉到了冰冷的水底。

  都怪我,都怪我!我为什么要没事找事地去跟一个陌生的男孩通信?为什么要在见也没见过人家的情况下就喜欢人家?为什么还要怀着那么多甜蜜的幻想跑去跟他见面?为什么还要神经发作地将事情告诉林姿(爸爸妈妈告戒过我要在心理上远离林姿)?为什么还要翘课?为什么翘了课还要关手机?是我自己将事情一步一步推到现在这样无法收拾的地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妈妈慢慢地说,“因为我的中学时代经历过同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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