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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ts01053141

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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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0-6-2014 02:2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竟然把枪都丢了,他想干嘛?
  
  陈吉望着地上的枪,他在想是把它捡起来呢,还是先追上赵强再说。反正它又不会跑,先追到赵强再说吧。于是,在路过手枪的时候,他并未停下来,而是沿着血迹往前冲去。
  
  在少林寺的大门口,陈吉大声的喊:“赵强,不要啊,你这样做会害死所有人的!”
  
  赵强哈哈大笑起来,憋足了一口气说:“小子,你当时在游乐城不也是这样干的吗?”
  
  一提到游乐城,陈吉又急眼了:“那是你们罪有应得!”他想转移一下赵强的注意力,慢慢的接近他。可赵强已经拉开了门闩:“别...别白费心机了...要死...老子也要拉...垫背的!”
  
  赵强的声音吸引了大殿里的人群,他们纷纷的跑出来看,到底又出了什么事,然后又纷纷的掉头而去,紧闭着大殿的门。不一会,大殿内就爆发了一阵惊呼。
  
  “老子死...也不会死在你手里的...哈哈哈。”
  
  “你疯了。”陈吉快速冲到他跟前,想抵住大门,可惜来不及了,门闩已经掉在地上。陈吉多么希望门外没有行尸啊,至少这一刻没有,那么他就能从容不迫的拿起门闩,插上。
  
  但是,现实是不可能给你这样的机会的。
  
  门闩被取下来的同时,大门就被蜂拥而至的行尸推开。陈吉顺手就拔出了插在赵强腹部的刀,没命的往回跑,再也没有回头。而赵强......结果可想而知,他会被无数的行尸吃的连渣都不剩。
  
  身后的大殿终于出现了混乱,尖叫声、哭声交织在一起,像极了一曲哀伤的断魂曲。像大殿的那种木门,是不可能抵抗行尸多久的。陈吉摇了摇头,再次加快了脚步。
  
  他回到房间里,急切的说:“大门被赵强打开了,这次我们真没时间了。快,都出去。”说完,他举起刀,一刀一个的砍杀着被绑着的人。
  
  在砍最后一个人的时候,站在门口的小和尚瞪大了眼睛,终于鼓起勇气一般:“大哥哥,让我来。”
  
  小和尚单手拿刀,依然犹豫了几秒钟,然后一挥手,刀口就从对方的脖子上横穿而过,一颗血淋淋的头,就这样滚到地上。
  
  动作十分敏捷,赶紧利落。
  
  “好了,快走吧。”胡婕过去拉了拉小和尚:“带我们去那条后山的小路。”
  
  “嗯,”小和尚一个飞身冲出了大门:“快跟我来。”
  
  在并不算太明亮的寺院内飞奔了好一阵子,来到一扇小门前。小和尚说,从这里出去,往右拐就可以看见那条小道了。
  
  陈吉突然想起那把手枪,他有点后悔当时为什么没顺手捡起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啊。可是,现在再回去,似乎不怎么科学。
  
  大殿里的人群暂时的吸引住了所有的行尸,虽然大殿里只是难民的一小部分,但是,当这部分完全被行尸消化之后,就会有更多更多的“另一小部分”被消化,继而再次寻找。
  
  如果没出意外,这个时候大殿可能已经沦陷了。
  
  现在回去无异于找死。算了,以后还有机会弄到枪的,走吧。陈吉闭上眼睛,微微的摇了摇头,不知他是替那把枪惋惜还是寺院里的难民。
  
  这条小山道虽然很长,但是知道的人却不多,所以此刻依然静悄悄的蜿蜒着。在下山的路上,陈吉问小和尚,你为什么要杀最后一个呢?
  
  小和尚说,他早就想杀死他们了,只是一直没有勇气。
  
  陈吉就笑了:“这么说,是我给你的勇气咯?”
  
  上山的时候觉得特别长,特别累。可人一旦遇到危险,在逃脱危险的时候,就不会再觉得累了,没多久就来到了那条小河溪。7788小说网 
  
  汽车依然歪斜着停在不远处的小土路上,月光也躲进了云层,大家也都不再说话。似乎都在逃避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却是当务之急,不可能躲得过的。
  
  “我们现在去哪啊?”在车厢里,胡婕终于问了出来。
  
  车子发动了几下才打着,陈吉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他没有回答胡婕的问题,而是看了看坐在后排的玄甲:“小和尚,以后你就跟着我们了。”
  
  小和尚点了点头,看着车灯所照射的前方喃喃问道:“那我们去哪啊?”
  
  “还是去首都,我坚信那里才是最安全的。”陈吉终于坚定起来:“要是那里都沦陷了,恐怕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任何安全的地方了。”
  
  “首都?”小和尚语气中略带憧憬:“首都的商场真的有我们整个寺院那么大吗?”
  
  陈吉和胡婕相视一笑,竟同时回答:“嗯,有的。”
  
  汽车在荒野漫无目的的行驶着,虽然他们说要去首都,但是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导航也坏了,怎么去首都啊?尽管如此,但陈吉也没有说出来。他的意思是,反正汽油还有不少,慢慢转,看能不能找个安全点的地方,等天亮的时候再做计议。
  
  等到天色能让人们看得见的时候,陈吉一行不可抑止的患上了焦虑症。
  
  眼前还哪里有什么安详,还哪里有平静?整个大地狼烟四起,古代的烽火台想必也不过如此吧。虽然说太阳出来后,汽车找到方向了,可眼前的景象让他们觉得,还不如黑漆漆的。
  
  在路过一道浓烟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原先是一个北方小村。原本这里有朴素的农民,或在田间耕种或在河边赶鸭。但现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目苍夷。
  
  再也看不见一个人,正确的说是再也看不见一个活着的人了,全部是死人和行尸。它们穿着朴实无华的服装,却干着血腥残忍的工作。当然,还有一小部分死人不在地面上。它们都在吊在树上,随着风儿摇啊晃啊。有些被吊在树上的“人”活了过来,不停的树上挣扎着;而有些则再也没有活过来。但是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们共同拼成了一副令人不寒而栗的画面。
  
  小和尚被这幅画面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念经。似乎在他心里,即便是看见这样的画面都是一种罪恶般。他要为亡灵超度,可是亡灵却不卖账,纷纷向汽车张望并慢慢聚拢。
  
  从尸体的腐烂程度上来看,这个村庄死去的时间并不算很久,“人们”的脸和手除了惨白之外,亦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陈吉心中对这些行尸带有极度的恨意,除非是自己实在没办法,要是有一点办法,他都想去杀掉它们。他本想将汽车停下来,然后等那些行尸聚多一点,再撞过去。可他发现这里的行尸并不是和原来所见的一样,虽然它们都喜欢吃肉。
  
  这些村民身上并无多大的创口,美国大片里的那种“脖子被撕烂”或是“肚子被吃空”还有“半截尸身”等等都没有出现。若是从稍远一点的地方看,这里依然还是一片世外桃源。尽管当你走近后,可能会被村民们吃成美国大片里的那种尸体。
  
  玄甲坐在后边念着念着,终于哽咽起来:“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变成这样?”
  
  正在思考着要不要用车来撞它们的陈吉突然稍稍的松了一下油门踏板,他的右脚本想是完全松开,再踩上刹车的,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稍稍松开油门后他并没有接着继续下边的动作,而是瞬间又加重了油门。
  
  胡婕望了陈吉一眼,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转过头去对小和尚说:“小玄甲啊,不哭了。世界早就是这样了。你看,姐姐都不哭,你一个男子汉又怎么能哭呢?”她说到这的时候,鼻子也酸了,她突然就想起自己的家人了。
  
  可想起又怎样?哭完之后又能怎样?这残酷的世界,又岂会变动一丝一毫?
  
  胡婕也回过头去,看着迷茫的前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谁都不知道自己生命的终点站是不是就在下一刻,但是谁都会无限努力的保持这一刻平安无事。
  
  “我们去哪?”小和尚擦了擦眼泪,喃喃的说。
  
  “说过了啊,首都去。”陈吉轻轻的应了一声。
  
  “可是,首都那么多的人。”玄甲小和尚望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村落:“人多的地方才是最危险的啊。”
  
  “你吓傻了吧?”陈吉不知道是真的相信首都绝对平安还是在为自己心中的梦想打气:“你又不想想那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有危险?国家所有的军队都在保护首都。”为了大家,他也只能这样胡编乱造的乱吹一气了。
  
  车子在飞驰着,然而随着太阳到达正午,油表上的指针已经在最后一格了。更麻烦的是,三个人的肚子都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汽车的肚子好解决,因为当时赵强还提了两壶汽油上车,就在后备箱里。可人的肚子,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平原上,还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在一块很宽阔的平地上,陈吉将一壶汽油倒进了油箱里:“老伙计,你吃饱了,我们可都还空着肚子呢。”
  
  车子继续前行,向着北方,那是一个伟大的方向。至少在陈吉心里是的,那个城是他心中最后的希望!
  
  前方是一座大山,在北方平原,像这样的山是极其少见的。陈吉眯着眼睛看,山腰上孤伶伶的站着几个破落的房子,像是死人一样背靠着山体不愿倒下,这个死人还有一条大肠一般的蜿蜒小山路盘山而上。
  
  “要不,我们再往前走走,没准前边就有小镇什么的。”陈吉实在不想去那个小村庄。
  
  “我觉得小和尚说的也对,人少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胡婕语气坚定的说,“去弄点吃的再走吧。”
  
  “可我觉得那个小村子未必有人啊。”陈吉不高兴的说。
  
  “去看看吧,没人我们就走。”
  
  “那好吧。”
  
  车子一个转弯,朝着那条蜿蜒的“大肠”驶去。


  谁也没想到,像去这种小山村的路上竟然还做了一个小门楼,四五米高的小门楼上写着两个腥红大字:芒村。也许是年代久远,腥红已经慢慢褪去且门楼也摇摇欲坠。
  
  经过门楼,车子继续往前,约莫开了五六分钟才看见一片小屋。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没想到竟然是一大片高低错落的房子,至少百八十户。可是这些房子都十分的老旧,很多窗户竟然还是木头做的。在这个铝合金泛滥的时代,像这样的木格子窗户真的很难看见了。不仅仅只有木的,还有石头雕成的窗户。
  
  这一个窗户得耗费多少人力啊?
  
  胡婕就笑着说:“关键是要大气。这种窗户是六七十年代的,你看,还有那个阁楼。”
  
  陈吉顺着她的手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几栋或是青砖或是黄泥砖做成的房子中间架着七八根圆木搭乘的阁楼,阁楼上堆满了柴火。
  
  “这有什么好看的?”陈吉不满意的扭过头去:“还不如看看这些瓦片。”
  
  他说的是这个村庄的屋顶,全部是那种带着一点弧度的小瓦片,密密麻麻的叠在一起。村子的正中央有一个两三百平的小池塘,池塘周围都铺着那种厚厚的青石板。
  
  这里不仅仅只有六七十年代的房屋,恨不得有清朝阁楼。很多门的形状都是圆形,这在陈吉看来是唯一不舒服的地方。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一股淡淡的...淡淡的...这种味道陈吉曾经闻到过,那是他父亲带他去老家过年的时候,他和几个村里的小孩子一起在牛屎堆旁边经过时所闻到的味道。
  
  “想起小时候了,好像我的老家啊。”陈吉走在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小巷子里,不时的跳起来朝某个窗户里望去。胡婕在后边提醒他,要他小心点。
  
  斑驳的灰墙上还残留着半幅春联在迎着微风。
  
  想必这是一个历经沧桑的小山村吧,这样的与世隔绝才会交出这么鸿爪春泥的答卷,而每一道疤痕都在呜咽着时光的无情。
  
  玄甲小和尚追上了陈吉,一本正经的说:“大哥,这座村子阴气沉沉的,一个人都没有啊。”
  
  不只是陈吉,胡婕也吓了一跳:“对啊,光顾着看了。怎么连个人影都看不着啊?”
  
  是的,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这个问题。陈吉脑海里突然就跳出了《山村老尸》里的片段,不禁一阵鸡皮疙瘩。他定在了原地,再也不敢往前一步。
  
  可电影毕竟是电影,都是虚构的东西。现实中,陈吉也不一定真的相信真的会有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他故作高深的说:“胆小鬼,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只是来找点吃的,吃完就走。”
  
  然后就笑着往回走,一边笑一边说:“没想到你个佛门弟子还这信这些玩意。”
  
  人家佛门本来就是相信这些的好吗?只有你不信。
  
  趁着太阳还挺大的,三人围着村子搜索了一圈,确实一个人都没发现。虽然是来寻找食物的,可玄甲的那一句话把他们的心里都弄的毛毛的了,谁也不敢贸然闯进屋子里去找吃的。
  
  “还是算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吧,没准前边有村庄或是城镇。”陈吉的话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同。可就在一行三人往回走,路过一条阴暗的小巷的时候,玄甲小和尚突然扭头大喊一声:“是谁?”
  
  陈吉头皮猛然一炸,然后朝巷子里望去。
  
  阳光最多只能透过天井照射在巷子里的水沟上,并不能照到石板路。但是从水沟反射出来的光线中可以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白发老妇人正吃力的提着一个什么东西慢慢走出来。
  
  她已经很老很老了,岁月已将她的美好时光都剥离出去,留给她的只剩这一副老残不堪的躯体。此刻正下弓着背,一步一步的靠近着。
  
  “婆...婆婆?”胡婕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可她仿佛没听见一样,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慢慢往外走着。
  
  “婆婆啊?”胡婕用力的喊了一句。这次她好像听见了,抬起头朝外边看了一眼,又垂下头去继续往外走。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沟壑纵横。皱纹在她脸上仿佛就是一张密度极大的蜘蛛网,而且很深。陈吉他们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婆婆。”胡婕又喊了一声。
  
  这个老婆婆走出巷子后,在阳光下才慢慢的放下手中的篮子,再次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几个年轻人。陈吉注意到,老婆婆的篮子里装的是大大小小几个红薯。
  
  老婆婆说嘀咕了句什么,谁也没听明白,然后就提起篮子径直走到小池塘边洗起红薯来。陈吉本想追过去问问她刚才说的是什么,被胡婕拉住了:“别问了,她说的不是普通话,而且那么老了,恐怕是难得交流了。”
  
  “那怎么办?”陈吉停下脚步,无奈的眼神再一次盯着老婆婆形如骷髅的背影:“吃的可不会自动送上门来。”说完又迈开脚步,他刚走了两步,胡婕又拉住了他。
  
  “要不,你去试试看?”她一边拉着陈吉,一边扭头对小和尚说:“你们是一个地方的人,应该能听得懂这种方言吧。”
  
  小和尚低着头,抓了抓脑袋说:“什么一个地方的人啊?汽车都开了好几个时辰了,还一个地方?我也听不懂。”
  
  正说话间,老婆婆又拎着篮子往回走,不一会就到了他们身边。
  
  胡婕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微笑的看着这个低矮的老人:“老婆婆,请问您家里还有别人吗?”
  
  老人吃力的抬起头看着她,又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这次,彻底打破了每个人心中想与老人交流的希望,看来双方是无法沟通了。望着老人的背影,陈吉手一挥说:“不管了,先跟着这个老婆婆进屋去。我们看看不就知道有没有其他人了?”他第一个跟着老婆婆,往阴暗的巷子里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他们两个说:“还不快点?你们站在那里就不饿了吗?”
  
  虽然经历了新安游乐城的悲惨,以至于他对谁都有戒心,但是他不觉得眼前这个老婆婆会有能力害自己。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紧紧的握住了刀柄。
  
  这个老婆婆的家是几间用黄泥砖砌成的,之所以能知道是黄泥制成的砖块,是因为在砖块上的一层石灰已经剥落殆尽。
  
  整个屋子只有简单的几件家具——如果还能算是家具的话。
  
  几把令人不敢坐的木椅子,一张同样令人不敢多放几个盘子的桌子,这就算是大厅了。十几平方的大厅右边就是烧火的厨房。一个用泥砖围成的小火炉,火炉的正上方吊着一根被熏得黑溜的长竹筒,竹筒里竟然还有一根绳子,一头挂在屋梁上,一头吊着一个铁钩子。铁钩上正挂着一个沾满灰尘且漆黑的水壶,正烧着水。
  
  地上坑坑洼洼的,全部是黑色的泥土。可能经过很多年的踩踏,已经变得十分的坚硬了。
  
  老婆婆见家里来了一群陌生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该干嘛干嘛了。她歪歪扭扭的端着一个椅子,放到小和尚身边,说了句什么后又回身去拿第二把椅子。
  
  大家都很吃惊,看来这个老婆婆还很好客啊。
  
  胡婕忙接过老婆婆手里的椅子:“谢谢您老婆婆。我们只是想找点吃的,我们可以帮您做饭的。”
  
  老婆婆就这样望着她。
  
  忽然,胡婕想到一个好办法,她指着自己的肚子,做了个很无奈的表情,然后又指了指嘴巴。
  
  就在胡婕已经不期望老人能明白自己意思的时候,老人家一个转身,走到一个大缸子前,慢慢的打开盖子,舀起一大碗白米。
  
  这个动作令三人欣喜若狂。于是,胡婕就找到了锅,把老人家手里的大米放进去了。可是,这一大碗米,好像有点不够。可她又不好意思再去米缸里加,只好硬着头皮去淘米了。
  
  淘完米,问题就来了。
  
  这是一种难得一见的铁锅,是直接挂在小火炉上煮的,她不知道放多少水。这不,她将这当成了电饭煲。小和尚和陈吉俩人就坐在小火炉边上慢慢的加着柴,烤着火。
  
  “姐姐,你还会用这种铁锅煮饭啊?”小和尚笑眯眯的说。
  
  胡婕白了他一眼,没理他,而是把锅挂在了那个小铁钩上。小和尚顺手就将铁钩放低,以便于更接近火源。胡婕刚回过身,想再去帮老婆婆择择菜,没想到老人家就在自己身后紧挨着,吓了一跳。老人看着她摇了摇头,又说了句什么,就上来把锅提下来了,加了一些水后,又再次放了上去。
  
  看着半锅的水,三人都有点傻了:这是准备要喝粥的节凑啊!
  
  喝粥就喝粥吧,总比空着肚子强。但是现在,随着那一瓢水的加入,三人的肚子就更饿了。胡婕见他俩无奈的表情,突然觉得好笑,她两只手分别在他们的背上按了一下,就去帮老人家择菜去了。
  
  陈吉加了一根柴,凑近小和尚说:“哎,要不咱们偷偷的再放一点米进去吧?”
  
  小和尚又装出无比正义的模样:“阿弥陀佛,不行!”陈吉只是瞪了他一会,然后起身来到米缸跟前,悄悄的弄了一碗米,又倒进了铁锅里。
  
  他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谁会想到老婆婆那污浊的眼光正看着这一切呢?


  当四人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没有谁再保持着乐观的心态。是的,原先他们都小看这支超级舰队的规模了。现在,游轮的四面八方全是那种死去的僵尸战舰,它们毫无目标的在海面上横冲直闯。
  
  游轮极力的左右避让着,再也没有人去关心船上还有没有行尸。更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更大的僵尸身上,如若稍不留神,就会葬身鱼腹。那和葬身尸腹的区别就是,一个在船上,一个在海上。
  
  显然,谁都不想死在海里。
  
  朱世琛的对讲机此刻响起来了,船长这次终于镇定不起来,很急躁的嗓门喊:“朋友,你快点带着你的人过来帮忙吧。”
  
  众人二话没说,纷纷跟着朱世琛往指挥舱跑去,尽管大家心里并不知道要怎么帮。
  
  撞在游轮上的是一艘“佩里”级护卫舰,它小小的身板一下闯进了油轮的怀抱,想不到竟有这么大的威力。一下竟把这艘庞然大物的左旋后半部撞的稀巴烂。
  
  船长几乎把所有人都派去当损管了,身边只有一个人。见他们四个到来,船长努力的挤出了一丝笑容:“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了。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只能祈求上帝保佑了。”
  
  朱世琛叹了口起:“船长先生,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吩咐吧。”
  
  船长又笑着摇了摇头:“不,我的朋友。我只希望你们能在这四周警戒,以防那些该死的丧尸的袭击。”
  
  “船长先生,船上的还有丧尸吗?”朱美往前挪了挪步子问。
  
  “哦,亲爱的美子小姐,什么事情都有万一。您说对吧?”然后冲朱美笑了一下。
  
  指挥舱的喇叭里传来各种大呼小叫,面对各种嗓门,船长再次显得十分沉着冷静。他一会看着显示屏,一会又对着各个话筒指挥着什么。
  
  不幸中的万幸是,那艘护卫舰并不是九十度撞向游轮的,而是十五度的微角度贴上的。尽管如此,还是在游轮身上撕开了一条十几米的大口子。随后,那艘护卫舰又像是一个无情的恋人一般,在亲吻过后,随即离去,再也没有留恋。
  
  海水疯狂的涌入船舱,致使游轮出现了小幅度的倾斜。
  
  过了很久,船长走出指挥舱的时候已经是一头的汗,他耸了耸肩说:“终于可以休息一会了。那些该死的军舰,幸亏没碰到弹药库,那我们干嘛都是多余的了。”
  
  在一旁警卫的何秀龙指了指前方的军舰说:“恐怕还不能休息吧?前边还有那么多,那么密集的军舰,我们怎么躲得了啊?”
  
  船长脱下帽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说:“不用担心,我的朋友。”
  
  还没等何秀龙问,朱世琛就抢过话头:“船长先生,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用担心?”
  
  这时,船长大笑起来了:“哈哈,是的,不用担心。”然后走到朱世琛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已经下令掉头了。我们跟着这支大舰队走,速度保持一致,是撞不到我们的。”
  
  “什么?”何秀龙睁大了眼睛问:“那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这个还不好说。至少要等周围的大舰队变得足够的稀疏之后,我们才能决定去哪里。当然了,哪里最近我们就去哪里。”
  
  大家都望着船长不再说话。
  
  “你们该不是在埋怨我吧?”船长面带委屈的说:“这种情况,我们只能这样了。不然,我不能保证下一次撞击还有这么幸运。我坦白的讲,如果继续往东,再次撞击只是时间问题。”
  
  朱美凑过来说:“那这么说,我们又得原路返回,是去台湾吗?”
  
  “亲爱的美子,我现在无法跟你们保证什么。但是,请你们相信我,这样是最好的办法了。”船长又耸了耸肩,冲朱美一笑,说完就回到指挥舱里去了。
  
  那些安全人员陆陆续续的回来之后,何秀龙一行四人告别了船长,又回到了房间里。船长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已经微微倾斜的船体又扳正了。而且,游轮已经完成了调头,速度也减了下来,和窗外的那些军舰保持一致了。
  
  大家都坐在沙发上各自想着什么,何秀龙自言自语:“四五万人就这样没了。”大家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朱美问他,他也不再吱声,只是低着头,慢慢的拿起一支烟点了起来。
  
  想不到绕来绕去,最后还是绕到了台湾。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应该冤枉走这一趟的啊。可当时谁又知道美国竟然也出事了啊?
  
  天渐渐的黑了,一天就这样又过去了,过去的毫无意义。
  
  在吃过晚餐后,对讲机中传来了船长的声音。这次他倒是显得特别的开心:“我的朋友,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台湾方面允许我们靠岸补给了。而且,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大概在三十个小时之后,我们就能离开这个该死的舰队了。”
  
  “这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朱世琛装出十分开心的样子说,说完就按掉了对讲机,并无精打采的倒在沙发上。
  
  他本想问船长为什么当初不接收,现在又答应呢?他又谨慎的摸了摸口袋里的小铁盒,铁盒里固定着那两个小瓶子。
  
  何秀龙告诉他,因为当初船上有五六万人,而现在只有区区几百人。但是,还有一个问题,这艘游轮最开始装了五六万人,也就是说准备了五六万人的食物和各种物质。现在只剩下几百人了,为什么还需要补给?只用等大舰队的队形变得更加松散之后,直接跑出包围圈不就行了吗?补给什么?
  
  “会不会是淡水?”
  
  “哎呀,不管了,睡觉!”何秀龙不耐烦的把朱世琛从沙发上拉起来,自己一下躺了上去。
  
  又夜深人静了,除了偶尔的海风,就再听不到一点声音。他们三个都睡觉去了,何秀龙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发着呆。他又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小玉。如果没发生这场危机,那种军营里的生活该是多么的惬意啊。
  
  想着想着,头脑就更乱了。唉,台湾就台湾吧,等国家稳定大局之后,再想办法回去。可他又想到,回去能干嘛呢?现在人人都在逃亡,即便世界都稳定了,也回不到曾经了。算了,不想了。
  
  虽然睡不着,但他还是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任何问题。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秀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泛白。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枪林弹雨,炮声隆隆,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一直向往却又无法企及的战争世界。当然,不是与僵尸的战争。
  
  他揉了揉眼睛,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洗脸。猛然间脑海中又响起炮声,啊不,不对,声音好像不是在脑海里响起的,好像就是在现实里。
  
  他慌忙的跑到窗户跟前搜索着什么。
  
  没错,是现实中的爆炸声。
  
  远处的海面上正升起熊熊烈火,好几艘大大小小的军舰已经开始燃烧,冒出滚滚黑烟。何秀龙皱着眉头,那些军舰怎么会爆炸?难道是军舰上的尸体引爆了弹药库?
  
  “哼...”何秀龙被自己的想法逗的笑了出声来。可随即传来的轰鸣声,让他再也无法笑出来了。
  
  朱世琛也急匆匆的从小房间里跑出来:“是我在做梦吗?”何秀龙抬起头望着天空,希望能在空中找到点什么,可什么也没找到。
  
  轰鸣声越来越大,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头顶。
  
  第一波,是四架。第二波也是四架......前后从头顶飞过去十几拨战斗机。
  
  这些飞机盘旋在整个超级舰队的上空,像是一群饿极的猎鹰发现了一大群无法动弹的兔子一样。接下来就是屠杀了。
  
  空对舰导弹拖着长长的尾巴,密集的冲向各自的目标,随后就是巨大的爆炸和冲天的大火。这给众人的印象,恐怕比有生以来第一次坐大游轮要震撼的多。
  
  时不时还有飞机急速俯冲,那些飞行员像是在闹着玩一般,用机炮扫射着舰体。虽然这种攻击对于战舰来说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可却在舰身上打出一片片血雾。
  
  对于制造出这样的血雾,战斗机群显得乐此不疲。
  
  屠杀持续了半个多小时,那些猎鹰才恋恋不舍的离去。只留给海面一大群慢慢死去的“兔子”,和众人脑海里的一串问号。
  
  多么讽刺啊,曾经那么不可一世的舰队,竟然被眼前区区几十架飞机给欺负了。若是放在一年前,别说几十架,就算是几百架飞机一起来,恐怕也不够这种舰队塞牙缝,世道逆转了。
  
  朱美目瞪口呆的望着满目苍夷的海面:“这...这到底...怎么了?”
  
  倒是黄立这次聪明了一回:“你傻呀,这都看不出来?一定是船长联系了台湾,派飞机来扫灭这些该死的美国佬。不然,这么多军舰,一起飘到台湾......后果不堪设想啊。”
  
  朱世琛看了看黄立,一巴掌拍到他头上:“你把琛哥的话抢着说了。”
  
  愣了一会,三人就看着窗外笑了起来。唯一没笑的是何秀龙,他好像看见了什么,但是又不敢太确定。也可能是最近想太多,但愿如此。
  
  虽然都觉得很突兀,但是黄立的解释也算是合情合理。毕竟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个好消息,所以大家的情绪一下就高涨许多。
  
  好消息不止这一个。
  
  今天的晚饭是那个胖子带着两个护卫亲自送过来的,同时还带来了一个令人食欲大开的好消息:游轮在中午的时候已经脱离了大舰队的威胁,现在台湾方面已经派出一艘军舰,来引导我们去往军港。
  
  “台湾的军舰已经到了吗?”朱世琛有点难受的问。
  
  “不不,还没有。今晚可能会到吧,船长和那艘军舰一直保持着联系呢。你放心吧,我的朋友。”胖子笑眯眯的挥了挥手:“吃完晚餐好好的睡一觉吧,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能到达台湾了。”说完,就带着护卫们走出了房门。
  
  说实话,当何秀龙和朱世琛确定游轮是去台湾后,就一直很紧张。至于为什么紧张,恐怕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明了的。
  
  倒是黄立和朱美二人,显得格外的兴奋,兴奋的一整晚都睡不着觉。
  
  当好不容易终于熬到天亮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漫长的海岸线。是的,终于到达陆地了。再也不用管船会不会沉了,也有地方可以跑了。
  
  可是,游轮却停在一片浅水区,船员们都登上了橡皮艇,然后慢慢划向沙滩。
  
  “我还以为只有海军陆战队是这样登陆的,没想到大家都是这样啊。”何秀龙无奈的划着水,望着他们几个:“这难道是抢滩作战吗?”
  
  大家就笑,十分开心的笑着。甚至连黄立把冰冷的海水洒到朱世琛身上,他老朱也没发脾气。
  
  何秀龙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更加用力的划桨。然而,划着划着,他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继而转化成了惊讶,远处的场景让他怎样也无法相信,这就是台湾!
  
  “这不是台湾。”何秀龙猛的丢下了船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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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0-6-2014 02:2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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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秀龙虽然没去过台湾,但是在地图上早已把这个小小的岛屿研究了千千万万遍。几乎每一个城市,每一座山和每一条河。
  
  台湾境内最大的河流也不过数百米宽,可是眼前一条巨大的海峡理直气壮的站在远处,将一片大陆生生切成两半。
  
  至于黄立问,会不会是台湾海峡......最好的回答是朱世琛的一巴掌:“台湾海峡要是只有这么宽,我们早就上去了。”十来公里的宽度,对于任何国家的军队来说,怎么都算不上大难题。
  
  “会不会是那只老狐狸故意把我们扔在这里啊?”黄立又冒出一句话。
  
  朱世琛没忍住,还是扭头看了看沙滩方向的那些船员们,又回过头来想骂黄立愚蠢,但他回过头来看见的是何秀龙一双冰冷的眼神,于是只好忍住了。
  
  用力的划了几下,朱世琛终于迎上何秀龙的眼神开口了:“你觉得这是哪里?”
  
  “恐怕你已经有答案了。”何秀龙眯上眼睛淡淡的吐出几个字,然后又抄起木桨奋力的划动起来。朱世琛追问道:“怎么可能?船长都说是去台湾的啊。”
  
  “还有不可能的事情吗?还有,我告诉你,我从头到尾都没相信过那个老狐狸。”何秀龙痴呆的望着前方海岸,又轻轻的说:“只是我没办法。”
  
  朱世琛还想说点什么,或者说,朱美又想说点什么。还没开口,就被何秀龙打断了:“算了,都别说了。我们先到岸上再说吧。”
  
  就这样阴沉着脸,慢慢的划到了沙滩上。
  
  他们本以为船长也会登陆,可等了老半天始终也不见他的踪影,等来的却是几公里之外的游轮一声汽笛。
  
  突然,朱美一声尖叫。
  
  是一声惊喜的尖叫,然后她紧紧的抱住了何秀龙,指着一个小标识兴奋的说:“这是我的家乡,这是我的家乡,我回家了。”
  
  远处的一块蓝底白字牌上,清晰的写着一排日文,什么意思只有朱美能看得懂。朱美说,那块牌子是在提示去海里游泳的人们注意安全。
  
  “什...什么?你是日本人?”朱世琛吃惊的望着她说:“你不是叫朱美吗?怎么成日本人了?”
  
  “难道不可以吗?”朱美笑眯眯的挽着何秀龙的胳膊,冲朱世琛做了个鬼脸。
  
  “她不叫朱美,确切的说,如果我没记错,全名应该是叫今川朱美。对吧?”何秀龙扭头看着她。
  
  朱美含羞的点了点头:“欢迎你们来到我家乡做客。”
  
  朱世琛表情很不自然的说:“但愿你的家乡人会欢迎我们。”
  
  “你其实不用这样,真的。日本人民和中国人民其实是一样好客的。”朱美似乎听出了他话里带刺,有点不乐意的说。
  
  “好了,都别吵了。我现在只希望日本没有发生危机,我们走吧。”何秀龙不顾朱美幽怨的眼神,推开了缠在胳膊上的手,往前方走去。
  
  “哎,我们去哪啊?”朱世琛追了上去。
  
  “随便去哪里,活下去。”何秀龙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他脑海里的日本军队并没有出现在海岸,只出现了一些警察,将众人集中在一起抽血检验。
  
  这些警察也没有过于为难大家,做完检验,众人就随着那些白大褂一起登上了早就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大巴车,何秀龙一行四人也上了一辆大巴。至于去哪里,谁也不知道。在大巴里,朱美试着跟白大褂套近乎,想得到点信息,可惜一点用没有。那些白大褂仿佛跟机器人一样,除了一句“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妥善安排。”之外,就什么都不说了。
  
  他们登陆的地方叫三浦半岛。说三浦市,可能没人知道,但是说横须贺军港,恐怕就没有人不知道了。对的,就是横须贺东南部。
  
  车队很快就进入市区,然后沿着城市交通线一路向北。何秀龙一言不发的靠着窗户,看着外边似乎很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街道,心中百感交集。
  
  这里的人口密度实在是太大了。密密麻麻的小楼房挤在一堆,除了这条主道外,所经过的路口全部都是四五米宽的小道。这和想像中的日本大相径庭,在何秀龙的印象中,它应该是一个十分发达的国家。而眼前,却更像是中国沿海的某个小镇,甚至是广东一带的村。
  
  朱美解释说,这本来就是一个小村。何秀龙只是看了她一眼,又扭过头去看着窗外了。
  
  太阳慢慢的被乌云遮蔽,那些灰白的小楼房就更显得寒冷了——尽管它们挤得跟一把沙子一样。
  
  尽管密度超大,可街道上却看不见多少人。在中国,如果一个城镇的密度达到这般水平,那街道上一定也是挤满了人的。可这里截然相反,只是三三两两的人们急急忙忙的走着。
  
  不过,稍微让人松口气的是,这里确实没发生危机。尽管人很少,但还是从人们脸上的表情读到了想要的信息。他们步子虽然快,但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凝重,也有不少人在公园里嬉闹。
  
  日本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啊,刚才还有太阳,现在却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车队行驶了一个多钟头,途中经过了横滨市、川崎市。何秀龙再也没有精力去观赏窗外的异国风情了,说异国,其实和中国也差不多,除了街道更窄一点,人口密度更大一点,楼房更低矮一点之外,真就差不多了。当然,文字不一样。但日文里也充斥着大量的中文。据说,如果一个中国人要是在日本迷路了,又不会说日语,不用着急,拿一支笔在纸上写出你想去的地方,就用中文写,几乎所有的日本人都能看懂你想去的地方。
  
  还有一个原因促使何秀龙闭上眼睛,那就是窗外越下越大的雨阻挡了车里人的视线,并噼里啪啦的打在车顶上。
  
  突然,耳边传来朱美的声音,她在用日语说着什么。何秀龙想睁开眼睛,突然明白自己根本就没办法参与他们的对话,也就懒得睁开了。只听朱美说了几句,和她对话的那个人应该是白大褂了。
  
  朱美轻轻的靠在何秀龙身上,凑近他耳朵:“龙,我们可能要去东京。”
  
  被朱美叫的一身鸡皮疙瘩:“你还是喊我龙哥吧。有没有说去东京干嘛?”
  
  “那倒没有。不过,他们会暂时把我们安排在一个酒店里。”朱美依然轻轻的说。这时,黄立有点坐不住了,他拍了拍朱美:“你刚和那几个傻逼说什么了啊?”
  
  朱美厌恶的反过头瞪着他:“你才是傻逼!”
  
  “哎哎,我又没骂你。你什么意思好吧?”黄立高声叫喝,引来全车厢人的侧目。见这么多人看着他,黄立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soRRY,soRRY。”然后就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
  
  “你是说,他们会把我们安置在酒店?”何秀龙有点纳闷。这些船员已经是难民的身份了,能给口热饭菜已经是够人道了,现在竟然还要把大家都安置在酒店,这个国家未免也太富裕了吧。
  
  “是啊。龙哥,我俩一个房间好不好?”朱美紧紧的挨着何秀龙,羞红了脸。
  
  “龙哥呀,我俩一个房间好不好?”身后传来朱世琛的学舌,并哈哈大笑起来。何秀龙转过头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并不发出声音,只是用嘴型告诉他:日本人会将我们安置在一个酒店内,你怎么看?
  
  朱世琛笑着笑着,一愣:真的吗?
  
  何秀龙点了点头:不知道。
  
  朱世琛说: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何秀龙说:你的想法?
  
  朱世琛:你看着办。
  
  朱美扭过头来小声的问:“你们在干嘛啊?”
  
  何秀龙扳过她,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朱美有点不乐意了,小声问为什么要这样?何秀龙没有再解释,只是说,你如果不想再跟我们一起,可以自己回家乡去。
  
  朱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想了一会,抬头望着何秀龙,眼神很坚定的说:“你去哪,我就去哪!”何秀龙就笑着在她头上轻轻的拍了一下。
  
  汽车上了高架桥,速度快了许多。
  
  现在不知道计划的就只有黄立了。何秀龙不敢跟他说,因为车上的那些日本医生未必听不懂中文,而黄立又看不懂口型。至于朱世琛,虽然也没跟他说计划的内容,但是何秀龙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太了解老朱了,这种小儿科的计划对他来说,即便就是不告诉他,以他们俩的默契都足够完成了。
  
  慢慢的,街道两边的高楼大厦多了起来,而且是越来越多。街道也变宽了,人也越来越多,想必这里就是日本的心脏了吧。
  
  终于到东京了。
  
  曾经在心中幻想过无数次东京大屠杀,可一旦真正到了东京,看到街上那些面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们,何秀龙突然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凶残?可对于那段历史,何秀龙是无法忘记的。
  
  所以,和老朱一样,虽然身在东京,可内心始终或多或少的仇恨着这个国家。
  
  汽车终于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大酒店门口停下来了。前边的大巴已经开始登记,然后被酒店的服务员一拨一拨的带进酒店。
  
  “还真是酒店。”何秀龙吁了一口气,他一路上都在担心那个医生是在骗人的,现在看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是一座怎样奢华的酒店啊?
  
  这种感觉对于何秀龙来说,不吝于第一次登上加勒比号游轮。
  
  巨大的大堂里竟然还有一座硕大的假山和喷泉,还有穿着和服的女人在弹钢琴,真令人赏心悦目啊。圆拱形天花板至少有二十米高,正中央吊着一盏华丽的水晶灯,艳丽的地毯铺在每一条走道上。
  
  在大堂里接受了第二次检查后,人们各自跟着服务员去了各自的房间。
  
  朱世琛走在何秀龙的后边,但是乘坐的是同一部电梯。他轻轻的碰了一下何秀龙,用嘴型再次说出了那几个字: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你们要小心。
  
  “嗯。”何秀龙望着他,发出了声音。


 是他们想多了,神经太敏感。
  
  酒店并没有将他们安排在不同的楼层,不仅是相同的楼层,而且还是相邻的两个房间。虽然这里的房间没有游轮上的那么大,但也显得足够的温馨,特别是外边还在下着雨的情况下,就更温暖了。
  
  有那么一刻,朱世琛也觉得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他跟何秀龙坐在一起,一边抽着烟,一边聊着天。朱美下去弄点吃的去了,她说顺便再打个电话给家里人。
  
  黄立在隔壁房间洗了个澡,然后就躺在床上看电视。在他心里,那两个男人能不惹尽量不惹。躲远点,他们安心,自己也图个自在,但是又不能离开他们。
  
  “龙哥,那个女人可靠吗?”朱世琛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的话。虽然他自己也明白,朱美害他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毕竟她是日本人,毕竟这里是东京。
  
  “她和黄立是一路跟着我走来的。可能他们都有点...说通俗点就是自私吧,但本性不坏。”何秀龙摇了摇头:“如果你相信我,那就请相信她。”
  
  朱世琛故作不懂:“相信他?还是相信她啊?”
  
  何秀龙立即翻脸:“你跟我滚一边去。”
  
  “哎哟,我们的龙龙在谈恋爱了...哎哎,脸红了...真红了哎。”朱世琛四处躲闪着。疯闹了一会,他突然停止住了,伸出双手喊停。
  
  何秀龙奇怪的看着他,说你怎么了?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能呆在这里,我始终相信古人的话。”朱世琛表情严肃的看着何秀龙。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何秀龙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祖宗的教导,我们怎么敢忘?而且是在这样的异国他乡。其实,我喊你过来也正想跟你说这件事的。”
  
  窗户外竟然传来了呼喊声,这一状况惊得两人猛的从沙发上一弹的起来,急忙跑到窗户跟前往下看。他们所在的房间位于大厦的六楼,而且外边正下着雨。那种呼喊声还能传进来,该是多少人在一起呼喊啊?
  
  街道上挤满了人,并且一眼望不到头。
  
  在看见如此密集人群的一刹那,何秀龙以为那并不是人类,而是密集的行尸。这和自己在省城所遭遇的情形是何其相似啊。但他用力的摇摇头,恢复了清醒。
  
  人们头上系着一条白丝带、举着不计其数的横幅,口号整齐的喊着什么,整个人群显得那么的激昂。这么大的雨落在身上也无法浇灭丝毫的热情。
  
  印象中日本国民好像不怎么喜欢游行的啊,怎么今天会组织这么大规模的游行?难道是为了反对政府接受难民?反对政府将难民安置在东京的这座酒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朱美慌张的跑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大袋叫不上名的食物,她关上门呼了一大口气:“刚才差点被挤进人群里,好险啊,你们来吃东西吧。”
  
  何秀龙一点食欲也没有了,上前接过袋子丢在一边,抓着她的双肩一本正经的问:“你告诉我,外边的游行是怎么回事?”
  
  “啊?我真没注意。光顾着买东西给你们吃了。”朱美有点害怕的说。
  
  “那标语上写的都是些什么?”朱世琛说:“你过来看看。”
  
  朱美慢慢走到窗户边,看了一会然后断断续续的说:“反对...国会增加...军事预算。”念了好几条,基本上都是类似的信息。朱世琛虽然看不懂日文,但那些横幅上确实也写着“反对”“军”“开支”“预案”等等之类的中文词语。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黄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来了:“他妈的,这些傻逼,吵死人了。”朱美很生气的指着他的鼻尖:“我可以容忍你骂我,但是你要是再骂我的祖国,骂我的同胞,你就立刻给我滚!”
  
  大家你望我,我望你。
  
  何秀龙一只手搭上黄立的肩膀:“是啊,你怎么能在别人的国家吃着别国的食物,还骂这个国家呢?”然后就笑着打圆场:“算啦算啦,来吃东西吧,来来来,吃东西。日本特产...”
  
  就在他们吃东西的时候,外边的游行群众与警察发生了冲突,而且呈愈演愈烈之势,甚至响起了几声枪声。何秀龙猛的站起来问:“对了老朱,你的装备带了没有?”
  
  “不是你让我忘记军人的身份的吗?下船的时候以为这是台湾,把行囊都丢在船上了。”朱世琛低头吃着一快类似面筋一样的东西,喃喃的说。
  
  “带枪没?”
  
  朱世琛抬起头,神秘一笑,并没说话。
  
  “好了,我们也该走了。”何秀龙说。
  
  “走?去哪里?”黄立有点莫名其妙起来。
  
  吃完最后一口面筋,朱世琛站起来伸了个大懒腰:“出发吧。”
  
  虽然警方在酒店里布置了岗哨,但是这些在他们眼中,跟小儿科没多大区别。普通警察和特种部队之间的差别,不是几句话能说的明白的。
  
  但是,在最后的关头还是出了一点状况。
  
  黄立或许并不想出来,或许是因为过于紧张而导致的大意。虽然大家都换上了老朱搞来的服务员职业装,但在经过警方最后一道岗哨的时候,他们四人被一个警察喊住了。
  
  那个小警察对身边的黄立说了句什么,本来他只要不开口,或许就一点事都没有。可他偏偏在这个时候说话了,他说:“你说什么?”
  
  朱美的话才刚刚开口,黄立的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这下,说什么都没用了。那个小警察瞬间就反应过来,迅速后退了两步,拔出枪对着他们,并对着话筒喊着什么,估计是呼叫支援。
  
  朱美往警察走近了一步,说了几句日文。只见那个警察无论如何也不肯的摇着头,并大声叫喊着什么。估计是阻止朱美继续靠近吧。
  
  没过一会,背后的走廊里就传来了众多的脚步声。
  
  再不找机会离开,就真的没法脱身了。
  
  “砰——”枪响了。是朱世琛手中的手枪,子弹打在那个小警察的肩膀上,随后他就倒下了。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可能已经到了最后一个转角。
  
  “快跑!”朱世琛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去。
  
  僵尸都不怕的,却在这件事上又怕了,可能杀僵尸和杀人真的不一样吧。黄立两腿发软,想跑却跑不起来,最终被赶到的警察给抓住了。他被警察拖走的时候还大声的喊:“龙哥,琛哥,救我啊。”
  
  可是,这种情况下,谁又能回头去救他呢?朱世琛只是大喊了一声:“黄立,不要怕。别丢中国人的脸!”
  
  “琛哥啊——”
  
  随即就传来了枪声,这下,三人的脚步就更快了。
  
  虽然还下着雨,但是街上的人却没有比晴天减少多少。游行的人群已经被警察冲的四分五裂,各自逃命去了。何秀龙他们正好捡了个便宜,混水摸鱼般的冲进人群后,没过多久就再也看不见那群追赶自己的警察了。
  
  全身湿透的三个人躲在一条小巷子里,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或许他们本来就不应该出来吧,现在黄立又被抓了,也没想到去哪。
  
  顺着巷子往里走,前方是一个出口。
  
  无数的人再次聚集在一栋大楼门前,他们与之前游行示威的人群待遇截然不同。何秀龙拂去脸上的水珠,问:“他们又在干嘛?”
  
  “还不是......”朱美话说一半突然停住了,有些吃惊的看着人群愣住了。
  
  “朱美?”何秀龙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到底怎么了?”
  
  “他们...他们到底想干嘛啊?”朱美面色严峻的说:“五倍法案?”
  
  “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何秀龙急切的说。
  
  原来是这些民众强力支持政府的“五倍法案”。什么是五倍法案呢?说白了就是军费开支要增加五倍。可是这个法案在参议员还没有通过,于是人们就组织了这次规模庞大的游行。至于有没有人在幕后操作,不得而知。
  
  既然法案还没通过,那就说明至少有人是持反对意见的。所以,在另外几条街区也有反对人群在游行,并遭到军警的驱赶。
  
  两股势力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看来,五倍法案通过只是时间问题了。但不知政府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现在正在国会大楼举行演讲。演讲的内容,恐怕也是为了能让法案在参议院早日通过吧。
  
  一种不详的预感在何秀龙心中升起。五倍,是什么概念?如此规模的扩军,他们是想干什么?他本也想站在这里听一下,虽然听不懂,但是至少朱美能翻译一下。可大街的左右两边突然一下子冒出来大量的人群,他们手持木棍类的武器,冲向了围在大门口的人群。
  
  国会大楼的电子屏幕上,首相已经开始说话。可朱美却没办法仔细听,因为双方的人打起来了。何秀龙牵着她躲到了远处的一栋大楼旁边。
  
  警察从国会大楼里涌出来制止暴乱人群,可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人海里。反对者的数量实在太大了,而警察又不敢开枪,毕竟是在国会大厦。
  
  眼看着数量众多的反对者就要冲进大厦了,门口由警察组成的人墙已经岌岌可危。
  
  这时,从四面八方冲来了无数身穿日本民族服装的男人,他们手里拿着武士刀,口中哇哇的直奔大楼。何秀龙看着从自己身边涌过的这些黑衣人说:“这都是干嘛呀?”
  
  “嘘——”朱美一下捂住了何秀龙的嘴巴:“这种时刻不要说话。”
  
  黑衣人冲进人群后就是一顿乱砍,就像是杀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他们在对付自己同胞的时候,也没见得有多么心慈手软啊。何秀龙摇了摇头,目光突然被什么吸引住了,再也移不动。
  
  “老朱,你注意到了吗?”何秀龙十分吃惊的说。
  
  “看到了。”朱世琛声音十分低沉。
  
  那些黑衣人的背上,竟然全部都印着中国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四个字:武运长久!


  开饭的时候,陈吉才发现这一顿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稀饭。不仅是香喷喷的白米饭,而且还有米汤加锅巴,对于这种吃法,他只在酒店里见过。
  
  那就是想想都觉得香的“柴火锅巴粥”啊。
  
  老婆婆还拿出了自己腌制的豆豉,陈吉看着黑乎乎的豆豉,不敢动筷。还是小和尚尝了一下,说味道很好,他这才半信半疑的挑起一点放进嘴巴里。
  
  果然味道棒极了。
  
  就着豆豉,陈吉又喝了几碗锅巴粥,很久没吃过这么安心的一顿饭了。吃完饭他还咂咂嘴半开玩笑地说,要是能从老婆婆这里带点豆豉走,以后吃饭就不愁没有下饭菜了。
  
  不得不说,人在饥饿的状态下,是没什么睡意的。一旦吃饱了,睡意也就来了。
  
  看着火炉里烧的正往火苗,陈吉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突然觉得很疲惫。是啊,不仅很久没吃过安生饭,而且很久没睡过安稳觉了。他伸了个懒腰,歪着头靠着墙壁上说:“我小眯一会再走啊。”
  
  小和尚哈哈的应了一句什么,陈吉没听清楚。
  
  在他睡觉的时候,胡婕也没停下来,她在帮老婆婆收拾碗筷。这顿饭本来就耗费了很长时间,再加上收拾妥当,天已经暗了下来。
  
  天黑了不是关键,关键是陈吉还没醒。胡婕喊了他几次,他都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或许是见他们今晚可能走不了,老婆婆从里屋的柜子里艰难的拿出一床厚厚的褥子交给胡婕,并对她说了几句话。然后带着她来到隔壁的一间偏房,又说了几句话。
  
  胡婕虽然一句也没听懂,但是她明白了老人家的意思,不停的点头。老婆婆这才放心的走进了她的屋子里,可她不一会又出来了。仿佛想起什么一样,指着黑乎乎的门外不停的说着什么。
  
  这下,胡婕就有点不明白了。老人家的意思是要我们走?不可能啊,那干嘛又给我们被子?叫我把门关上?似乎也差那么点意思。
  
  难道是说要我们晚上不要出去?
  
  这倒很有可能。胡婕悟出了大概要领,笑着一边说,一边点头,并扶着老人家进了屋子。
  
  昏暗的小灯下,玄甲轻轻的摇着陈吉的手,口中喃喃自语:“哥哥,快醒啊。天都黑了,我们快点走吧。”胡婕走过来制止了玄甲的动作:“让大哥哥睡一会吧,他太累了。”
  
  “姐姐,那你会开车吗?”小和尚抬起头说:“我总是感觉这里不对劲。”
  
  “人小鬼大,你一天到晚小脑袋瓜子里都装着些什么啊?”胡婕笑了起来,轻轻的拍了拍小和尚的头:“这里只是破了一点,休息一下再走吧,我也累了。”说完,伸了个懒腰。
  
  胡婕走进了那个偏房,没过一会又出来了:“你帮我把大哥哥扶到床上去睡吧。”
  
  虽然十分不情愿,但还是一起将陈吉扶进去了。
  
  这间房子十分阴冷,也许是在山上的原因吧。小房间有个窗户,窗户外边就是一片小树林子。这个窗户只是用一块玻璃挡起来,并无防盗网之类的设施,并且连窗帘都没有。
  
  这么老的房子竟然还有玻璃,小和尚一时也想不通,但是他怕胡婕又嘲笑他,于是并没有吱声。
  
  关了灯,窗外的小树林,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阴森。小和尚侧了侧身,背对着窗户睡。而胡婕,她只是把陈吉弄到床上后就出去了。她说她不是很累,就在炉子边睡一会,叫小和尚先睡,等他睡够了,再轮换。小和尚起先不答应,但是拗不过她。
  
  这个小房间似乎还透风,虽然褥子不算薄,但是两人竟然睡不热。外边传来了加柴的声音,小和尚知道,外边的柴火并不能支持很久。算了,别睡了,等一会就出去替换她吧。于是,他索性又转了个身,眼睛盯着窗户看。
  
  身边传来了陈吉的鼾声,小和尚多么羡慕他能睡得着啊。眼睛一闭一睁,天就亮了。可自己还得忍受寒冷的煎熬。
  
  其实睡久一点也不觉得冷了。
  
  随着被窝渐渐的暖和起来,小和尚眼皮子也开始越发沉重了。就在即将睡去的那一刻,突然被一个声音惊得一跳,猛的睁开双眼注视着窗外,和天花板。7788小说网 www.7788xiaoshuo.com
  
  什么也没有。
  
  刚才的那一声,像是木板撞在木板上所发出来的声音,而且应该是从外屋传来的。小和尚本想出去看看胡婕,可现在又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万一是幻觉,那会吓到姐姐的。这一惊,他就再也不敢睡了,他要竖起耳朵来听,到底有没有问题。
  
  屋外的风声在林子里呼啸着,透过缝隙吹进房间的风,带着一丝尖锐。屋外又传来了异响,这一次小和尚肯定不是幻觉,声音和上次一模一样。他迅速的下了床,猫着腰慢慢走了出去。
  
  外边的灯被关了,胡婕就趴在炉子边上的小桌子上睡觉。炉子里的火光已经快要熄灭,只剩下大片的炭火在一明一暗的发着光和热。
  
  一切并没有异常,小和尚慢慢的走到炉子前,把最后几根柴放到了炉子里。他本想喊胡婕去床上睡,可现在她睡得这么香,而且他发现在炉边一点也不冷,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砰——”又是那个声音。吓得他头皮发麻,再定睛一看,原来是大门没关。小和尚走过去把门关紧后,转身就回房了。
  
  还是被窝里暖和。小和尚在床上抱着身体不停的发着抖,他裹了裹被子,才发现跟睡着的人抢被子,那是自讨没趣。
  
  好不容易暖和起来了,风也停了。全世界的声音就只剩下屋外炉子里的噼里啪啦了。月光透过林子,终于走进了屋里。小和尚就这样安静的看着窗户,不知是少年的脑海里总爱幻想妖魔鬼怪还是真的有鬼,在这十分安静的昏暗里,一个极其微小的脚步声钻进了他耳膜。
  
  心被提到了嗓子眼,这次的声音与刚才不同。刚才的声音里,小和尚或多或少在潜意识里还能猜到一点点。可这次,分明就是脚步声,十分诡秘的脚步。
  
  尽管很微小,但他确实听见了。而且,第二声脚步在第一声之后大约过了两分钟再次出现。胡婕在外边睡觉,自己和陈吉在床上躺着。这个屋子里还剩一个人,老人。
  
  是她吗?她想干什么?
  
  第三声脚步再次传来的时候,小和尚再也不觉得是老婆婆了。因为这时他才发现,脚步声并不是从屋里发出的。是什么人走路每走一步需要一两分钟?
  
  而且,第三步走完之后,那脚步声分明已经到了窗户边上,只要他再走一步,就能出现在小和尚的视线里。可是,他却像知道什么一样,再也没传来第四声。
  
  小和尚口中细微的念着阿弥陀佛,手已经伸到枕头下边去摸那把刀了。
  
  突然,屋外传来胡婕的尖叫声。小和尚头皮一炸,他咬了咬牙,抄起柴刀就冲了出去。只见胡婕昏倒在地上,小和尚立刻就感到事情不妙。
  
  狠狠的掐了掐她的人中,胡婕总算是慢慢的清醒了,看见小和尚的第一眼就说:“人头。”说完又昏死过去。昏过去也好,至少不用再害怕什么了。
  
  听见“人头”两字的一刹那,小和尚差点一下没站稳。借着微弱的光线,他迅速四周看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有的只是惨白的月光从窗户上透进来。
  
  小和尚背着胡婕,他想把她放床上去睡。可是,在刚刚一走到房间的时候,小和尚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瞳孔不由自主的缩小心跳加速。
  
  透着月光的窗户上,出现了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头,人头,巨大的人头。那张脸几乎占据了整个窗户,把后边的小树林全部挡进了它的后脑勺,他正闭着眼睛,毫无表情。
  
  他咬着牙,轻轻的往旁边挪了挪。
  
  如果不是自己眼花,那个人头,绝对不可能是人类的头。人类的头不可能有那么大,那个小窗户虽然不大,但至少也有一平米左右。
  
  是的,那不是人类的“头”,那会是什么呢?
  
  在角落里站了好久,小和尚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再看一眼,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但是他再次踏进房间的时候,窗户上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月光下的小树林子,和又渐渐变大的风声。
  
  幻觉?
  
  是不是幻觉已经不重要了,小和尚决定今晚再也不睡觉。他想,大不了就是熬一晚,天一亮就走。他安置好胡婕之后,就坐在床边的地上,靠着床。
  
  忽然他觉得那并不是自己的幻觉,要知道,是胡婕先说了一声“人头”之后,自己才看见人头的。如果说自己看见的人头是因为潜意识里由于害怕,而受到了那两个字的暗示。那么,胡婕看见的人头又怎么解释?她又是受谁的暗示?
  
  还是她真的看见了什么?
  
  长夜漫漫,离天亮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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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0-6-2014 06:0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天亮了,而且是很亮了。
  
  小和尚渐渐感觉到身体暖和起来,慢慢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床上。他四周看了看,想努力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还有,自己怎么会到床上来的?不是一直在守夜的呢?
  
  陈吉在一边笑呵呵的说:“看你昨晚睡的跟死猪一样,怎么喊都喊不起来。”
  
  小和尚顿时毫无睡意,一下掀开了被子,跳下床来:“大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啊。”陈吉摆了摆手说,你回床上去先,不然我不听你说。
  
  胡婕端着一碗水走了进来,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粒已经变形的药丸递到小和尚跟前:“你昨晚在地上睡了一宿,你没发现自己在发烧吗?把这个吞了。”
  
  经她这样一提醒,小和尚还真觉得全身乏力,大脑晕乎乎的。他想告诉他们昨晚发生的事情,可眼下他们都逼着他吃药。他拿起药丸丢进嘴里,狠狠的喝了一口水。
  
  “你们听我说。昨晚,我看见了一个大人头。”小和尚着急的说:“哎,姐姐,你先别走。你昨晚在外边的火炉旁睡觉,你还记得吧?”
  
  胡婕回过头来:“嗯,我记得啊。怎么啦?”
  
  陈吉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小光头。
  
  小和尚不知是因为体温高还是真的着急,满头大汗了:“我只听见你大喊一声,人头。我出去一看,你就昏倒在地上。你还记得吗?”
  
  如此这般,陈吉就更加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了。
  
  “小和尚啊,你别吓我啊。我昨晚是在炉子边睡觉,后来是你扶我到床上去的吧?”胡婕疑惑的看着他。
  
  “是,是我。我是问你昨晚看见什么了吗?”小和尚擦了擦头上的汗。
  
  “我什么都没看见啊。”胡婕说完想出去,愣了半秒又回过头来问:“你看见什么了吗?”
  
  “是的啊,我看见了。就我一个人看见啊。”小和尚仰天长叹,看着胡婕的背影:“姐姐,其实你也看见了,只是你不记得。”
  
  陈吉听完他们的对话后,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他凑到小和尚跟前:“来,跟哥说说。咋回事?”小和尚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了。
  
  陈吉听的津津有味,待小和尚讲完之后,他竟然打了个响指说:“今晚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和尚听到这,一骨碌又爬了起来,一双眼睁得老大:“大哥啊,今晚还在这?”
  
  他将小和尚按进了被子里:“听你说的这么神乎其神的,我还真不信邪了。再待一晚,正好你也好好养养病。”在陈吉的眼里,这里没有行尸,没有坏人,这就是安全的。至于什么神鬼之类的,也不是说完全不相信,正是因为半信半疑,所以才这么大的好奇心。
  
  趁着白天,陈吉拿着柴刀又来到外边,他想看看这个村落是不是真的再无其他人。
  
  可在破败的村子里转悠了很久也没有遇到一个人,于是他的背上就有点凉意了。没有理由这样子啊,难道这么大一个村,就只有老婆婆一个人么?对了,昨天刚来的时候,好像闻到了一股牛粪味。那就说明,村子里至少还有一头牛。
  
  于是,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寻找牛棚上。他走到村外,发现了一条通往山里的路,在路边终于看见了一座牛棚。
  
  陈吉有点兴奋的走过去。
  
  这是一个用树木和稻草搭起来的牛棚。旁边有一个十几平米的牛粪池,即便没有风,也能闻到一股强烈的牛粪味。但是,和昨天的那股味道好像又有点不同。
  
  想了想,可能跟嗅觉无关,而是视觉原因吧。
  
  从池子里堆积如山的牛粪可以看出,牛棚里一定有很多牛,至少曾经养着很多。他慢慢走近了,正想推开牛棚的门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让人十分恶心的臭味。
  
  要知道,牛粪是不可能有这么臭的,牛只吃草,能有多臭?而眼下,这股恶臭却逼停了陈吉的手,他有点犹豫着要不要推开了。
  
  可既然已经都走到这了,不推开看一下似乎又觉得对不住自己。于是他退后了一步,用刀顶开了这道竹篾制成的门。一推开,这股恶臭就更强烈了,简直是无法忍受。
  
  陈吉有点站不稳了。牛棚里确实有很多的牛,但是都堆在一块,像一座小山似的。这么多的牛,被谁肢解了?尸体残破不全,已经腐烂了很久,一个牛头的两只眼眶里涌动着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蛆。他有点看不下去了,捂住了嘴巴,没有让自己呕出来。
  
  恍惚中,他还看见了一条狗,不,是好多条狗。他才想起,这个村子不仅没有人,连一条狗都没有。
  
  不是没有,有,而且都在这了。
  
  在牛棚的一个角落里,同样是狗尸成堆。这些白色、黑色或大黄色的狗,也被什么弄成一块一块的了。有一只狗尸稍微齐全点,但是已经干瘪得不像是狗了。
  
  地面上的血迹早就干了。
  
  看着那一团团蠕动的白色,陈吉的胃里也开始涌动起来。他屏住呼吸,快速的离开牛棚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在想这里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原因可能有很多个,但真相却只有一个。陈吉觉得自己根本就猜不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绝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一个村子没有人了,并且村子里的动物都死绝了。如果说是行尸病毒,那至少还会留下一群行尸走肉啊。可有的只是一个老婆婆......难道说是老婆婆杀光了所有的行尸?
  
  陈吉可能想的太多。他在少林寺的时候,十八铜人给他留下的神一般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现在他又开始天马行空起来。
  
  快回到住处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对着阳光摇了摇头。这一切虽然很奇怪,但是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危险性。这空空的村落,还有那尸山一般的牛棚,无一不是在暗示,危险早过去了。
  
  没准...只是陈吉的猜测啊,没准这山上的某个地方有一个大坑,坑里装着全村的人。陈吉想到这里,快步的走了进去,他并不打算把这一切告诉他们,免得吓坏他们。
  
  但是陈吉没想到的是,如果真像他猜测的一样,这座山上有个大坑,坑里埋着全村人。那么这个大坑又是谁挖的呢?老婆婆吗?
  
  他没想到的还有很多。但是此刻,他还沉浸在小和尚所描述的怪异事件上,他想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神一说。
  
  和昨天一样,很快就到了晚上,小和尚已经痊愈了,毕竟身体素质很好。在吃过晚饭后,他们三人都围在小火炉边烤着火,谁也不想去睡觉。老婆婆收拾了一会也进房睡觉去了,她进去之前还带小和尚和陈吉出去抱了几捆柴火进来。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小和尚指着旁边的那个小窗户说:“姐姐昨晚可能就是从那个窗户看见什么东西的。”他没有说是“人头”是不想在这夜深人静的晚上吓到他们。
  
  他俩抬头看了看,陈吉说:“你是说,人头吗?”
  
  还不等小和尚搭腔,胡婕抢着说:“别胡说八道了,我什么也没看见。”
  
  陈吉看着她,笑了起来:“您那不是没看见。您那是惊吓过度,不记得了。但是不记得不等于不存在,别逃避现实了。”
  
  胡婕一下掐住了他的大腿,用力一拧:“你还说。”
  
  炉子里的火焰始终保持着能照亮整个屋子。但是,要是以这样的热量烧下去,恐怕坚持不了两个小时。但三人在潜意识里都不愿让火苗变小,第二是因为冷;第一,则是因为还有比寒冷更让人不安的原因。
  
  三人都有意的避开现实的问题,专门挑一下轻松愉快的话题来聊。但就像陈吉说的,你不面对不代表不存在。正如现在胡婕要面临的问题。
  
  她要上厕所了,而厕所在外边。
  
  乡下的厕所基本上都没在室内的。所幸的是,这个老婆婆家的厕所就在出门五六米远的地方。胡婕非要陈吉去做伴,陈吉问她有没有手电筒。胡婕说,有手电我还要你干嘛?
  
  小和尚觉得有点尴尬,他说:“你俩出去了,我一个人可不敢呆在这。”
  
  那怎么办?
  
  好在并不算很复杂的问题。最后的解决方案就是,小和尚站在门口,陈吉站在厕所门口,以此类推。
  
  胡婕起身狠狠的瞪了陈吉一眼:“你怎么越来越胆小了?”陈吉无奈的低着头,嘟囔了句:“还不是没有手电。”
  
  三人都起身了,很快胡婕就到了厕所门口。看着漆黑的厕所,胡婕甚至想就在外边解决,但是又觉得那样太羞人了。犹豫了一会,最后咬咬牙,摸黑走了进去。
  
  陈吉不停的跟她说着话:“小心点,别掉进屎坑里。”
  
  这点他倒不担心,毕竟白天的时候他们都去过几次。
  
  刚进去的时候,胡婕还有一句没一句的答应着陈吉。但过了大概一分钟,胡婕就再也不吱声了。陈吉想进去,但又担心是她在恶作剧。反正这厕所只有一个门,他想再喊几声,若是还无回应就冲进去。
  
  可他还没喊,胡婕就一阵风的跑了出来,冲进了屋子里。
  
  “搞什么名堂?干嘛不说话?”陈吉有点生气的坐在椅子上。小和尚也看着胡婕说:“是啊,我也吓了一跳。”
  
  胡婕刚想说什么,可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时竟吓的说不出话来了。全身剧烈的颤抖着,样子很吓人。陈吉立刻就抱住了她:“别怕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该不会是鬼上身吧?那样就真麻烦了。小和尚有点不安起来。
  
  过了一会,胡婕稍微镇定了一下,依然瑟瑟的说:“不是...不是我想吓你们啊。”
  
  “你说。”陈吉故作镇定,他紧紧的抱着她。
  
  “你们真没看见门上好像挂着什么吗?”胡婕说到着,身体又剧烈的抖动起来。
  
  “啊?哪个门啊?厕所门吗?挂着什么?”小和尚急切的问了句。他还想问,是不是挂着个人。其实,他猜对了一小半。
  
  胡婕猛的摇了摇头,看着不远处说:“就是这屋子的门。”
  
  “没有啊。我今天一天在这里进进出出不低于十次,门上什么都没有啊,你一定是看花眼了。别怕。”陈吉抚摸着她的头:“不用怕,我还没死呢!”说完,无比英勇的站了起来,从小和尚身边的墙壁上提起了那把柴刀:“有什么鬼,给老子出来!”
  
  “不要啊。”胡婕跑过去阻止了陈吉,其实她也不确定一定挂着什么,刚才进来的时候只是无意识的瞟见一眼,不能确定,而且她也不想去确定!可已经来不及,陈吉和小和尚都去到了门边上。小和尚猛的推开门,走了出去,陈吉随后就跨出去了。
  
  人突然进入黑暗,是什么都看不见的。但是慢慢适应之后,借着月亮和屋内微弱的光线。他们看见,门上确实挂着一个相框。
  
  相框镶着黑色的边幅,里面躺着一张黑白照片。
  
  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惨白的脸色在黑暗中冲他们微笑,还露出了仅剩的一颗大门牙。
  
  胡婕又是一声尖叫,昏死过去。


 街道上已经一片混乱,朱美凭借着自己的国民身份,在一个酒店开了一个房间。在酒店前台接待员异样的目光中,朱美带着两个男人进电梯了。
  
  其实这种情况在日本非常正常,这里的开放度,一般人是想象不到的。原本这是一个思想极其保守的国度,但是在美利坚合众国的思潮的影响下,这里渐渐“自由”了,也渐渐**了。但是什么都是有两面性的,在**的滋养下,日本的国民性渐渐的散漫了。换句好理解点的话来说,也就是堕落了。
  
  除了极少部分诸如街上那些游行示威的人之外,绝大多数人已经在山姆大叔的棍棒下服服帖帖了,在面对各种危险或灾难的时候,他们再也不会顾及同胞,他们只会去享受那种自由的生活,再也提不起精神“热血”一把。没准在别的地方看着街上的冲突,还笑着骂那些人是傻逼。
  
  而在街上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些黑衣人却是日本国内仅存的勇武。这种勇武,也正是各个国家都非常担心的“军国主义”。他们一心想着要重建大日本帝国,诸多年也未曾死心。在美国的重压之下,他们从高贵的国家大殿中跌落到各个黑社会团体里。
  
  美国其实完全可以将这种“祸国殃民”的国民性彻底剥夺,可山姆大叔留了个心眼。他想在亚洲遏制中国,最好是自己不用动手,扶持一个诸如日本这样的小弟来充当打手是最好不过了的。
  
  所以,军国主义又出现了复苏的端倪。
  
  何秀龙顾不得全身湿透,他站在电视机前,看着那些似曾相识的画面,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画面中,整个国会会议大厅挤满了人,一个政府官员在演讲台上说着什么。并不时引起巨大的共鸣。那些人兴奋的嘶吼着,整场演说不过四十多分钟而已,人群竟两次全体起立,举着双手口中高呼“板载!”何秀龙听得懂这句话,那是“万岁”的意思。
  
  朱美进去洗澡了。何秀龙看着老朱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心里有点悲凉起来。曾几何时我们可是世界上最强的陆军,可时至今日竟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四处逃命。心中的失落感,可见一斑。
  
  “你看着我干嘛?你还不是一样。”朱世琛恨恨的说:“这他妈还不如掉在海里。”
  
  “正值天下大乱,正是他们的好机会。”何秀龙关掉了电视机,看着窗外轻轻的说。
  
  何秀龙说的没错。如此大好机会,他们是不会放过的。正如同第一次、第二次世界大战一样。每当天下大乱,邻国危难之际,他们就会心怀叵测的悄悄登场,然后再一步一步的慢慢蚕食。
  
  这与当年的情形何其相似。唯一不同的地方只是现在的“危难”变成了尸体横行。
  
  但是,眼前的危机对于日本来说更像是一个机会。或许他们还不了解病毒的真正恐怖之处,否则的话,他们就会乖乖的守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而不是觊觎邻国。
  
  唯一能掐着日本人脖子的美国大兵轰然倒下。尽管之前他们表现的多么的俯首帖耳,可在得知美国完蛋了之后,他们又变得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
  
  街道上出现了一支美国水兵部队,他们虽然都穿着美军制服,却都像是被撬了牙齿和利爪的老虎,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双手抱头。他们的武器已经被下了,街道两旁的老百姓无不欢天喜地,并不时有鸡蛋白菜之类的食材飞到美国大兵的身上。
  
  朱世琛看着远处的黄发水兵,摇了摇头:“在这里作威作福,迟早都是要还的。”
  
  不知道日本政府将会怎么处置这些异**人,但这都不应该是何秀龙操心的事了。他要操心的,是如何能躲过这一劫,回到祖国去。病毒的危机似乎已经不是逃离国家的借口,明知道祖国将会发生敌国的武装入侵,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不是一个中国人应该做的事情。更不是作为一个军人应该做的!
  
  可眼下,谈回国,简直就比登天还难。而且要先他们一步回到中国,那就更难了。
  
  “龙哥啊,”朱美从浴室里走出来,“你去洗个澡吧,不然会生病的。”
  
  “没事,我不要紧。”何秀龙看了她一眼,又说:“我想问问,现在有没有办法让我回国?”
  
  朱美有点吃惊了,走到他跟前:“为什么?我们刚刚逃离了那个尸体遍地的国度。为什么又要回去?”
  
  “朱美啊,那毕竟是我的祖国。黄立骂你同胞的时候,你也知道生气。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何秀龙转身看着她:“看情形,你们的国家可能又对我的祖国想入非非了。”
  
  “怎么可能?你是在说入侵?绝不可能啊。”朱美吃惊的摇了摇头:“他们都疯了吗?”
  
  “不,他们比谁都清醒。”朱世琛也转身看着她:“你们国家是要什么没什么,每年还有大大小小的各种地震海啸。说实话,在这种地方呆了这么久,也亏你们。”说完就笑了起来。
  
  “老朱,别闹了。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得赶紧想个办法离开这里。”
  
  “我说龙哥。你别杞人忧天了,这哪跟哪啊?即便他们真的想干嘛,也不是这么快能办成的吧?再说了,咱还有核武器,怕他个毛线。”朱世琛不屑一顾的往大床上一倒。
  
  “这种时候可不见得会用那玩意。你想想,要是万一引起了尸群的变异。那可就真是悔之晚矣!”何秀龙试着慢慢分析。
  
  “那就往小日本头上仍!再弄个长崎广岛之类的!”朱世琛越说越激动。但是说完之后,他自己都觉得太过分了一样,坐起来往朱美看去。只见对方正狠狠的瞪着自己,他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乱说的。”
  
  “可以这样说。在这个环境下,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使用核武器的。那只会加重幸存下来的人类的负担!再说了,即便使用了,那也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不必再Lang费口舌了。”何秀龙慢慢的向着浴室走去。
  
  走到浴室门口,他想起什么似的:“朱美,尽量帮我们回国。”
  
  朱美不置可否,静静的站在窗户前看着远方。
  
  “操,你杞人忧天!我还期待那帮鬼子能见识见识我们陆军的厉害呢。”朱世琛在床上打了个滚,留下一片水渍。
  
  何秀龙只是微微一笑,就走进去了。等他洗完之后才发现这里跟游轮是不一样的,这里并没有提供换洗的衣物。四周看了看,也只能搭着条浴巾出来了。一出来就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头,朱美正坐在床上哭,而老朱则是站在窗户前皱着眉头,看着她。
  
  “这才多长时间啊?都怎么了?”
  
  朱美抬起头,眼睛都红肿了。她一下扑进何秀龙的怀里:“我答应你,尽量帮你们回国。但是,我要跟着你。”何秀龙有点莫名奇妙,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她了。只是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好一会才说:“别这样了。”
  
  朱世琛不知道骂了句什么就一头扎进了浴室。
  
  “可不可以这样?”朱美平静了一下情绪,抬头望着何秀龙:“打个电话回去。你就不要回去了,行吗?”
  
  “哼哼,电话。”何秀龙笑了一下:“这招恐怕早就行不通了。你以为你们的政府不会通信管制吗?”
  
  “要怎样你才能不回去?”
  
  “除非你们放弃。”何秀龙有点黯然的说,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朱美也知道他话里的“放弃”是什么意思,她也知道这并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她就这样默默的望着他,眼睛又红了。
  
  “好吧,”许久,她才开口:“我们先回千叶再想办法,我想回去看看我家人。”
  
  在这种情况下,回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通过正规途径是绝无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偷渡。而日本扩军备战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快一点也要以年为单位计量。再说,在解药还遥遥无期的情况下,时间拖的越久,对日本就越有利。
  
  何秀龙想到这,默默的点了点头。
  
  朱美擦了擦眼睛,挤出一丝微笑说:“接下来,请安心的参观日本的风土人情吧。”
  
  “什么?”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蹦出着一句。
  
  “你们去我家乡,我当然要尽到地主之谊啊,我家乡好美的。”朱美说到这儿,双眼又开始炯炯有神了。何秀龙也笑着说:“嗯,好。”可他心里却在叫苦万分。
  
  何秀龙正准备躺下来睡一觉,可突然想起黄立,他被警方抓走了。而这个人曾经是朱美的恋人,他会不会把朱美供出来?他要是把自己和老朱供出来,倒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他们想找到自己也不容易。可他若是供出了朱美,警方会不会直接去朱美的家乡设伏?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抓住,那情况就不妙了,关键得看黄立他招了多少内容。
  
  朱美正拿着电话让酒店送几套换洗衣服过来,她微笑的对着话筒说着什么。等她挂了电话,何秀龙才问:“黄立知道你家乡吗?”
  
  “知道啊,怎么了?”朱美不明就里。
  
  “看来情况有点不妙。一会赶紧换上衣服,找个银行把你卡里的钱全部取出来,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何秀龙急切的说。
  
  “怎么了?我卡里有很多钱,全取出来?”
  
  “是的。你不要问了,慢慢再告诉你。”
  
  “好。”朱美在钱包里翻了一会,抽出一张卡放到何秀龙手里:“我们一起去。”
  
  酒店送来的服装朱美穿着刚好合身,但是何秀龙的西装却有点偏小。但这都是小事了,他们换好衣服后正准备出门,只听见浴室里传来了朱世琛的怒吼:“裤衩都没跟老子留一条!何秀龙,浴巾在哪?”
  
  何秀龙笑着跑到浴室门口:“老朱,衣服都在外边了。你在酒店呆着千万不要乱跑,我们马上就回来。”
  
  而事实是,他们出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窗外的霓虹闪烁,又到了万家灯火的时刻。这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无孔不入的侵占了每个人的每一个细胞,让他们对尘世念念不舍。是的,如果尘世是悲苦,谁会如此留念?
  
  房间的大床上睡着一个人,天黑了他还一动不动的,好像毫无知觉。或许他还在做梦,在梦中,何秀龙和朱美回来了。
  
  可现实是,他们出去之后就再没进过这道门。何秀龙临走前还要他千万别乱跑,乖乖的等在这里。朱世琛慢慢的睁开眼睛,其实他并没有睡着。他只是想装成睡着的样子,等他们回来之后再破口大骂一通。
  
  他是眼睁睁的看着天色慢慢暗淡下去的,又怎能说毫无知觉?有知觉又怎样?他们就能回来吗?事到如今,自己该怎么办?这才是他苦苦思索的问题。
  
  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倘若这里是自己的祖国,那也还好办一点。
  
  夜色越来越深,窗外霓虹就显得越来越亮。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电话响了。可也只是响了一下,等他伸出手准备去接听的时候,铃声戛然而止。
  
  会是谁?
  
  还用想吗?肯定是他们,他们一定遇到什么情况回不来了。其实他也不相信何秀龙会把自己甩在这里,可一想到自己在他舅舅家对他的隐瞒时,又觉得即便他把自己丢在这里,也不怪他。
  
  他确实是想把何秀龙交给上海军方的,算了,不想这个了。
  
  但是电话一响,他又沸腾起来,至少何秀龙不会丢下自己,不是吗?在这异国他乡,有个战友与自己并肩作战,即便战死,又有何憾?
  
  他想等电话再次响起。可是他慢慢才想到,如果还能接通,那么第一次接通的时候就不会断。既然断了,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门外传来了微小的脚步声,朱世琛心头猛的一惊:黄立已经全招了。
  
  瞬间的惊慌过后,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怀着再试一试的心态,他轻轻的拿起电话,按了个回拨键,话筒里传来的是一片忙音。
  
  突然想到一个可笑的画面:这一切该不会是那小子故意整我的吧?
  
  但也只是想了一下就否决了,他不可能这么无聊。而且,门外的脚步声,绝不是朱美能够走的出来的。朱世琛摸到了枕头下的手枪,轻轻的下了床,走到了门后。
  
  门把手在慢慢的转动,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随后,门就开了一条缝,一下就闪进来两个黑影。他们往床上开了一枪,一道网飞扑过去将床上的被子紧紧的包成一团。
  
  朱世琛躲在门后,一出手就将一个黑影的脖子弄歪了。另一个吃了一惊,但是反应还算迅速,退后两步又想开枪。可朱世琛已经向他扑了过去,一掌劈在他颈脖上。
  
  不算很费力就解决了两个。看他们使用的装备,应该不是小偷之流。朱世琛换上了他们的工作服,再次鄙夷的望了一眼地上的死尸。
  
  他本想取下他们耳朵上的耳机,可一想,自己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还是算了吧。
  
  摸了摸装着两瓶病毒的小铁盒,朱世琛在心里再次对自己说:我会保护好你们!
  
  空荡荡的房间里,再次进来了两个人。他们粗略的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同伴的尸体和目标人物。正准备回头的时候,从通风管道里跳下来一个人,再次将进来的二人打昏或打死。
  
  没有人知道朱世琛为什么要这样做,反正他做完后,就再次爬上了通风管道里。他也知道,风管的每一个通往外界的出口想必都有人把守。不过没关系,他并没想仅仅依靠风管就逃出去,他只想换个房间而已。
  
  要是他那个背包还在,他可以让整个东京湾都热闹起来。
  
  看来这件制服起不到什么作用了。他越往前爬,就感觉管道里粘乎乎的,并且伴随着并不算很浓的油烟味。前边是酒店的厨房,他细细的观察了一下,纵身跳了下来。
  
  顺便还胡乱的吃了点东西,要不要这么自信啊?
  
  厨房连接着储藏室内,另一扇门应该是冷冻室。朱世琛穿过储藏室,来到一条楼梯口。他不禁笑了起来,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可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就彻底消失了,他才发现下边的楼道口有几个人在抽着烟。
  
  不行,距离太远。
  
  调头找到了另一条通道,那是厨房的正门。出门就是一条很长的走廊,而走廊上同样有几个人在守着。这下可好,难道自己真的要挂在这里?
  
  朱世琛退了回来,试着寻找窗户。陆路不通,可以寻求从“空路”走嘛。虽然不至于像武侠电影里飞檐走壁那般厉害,但是区区的几层楼,他还是用信心爬下去的。
  
  窗户倒是有一个,可窗户外边空无一物。别说落脚了,就连脚趾头都没地方放。更要命的是,窗户的正下方也有几辆警车,还有一盏探灯在酒店的墙面上打着强光慢慢游弋着。
  
  “这也太抬举朱某了吧?”朱世琛冷笑着说,竟然动用这么大规模的力量来抓自己。
  
  不管多么困难都不可能束手就擒,那不是他的风格,而且他还有重要的使命,而时间却不会等他。思索了一会,他猛的往储藏室里面的那条楼梯口冲去。
  
  就在即将出现在对方视线里的一刹那,他突然“啊”了一声,然后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楼下走道的两人警惕的冲了上来,他们看了一眼穿着制服的朱世琛,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因为琛哥是面部朝下。驻足不超过两秒,有一个人就往厨房冲去,另一个人则试图将朱世琛翻过来。
  
  就在对方看清他样貌的那一刻,朱世琛朝这个小个子笑了一下,小声说:“你好朋友。”同时右手成掌狠狠的劈在对方的脖子上。
  
  这个小个子一声未发就倒在地上。
  
  他还不能走,因为那个冲到厨房里的人还没回来。若不解决这个麻烦,朱世琛是走不了的。
  
  没过一会,这个小麻烦就回来了。可他回来后却发现自己的小个子搭档不见了,一起不见的还有刚才躺在地上的“同僚”。
  
  当然,朱世琛并没有离开,而是将小个子推下了楼梯间。而自己,此刻正站在这个小麻烦的身后。
  
  临走前想从他们身上弄把手枪,却发现他们使用的全部是非致命武器,也就是只能打出一张网的“玩具枪”。他再次摸了摸小铁盒,失望的往楼下走去。
  
  他没有换上对方的干净制服,是因为现在穿制服也不安全了。对方一定发现了藏在床底下的尸体,这样一来,肯定会加强警惕了。
  
  下了两层楼,已经来到一楼了。几个警察正在挨家挨户的敲着酒店的每一个客房,可能是在检查,也可能是告诉他们不要惊慌或是不要出门之类的。尽管如此,走廊里还是有一些客人紧张的往外跑。
  
  “你们这些小兔崽子该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吧?哼哼,又没抓你们,跑什么跑?”朱世琛轻轻的说。他脱掉了衣服和裤子,直到只剩下一条裤衩。
  
  下一秒钟,他就手持着铁盒,跟着那些受惊的人一起往外冲。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办法,一下就躲过了几道关口,那些警察也只是用鄙夷的眼色在他身上扫了一下。
  
  可浑水摸鱼这招对方并不怕,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在酒店的前厅,大批的制服人员和警察在一起,将受惊的人群安置在一堆。
  
  这时,一个头发已经快秃没了的中年西装男子撞了朱世琛一下,西装男的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朱世琛清清楚楚的看见,照片上的人正是自己。他想抓住这个中年人,可对方是急匆匆的往前厅跑去的,没机会了。
  
  慢了一步,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的了。朱世琛并没有进入前厅,远远的看见黄立后,他就改道走进了一个房间,跳出这个房间的窗户又往外跑,边跑边骂:“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脱这么干净啊。”
  
  千回百转的走廊和窗户最终还是将他带出了这栋大楼。但是,望着四周密密麻麻的警车,想从这逃走似乎又不可能。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眼光就落在了下水道的井盖上。
  
  对啊,下水道。
  
  趁巡逻的人刚刚过去,他纵身一跃冲了出来。敏捷的打开了井盖,然后顺着拉手往下爬。当然,他下来之前并没忘记将井盖盖好。
  
  现实和电影是有区别的。电影里的下水道,那是多么宽敞和干净啊,简直跟地铁通道一样。而眼下,朱世琛面对的却是恶臭无比的汹涌污水。
  
  更要命的是,空间太小。人在这里是不可能站起来行走的,只能趴在水里匍匐前进。
  
  在污水中,朱世琛已冻得瑟瑟发抖,但他唯一的生路就只能不停的往前走。在黑暗中,他很想何秀龙,很想队长;甚至还有点想黄立那个王八蛋。
  
  不知道爬了多久,可能有一整晚了吧,终于看见一点光线了。
  
  悄悄的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一处居民区,依旧是那种两三层的小楼房。几盏低矮的路灯在提示着,这里不再属于酒店。
  
  拖着被冻得近乎麻木的身躯,朱世琛总算离开了那该死的下水道,总算自由了。他坐在地上长吁一口气,换了一只手拿小铁盒。
  
  一阵冷风吹来,顿时一阵刺骨冷意。
  
  “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我也可以做英雄。可现在我才发现,英雄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的。等你很久了,投降吧。”
  
  朱世琛一转头,看见黄立正站在不远处的一座小楼前,而在他身后,则站着一排面无表情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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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0-6-2014 06:0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天依然还下着小雨。
  
  那天,何秀龙和朱美一起出去之后,是准备迅速取完钱就回来找朱世琛,然后一起走的。可没想到的是,那天取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整个日本,要乱未乱之际,取钱的人能不多吗?
  
  他们只好排队。可犹如长龙一般的队伍,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何秀龙又着急的拉着朱美去了另外一家银行。或许他真的没想到这点,此刻的东京,每一家银行门口的情况都差不多。
  
  等好不容易取完钱之后,已经是傍晚了。他们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发现整个酒店已经被警察围得水泄不通。何秀龙就急了,他要去救老朱。可被朱美死死的拉住:“龙哥啊,你这是要去送死啊!”
  
  何秀龙说,那我也不能眼看他被抓去啊。
  
  “龙哥,你若是进去救他,能救得了吗?万一你也被抓起来了,我可怎么办啊?”朱美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她一哭,何秀龙就停止了挣扎,开始自言自语:“我又该怎么办......”
  
  “龙哥,活下去。是你教我的,活下去才有希望。”朱美哭红了双眼,抬头望着他。
  
  直到电话再也打不通,何秀龙才放弃。走出电话亭的时候,其实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老朱能逃脱。
  
  只是区区警察而已,怎么能难得到他朱世琛呢?他可是特战队里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啊。那些小儿科的警察在他面前不过是一帮嗷嗷待哺的娃娃兵而已!
  
  “阿琛啊。”何秀龙又回头看了看那座酒店,双眼亦是通红。
  
  一阵冷风吹来,打断了何秀龙的思绪。公共巴士停了下来,下去几个人又上来几个人。他看着窗外湿漉漉的街景,努力制止自己再去想老朱的安危。他看了看朱美,她已经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着了。
  
  巴士又开动了。至于要去哪里,何秀龙不知道。不过也无所谓,就像朱美说的一样,随便去哪,只要离市中心越远越好。
  
  直到车上已经没几个人了,朱美才喃喃的说:“我们也下车吧。”
  
  “嗯。”
  
  一下车,两人被冷风吹的瑟瑟发抖,酒店提供的衣物根本就不能御寒。看着对方在风中颤抖的样子,两人不禁笑了起来。朱美紧紧的抱着他的胳膊说,要不先去商店买点衣服?
  
  夜晚的东京,虽然已经不是市中心地段,但依然热闹非凡,各式各样的商店都亮起了霓虹灯,在寒冷的夜色中招揽着人气。
  
  他俩已经顾不上羽绒服的款式和色彩了,只是草草的看了几眼就套在了身上。顿时感觉冬天离自己又远去了。买完衣服,他们在街边慢慢的走着。
  
  何秀龙有点失去方向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去救朱世琛还是独自回国去。朱美在叽叽喳喳不停的跟他说,这是哪里哪里,哪是哪里哪里。可他完全没有心思去听她导游。忽然,他的目光就落到了一个巨大的电子广告牌上,他停住了脚步。
  
  “朱美啊,我们租一辆汽车吧。”何秀龙望着广告牌,呆呆的说。
  
  “嗯?”朱美有些疑惑,但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她显得特别的失落:“好哇,这样比较快。”
  
  但是现在打电话,人家租车公司会不会下班了?不得不说,日本的服务行业确实做的很不错。在电话亭打完电话不过十分钟,一辆汽车就停在他们跟前。车里下来一个不算很高的中年男人,问是不是他们需要租车?
  
  朱美笑着说是的。
  
  于是中年男人就毕恭毕敬的打开了后排车门,请他们上车去公司登记一下。
  
  很快,朱美付了现金后,钥匙就到手了。
  
  坐在轿车里,朱美打开空调问:“我们现在去哪?”何秀龙望着窗外,片刻又回头说:“尽快帮我安排飞机或船只吧。”
  
  “那只有回到千叶再说了,东京我跟你一样不熟悉。”朱美开着车,在街上胡乱的转悠。
  
  何秀龙想了一下,说:“那就这样吧。但是,回到千叶可要小心点。”
  
  朱美并“嗯”了一声,突然语调变的不再那么深沉:“龙哥,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啊?”
  
  “去了就知道了。”朱美故作神秘的一笑。
  
  “好吧。”何秀龙调低了座椅,想闭上眼睛睡一会。可躺下后却看见天窗外的天空,是很多星星在忽明忽暗的跳着舞,突然就想到了小时候,于是就睡不着了。
  
  上次看星空的时候,还是小时候。那时,和伙伴们在屋顶上睡觉,也能看见很多的星星。几个童年玩伴挤在一张席子上,嘻嘻哈哈闹个不停。那时,妈妈总会拿着小棍子上来叫大家不要闹了。可妈妈一下去,就又开始了。为此可没少挨打。
  
  一转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再没有一次像小时候那样仰望星空。这些年都在忙些啥?为何如此简单的欢乐,却再也没有记起?
  
  “朱美啊。”何秀龙喊了一声,然后坐起来了:“你小时候看过星空吗?”一问出来就觉得多余了,谁小时候没看过啊?
  
  “嗯?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朱美看了他一眼,马上又望着前方道路。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小时候。”何秀龙又抬起头,却发现坐起来看不爽,就又躺了下去,继续看。
  
  “经常看啊,要是看见流星,要许愿哦,很灵的。”朱美笑了起来:“你许过愿没?”
  
  在微亮中,何秀龙终于笑了起来,但是没发出声音,他说:“都是骗人的,你不会真相信了吧?”
  
  “我真的信,很灵的。”
  
  “那你许了什么愿?灵验了没?”
  
  “许了,不过说出来就不灵了。”
  
  何秀龙彻底没有了睡意,又坐了起来:“哎哎,我真是坐不习惯右盘车。老有那种感觉。”
  
  朱美奇怪的望了他一眼:“什么感觉?”
  
  “老觉得是自己在开车。”说完又躺下去了:“刚才坐在后排还没怎么觉得,现在坐副驾驶,一老有这种错觉。”
  
  他俩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两边的景物已经没有了楼房。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花草。
  
  汽车慢慢的停了下来。
  
  朱美就丢下一句:“等一会。”就一溜烟的往一处建筑跑去。他想追上去,可一下车就发现这里是一个公园。高大的门牌上写着四个大字:和平公园。
  
  这么晚了,她该不会还想着来逛公园吧?
  
  是的,朱美正是这样想的,她挽着何秀龙兴高采烈的走进了公园。虽然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公园里冰冷的树木和建筑无不在提醒,很晚了。
  
  逛得很慢,朱美紧紧的抱着何秀龙的手,公园道两边低矮不路灯此刻也只发出了昏暗的光线。不时还有流水的声音,他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没说话,但何秀龙的心跳又不自觉的加快了,这和当时在游轮上的感觉是何其的相似。
  
  慢慢的走到了一处三层木屋跟前,木屋旁边有许多个小池子,小池子里的水正冒着白烟。朱美这才说话:“我们去泡汤吧。”
  
  “汤?什么汤?”
  
  “就是温泉。”朱美笑着说。然后拉着他走进了木屋。
  
  虽然生长在温泉之乡,但是何秀龙还真没怎么泡过温泉。虽然不是很排斥,但现在是和朱美一起,和女人一起泡温泉,他想都没想过,就更别说现在要脱衣服了。
  
  扭扭捏捏了很久。或许是穿着泳裤站在寒风里太冷了,也可能是有点想泡一泡。在朱美再三的催促下,他终于走进了池子。
  
  “舒服吧?”朱美在半人深的水里向他游来。
  
  “嗯,很舒服。”他本想躲避,可眼下也没地方躲了。他还想说点什么,但朱美已经一把圈住他的脖子,红着脸却略显悲伤的望着他。
  
  “朱...朱美啊...”何秀龙又开始结巴起来,他的心跳比在游轮上还要快,像是要炸了,呼吸也短促起来。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再直视眼前美白的躯体,索性闭上了眼睛。
  
  他只感觉到朱美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越来越紧了,然后嘴巴就被堵住了。
  
  天地奄奄一息,轰然倒塌。
  
  何秀龙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朱美正对着他笑。
  
  可他再次轻轻的推开了她。
  
  “为什么?”朱美有些不理解:“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
  
  “不是...”何秀龙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了,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了。
  
  “那为什么三番五次的拒绝我?”朱美黯然的低下头,默默的靠在旁边的台阶上。
  
  “我的祖国危机重重,我的兄弟生死未卜......我怎么能......”
  
  还不等他说完,朱美竟一下笑了起来。他扭头,有点生气的看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你就是个傻瓜,呆子。”
  
  泡完温泉,朱美又带着他四处乱逛。只不过这一次,全身都在发热,再也感觉不到一丝寒意。但和刚才不同的是,朱美却没再像刚开始那样高兴,始终都显得闷闷不乐。不管何秀龙怎么问她,她都说没什么啊。
  
  他们坐在一张长凳上,她靠在他肩上。她说,多希望就这样一直靠在一起啊。他就笑,说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的。只是一想到病毒危机,什么希望都提不起精神了。
  
  她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想我吗?
  
  他一愣,并没有回答,而是问她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她就笑了。她说,或者说,我变成了那种僵尸一样的怪物,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他说,我会保护你的,怎么会呢?
  
  她就笑了起来,紧紧的抱住了他:“嗯,不会的。我相信你!”
  
  说着说着,她就靠在他怀里睡了起来,并不时的亲吻他的脖子,弄的他痒痒的。他只是笑着说,别闹了。
  
  慢慢的,她就真的睡着了。他低头看着她,睡的很香。
  
  天又慢慢亮了,他坐在长凳上一夜未动,他只是不想打断了她的美梦。可再好的梦,终有醒来的时候。她醒的时候,眼睛直直的望着远方的山顶,低声说:“我小时候也有一个梦想。”
  
  “你醒了,什么梦想?”
  
  “就是和我心爱的人一起去富士山。”朱美拉住了他冰冷的手,放在胸前,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其实她是想说,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叫醒我?可她说的却是:“愿望说出来,就不会灵验了。”
  
  他傻乎乎的抽出手说:“你说不灵我偏要让它灵!走。”
  
  朱美没再说话,只是再一次的紧紧抱住了他。


 当恐惧来临的时候,很多人可能会手足无措、六神无主;也有人会很坦然的面对恐惧。当然,还有第三种人,他们内心是极度紧张的,可外表上并不显露出来,而在这种人的心里,始终有一套自己的理论。
  
  鬼。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的存在,那么一定是分恶鬼和善良的鬼。然而很不幸遇见恶鬼,怎么办?第三种人的理论就是,如果真的被鬼害死,那我也会变成鬼,然后复仇。所以,根本就没必要害怕鬼。
  
  但是啊,如果这种理论是不成立的,那怎么办?如果一个人真的是被鬼害死的,而他也如愿的变成了鬼,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无穷无尽的折磨和痛苦,绝不是复仇之后的快感。因为,根本就没有机会去复仇。
  
  接下来便是整个心理防线的崩溃。
  
  黑白遗相被小和尚拿到了火炉边,他仔细的盯着相片,试图从上边找到什么似的。陈吉抱着依旧昏迷着的胡婕,在一旁不停的要求小和尚将相框扔进火堆里,免得胡婕一会醒了又被吓一次。
  
  小和尚这次终于不甘心的将相框扔进了火中,他说:“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我总觉得相片中的人不是这个老婆婆,有点不像。”
  
  陈吉刚被遗相吓到的时候,本来是想走的。可偏偏他又有巨大的好奇心,或者说他打心眼里还是不大愿意去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怪的存在;又或许他正是那第三种人,怕,但又有自己的理论。
  
  “这个很简单啊,你去那个房间看看老婆婆还在不在,不就知道了。”陈吉随手放了一根柴在火中,在他心里,这团火是黑暗里的希望,绝对不能熄灭。
  
  “要不,咱两一起去看看吧?”小和尚想去一探究竟,可始终又有点胆怯。
  
  陈吉看了看怀里的胡婕,摇了摇头说:“就在旁边,你去看看又不会死!怎么这么胆小啊?”停了一会,又接着说:“快去,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小和尚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了,他往炉子里加了很多柴,不一会火就更旺盛了,小屋子就显得更亮一些。陈吉被火烤的往后挪了挪椅子,然后看着他说:“差不多了吧?快去。”
  
  熊熊的大火在黑暗中在不停跳动着。小和尚借着火光和柴刀壮胆,走到老婆婆的房间门口,一下就推开了门。
  
  眼睛在黑暗中稍稍的偷了一下懒,过了几秒钟才看清屋子里的摆设。床上隐约的躺着一个人,应该就是老人家吧。小和尚不敢走进去,他怕老婆婆发现他,那样很尴尬。
  
  没错,床上是有人的。他轻轻的关上门,回到了火炉边上:“婆婆在睡觉。”
  
  “难道是白天我们真的没注意门上的遗相?”陈吉哼哼的说:“要真是那样,我们现在就是在自己吓自己。多么无聊的恐怖啊。”
  
  “说实话,我也不大确定白天有没有。白天的时候,门一直是开的,我们进进出出根本就发现不了。”小和尚拿着火钳在火里乱夹着什么:“还真有可能是自己吓自己。不过,大哥啊...”他抬头望着陈吉,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似乎决心还不够。
  
  “怎么了?”陈吉随后应了一声:“你说。”
  
  小和尚咬咬牙,说:“不过,我千真万确看见了那个大人头。”
  
  他的话又将陈吉的鸡皮疙瘩弄起来了,但是他尽量让自己镇定,再镇定:“哦?有多大啊?”他咧嘴笑了起来,慢慢的将浸在火堆里的视线移到了小和尚头上。
  
  “大哥啊,你这样子很吓人的,别看着我笑了。”小和尚迎着他的眼光说。
  
  在这寒冷的山上,惊悚的夜里,唯一能让大家保持这份岌岌可危的自信的就只有这堆火了。然而,火,始终都有烧完的时候,特别是这么大的火。
  
  夜还很长。
  
  角落里的柴慢慢的越来越少,终于只剩下区区几根了。虽然他们都知道老婆婆堆放的柴火在哪,可他们谁都不想出去。都在想,或许马上就要天亮了吧。
  
  胡婕在火苗逐渐变小的时候醒过来了。她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我们现在是在车上吗?
  
  陈吉低头看了她一眼说:“没,我们还在屋子里。”胡婕带着怨恨的眼神慢慢的坐起身来:“我头好昏。为什么不走?”
  
  “这大半夜的往哪里走?怕什么?不就是一幅画相吗?没准是我们白天的时候没注意,现在自己吓自己罢了。”陈吉一口气说出这么多。
  
  “那我告诉你吧,白天的时候。门上绝对绝对没有任何东西!我清楚的记得。”
  
  “那又怎样?”陈吉有点不爽了:“越是这样,我还偏偏越是要看看是何方妖魔!”
  
  小和尚插了句:“不要吵了。没柴火了,要不大家一起去外边装一些柴进来吧?”
  
  “漆黑的,看不见啊。”胡婕将目光从陈吉身上移开,发现火苗已经奄奄一息。
  
  小和尚咳了几声说:“就用火炉里最后几根柴火做火把吧。”说完就将几根烧得正旺的棍子聚集在一起,然后拿着棍子没有燃烧的那一头:“行了,走吧。”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个好注意。虽然火苗不大,而且还在空中一闪一闪的,但是已经能照明好几米外的物体了。这样一来也不至于黑灯瞎火的乱打乱撞。
  
  一出门,火苗就有点随风舞动了。
  
  陈吉和小和尚一前一后的将胡婕夹在中间,在经过一条用石板砌成的小沟时,胡婕看见有什么东西在小沟对面一闪而过。她的心一惊,停住了脚步,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和清醒。
  
  怪事太多,也可能是她看错了,毕竟他们离那条沟也有几米远。
  
  走了一会,终于到了堆放柴火的地方。胡婕接过火把,高高的举着,好让他们能看的更清楚。
  
  两个男人就快速的挑选起柴火,专挑粗壮的柴,烧的够长时间。
  
  后脖子凉飕飕的,胡婕无意识的回过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吃惊的发现一团模糊的黑影正在慢慢靠近。她迅速转过身来,想正面对着黑影,借此也能将对方看的更加清楚。可她的转身还没有完成,那团黑影子就像一阵风一样从身边吹过,吹熄了火把。
  
  在最后一丝火光熄灭之前,胡婕清清楚楚的看见,那团黑影是一个人。但是又不像人,因为人的手不可能有那么长。它一直在地上用一种古怪的姿势爬行着,在到胡婕身边的时候猛的扑过来,但胡婕并未受伤,倒是火把熄灭了。
  
  干瘦的身躯,不成比例的长手,这是黑影留在胡婕脑海里最后的印象。
  
  可能是受的惊吓多了,就有了抵抗力。这一次她再没有晕过去,也没有尖叫。就这样全身颤抖的站在黑暗中不知所措。
  
  “怎么把火弄灭了?”身后传来陈吉不满的声音。
  
  直到陈吉说话,胡婕才反应过来,恐慌的说:“快...跑啊。”
  
  这三个字对于正抱起一捆柴火的陈吉来说不啻与晴空霹雳,顿时怀里的柴火就散落一地,他转身凭着记忆拉着胡婕就往回跑。
  
  眼睛在几秒钟之后就适应了黑暗,能看见屋子里的微弱光亮了。这时,陈吉的步子慢了下来。不是因为快到了,而是......
  
  而是他突然全身冰冷。
  
  他渐渐觉得自己抓的并不是胡婕的手,她的手不可能这么干瘪、这么冰凉。不是她的手,那自己抓住的是谁的手?他不敢回头,只是猛的松开了手。
  
  陈吉分明能感觉到背后站着一个人,一个毫无气息的人。这个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青森的獠牙,正张着血盆大口,下一刻就会一口咬断自己的头......又或许是一张满脸是血的笑脸......他不敢再想下去。
  
  鬼?
  
  心头的理论顿时又冒了出来:即便你是鬼,你把我害死之后,我也可以变成鬼来找你复仇的!所以,不用怕。
  
  但话是这样说,事实上这并不是复仇不复仇的问题,关键是谁都不想死!谁碰见这样的事,都不可能淡定的回头一笑。
  
  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怕一回头,看见的东西会吓死自己。昏暗中,他鼓足勇气大喊一声:“胡婕,玄甲,你们在哪?”一喊出声,就感到双腿打颤,已经站不稳了,整个人就瘫在了地上。
  
  两个脚步声慢慢跑了过来,胡婕扶起他,惊讶的问:“你怎么躺在这?出什么事了?”
  
  还是小和尚处事不惊,即便就是在这么惊悚的夜晚,他还是把柴火给抱进来了,并往炉子里放了好几根。火苗没多一会又窜得老高。
  
  陈吉刚开始还有点神志不清,不断的说着胡话。直到火光满屋,直到他额头上的冷汗被这大火烤干又冒出了热汗,这时才算清醒过来。
  
  “你是说一双干瘪的手?”在听完陈吉的叙述后,胡婕若有所思的问。
  
  “是的。我当时以为是你,没想那么多。”陈吉裹着依然发抖的身体。
  
  “会不会是老婆婆啊?”胡婕说。
  
  “不可能吧,老婆婆怎么可能跑那么快?而且她一直在房间里睡觉啊。”陈吉往老婆婆睡觉的屋子望了一眼:“应该不会。”
  
  “小和尚,我们去看看老婆婆吧。”胡婕站了起来。
  
  “我刚去看过的,她是在睡觉。”小和尚虽然这样说,但也站起来了。
  
  胡婕没再说话,慢慢往门口走去。小和尚又从炉子里拿出一根烧的正旺的柴火,跟着她一起走进了老婆婆的屋子。
  
  床上隆起的被褥,基本上可以判定是有一个人在褥子里躺着。胡婕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的走了过去,小和尚紧紧的跟在身后。
  
  心跳慢慢的越来越快,老婆婆睡觉怎么把整个人都盖在被子里呢?而且,被褥没有起伏,难道她不呼吸吗?只有一缕白发搭在枕头上。
  
  胡婕慢慢的伸出手,将被子掀开了一角。


 这个村子叫芒村。这个名字咋一看没什么问题,可细细一想,把芒字拆开,上边草字头,下边可是一个亡啊。那么,就是亡村。为什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字陈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从最开始的好奇,到现在的吓破胆。他终于明白,原来真相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试着去解开的。特别是在胆子和实力都不够大的情况下,有时候真相就直接意味着死亡!
  
  可是现在想走会不会太迟了一点?
  
  反反复复的在身上找了好多遍也没找到车钥匙,他分明记得当时胡婕去厕所的时候,自己还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可现在,任凭把口袋翻烂都找不到了。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被鬼吃掉?
  
  想到这,陈吉忽然笑了起来。或许自己早就该死了,杀了那么多“人”,也够本了。况且还是死在“鬼”的手里,至少还能变成鬼。
  
  至于胡婕和小和尚在老婆婆的屋子里看见了什么,他们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一切正常。”就不再多说了。可陈吉从他们惨白的脸上可以看出,真相不会是这么的云淡风轻。但是他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于纠缠,所以他想到了离开,离开这里,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但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车钥匙没了。
  
  “你再仔细想想,会不会是忘在哪了?”胡婕也开始惊慌起来。如果说所有人最开始的惊慌都是因为这个破落的小山村,那么这把车钥匙就是他们最后一点希望。可现在,钥匙不见了。此刻的惊慌就变成了希望破灭后的绝望。
  
  这是一种无法逃脱的沉重。
  
  有那么一刻陈吉有点慌不择路,他说要不咱们去外边吧。至少外边还有点月亮,还能看得比较真实。
  
  其实他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这屋子虽然也很明亮,但始终都是柴火在维持。而且在这种封闭的地方,始终会有一些压抑的因素。
  
  可他没想到的问题胡婕想到了:“外边虽然能见度大,但是也更容易看见那些不好的东西啊。还有,会把我们活活冻死的。”
  
  “不至于,还没那么冷。”陈吉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庞大和强壮。
  
  可胡婕却说不行,这样不礼貌,至少也应该跟老婆婆说一声再走。陈吉注意到,胡婕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和尚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了她一眼,但只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胡婕,老人家真的在屋子里吗?”陈吉已经不相信了。
  
  “在啊,不信你自己去看看。”胡婕有些慌乱的说:“她睡的很沉,我们喊不醒。”
  
  “是睡的很沉还是死了啊?”陈吉的眼睛射出一道凶狠的光芒:“这个世界,谁不想让我活,我就让他死!”说完,他走墙边拿起柴刀在手上端详了一下。
  
  可这种情况下,刀有什么用?如果这么普通的刀有用,鬼怪早就被消灭殆尽了。
  
  他只是看了一会,屁股又回到了椅子上:“那你们说怎么办吧?”
  
  “要不我们再出去找找?没准能找到钥匙呢?”小和尚说道。
  
  “也好,这次的火把要弄大一点,每人一个。”陈吉边说边在角落里选了几根大棍子,捏在一团放进火堆里烧。等什么都准备妥当了,三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所有准备妥当的勇气也好,凶狠也好,顷刻之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依旧是那亘古不变的恐惧!
  
  这么晚了,会是谁在敲门?
  
  而且恐怕没有人是这样敲门的。每敲一下都会停止四五秒钟,接着再敲一下,很响。
  
  敲门声还在持续着。陈吉放下简易的火把,望着小和尚小声说:“你把门闩拉开。”然后退了一小步,双手举起了刀。
  
  小和尚会意,上前猛的一下拉开了门闩,然后退到陈吉身边。
  
  三双眼睛就死死的盯着门口,一阵山风吹来,格外的阴冷。只见从黑暗里走出一个几近干枯的身影,那个干枯的身影走进来后,用恶狠狠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嘀咕了句什么。这回只听清了“如厕”两个字,说完她就走进了小屋子里。
  
  是老婆婆。
  
  在开门之前,陈吉在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管他是谁,先上一刀。可门开之后,他又胆怯了。不过,幸亏他胆怯了。要是他冲动的上去就是一刀,结果肯定又是一个样子。
  
  可是,怎么会是她?胡婕不是说老婆婆正在睡觉的吗?那这个老婆婆是人是鬼?如果这个才是真的老婆婆,那么屋子里睡觉的那个老婆婆是什么?
  
  他瞪大眼睛望着胡婕,手中的刀纹丝不动的悬在空中。
  
  “到底怎么回事?”陈吉慢慢的吐出几个字。
  
  火把上的火苗依旧在跳跃着,像是提醒着什么。小和尚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着他们:“要走就快走吧,现在不是研究这档子事的时候。”
  
  在出去的路上,陈吉心里一直安慰自己,当时抓住的手会不会就是老婆婆?可马上就推翻了,不可能是她。她那么老,不可能跑那么快。还有,如果是老婆婆,她被自己拉着跑,为什么不吱声?自己还大喊了一声,当胡婕来了之后,老婆婆为什么又要跑去躲起来?
  
  根本就不可能是她。
  
  汽车在停在村子的晒谷场上,那是全村唯一一块不大的水泥场子。走出了那片阴森的老旧建筑群,陈吉顿时舒服多了。月光也显得明亮起来,只是有点冷。但是**上的折磨总比精神上的折磨要好受一点。
  
  可是,事情可能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离汽车是越来越近了,可小和尚却停下了脚步。不只是他一个人停了下来,他还拦住了另外两人。小和尚说,你们看看地上是什么?
  
  在月亮下,光线并没有在屋子里那么强,但若是趴在地上看的话,还是可以看清楚的。陈吉并没有俯下身去,他只觉得小和尚有点大惊小怪。
  
  只见水泥地面上有一抹黑乎乎的痕迹,像是有人刚用拖把拖过去一样,痕迹一直蜿蜒到十几步之外的汽车旁边。
  
  小和尚趴在地上仔细的看,忽然说:“很腥臭,你们没闻到么?”
  
  经他这样一说,还真有点臭味,像是某种动物的尸体发出的腐臭味,陈吉蹲下来闻了闻。不过,在这种地方,有老鼠之类的小动物死在某个角落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不足为奇,是的。或许是经过了阵阵的冷风,陈吉的头脑渐渐清醒起来。他突然想到了那个牛棚,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会不会是......不会的,那个牛棚离这里不算近,关上门尸臭不可能传这么远的。
  
  陈吉立即否决了自己的猜测,但就在此时,小和尚起身说话了:“地上的是血,是血发出来的腐臭味。”
  
  本来以为离开了那令人头疼的小屋会让人至少感到一些愉快,可小和尚的这句话不啻与晴空霹雳,把刚刚燃起来的轻松愉悦浇了个透心凉。
  
  “你说什么?”陈吉大声的问。他有点不敢相信,如果真的是血,那从这里一直弯弯曲曲的到汽车那里,得要流多少血啊?
  
  不对不对,地上的是早已败坏的血液,那不能叫流。一个正常人,身体里不可能流出腐臭的血。那么,这么多血,是谁的?
  
  小和尚猛的往回跑去:“等会,我去把火把捡回来。”
  
  他们一走出巷子,火把的光亮已经可有可无了,而且陈吉说,再用火把会不会太张扬?于是他们都将火把放在地上。
  
  “这血迹到了汽车那里,不好。”陈吉这才看清楚,他一把挡在胡婕前边:“难道那些僵尸也来这里了?”
  
  他俩小心翼翼的往汽车靠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感觉尸臭味越来越重。在离汽车还有三四米的地方,胡婕停下了脚步,她拉着陈吉说:“如果尸体跑进汽车里怎么办?”
  
  陈吉猛的一惊,随即也停止了脚步,并拉着胡婕往后退了几步。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胡婕的猜测:“我记得汽车锁住了的,所以不可能有人进得去。”他又补充道,“在不打破车窗的情况下。”
  
  但从这里看,只能看见汽车的侧面。另一边呢?如果另一边的车窗被打破了,这个位置是看不见的。
  
  他俩打算等小和尚来了再一起过去。小和尚正在后边试图将火苗燃起,尽管已经只有火星在吞吐着氧气,但还是有可能会再次燃起火苗的。
  
  “玄甲,你搞快一点,有情况!”陈吉压抑着嗓子朝后边叫喊。
  
  “马上就好了。”小和尚慢慢的走过来,边走边吹火把,希望它能快点燃烧起来。
  
  见火把一时还亮不起来,陈吉决定先绕着汽车走一圈,检查一下车窗有没有被破坏。他手心已经出汗了,始终和车身保持着三四米距离。胡婕紧跟在他身后,不时的回头张望小和尚,心里不断的祈祷,火把快点亮起来。
  
  他们绕过车头,发现车窗完好无损。只是在这一侧,有一个四四方方,一头大一头小的东西紧挨着车身。陈吉一看见这玩意,双腿就又开始打摆了。他认识这东西,是棺材啊。
  
  再也不敢靠近了。
  
  “终于弄起来了,有什么情况?”小和尚高兴的走了过来,发现他们俩人已经目瞪口呆。顺着陈吉的手,小和尚也被吓了一跳。
  
  他举着火把慢慢走过去,在棺材的旁边停了下来。当他看清楚后,手中刚刚燃起的火把就“咚”的一声掉落在水泥地面上。
  
  这是一幅上着黑漆的棺材,周身贴满了符纸,一些符纸在随风舞动着。棺材大头的一方刻着一个血红的“奠”字。如果仅仅是这些,小和尚也不至于将火把弄掉。
  
  棺材周身本是亮悠悠的黑漆,可此时却变成了红色。并且,将很多符纸都染成了红色。
  
  这幅棺材在流血!
  
  那腐臭的血不停的往下滴,地面上已经一大滩了。
  
  其实这一幕陈吉也看见了。但这一次他没有再让自己瘫在地上,可他心里依然很害怕。他想到了老婆婆,想到了一部电影好像叫山村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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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0-6-2014 06:0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真正登上了富士山,那感觉又和想像中的不一样了。
  
  原本以为这是一座四季如冬的火山,山上终年铺着积雪。可何秀龙错了,现在的富士山上,只有山顶的一部分才有积雪,这就是全球温度升高带来的后果之一。
  
  他们坐着缆车观赏富士山美景。
  
  一直玩到太阳要落山,何秀龙看她那么开心的样子,又有点不忍心说走。关于朱美,在他心中的感觉已经说不清道不明了。有时候甚至想,就这样一辈子又何妨?
  
  可是不行,这种念头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
  
  朱美拉着他的手,慢慢的往山下走。在一座小木屋边上停了下来,她高兴的说:“可算把你找到了。”何秀龙问这是什么,她笑嘻嘻的拉着他走进去了。
  
  是一座祈愿舍。她说,凡是来富士山的人,特别是情侣,都会来这里祈福的。把内心的祝愿写在一道小小的祈愿板上,就真的能心想事成吗?
  
  朱美写完后要他也写一道,可他笑着说不信这些。被逼急了,他就说,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傻瓜,说出来就不灵了。”朱美埋怨道:“算了,我帮你写一道吧。”
  
  “写完给我看看。”何秀龙准备上去看她到底写的是什么,却被朱美挡住了:“不行不行,你看了就不灵了。”
  
  “看了也不灵?”何秀龙摇摇头:“那,写完走吧。”
  
  朱美在写完两道祈愿板后,将两片小板交缠在一起挂在一个角落里。弄完后,她又闭上眼睛跪在地上,默默的祈祷什么。
  
  “怎么越来越觉得你像个神婆了?”何秀龙取笑道。
  
  “不准瞎说。”朱美站起身来,又拉着他的手,往山下走去。
  
  远方的大地终于吞没了最后一丝晚霞,两人在吃过晚餐后又回到了车上。朱美的神情再次凝重起来,一言不发的开着车。
  
  何秀龙也看出来了,他在她的脸上揪了一下问:“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朱美一笑,说没什么。
  
  何秀龙看了她一会,也没再追问,又躺在座椅上睡起觉来。过了一阵,就在他几乎要睡着的时候,朱美又说话了:“龙,你会保护我,对吗?”
  
  他有点莫名其妙的睁开眼睛:“你怎么了啊?”
  
  “你先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保护我的,对不对?”朱美眼中噙着泪,看了一眼何秀龙。
  
  “再大的危机,我都会保护你。大不了一起躲进深山老林里,一辈子都不出来。”何秀龙看着她的眼泪,想去帮她擦,可又有点不好意思。思来想去,最后才说:“你开慢点。”
  
  “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啊?”
  
  “我对这个世界已经没多大信心了。幸好遇见你,这一路走来,我真的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你了。”朱美用忧伤的语气慢慢的说出了压抑在心头很久的念头:“可千辛万苦回到故乡,却是这个样子。”朱美情绪又有点激动,“这都是怎么了啊?”
  
  何秀龙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这样了,再大的困难我们都能熬过去的。至少现在,我们都好好的,不是吗?”他说到这,忽然又想起了朱世琛,眼睛一红。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的出路在哪?朱美叹着气,说完这句话就再也不吱声了。
  
  千叶县距离东京并不算太远,她像个情人一样静静的躺在东京湾的怀抱里,温柔,恬静。夜色中的万家灯火将整个东京湾装饰的一片辉煌,身边的千叶也只是略微暗淡。
  
  汽车行驶在快速路上,若不是朱美提醒已经进入千叶境内,何秀龙以为这还是东京呢。这两个城市早已经互为血肉的融合在了一起。
  
  过了千叶市区,又往东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再也看不见多少楼房了。朱美将车速减慢了许多,转过头笑嘻嘻的说,欢迎来我的家乡。
  
  是的,到了。这里是一宫町,位于千叶县长生郡的一个小町。何秀龙一直不明白日本的行政地名是怎么划分的,他问朱美,刚才明明看见路牌上标识的是千叶市,怎么一下又变成了县,现在又搞出一个郡。朱美只是低头笑,好一会才说,一会也跟你说不明白的。
  
  这里的夜晚和中国的小镇没什么区别,非要找点区别的话,无非就是路网很发达。隔不多远就有一条沥青路,四通八达。当然了还有一点不同的地方,就是这里离大海也只有区区几公里,晚风中甚至都能感受到海的气息。
  
  路边的一棵大树下,朱美将车子停了下来。然后拉着何秀龙走进了密林子里,他问她这是去哪里?朱美说,要看看家里有没有警察。于是,他们一起在密林子里走了一会,然后沿着一条很窄的台阶走上了小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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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那就是我家。”朱美指着远处的一栋房子说。可何秀龙根本就分辨不出是哪一栋,因为虽然这里的房子不是很多,但却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路网四通八达,在路灯的陪伴下,何秀龙居然看见了整片整片的田地。怎么日本也有人种田吗?像这样生活在海边的人们,不都是打渔为生的吗?
  
  “哦,看见了看见了,是那里啊。”何秀龙实在无法分辨,只好这样敷衍她了。
  
  朱美说要何秀龙就在这里等,自己先去家里看一看。要是有警察,就让他自己逃跑。可这个计划一说出口就被何秀龙否决了,他说还有个更可靠的方法。那就是在暗处偷偷观察她家,如果到明天依然如故,那就说明黄立可能没出卖她,或者警方并不大重视。
  
  是的,在警察的眼里,他们几个只是难民而已,唯一不同的就是身份可能暴露了。即便如此,充其量身份也不过是个军人加难民。
  
  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是啊,不敏感不行啊,不警惕点,早就死无全尸了。何秀龙坐在地上,看着远处的房子。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家人,还有大舅。
  
  一夜无语。
  
  直到天亮了,那栋房子的四周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何秀龙这才稍微放心的让朱美回家了。朱美在半夜的时候冻得受不了,回车里去了,天蒙蒙亮才又慢慢走上来。
  
  “记住,先装作路人,在你家附近逛几圈。”她临走前,何秀龙反复的叮嘱。
  
  何秀龙走下这个小山丘的时候,已经是阳光普照了。他心里清楚得很,这是个十分危险的地方,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做。在他心里,甚至有一点点小期望,期望能碰见警察。至少被抓住后,能知道朱世琛的情况,然后两人再一起想办法逃出来。
  
  可是,事实证明完全是他想多了。警察不仅没有在周围设伏,甚至连来都没来过。朱美说,她家里并没有出现警察。而从朱美父母的言行中看得出,这是一对老实巴交的农民,跟大舅一样老实。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朱美就拉着何秀龙上楼去了。
  
  这是一座三层楼的房子,是用木头搭建的。说有三层,其实只有两层,第三层只有一间小阁楼。阁楼外就是天台了。何秀龙就坐在阁楼的小床铺上有点不适应的望着朱美忙来忙去。
  
  何秀龙见自己帮不上忙,就走到了天台上。这里竟然能听见海Lang的声音,一波接一波很吵。他放眼望去,远方就是无穷无尽的海洋,在它面前,任何事物都是相当渺小的。这一点,他早在游轮上就领教了。
  
  近处就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和时而密集时而稀疏的房屋。怪不得在大舅家的时候,朱美说那像自己的故乡。这山山水水的,还真是有点像。
  
  他在天台上四处走动,四处观望着。看着看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这片区域并不算小,房屋也很密集,可是外边竟然看不见几个人。难道日本都是这样的吗?他的神经已经敏感到经不起一丝不妥。更何况,看不见人,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
  
  正打算回去问问朱美的,可远处的一些嘈杂声吸引了他的眼球。再定睛一看,是一大帮年轻人扯着横幅在路上呐喊着什么。
  
  那群人慢慢走近了。何秀龙本是想去把朱美喊来,让她帮自己翻译一下。忽然发现那些横幅上的字大多数自己都认识,于是停住了脚步。从众多的横幅上还是能了解到不少信息的。其中,最大最抢眼的一条横幅上写着:平成二十五年,大日本帝国新纪元年。
  
  大日本帝国?新纪元年?什么意思?
  
  这一切难道还不够明白吗?何秀龙突然感到一阵心痛。难道我泱泱中华又要再次被这帮**害吗?想起历史上的“大日本帝国”他就愤怒的不能自己。更何况,他现在正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帝国”慢慢复活,却无能为力!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何秀龙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竟然做了一件无比愚蠢的事。他冲着不远处的人群大喊:“嘿——你们这帮大傻逼!”
  
  各位亲爱的读者,如果觉得《行尸城》写的还凑活,恳求你们动动小手,收藏一下。不胜感激!另外,不要吝啬你们的鲜花好吗?哭求了!

 东京,某处秘密审讯室。
  
  皮鞭一下下的抽在人的身上,溅点血迹。黄立吓的眼皮一跳一跳的,他站在一边不敢说话。而正在挥舞着皮鞭的男人,用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大声的问:“你到底说不说?”
  
  “熊...熊本君...”黄立战战兢兢的说:“您不能打死他啊,他要是死了......”话还没说完,一鞭子就落到他脸上,顿时皮开肉绽,黄立惨叫着滚到地上。
  
  在这个昏暗的审讯室里,一共有四个人被吊在审讯架上,其中有两个人早已死透,并发出轻微的腐臭味,另一个已经奄奄一息。最后这个相对来说精神抖擞的,就是朱世琛了。
  
  他已经满身是血。
  
  不管时代怎么发展,审讯总是仰仗暴力来进行的。那些被各国制造出来专门用于审讯的诸如“审讯水”“吐真剂”之类的药物,对受过严酷训练的人来说是丝毫不起作用的。所以,唯一能管用的方法,还是暴力审讯。
  
  可对于**上的苦痛,朱世琛早就不在乎了。他努力努嘴,吐出一口血沫,用挑衅的眼神望着面前这个光着膀子,满身是汗水和血水的男子说:“再使点劲。”
  
  接着又是一顿挥舞。
  
  怎么能不疼?对方每打一下,皮肉上就开一条血口,反复的抽打下,皮肉早已模糊不堪。怎么能不痛?可是啊,他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口气已经憋了几十年,源自于民族的苦难,源自于南京。他对自己说,这次不能再输给他们,死都不能再输!
  
  对方打累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包不知名的药粉,凑到他眼前奸笑着说:“让你尝尝绝对的痛苦。”说完就将整包药粉撒在了他身上。
  
  他的脸上不想表现出**上的苦痛,所以不管对方怎么打,一直是带着骄傲的神色,一声不吭。但是,当药粉撒在身上后,他忍得全身颤抖。是的,他不想喊出来,他不想被日本人嘲笑。可这是专门研制的东西,你又怎么忍得住?
  
  “痛就喊出来吧,哈哈哈。”对方丢下皮鞭,双手叉腰的对着朱世琛大笑起来,另外几个日本士兵也笑了起来。
  
  “妈妈,我想我坚持不住了。”朱世琛在极度的苦痛中,流出了一滴眼泪。
  
  黄立在地上嚎了半天,终于停止了。他看着眼神逐渐游离的朱世琛,吓的再也不敢叫了。迅速的从地上站起来,笔挺地低着头站在一边。
  
  一个士兵端着一盆水猛的泼在朱世琛身上,这个被黄立称为熊本君的男子才带着胜利的笑容转身离开了。离开之前他说了几句话,然后又对黄立说:“你最好劝劝你朋友,否则,你的下场跟他没多大区别。”黄立毕恭毕敬的喊了声:“嗨!”
  
  学的还真他妈像!
  
  人们对于变节者,向来就没有多大的耐烦心。更何况是这样的叛徒?黄立从这一刻开始,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告诉警察那些事的。如果自己什么都不说,或者说什么都不知道。警方顶多会觉得自己是个难民,一个不安分的难民。
  
  他以为说出来真的能得到一大笔资金,并且可以任意在整个日本境内自由活动。这么天真的想法竟然还一直在他心里美滋滋的,他还准备拿着巨额的奖金去找朱美合好。直到刚才,他才如梦方醒。
  
  整整三天了。朱世琛被严刑拷打了三天,他们各种手段都用尽了,实在找不到办法,这又想起了黄立。黄立本来已经在东京快活了几天,正当他在某间酒店中快活的时候,突然就被抓起来,并丢到了这间秘密审讯室里。
  
  不得不说,东京那灯红酒绿的夜生活确实很诱人,这才几日,黄立甚至已经到了乐不思蜀的地步。甚至觉得找不找朱美,差别不大,他自己都不清楚日本人给他的那张金卡里有多少钱。反正,一辈子够了。
  
  他还在想,再玩几天,等东京玩腻了就去别的城市,来个大旅行。
  
  想法是美好的,可仅靠做叛徒换取的美好,却是那么的不堪一击。黄立后悔的望着眼前的朱世琛,轻轻的擦拭着他身上的血。他不希望他死,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子。
  
  在抓到朱世琛的那一刻,黄立甚至在想,只要琛哥也跟自己一样,老老实实的招了。那么两人就可以花天酒地,从此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他也知道琛哥可能会烈一点,但迟早都会投降的,因为,不投降唯一的出路就是死啊。
  
  而且熊本君答应过自己,绝对不会伤害他性命的。
  
  原本以为从此都能花天酒地的黄立,此刻心态极其失衡,他轻轻的擦着血,并凑到他耳边轻轻的说:“琛哥,我知道你听得见。你就招了吧,免得我们都受苦啊。熊本君答应过我的,他说给我很多钱,他真的兑现了诺言。你知道吗?我帐户上的钱,咱两一辈子都花不完啊。”
  
  “琛哥,不要紧的。熊本君还答应过我,他不会伤你性命的。所以,不用担心......”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见了黄立的喋喋不休,朱世琛动弹了一下。黄立吓了一跳,但马上又走近他,继续在他耳边说着一些毫无营养的话。
  
  “哼哼...”朱世琛醒了过来,由于身体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以至于肌肉有点抽搐,嘴角处的血被唾液拉的老长,要死不活的垂在半空。
  
  “没有用的,黄立。哼哼...”他就说了一句话,又昏迷过去。
  
  他在闭上眼睛的一刹那,看见黄立气急败坏的举起鞭子,却停在半空。他觉得,黄立此刻的样子跟那个叫什么熊的日本人是如此的像。
  
  第二天,还是第三天?朱世琛不知道,但是过了好久,那个叫熊本的人才再次出现在眼前。他一来就笑呵呵的问,你想清楚了没有?黄立站在熊本身后,猛的冲上来,左右开弓,给朱世琛来了两个大嘴巴:“熊本司令亲自审讯,这是你的荣幸,竟敢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又举手要打,被熊本喝止了。
  
  “嗨嗨!”黄立人模狗样的冲着对方敬了个礼,走到了一边。
  
  熊本走上来,先并没说话,只是用手中的小军刀指了指旁边依旧吊着的几具尸体。朱世琛盯着他,摇了摇头。熊本突然笑了起来:“朱先生,今天我来,并不是要你告诉我什么,是我要来告诉你一点什么。”
  
  朱世琛闭上眼睛,只是笑了笑。
  
  “你看他们。”熊本阴笑着用刀鞘在已经尸斑累累的尸体上轻轻敲了敲,接着说:“看看吧。”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国家精英了。”熊本抽出军刀,在一具尸体的小腹上划了一刀。微腐的皮肉顿时绽开,却再无鲜血流出。他笑了笑,收回了刀:“看见没?你们国家的精英都在这里啊。你说你们有什么资格和我们斗?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们,愚蠢的种族!识相点,我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哼哼...哈哈哈...”朱世琛看了看那些死去的同胞,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们,咳咳...只有这几个精英吗?咳咳...笑话...笑话啊...”他虽然在笑,可内心却在哭,为这些死去的同胞!
  
  熊本没吱声,只是奇怪的望着他,听他继续说:“咳咳...这些人都是好样的,老子就更不能在他们面前丢人了”。
  
  “你不要逼我。”熊本眼神凶恶起来,他盯着黄立说:“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黄立慌忙的跳到朱世琛跟前,又是一顿好说歹说,可对方看都没看他一下。
  
  “呀呀!”熊本突然发起狂来,抄起军刀猛的扎进一具死尸的肚子,然后猛的往下一拉。肠子哗啦啦的滚落出来,一股恶臭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似乎还不解恨,他又冲着另一具尸体扑去,刀尖从嘴里插进去,后脑勺出来。
  
  黄立吓的大气都不敢出,悄悄的躲到了角落里。
  
  “最后一遍,你说是不说?”熊本大声的问。
  
  “要说,我早就说了。何必等你们把我打的这么惨再说?咳咳,动手吧。”他说完话就闭上了眼睛。这时,黄立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红着眼扑了上来:“琛哥啊——你就告诉他吧!他真的要杀你了啊!”
  
  “黄立,再见。”朱世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吐出最后几个字。
  
  熊本拔出刀,踏着血水走了过来。他一脚将黄立踹到一边,然后用刀尖挑起了朱世琛的下巴,突然一用力,整个刀身就从他喉咙贯穿。
  
  鲜血流了一地,最后一滴滴的慢慢从刀尖滑落......
  
  “啊——”何秀龙从梦中惊醒,一下坐了起来。他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已是满头大汗。朱美被他惊醒了,急忙开灯走到他的床边,问怎么了?
  
  擦了擦汗水,稍作平静后才靠在床上:“朱美啊,老朱...老朱他...”
  
  “他怎么了?”朱美继续帮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是做噩梦了吧?”
  
  “我梦见他死了。”何秀龙闭上眼睛痛苦的说。
  
  “中国不是有句话说梦是反的?没事了,是你太紧张。”朱美说着将他搂在怀里,像哄小孩一样的念叨:“没事了,没事了。”
  
  但愿梦是反的。何秀龙再也睡不着,点了一支烟:“老朱,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那天,何秀龙在天台上冲着游行的人群破口大骂。由于人群过于激昂,竟一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但是所幸的是朱美听见了,她急忙的从小屋子里跑出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并将他拉回房。
  
  朱美十分生气的骂他愚蠢,只是痛快了一时,却不计较后果的严重。何秀龙也意识到了,所以他并不吱声,只是低着头任由她数落。
  
  何秀龙在这里已经住了大半个月,警察并没有来骚扰,甚至连当地的警察署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他穿着普通的农服,和朱美一起游走在田间地头。
  
  期间,朱美也联系了几个蛇头,可一听说去韩国,都纷纷摇头,没人愿意冒天大的风险偷渡出国,即便价钱再高。
  
  再一说是去中国,那就更不愿意了。
  
  政府对于偷渡者的惩罚变得极为苛刻——死罪!
  
  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朝鲜半岛发生了战争。报纸上的评论是,由于病毒带来的末日危机。中国对朝鲜半岛的影响力日益降低,再加上韩国失去了美国的支撑,最终导致了这场战争的爆发。
  
  是谁先打的第一枪,已经不重要了。
  
  何秀龙密切的关注一切关于东北亚的消息。他知道,消息并不一定准确,但也不会是空穴来风。当他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惊讶,但细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朝鲜半岛上的两个国家,他们是一个种族,都想统一国家。可世界处于和平时期,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非要说谁更蠢蠢欲动,那就是北朝鲜。
  
  韩国经济一片利好,人民富足;反观北朝鲜,老百姓吃不饱,国家还要去发展核武备,经济早已崩溃。所以,打赤脚的还真不怕穿皮鞋的!
  
  但在“世界和平”的大趋势下,朝鲜也不敢轻起战端。但是现在不同了,世界各大国都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去管这个小小的半岛?
  
  起先,朝军势如破竹。几十万大军攻进了首尔,韩国政府转移到了釜山临时指挥。就在朝军以为胜利指日可待的时候,韩军竟然调集了全国所有的力量,支援首尔,大有孤注一掷的气势。
  
  于是,思想和武装均落韩国的朝鲜军队在首尔遭遇了世界性军事难题:城市巷战。
  
  朝鲜军队被狠狠的钉在这座城市了,伤亡节节攀升,战果却微乎其微。于是不停的增兵,再增兵!而韩**队则依靠地利、人和,再加上装备和军事思想的优势,渐渐不再处于下风。
  
  但是朝军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兵,于是韩国也开始学习。就这样,他们硬是把一座美丽的城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
  
  现在,朝军和韩军还在僵持着。 www.7788xiaoshuo.com
  
  何秀龙知道,不仅仅是千叶,整个日本都在沸腾。他丢下报纸,揉了揉眉心。虽然看起来很费劲,可马马虎虎能读懂一些文字。报纸上还有整版整版的图片,记载着半岛此刻的现状。
  
  还有中国的消息,更令他揪心。
  
  “别看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朱美兴高采烈的走进来,伏在他肩头说。
  
  “去哪?”
  
  “去散散心呀。整天呆在家里,不闷吗?”朱美一笑,歪着头望着他笑。
  
  他们来到一座寺庙前,这是一栋跟中国寺庙相差无几的日式寺庙。庭院不是很大,进门就是大殿。里面有一个戴眼镜的老和尚正在敲着木鱼诵经,他旁边还有几个小孩子跪在**上对着神佛叩首。
  
  日本人是很爱拜佛的,特别是在乡间。人们只要一闲下来,就会到寺庙里烧香祈福。所以在日本,寺庙是很常见的。朱美说,仅仅这一带就有三四个。
  
  他本不想拜日本的佛,但一想,毕竟也是从中国传过去的。于是他也点了一炷香,跪在**上拜了几下。他虽然不信这个,但是在叩首的时候,也在心中默默的祈愿。
  
  他内心迷茫,也期望佛祖能指点一二。
  
  至于朱美,她一会拜佛,一会抽签,忙的不亦乐乎,他可没心思搞那么多花样:“不不,我不去。”
  
  他一开口就发现那个一直闭着眼睛的老和尚睁开眼睛了,望了自己一眼,随即又闭上了。他可能听到自己说的不是日语了,何秀龙心中又起一丝不安。
  
  这时,外边传来一阵脚步。不一会,一大群少年涌了进来,他们头上缠着钵卷,也就是一条白布。狂热不已的来到佛祖面前。在一个长者的指挥下,他们排成整齐的方阵并跪了下来。
  
  何秀龙被朱美拉到了一个角落,她告诫他,这种时刻千万不要说话,就当自己是哑巴。
  
  他们口中高呼着口号,每喊一声即一叩首。不用问,这些人肯定都是被日本煽动起来,准备要干点什么的少年。
  
  拜了一会,正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有几个年轻人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何秀龙,并朝他慢慢走来。那些正准备离开的少年也停下了脚步,纷纷朝这边看来。
  
  几个人指着何秀龙,愤怒的说着什么。
  
  朱美拦在前边,跟那群少年交涉起来,甚至吵了起来。何秀龙这才明白,学好一门外语是多么的重要。
  
  他们争的面红耳赤,最后朱美指着门口说了句什么,那些人就不再说话,转身老老实实的离开了。她双手叉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真是一帮混蛋!”
  
  何秀龙拉着她的手臂问:“怎么回事?”
  
  “他们说,作为一个日本男人,你为什么不加入他们的行列。问你是不是日本人?”朱美转过身,笑了一下。何秀龙并不惊讶,其实他早就料到是这样,他接着说:“你该不会说我是日本人吧?”
  
  朱美深吸一口气说:“不然怎么办?最后我说你是自卫队军官,他们才罢休。”
  
  何秀龙没说话,径直往门外走去。朱美追上来,只听他说了一句:“真是奇了怪了,黄立竟然真的没出卖你!”他们在这里已经呆了将近二十天了,警察还没有来。
  
  难道他们抓住朱世琛之后,就把黄立给弄死了?所有的情况都不明了,何秀龙又忧郁的回头看了一眼那群慢慢远去的少年。
  
  “站住。”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俩都有点不可思议的回过头,这是普通话啊。何秀龙恍惚的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身发现是那个戴眼镜的和尚:“刚才是你喊我们吗?”
  
  和尚微微鞠首:“正是贫僧。”
  
  这下何秀龙就更好奇了,赶忙走回去:“敢问大师是中国人?”
  
  和尚故作高深的说:“是哪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放下心中的怨。”
  
  何秀龙见他这幅口气,顿时好感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师,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我们曾经是一家人,到最后还会是一家人!”和尚低头轻轻的说。但是何秀龙已经走了,并且头也没回,他怕对方没有听见,又高声说了一遍。最后加了两个字:“记住!”
  
  何秀龙并没有理会这个无聊的和尚,他觉得这个和尚的思维已经深受当地影响。在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停下脚步问:“要不我们换个地方,我怕这里会不安全。你知道......”还不等他说完,朱美抢着说:“你怎么都可以,我听你的,就当是来一次旅行吧。”她显得很兴奋,像个小女孩一样双手环抱在他的腰上。
  
  突然,朱美的母亲突然推开门出来了,她一看见这对年轻人抱在一起,双手捂着眼睛,笑嘻嘻的说着什么。朱美羞得满脸通红,松开何秀龙,转而又去搂着妈妈。
  
  第二天天还没亮,朱美就告别了家人,再次起程了。虽然都不知道要去哪,但这样至少会安全一点。何秀龙说的对,朱美说他是自卫队军官,这是一个很大的失误。那些狂热的少年没准就会去找他,而一旦找到,真相就暴露了。所以,还是离开这里。
  
  这次换做何秀龙开车。和乡村里狂热的气氛不一样,城镇里已经看不出有多少狂热的成分了。但是和以往不同的是,城郊的工厂却是一片热火朝天。不是个别,是所有!所到之处,所有的工厂都是一片繁忙。
  
  在一个不知名的城市里,何秀龙不得不将车速放慢下来。因为一大群下班的人,正如潮水一般从工厂的大门口涌出来,几乎堵塞了整条公路。而在另一个大门,同样多的人群正源源不断的往工厂里补充进去。
  
  车子慢慢向前,工厂的正大门上高高耸立着四个霓虹大字:川崎重工。
  
  而四个大字的下面,则是挂着一副白底黑字的巨大横幅。何秀龙不认得那些歪歪扭扭的日本字,但是横幅上还是有不少中国字的,他停下了车,眼睛紧盯着横幅,一字一句的读出了横幅上自己认识的字。
  
  “......庆,......五倍之法案......过......”读完的时候,何秀龙从心底升起一股无力的绝望感,那是一种有满身的力量却不知道往哪里使的感觉。
  
  那么,到底现在该怎么办啊?
  
  战争的车轮已经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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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0-6-2014 06:0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山野里有不知名的动物在嚎叫,发出阵阵渗人的声音。正是这如鬼一般的叫声,仿佛一下惊醒了陈吉。尽管头皮发麻,他还是鼓起勇气走到小和尚身边,眼神异样的盯着这口血淋淋的棺材。
  
  被吓的一身冷汗,所以也不觉得冷了。陈吉突然举起刀,狠狠的砍在棺材上。他的举动吓坏了小和尚,小和尚慌忙的抱住了他:“哥,不要这样啊。”
  
  “哈哈哈,不就是一死吗?那还有什么好怕的?”陈吉红着眼咆哮,由于一刀砍得太深,他使劲上下摆了一下才将刀拔出来,再想砍第二刀的时候,被阻止了。
  
  小和尚说,这是一具血棺。
  
  若非是有巨大的怨气,不可能聚成血棺。而且棺材周身贴满了符纸,至少证明曾经被人镇压过。而此刻现身眼前,一定有什么原因。
  
  但是陈吉像疯了一般,他不听小和尚叨叨不尽,而是又要去砍。
  
  胡婕跑到他跟前,死死的抱住了他,轻轻的说:“陈吉,没事了,没事了。”不管他怎么挣扎,她始终不松手。慢慢的,陈吉终于不再坚持。一下坐在地上,缓缓的说:“每次看电影里那些神啊鬼的,可我怎么能想到自己也会碰到?”
  
  “不要管这些了,我们走吧。”胡婕忘记了什么,突然说。
  
  “车钥匙不见了啊。”小和尚提醒道。
  
  “算了,我们不要汽车了。不是还有两条腿吗?”胡婕语气很忧郁,说完又看着地上的陈吉。
  
  “嗯,好!”小和尚突然来了神,走过去,想把陈吉扶起来,却被对方不耐烦的推开。陈吉紧紧的握着刀,慢慢的站了起来:“不走,我还偏要看看棺材里是什么妖魔鬼怪了!”
  
  他的话吓到了胡婕,她双手捧着陈吉的脸,认真的说:“陈吉,你不是说过会保护我的呢?那么,就是现在。”陈吉摇了摇头,挣开了她的手:“我会保护你,所以不走!”
  
  他像突然想起什么:“哎,等等。胡婕,你不是说老婆婆在房间里睡觉的呢?后来怎么她又在屋外了?”胡婕打了个冷颤,说:“因为...床上躺着一个...假人。”
  
  “假人?”陈吉有点生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可也仅仅只是生了一会气,他想起那时候自己才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经不起太多惊吓了。
  
  三个人在月亮下沉默了许久,棺材也停止了流血。陈吉走过去轻轻的拉住了她的手,语气倍感抱歉:“算了,我们走吧。”
  
  正当三人满以为能走出这个邪恶的小山村的时候,一声嚎叫彻底打破了他们的美梦。那不可能是动物发出的叫声,陈吉肯定,是人!
  
  “我如果不解开这个节,往后活着也是个疯子!”陈吉大叫着,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突然转身又往汽车的方向跑去,留下他们二人在原地惊慌失措。
  
  他们追上陈吉,并来到晒谷场的时候,出现了更加诡异的一幕:那口棺材竖起来了。陈吉本是怒气冲冲的,可看见这一幕,也不由得英雄气短起来。双腿又开始打摆,慢慢的往后退。口中梦呓一般:“不...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陈吉啊,你怎么了啊?”胡婕扯着他的手臂叫喊着。
  
  “那是怎么竖起来的啊?”陈吉额头上又开始冒汗,不断的往后退。胡婕狠狠的拉住了他:“你在说什么?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啊。”
  
  再定睛一看,棺材还是静静的躺在原地,丝毫未动。
  
  “怎么可能?我分明......”
  
  “不要自己吓自己,这样容易疯!”胡婕安抚着他:“你吓坏了。在心里给自己下了一个套,并不断的试着让自己去相信这个套。现在,你相信了。你再这样下去,谁也帮不了你。”
  
  “我?...我怎么了?”陈吉像是做了个噩梦后忽然醒来一般,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全身无力的坐在地上。
  
  胡婕轻轻的抱着他说:“你不要害怕了,我们离开这里就行了,一切都过去了。”
  
  “嗯!”陈吉擦了擦额头。
  
  他们决定再次往山下走。起身的时候,胡婕无意的碰了小和尚一下,感觉他全身僵硬,站在旁边像一跟电线杆,她刚准备问,却只听见小和尚吱吱唔唔的说:“它...它...真的...站起来了。”
  
  这下,胡婕也有点站不稳了。
  
  月光下,那口棺材竖了起来。
  
  即便你再怎么坚守无神论,遇到这样的事,恐怕也难免惊慌失措。电视屏幕上的那些吓人的镜头,你可以一笑而过,但现实中,还笑的出来么?笑不笑,它就竖在那里。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能力控制事态的进展?此刻,连最简单的控制自己的情绪都做不到,还妄谈翻盘?
  
  人,总是要经过无数的磨炼,才能真正的克服恐惧。想当初,陈吉在省中医院的卫生间里,那时候尸群布满了整个楼层,他也吓的站不稳,但是在吓过之后,也能抱着胡婕说,不要怕。不管是真不怕还是假,至少知道危险在哪里,至少知道只要避开那些活尸,就没事。那时候,也能激发他的豪气冲天,不顾一死去救胡婕。
  
  现在呢?危险在哪?
  
  谁也不知道危险在哪里,也许是这口棺材,也许是那个老太婆。恐惧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在省医院的时候陈吉就明白了这个道理。现在,他也不是不明白,但理论上的东西,实际行动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
  
  现在,陈吉决定彻底克服这个心理障碍。他说的对,要是不解开这个节,恐怕他将来的日子都会有阴影。这次,他不仅要克服自己的心理,还要克服小和尚的恐惧!
  
  好说歹说,终于拉着小和尚一起走了上去。
  
  他这次要打开棺盖,看看里面是什么鬼物。小和尚是被他一句话说动的,他说:即便真的要死在这里,那么战死总比吓死好。
  
  推倒了棺材,他俩的手已经被腐臭的血液染红,棺材重重的摔在地上,侧翻着。原本以为开棺会很麻烦,要起钉子。可现在发现,远比想象要简单,简单的多。
  
  只是一摔,棺盖就开了一条口子,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随即铺天盖地的涌出来。小和尚不禁捂住了嘴巴对陈吉说:“快捂住嘴,以免尸气进深。”
  
  陈吉白了他一眼:“你电影看多了吧?哪有什么尸气?那是尸毒。”
  
  两人合力慢慢的打开了棺盖。在陈吉的意识里,里面肯定有一具尸体的。他要将尸体烧掉,不管这个办法有没有用,至少电影里都是这样干的。不然,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可他错了,打开棺盖后,里面并没有想象中的尸体。而是乱七八糟的残尸,就像在牛棚里看见的景象一样。不同的是,这次的主角换成了人。
  
  头、手掌、脚掌、身躯,掺和着无数的杂碎......淌了一地......
  
  “我忘了跟你们说,我白天在村外的牛棚里看见了这样的情景,不过...那是牛。”陈吉后退了一步,看了看小和尚,他已经哇哇的吐了一地。
  
  他走过去拍了拍小和尚的背:习惯就好了。
  
  突然,他发现那堆碎肉中有什么动静,心头一颤。偏偏这个时候月亮也渐渐的暗淡下去,陈吉大呼不好,可能天要亮了,最黑暗的黎明即将来临。
  
  小和尚吐完后,也发现了异样,他捂着嘴蹲在地上仔细的看。
  
  原来是两个人头在咀嚼着同一块肉,它们各自都只剩下一个头了,可嘴巴却在一刻不停的咀嚼着。这次咬到同一块肉了,于是在牙齿的作用下,两个头慢慢靠近,就快挨在一起。
  
  它们消化不了任何东西,因为它们只剩下两个头。
  
  看到这一幕,陈吉终于放心了。这样的场景他见的太多,以至于都有些麻木了。他提着刀,走过去利索的几刀就将剩下的几个头剁成了烂西瓜:“我叫你吃!我叫你吃!”
  
  “烂西瓜”们发出了几声怪异的声音,像是在吼叫,却叫不出声音来。最后,都是张着一张大嘴死去的。
  
  “现在怎么办?”胡婕走过来问。
  
  “烧了他们,免得没死透。”陈吉拔出刀,一脚将一个头踢进肉堆里。
  
  “怎么烧?”小和尚和胡婕同时发问。
  
  陈吉笑了笑,走到汽车后备箱,用刀在锁的位置上用力撬着:“不是还有一壶汽油吗?过来帮忙。”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后备箱弄残废了。这时,小和尚突然笑起来傻傻的说:“我们也把车门撬开吧?”
  
  “哈哈哈...你真是个笨蛋!”陈吉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不是撬不撬开门的问题啊,没钥匙撬开也走不了。”这下,小和尚失望的低下头了。
  
  终于进入黎明时刻了,四周彻底黑了起来,再也看不清旁边的物体。好在汽油已经撒上去了,现在只缺一点点火星了。
  
  小和尚又拿着那支自制的火把,蹲在一旁轻轻的吹着。也不知道这最后一点火星能不能再次燃起来,风大的时候他用双手护着,风小了,他又用嘴吹。
  
  “嗡——”汽油一遇火苗,迅即澎湃起来。
  
  “怎么这么猛啊?”小和尚满脸黑污的指着熊熊大火说:“电视里不都是慢慢的烧过去的吗?”
  
  虽然疑惑,但是没人理他。陈吉在想另一个问题:刚才看见棺材竖起来的时候,到底是自己看错了,还是胡婕看错了?
  
  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的去想。他缓缓的伸出手,在大火面前取暖:“真舒服啊。”
  
  火烧的很凶。
  
  小和尚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他再次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惊恐再次来袭:“大...大哥...”
  
  “怎么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陈吉知道,小和尚这副表情绝不是什么好事。
  
  小和尚指着老婆婆家的方向,目瞪口呆。陈吉回头望去,首先看见的是残破不堪的房屋;目光稍稍压低,在一片用黄泥砌成的破败大屋前,隐隐约约的闪动着一大排僵硬的人影。
  
  火光再次熄灭......


 那天晚上火光熄灭后。陈吉闭上眼睛,心中想起了《三国演义》中某个人说的一句话:吾命休矣!他想,即便这些不是鬼神,那也一定是尸群来了。
  
  然而事情总是峰回路转。黑暗里,他们想像中的神啊鬼的并没有出现;甚至连行尸也不是。如果是行尸,这短短几十米的距离,早就扑上来了。
  
  其实,他们看见的那些僵硬的人影并不是什么鬼神或行尸,而是芒村真正的主人——这儿最后的幸存者。
  
  就在陈吉反应过来,凭着记忆拉着胡婕要跑的时候,那群人中有人点亮了火把。这一下,陈吉更加吃惊了。在欣喜之余,却又担心那些人跟新安游乐场那些混蛋一样。所以,陈吉举起刀,对他们大喊大叫,试图搞清他们的意图。
  
  火光中,陈吉看清了他们的样子。十几个衣衫朴素的男男女女,还有几个装扮很潮流的小青年。一看就知道,那几个衣着潮流的青年是外来人。眼前的画面像一部老式打字机一样,在陈吉心中慢慢打出了前因后果。
  
  为首的一个老者走到陈吉跟前停下,用并不算标准的普通话告诉他们,不要害怕。陈吉稍稍放心,但他不敢大意,依旧固执的举刀指着老人。
  
  僵持了好一会,又走上来一个中年男子,他说,要是我们想害你们,你们早就死了,犯得着这样吗?
  
  陈吉的眼珠子转了转,又将他们挨个扫了一遍。中年男人说的没错,即便不偷偷摸摸,他们这些人一拥而上,自己也毫无办法。想到这一层,他拿刀的手有了一些松动,可还是不敢完全放下来。
  
  老者捋了捋不是很长却很白的胡须,笑呵呵的说:“好了,孩子,别害怕了。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这时不知道从哪跑出几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其中一个女孩一把抱着老者的腿,稚嫩的童声喊了句:“爷爷,你们在干嘛?”老者慈祥的在小女孩头上摸了一下,叫她先去一边玩,小女孩呼啦啦的就跑到一边去了。
  
  胡婕相信,对小孩子慈祥的人,不一定是好人,但一定不会很坏。她从陈吉的背后走上来,压低了指着老者的刀:“陈吉,别这样没礼貌。”
  
  老人伸出手,手里握着一串钥匙:“孩子,这是你掉的,还给你。”陈吉警惕的从他手里拿回了车钥匙,虽然排斥的心理少了很多,但依然不敢放松警惕。
  
  忽然,那个小女孩跑到陈吉跟前大喊:“坏人,不许你欺负我爷爷。”
  
  坏人?我是坏人?陈吉恍然之间被刺激到了。不,我不是坏人,我只是再也不想被坏人欺负,他心里想着。那小女孩竟然哭了起来,拉着老者要回去。
  
  陈吉终于放下了刀,垂头丧气的问:“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老人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转身欲离去:“孩子,走,回去再说。”说完就走了,那十几个人除了几个打火把的分别走到前后,其余的都跟着老者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去,还是不去呢?陈吉还是有点犹豫。毕竟现在车钥匙已经到手了。要是现在就走,那就啥事也没有,但心里对这个诡谲的村子始终有一份好奇。但万一那些人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像好人,其实他们跟赵强一样呢?那就会仅仅因为自己的一丝好奇,而害死大家。
  
  陈吉回身想上汽车,他问胡婕,去不去?胡婕也拿不准注意,但她说:“看那些小孩子蛮可爱的,应该不像是坏人啊。”
  
  “你呢?你觉得呢?”陈吉在黑暗中问。
  
  “我觉得我们还是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和尚已经迫不及待的站在车门旁边,对于他来说,这个村子是恐怖的,诡异的。
  
  “那好吧,我们走吧。上车。”陈吉按了按遥控钥匙的解锁键,汽车顿时发出解锁声,并且大灯也亮了。汽车大灯一亮,不远处的那些火把顿时就失去了光彩,人们纷纷回头望过来,仿佛好久没见过这么明亮的灯光一样。
  
  陈吉打开了空调,好让冰冷的身体舒适一点。汽车缓缓的调过头,朝着下山的方向驶去。如果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他们再过十几分钟就能下山了。可就在车身经过“芒村”小门楼的时候,小和尚可能是因为心情彻底得以放松,竟开玩笑般的说了句:“我真看见了那个大人头,姐姐你应该也看见了的,你再想想。”
  
  就是这句话,陈吉猛的一个急刹。
  
  他回头看了看小和尚,再次下定决心一般将汽车倒了回来。又回到了打谷场,灯光再次照射着人们消失的方向,他狠狠的按着喇叭。
  
  任他们怎么问都不说话的陈吉,这时开口了:“有些事我还是想搞清楚,不然以后都睡不着。”
  
  直到大灯的光线里出现了人影,陈吉才停止了按喇叭。
  
  “走吧,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吉推开车门,往前边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回头大声对车里的人说:“你们动作快点,车灯延时熄灭只有一分钟时间,到时候就看不见了。”
  
  这下,车里的两人跟兔子一样蹦了出来,并快速的追了上去。
  
  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带着他们往后山的方向走去,陈吉在经过那个牛棚的时候,不禁捂住了鼻子。在走过牛棚后,接着往山上走。走了几分钟,又到一条岔路。是一条很小的岔路,沿着这条幽林小径走了十几分钟,才来到一片相对开阔的地方。
  
  这是半山腰的一块被人们刻意整理出来的大菜地,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在大树下,搭着七八间跟牛棚一样简陋的草屋。人们点着小油灯或是半截蜡烛,或是在聊天,或是在睡觉。
  
  老者一手牵着小女孩,一手举着火把,走到陈吉跟前笑着说:“受惊了,跟我到屋子里暖和暖和吧。”
  
  “爷爷,要带他们去我们的屋子吗?”小女孩抬头问。
  
  胡婕笑了起来,首先跟了上去。她想牵着小女孩,可小女孩人小鬼大,不让她牵,她说:“欺负我爷爷。你们是坏人,你也是跟坏人一边的。”
  
  胡婕就笑:“那个大哥哥才是坏人,姐姐已经打他了,并且叫他来跟爷爷道歉的。你就原谅姐姐,好吗?”
  
  小女孩停住脚步,看着胡婕问:“是真的吗?”
  
  “嗯!”胡婕笑眯眯的终于牵着小女孩了,她又回头看着陈吉说:“还不快点。”
  
  陈吉正想过去的时候,只见小女孩冲自己做了个鬼脸。于是,他笑着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老人举着火把来到一间草屋门前,冲里面喊了句:“起来,轮到你值夜了。”里面的人应了一声,一会就出来并往路口那边走去。
  
  在老人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最边上的一间小草屋。里面除了一个用木架做的小衣柜之外,就只剩下一张“大床”了。
  
  说是大床,其实就是在地上铺满了草,然后在上边垫了一些棉絮,最里面还有两床红面的被子。
  
  小女孩一进屋就高兴的钻进了被子里。
  
  “那还有两床褥子,你们搭在身上吧,山上冷。”老人帮小女孩盖好被子,就靠在一根圆木上。这根圆木是用来支撑房子的其中一根。“都进来吧,外面冷。”老人继续说。
  
  陈吉脱下鞋子,走进去打开一床褥子搭在身上。等他们都坐定后,陈吉想发问了。可一听到老人的声音,忽然感到鼻子很酸。再看看胡婕,她已经捂着嘴巴抽泣起来。
  
  “秀儿乖乖...快快睡觉...等天亮了...妈妈回来...秀儿乖乖...”老人一边轻轻的念唱,一边轻轻的拍着被子。
  
  “她爸爸妈妈呢?”胡婕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然而,老人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轻轻的拍着被子,直到小女孩睡的很沉,发出微微的鼾声的时候,他才坐直。表情哀伤的说:“都没了。”
  
  虽然答案早有预料,可当老人话一出口,胡婕又忍不住的捂住了嘴巴。
  
  这原本是一个很安详的小山村,基本上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人们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挑着担相约下山去,买一些生活用品回来。虽然日子很清穷,但是小村很朴实、很勤劳,很欢乐。
  
  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当旁晚的时候,人们从田间地头回到村子,满身大汗总免不了要去池塘一番戏耍,这是整个村子最欢乐的时刻。大人们在一起交流耕种心得,小孩子在一边玩水或耍闹。
  
  老人说了一会,从身边摸索出一支老烟枪,放上一些烟叶点上。吧嗒吧嗒抽了几口,小屋子顿时弥漫着淡淡的烟草香。他吸了一会,又像自言自语一般的说了起来。
  
  可怜的秀儿,这么小就没了爹娘。
  
  直到有一天,几个人开着汽车来到这里。他们满身是血,神情惊慌。起先大伙也没怎么在意,只是提防着他们,毕竟他们的样子不像是好人。
  
  他们说,就到村子呆几晚,只要村民们能发发善心给点食物。开始,大家以为他们想住在谁家,都不大乐意。谁都不想让陌生人住自己家,更何况他们身上好多血,谁知道他们是干嘛的?后来他们说就睡汽车里,大家这才放心,于是就答应给他们一些食物了。谁家也不缺这两口米。
  
  可谁知道他们一呆就是好几天,也没说要走的话,村民们就不大乐意继续养着这帮陌生人了。就在大家相邀着要一起去劝他们离开的时候,村里又来了一辆汽车。这回是两个人,一个年轻的女人和一个老头。
  
  那老头好像得了什么重病,不停的咳嗽,还咳出血来。先来的一车人就害怕了,他们竟然说要杀死那个老头。他们也是那样干的。那天傍晚,他们不仅杀了老头,还杀了那个女人。村民们很害怕,都想赶走他们,但是亲眼看见他们杀人,谁都不敢接近他们了。
  
  他们杀人后的第二天,怪事就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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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0-6-2014 06:0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墙上挂着一台不大的液晶电视,正无声的播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干净明亮的病房,还有淡淡的什么花香味。他闭上眼睛,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啊?多么希望是自己训练的时候受伤了啊。可他睁开眼睛后,就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妄想。
  
  病房门口的一块牌子上分明标注着日文。
  
  冷笑几声,随即闭上了眼睛,在脑海里思索着要怎样才能逃出去。
  
  他发觉自己全身酸疼,使不上劲。再努力的回想着车祸现场发生的事情,虽然当时昏迷了,但多多少少还能想起来一点什么。啊对,朱美呢?
  
  一想到她,何秀龙挣扎着想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被固定在铁床架上,双手双脚竟然都被铐了起来。
  
  “操!”他不耐烦的骂了一句,真的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吗?
  
  突然,门被粗暴的打开,朱美猛的扑到了床边。
  
  “龙哥,你没事了吧?”她红肿着眼睛,轻声的问道。
  
  何秀龙正想安慰她几句,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他走到床边笑着说:“何先生,您真是让我们找得好辛苦哇。”
  
  “你是谁?”何秀龙再也顾不上在一旁哭的朱美,冷冷的盯着白大褂的脸说:“找我有什么事?”
  
  对方笑了两声,回首关上了门,走到旁边的床上坐了下来。他盯着何秀龙说:“希望你能替我们办点事。”
  
  “你是什么人?”
  
  “哦,忘了自我介绍,抱歉!”白大褂站起来,向何秀龙微微鞠躬:“鄙人......”忽然他像想起什么一样,停止了说话,想了一下才接着说:“为了让你感到亲切一点,我还是告诉你我的中文名字吧。我叫方志,请多关照。”
  
  “不好意思,怎么喊都亲切不起来也关照不了。”何秀龙没好气的撇过头去。
  
  “哈哈,是吗?我的中国名字还可以吧?何先生。”方志似乎并没感到何秀龙的怠慢。
  
  “无所谓。你是什么人?”
  
  “耐心点,听我慢慢说,你以后有的是时间。”方志笑着说:“鄙人原本隶属日本自卫队第一师团情报组。不过,最近更换岗位了。”
  
  “你少啰嗦。”何秀龙捏紧了朱美的手,冰凉的。他看着朱美,一种说不出的心痛。
  
  “不急。后来又调到帝国陆军第一军,任全军情报官。再后来,也就是现在,调到了特高课,任组长。”方志不紧不慢的说。
  
  何秀龙对这个人的姓名和职务并不感兴趣,只知道他属于军方,自己就很麻烦了。可一听说“特高课”三个字,顿时来了精神。他知道,这三个字属于二战,而今早就躺在历史里死去了,可现在竟然又复活。他问:“特高课?你们想干什么?”
  
  “何先生,你不要紧张,我是来帮你的。”
  
  “****,先帮你自己吧。”何秀龙再也忍不住愤怒,脱口而出。
  
  “您看,您又激动了。”方志冷笑着说:“我们不过是要你帮个忙而已,很简单的。”
  
  “哦?是吗?那你说说看。”何秀龙跟他玩了起来。
  
  “是这样的。我们希望您能交出那个病毒盒子。”方志表情严肃起来,“交给我们,可能对全人类都有好处。您知道,我们的科技实力......”
  
  “哈哈哈,我也想给你们啊。”何秀龙听到这里难以压抑内心的兴奋。他这样说,至少说明朱世琛那家伙还没被他们抓住。行啊你,老朱,比我强多了。他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哦?真的吗?那太感谢您了!”方志对着何秀龙来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可惜不在我这里。”说完他又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对方有点生气,但随即就平静下来:“何先生,很多事情你还不明白。那个病毒样品,我们只是希望能制造出解药而已。”
  
  “那玩意就不该存在!你们能制造出解药?美国爸爸都弄不出来,儿子能?”何秀龙丝毫不放过打击他的话题。
  
  “你——”方志终于有点暴怒:“八嘎!”
  
  “何先生,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你这样不配合,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方志说完就转身离去,在门口他又停住了,回头说:“想想清楚吧。”
  
  他走后,何秀龙才注意到朱美头上裹着层层纱布,问道:“没事吧?”他想抱一抱她,可他怎么也动弹不了。
  
  “没事的。他们逼我说,可我什么都没说。”朱美轻轻的在他耳边说。
  
  “哈哈,傻丫头。”他笑了起来,扭头望着她:“你说呗。他们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不要紧的。”
  
  可朱美突然又哭了起来:“我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一天,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她低头看了看绑着何秀龙的绳子,显得有点疯狂的撕扯起来。
  
  “朱美,朱美,不要这样。”他同样难过的望着她说。
  
  这间病房门口有一排荷枪实弹的士兵守着,不仅是病房,整个医院几乎都被严密的控制起来,甚至所有的楼道都有人把守,而更多的士兵则是在医院四周安营扎寨。
  
  看来他这次想跑掉是不大可能了。
  
  第二天一早,方志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走了进来。他跟何秀龙问了个好,朱美看见他走过来,退到了床的另一边,紧张的看着他。
  
  他将报纸丢到朱美旁边,然后说道:“看看今天的报纸吧,何先生。我知道你醒了。重大消息,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朱美拿着报纸看了起来。
  
  “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可以捏造任何东西。”何秀龙睁开眼睛,十分不信任的说。
  
  “哈哈,这个我们实在没有捏造的必要。”
  
  “朱美?”何秀龙似乎来了点兴致,看着她轻轻的喊了句,朱美慢慢的将报纸放在他眼前。
  
  核潜艇?
  
  看见这三个字眼的时候,何秀龙确实有点惊呆了。但是他接着往下看,又发现了两个字:俄国人。何秀龙摇了摇头,不知道是看不懂还是没兴趣,但是方志却开始说话了。他说,这是一艘俄国人的核潜艇,昨天晚上在日本北部的知床半岛被发现。
  
  听到这,何秀龙有点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图了。很明显,俄国人的核潜艇出现在他们的海岸线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消息。那么,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何秀龙内心很疑惑,但脸上却故意露出笑容:“所以我说吧,你们还是别搞什么五倍还是六七倍的什么破法案了,白瞎。”面对这样的讽刺,方志并不为所动,依旧慢悠悠的说着。
  
  这艘核潜艇的出现,确实震惊了高层。于是政府试图和核潜艇取得联系,可一直也联系不上。它就像一具僵尸一样直挺挺的漂在海面上,并朝着海岸线慢慢靠近。
  
  一种不祥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何秀龙在心里想,该不会是俄国人也出事了吧?
  
  是的。
  
  这艘俄国核潜艇内的人,已经全部死亡。死亡原因暂不明确,初步判断是自相残杀。
  
  何秀龙忍不住的问:“自相残杀?你在和我开玩笑吧?”
  
  是的,基本上可以肯定。可能是由于食物的短缺,以至于他们杀死了已经被饿死的战友,并吃掉。就这样,当最后一个人也吃完最后一口食物之后,他也被饿死了。
  
  “不可能,一派胡言!”何秀龙有点暴怒,他不相信这是真的。那可是一艘核潜艇啊,拥有无限的航程。说艇员是被活活饿死的,怎么也不能让人信服。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完全可以去这个地球上的任何一个海岸进行补给。竟然被饿死,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何先生。”方志走到床边,将报纸拿到手上翻了一页,又放在何秀龙眼前:“你再看看这个。”
  
  画面中,一艘巨大的俄潜艇在浅海搁浅了。从艇身看来,可以肯定是俄国的台风级核潜艇。无数的工作人员爬上那巨大的艇背,在上边摸索着或是切割着。
  
  最后一幅画面是被从核潜艇里抬出来的艇员。上百副破残的身躯或骨架被整齐的摆放在艇背上,画面十分血腥。
  
  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日本连最后的羁绊也消失了。几个大国相继倒下,世界秩序再次重新洗牌。也就是这一刻,何秀龙也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紧紧的闭着眼睛,牙齿咬的咯咯响。
  
  “你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方志丢开了报纸,接着说:“何先生,何必这么固执?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了。”
  
  “所以,更不能给你们。你信我一句,那玩意会毁了你们。”何秀龙叹了口气。虽然他不喜欢甚至有些憎恶这个民族,但是也不希望更多的国家惨遭灭顶之灾。毕竟都是人类,这一次人类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病毒威胁!儒家思想最终在他心里作祟了。
  
  可对方似乎并不领情:“交给我们,我们的科学院会研制出解药。”
  
  何秀龙笑了起来:“那么简单的话,早就研究出来了。”
  
  方志的耐性到头了:“何先生,我不想跟你多费口舌。你只需要把它交出来,我保证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他说完又看了看朱美,继续说:“当然,还有你这位美丽的女人。”
  
  “我真不知道在哪里。”何秀龙无奈的说。他不能说病毒其实是在朱世琛手中,那样一来就等于出卖了他。而出卖战友的事,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八嘎!”方志紧握双拳,大吼:“何秀龙,我再给你半天时间。到时候我有的是办法叫你说!”说完就摔门而去。
  
  朱美伏在他身边,不停的流眼泪,神情呆滞的望着他:“我们,该怎么办啊?”
  
  何秀龙望着天花板,最后他闭上眼睛,慢慢的说:“朱美...对不起,或许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有些事,无论是面对时光的流逝,还是虎视眈眈的威胁,都敌不过心中那一丝未泯的仇恨,特别是这种仇恨被点燃的时候。
  
  何秀龙最终被带到了一间地牢中。看得出,这里防卫森严,绝不是一般要犯能进得来的。当然,要想从这里逃出去,那更是痴人说梦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方志,他在带路,几个粗壮的卫兵跟在他身后,而更多的士兵则是在何秀龙的身后。
  
  走着走着,他冲朱美一笑。他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在医院的时候,他还没说完。但是最终他只说了五个字,他眼睛有点不适,用手揉了揉:“是我害了你。”
  
  如果她没有遇见他,肯定不会是这样的。至少不会被人追捕,甚至枪杀。他清楚的很,要是自己坚持不说,他们一定会拿她开刀。
  
  突然,走在最前的方志停下了脚步,回头走到何秀龙跟前再次重复了已经无数次重复过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告诉我在哪里?
  
  然而,他得到的回答总是那么千篇一律。他有时候甚至有点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疯了,宁愿舍弃一切也不愿意交出那身外之物。方志叹了口气,手在空中轻轻的一挥,扭头就走了。
  
  越往里走,就越让阴森,甚至能感到有阵阵阴风。通道墙壁上那些昏昏欲睡的灯泡也明示着这里的血腥,整个墙壁就像是被血粉刷过一样。他知道这条通道最终会到达一间牢房,而牢房的含义,对他来说就是死亡。
  
  这样的世界,我也不再眷念生命了。何秀龙边走边想,作为一名军人,从踏进军营的第一天开始,就将生命置之度外。可是,总有那么一丝情愫在死死的抓着他。我为什么会这样依依不舍?是因为她吗?他又悄悄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朱美。想再说点什么,可惜到了。
  
  虽然手脚都被拷着,但那些士兵都十分警惕地用枪对着他,直到他被粗暴的推进了那道铁门里,并传来了厚重的关门声。
  
  “龙哥啊——”朱美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她死死的抓住铁门的栏杆,泪流满面。
  
  他也很想哭,很想拉着她的手,很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可是,这些都不是他出卖战友甚至是出卖祖国的理由。
  
  他抿着嘴,走上前一步,看着朱美。他突然想到某部电影里的台词,虽然不知道合不合适,但他还是望着朱美,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奈何,七尺之躯已许国......”
  
  “什么?”朱美一时没有听清楚,她擦了擦眼泪,望着何秀龙。
  
  “再难许卿!”何秀龙鼻子酸酸的说完了最后一个字,背过身去。一股悲壮之情油然而生,他觉得自己像个英雄,至少在她面前。他忍着不让自己再转身去看她,任她怎么叫喊也无动于衷。直到她被他们带走,带到一间离这里好远的牢房。
  
  他也许不知道,她在被关进牢房之后曾拼命的呼喊他的名字,她多么希望能听见他的回应,哪怕一句也好,可是没有。
  
  想必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吧。
  
  方志在把朱美关起来之后,再次来到了何秀龙的小铁窗前。他喊了两声,何秀龙不想理他,在小床上盘腿坐着。
  
  “唉,”方志叹口气说:“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对你们,那个女人在隔壁吵死人了。”他停了一会,又说:“要是你说出来,我用人格担保,你们都会平平安安的过完下半辈子。”
  
  “你走吧,我想安静一会。”
  
  “好好想想。”
  
  昏暗的牢房阴冷潮湿,他往后挪了挪身子,靠在墙上想一个问题。如果V病毒真的自己手里,会不会交给他们?其实他内心也希望能研制出解药,那是解救人类的最终办法。但同时他也不相信他们能研制出来,世界各大科技强国都搞不出来的东西,他们凭什么能搞出来?
  
  还有,他清楚的记得在半城大厦的经历。病毒不是关键,想研制出这种病毒,其实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制造出解药。而解药则需要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血清!没错,关键是这样的血清!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他梦见了自己的童年,那次偷偷的跟几个小伙伴一起背着大人去河里游泳。晚上回家的时候被父亲暴揍了一顿,还让他跪在地上。当他梦见母亲慈祥的抱着他起来的时候,突然就醒了。他知道,再也没有母亲了。
  
  他醒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房门再次被打开了。两个士兵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丢了进来,随后就骂骂咧咧的关上了门。
  
  何秀龙看了地上的人一眼,侧了侧身子,腿部有点麻。自己都管不了,就不要再去操心别人了。他扭过头躺了下去。可刚一闭眼,有觉得这个人很眼熟,是谁呢?
  
  “啊?”何秀龙差点叫出声音,因为那个人好像是朱美的父亲。
  
  他起身下地,仔细的看了看地上满身是血的男子,这次可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是朱美的父亲。正把对方扶起来坐在床上,方志的声音又出现在地牢中:“我知道你肯定在心里面把我们骂成禽兽,但是没办法。这是国家利益,在国家利益面前,任何个人利益都可以牺牲!所以...”
  
  “所以你们就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对吗?我跟你说了无数次,病毒真不在我手里。”何秀龙头也没抬,他将朱美的父亲慢慢靠在床头。
  
  门被打开,方志进来了,他表情凝重的望着何秀龙一字一句的说:“现在,我可以确信他们不知情。但是,我仍然不能相信你。所以,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们!”
  
  “我救不了任何人,我真不知道病毒在哪里。”何秀龙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扭头望了望床上的人:“你们把他打成这样,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接下来正是要这样做。何先生,我恳请你相信我,病毒交给我们,是为了更好的造福全人类。你想想,它在你手里完全就是一种Lang费。”
  
  “你不管杀多少人,我也不知道。”
  
  方志的表情又变成愤怒了:“何先生,我要怎样才能说服你?”
  
  何秀龙抬头望着潮湿的天花板:“爱信不信吧。”
  
  “何先生,如果你坚持这样执迷不悟。相信我,会死人的!”方志眼角挤出一丝阴冷。
  
  “是男人就冲我来。”何秀龙往方志走近两步,方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小步,但随即就停下来,直勾勾的面对何秀龙的眼睛:“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了。”说完就转身离去。
  
  他离开没多久,牢房里又被一前一后丢进来两个人。这次是两个女人,朱美和她的母亲。当朱美看见何秀龙的时候,眼角的幸福又洋溢而出。可她在下一瞬间看见自己的双亲也在这里的时候,就有点天旋地转了,她从没想到竟然会连累自己的家人。
  
  不得不说,她的想法过于单纯。人们在为了达成某种目的的时候,可以不择手段!更何况是为了“国家利益”呢?任何人都是可以牺牲的。
  
  下一刻,她就扑向了母亲嚎啕大哭。
  
  而何秀龙,现在也只能在一旁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他只能默默的低着头。等到朱美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方志又进来了,这次他还带了几个士兵。他朝何秀龙冷冷的笑,说最后的时间到了。
  
  两个士兵将朱美的父亲从床上拖了起来,朱美想阻止,却被对方一脚踹在小腹上,昏死过去。母亲只顾着流眼泪,蹲在地上扶起女儿。
  
  “何先生,这次我真不是跟你开玩笑。你再不说,他就会死在你面前。”方志走到墙边,掏出手枪指着朱美父亲的脑袋。
  
  这时,朱美的母亲轻轻的把朱美放在地上,她一下扑到何秀龙的脚下,边哭边说。虽然他听不懂,但他懂她想表达什么。可惜,真没办法啊。他看着她的母亲苦苦哀求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砰——”方志朝天开了一枪。那一瞬间的火光照在她父亲惊恐不已的脸上,何秀龙看见那种眼神射向自己的求救信号,和一种濒临绝望的哀伤。
  
  “三、二、......”方志开始倒数计时。
  
  朱美的父亲闭上了眼睛,在方志还没喊出“一”的时候突然又睁开了,他再次看了一眼依然昏迷着的女儿,随后又看了看何秀龙,再次的闭上了眼。
  
  何秀龙紧皱着眉头,他本想喊“慢着”,可他还没喊出来,方志就开枪了。
  
  “砰——”这次,子弹正中眉心,从后脑勺钻了出来,带出点点白色脑髓和大片鲜血,染得后墙鲜艳无比,像是一朵不断变大的花;而更多的血则是从他仅剩的大半个头上往外喷洒,喷的到处都是。
  
  朱美的母亲就这样傻傻的,一动不动了。何秀龙也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不是他不敢看,他是在想,朱美醒来后该如何承受的了?
  
  “今天就到这吧,明天再来一次。”方志收起手枪往门口走去,几个士兵紧跟其后。就留下那具尸体在牢房里警示着什么一样。
  
  朱美在第二声枪响后醒了,她望着父亲惨死的样子,疯了一般的爬上去。
  
  “龙哥,你告诉他们病毒在琛哥手里啊。”朱美再也不在乎什么秘密,不顾一切的嘶吼着,哭着......
  
  刚走到门口的方志停下了脚步,他朝朱美望了过去,但是并没有停留多久又迈开了步子。直到关上门才传来方志的声音:“都在耍我吗?朱世琛?哼哼,他说在你手里!”
  
  何秀龙大吃一惊。这下,再也把持不住了,冲到铁门的小窗口大声喊:“你说什么?你刚说什么?你回来!”
  
  可回来的只有方志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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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3-6-2014 02:0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对与不对也没有什么好争的了,毕竟已经离开芒村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三个月谁也记不清楚,反正时间挺长的了。那次,陈吉只是生气的把车子停了下来,却并没有真的要小和尚下车,他只是默默的生了一会气,又默默的松开了刹车。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没有到达首都。唯一能确定的是,离首都是越来越近了。
  
  这段时间以来,陈吉开着车四处乱窜。以为能找到一条进京的路,殊不知他已经错过了好多进京的高速了。当然,他知道高速是不能走的。
  
  可不幸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一直以来籍以为生的汽车,终于抛锚了。陈吉野蛮的开了这么久,又缺少保养维护,是辆坦克也该趴窝了。
  
  不过,也有件好事,那就是他们离首都已经不足百公里了。如果昨天那个路标指示的没错,那么现在仅剩下七十多公里距离。用陈吉的话说:这么近了,不要车就不要车呗。
  
  他们已经在路上走了一天。没有了车,搞吃的变得困难起来。每每只要快没食物了,他们就开着车四处搜索,找到后就快速离开。而今没车了,他们把所剩无多的食物装在一个背包里,也开始学着电影里的镜头,慢慢的分着吃。
  
  世道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艰难。尽管所到之处已经难觅人踪,但是只要不去城市,不遇见在省城遭遇的那种巨大尸群,也没什么不好混的。电影里的那种有多么多么难,陈吉忽然觉得好笑,他抓起一把薯片塞进嘴里,边嚼边说:“哪有那么困难?哼哼。”他根本就没想到,后来会有多困苦。
  
  是啊,像他们只游荡在小镇,甚至是小村之中的人,处境应该比大城市好过多了。而且现在又多了个小和尚来帮忙,即便突然遇见十几二十个行尸,那也不算什么大麻烦了。
  
  陈吉嚼完薯片,拿起仅剩的小半瓶矿泉水一口喝完了。还意犹未尽的往嘴里倒了几下,最后几滴也不想Lang费。他扭头看了他们一眼:“谁还有水啊?”
  
  没有人应声。
  
  “好吧,也休息这么久了,该出发了。”陈吉从草坪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枯草根。
  
  “要是再不弄到水,我们就麻烦了。”胡婕神情低落,慢慢站起来。
  
  “有什么麻烦的?哪不能弄到水?放心吧。”陈吉自信心满怀,也许是快要到首都的原因,他越来越兴奋了。说完又冲着小和尚一努嘴:“快起来,磨蹭什么啊。你别把刀弄丢了,那可是我们保命的玩意。”
  
  小和尚不高兴的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刀,拿在手里并慢慢站起身来,口中嘀咕:“我还以为你会让给我喝!”他略带鄙视的眼光朝陈吉投了过去。
  
  陈吉被他逗乐了,走到他跟前:“你想多了,哈哈哈。”不过,他又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说:“放心吧,只要有它在,水会有的;食物也会有的。走吧。”
  
  三人又开始往这条小公路走着。与高速公路不同的是,这条小马路很少看见车,偶尔看见一辆,还是被大树撞的七零八落,和汽车一样零散的还有趴在汽车旁边的尸体。而这一幕就出现在眼下,陈吉有点兴奋的跑过去,全然没顾胡婕的警告。
  
  汽车的前半部已经成了零件状态,后半部还算完整。陈吉像考驾照一样绕着车子转了一圈,发现并无危险后,就试图打开后备箱了。
  
  弄了一会,还是打不开。他忽然想到钥匙肯定还在车上,于是叫小和尚到前边去把钥匙拔下来,好解锁打开后备箱。小和尚也期待着里面有好东西,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了。胡婕谨慎的喊了句,小心点。
  
  “你这么谨慎干嘛?这荒郊野岭的,即使有行尸,又能有多少?别小瞧了他,五六个一起上对他来说也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陈吉略带得意的神态,觉得把小和尚带出来算是个英明的决定。
  
  “但是小心点总不是坏事。”胡婕背靠着后备箱说。
  
  不一会,小和尚就取来了钥匙。陈吉按下了解锁键,然后猛的掀开。一双惨白如纸的手瞬间掐住了他的脖子,惊得胡婕和小和尚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但随即就反应过来,小和尚提刀上去就要砍。
  
  陈吉被这瞬间的意外惊得猛的往后一退,并将后备箱里的人拖了出来。
  
  那双手还死死的掐在他脖子上,陈吉使尽全身力气也不能扳开,以至于有点喘不过气来了:“快...快...”他看着小和尚。
  
  他的脖子要对抗一双手,而他的双手则是要阻止一张嘴的靠近。陈吉双手死死的扯着对方的长头发,慌乱中发现,对方的头发竟然轻轻一扯就连根拔起。这样是无法阻止它的!于是,他也只能拼尽全力的掐着对方的脖子。血水滴在他头上,慢慢的往下流。一股恶心的感觉慢慢升腾起来,慢慢往上涌来。
  
  就在他要吐的时候,小和尚手起刀落,将它的头劈去大半。这下,更多的污血落到陈吉身上。但是再怎么恶心,也吐不出来,因为他的脖子还被那双手死死的掐着,并不因为失去了脑袋而放松丝毫。
  
  陈吉狠狠的摇了摇头,借以甩掉脸上的血污。失去了脑袋的威胁,他可以腾出手来专门对付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死手。最后在小和尚的帮助下,终于摆脱了这种恶心且危险的处境。
  
  一弄开,陈吉就擦干了身上的污血,小心翼翼的检查自己有没有被弄破皮,那样就算完了。不过好还,这头行尸应该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如果是个成年人,就刚才那一下,估计陈吉就完了。
  
  “我说吧,要你小心一点。看你以后还莽不莽撞!”胡婕在一旁数落着。陈吉却满脸的不高兴:“小和尚,你刚才砍它头的时候有没有顾及到我的安危啊?”
  
  “啊?”小和尚有点莫名其妙,他放下刀望着陈吉。
  
  “差点把我的脑袋也一起砍掉。”陈吉越想越生气。
  
  “哥啊,不会的。我有分寸啊。”小和尚走到陈吉跟前,像是安慰他一样的在他背上拍了几下,笑着说。
  
  地上的尸体还在抽搐着,它已经没有头了,还能在地上这样诡异的抽动。陈吉恶狠狠的从小和尚手里夺过刀,走上前去,冲着不断抽动的躯体一顿狂砍,就像砍柴一样。不一会功夫,整个躯体就成了一段一段的碎肉。
  
  胡婕恶心的捂住了嘴巴:“你何必要这样?它已经死了。”
  
  可陈吉根本没听见一样,砍完这个,又去寻找下一个了。其实周围并没有下一个了,如果非要说有,那只能说下一个满地都是,残碎的程度比刚才陈吉砍的这个行尸还要严重。找了几个圈,他才不甘心的回到后备箱跟前,看着胡婕:“别大惊小怪,确保万无一失而已。这个世界已经变态了!”
  
  可胡婕却瞪着他说:“是你自己变态了吧!”
  
  陈吉一愣,生气的说:“胡婕!”
  
  见势不妙,小和尚赶紧出来圆场。他跑过去搬起半箱的矿泉水丢在地上,装出十分高兴的样子大声的说:“你们看,有这么多水啊。”
  
  争吵是毫无意义的,两人心里都明白,但是心里却还在生着对方的气。他们各自从地上拿来一瓶水,各自的喝了起来,不再理会对方。
  
  小和尚又找到一些零食,拆开了分给他们:“行啦行啦,都别闹了。你们这个状态,我很难做的。”
  
  陈吉喝完水,把刀丢在地上说:“我们走吧。早一天到首都,我们就多一点安全。”说完就转身走去。小和尚乐呵呵的捡起刀,扛在肩膀上,朝他跟了上去。
  
  “姐姐,你快点啊。”在一个小上坡,小和尚冲胡婕大声的喊。她一直走在后边,现在已经落下好几十米的距离了。“哥哥说,叫你快点。”小和尚继续说。 www.7788xiaoshuo.com
  
  陈吉走在最前边,他已经走到了坡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像是看见什么惊奇的景象。胡婕本想问问,可那会才吵的架,又放不下这口气,于是加快了速度往上走去。她看见,当小和尚也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也被惊的愣在那里像个雕像一样了。
  
  什么?该不会是看见了尸群吧?
  
  胡婕心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她再也顾不上吵架的事情,朝坡顶飞奔而去。可没跑几步就跑不动了,上坡确实很费力。她想,要是遇见大尸群,单凭自己怎么跑的了啊?她仿佛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脆弱不堪。既然跑不动,干脆喊吧,她大口的喘着气慢慢的往上走:“陈,陈吉——怎么回事啊?”
  
  可他们依旧是背影对着自己,没有反应。
  
  胡婕已经满头大汗了,她终于走到了坡顶。这次,她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发呆了。眼前的景象,让她有点不敢直视,却又无法忽视。
  
  难道,难道都成这样了吗?


 这是一个镇,但若不是路牌上的标识,恐怕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一个镇。市区高楼林立,路网密集,俨然一副大城市的傲慢。陈吉不明白这种规模为什么还是镇。在南方,这起码是个地级市了。
  
  但这不足以让他们惊呆。谁没见过城市?即便没见过真的,那也在电视电影里看过,比这大的城市多的去了。真正让他们驻足不前的是市区的荒凉,没有见过哪个城市是这般模样。即便是最让陈吉心惊胆战的省城,也没有眼前这样让人百般感慨。
  
  汽车全部都停在马路上,或已被烧得面目全非,或被撞得七零八落,更多的则是车门敞开,横七竖八的躺在地面上。密密麻麻地街道上已经一片狼藉,血、报纸、尸体、杂物等等生生将这座城市易容了。远方还在冒着淡淡的烟,许多建筑都已经被烤的跟烧糊的羊肉串一样。
  
  三三两两的行尸们则是无精打采的晃动着躯体,也不知去往何方,只知道游荡。或许它们现在跟陈吉他们一样,并不清楚未来,但是只需要一点点动静或希望,就足以让它们马上杀气腾腾的追上去。
  
  陈吉第一眼看见这个城镇的时候,还在想,能不能去搞一辆车。现在看来,似乎有点不大可能了,满城的行尸是不会答应这个无理的要求的。
  
  “还...还有人吗?”小和尚望着远方木那的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觉得正常人还会呆在这里吗?”陈吉应答道。
  
  “那人们都上哪去了啊?”小和尚接着问。
  
  “嗯——”陈吉想了想说:“我都能想到去首都,人们一定也能想到的。所以,我们尽快到达首都才是上上之策。走吧,别看了,我们从郊外绕过去。”
  
  陈吉一个人往下坡路走去,他还在想,一会经过郊区的时候,去民宅看看能不能弄点食物来补充补充自己的行囊,背包里的食物已经不能再坚持多久了。如果说在饿死和变成行尸之间选择,恐怕陈吉不会选饿死。
  
  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了城郊。在一栋民宅前陈吉观察了好久,在确定只有一只行尸后,他提着刀就朝它慢慢走去。而那只行尸,在看见陈吉三人的时候,先是一愣,似乎是在享受这久违的幸福一般。它默默的盯着他们,然后就龇牙咧嘴的扑了上来。
  
  看样子它生前的职业应该是养路工,穿着那种很少见的背带牛仔裤和黄背心。年纪差不多有五十多了吧,若不是这场病毒,他本应该快退休在家享受天伦之乐了吧。
  
  不过,现在它也是在享受天伦之乐,因为它看见了陈吉。
  
  “玄甲,我来对付这个。你和姐姐一起去房子里看看有没有用的上的东西。快点!”陈吉大声的喊道。
  
  在行尸冲上来的时候,他闭上眼睛横着就是一刀。可惜这一刀并没有砍掉对方的脑袋,属于判断失误。刀尖从它的喉咙划过,只将割断了对方的气管,而它是不需要这玩意的。
  
  砍没砍掉,手感是不一样的。刀在进入对方身体的时候,陈吉就知道,这一刀算是白费了。他赶忙抬腿就是一脚踢在它的腹部,借力将自己与它的距离稍微拉大一点。
  
  它张开双臂,再次扑了上来。陈吉往地上一滚,顺势猛的一刀砍断了它一条小腿。这下,它再也站不起来了。失去了速度,这种只能在地上爬行的怪物,对正常人基本上就失去了威胁。
  
  陈吉并没有一刀结果它,而是用刀挑着它的头,慢慢调戏起来。它想到了一个小把戏,何不将它的四肢都砍去,看看它那种动弹不得的画面。于是,他绕到后边,盯着它的另一条腿。
  
  没多大功夫,它就动弹不得了。陈吉对着它笑:“过来咬我,来,快啊。”
  
  它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痛苦,只是张大了嘴巴想叫,却又叫不出声来。
  
  “哥,快走吧。”门口,小和尚提着一个袋子朝这边喊。
  
  “哦,走吧。”陈吉一边回应,一边将刀子塞进了它的嘴里,用力一绞,冷笑着说:“我看你以后怎么咬人,老子饿死你。”
  
  做完这一切,陈吉猛的跑了过去。
  
  “袋子里都有什么?”陈吉兴奋的说。
  
  “就只有几个鸡蛋。”小和尚将袋子提高:“我估计东西被别人拿光了,冰箱里就剩下这几个鸡蛋。”
  
  “哦,你们出家人是不吃鸡蛋的吧?给我。”陈吉半开玩笑的从他手中接过袋子。忽然,他注意到小和尚手里多了一把菜刀,他问:“菜刀?”
  
  “是啊,我们只有一把刀,不够用。所以我就顺带拿了这个。”小和尚看了看刀又说:“还不错,挺重的。”
  
  三人有一出没一出的聊着,往偏僻的方向走去。途中陈吉敲开了一只鸡蛋,顿时一股臭味传来。他又敲开了全部鸡蛋,无一例外全部都坏了。
  
  他失望的丢掉了最后一个鸡蛋。
  
  天已经要黑了,而他们的肚子都是空空的。陈吉停下脚步问,能不能再返回到城郊,再去找找吃的。可胡婕和小和尚都摇着头说不行。胡婕说:“再往前走走,没准前边还有房子呢?饿一两天不要紧。”
  
  “可是我们还不知道要饿多久啊。”陈吉有点不高兴的反驳道。
  
  “陈吉,中午你才吃的薯片。才几个小时而已,你至于这样吗?”
  
  “哎呀,你们不要吵架了行不行?不就是一顿饭吗?”小和尚再次充当了和事佬的角色。
  
  陈吉不再说话,一个劲的往前走,跟在身后的他们也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天已经黑了,如果走掉了,可能就是永远回不来。
  
  直到走得全身发热,甚至还有点喘了,陈吉才停下来回头看着他们:“都走这么久了,还是没房子吧?我们今晚可能就要在这森林里过夜了。”
  
  胡婕默不作声,慢慢的蹲了下来。好一会,她才说:“陈吉,你过来。”
  
  “什么?”
  
  “你过来。”
  
  陈吉不明就里的走过去,也蹲了下来:“怎么了?”
  
  “陈吉啊,你变了。”胡婕轻轻的说。
  
  “啊?”陈吉有点吃惊,他伸手想抚摸她的头发,可又停了下来。
  
  小和尚紧紧的捏着菜刀,在四周不停的警戒着什么。他不想去听他们的对话,在他看来,他们两个人完全是吃多了撑的慌,没事爱吵吵架。
  
  天黑之后,什么都看不见了。他们在这条林间小径上跌跌撞撞的走到了下半夜,他们不停下来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寒冷,但最关键的是陈吉说的话。他在蹲下去跟胡婕对话的时候,发现了地面竟然是沥青路面。也就是说,这条路是人工修筑的,没准这就是个森林公园呢?但他没有这样说,他说的更加乐观,他要给所有人一个希望。尽管这个希望可能是编造的,但至少能让他们在冻死之前坚持往前走。
  
  他说,既然这条小路都修的这么好,那么这里一定是某个度假村的后花园。
  
  其实他们一开始走的的确是沥青路,可没走多久,就变成了土路。而且,路面越来越窄。但是谁也没说破,一路走来,甚至连话都没说。在他们心中,怕一开口,就打破了这摇摇欲坠的希望。
  
  路面也越来越不好走,一会上坡一会下坡,到处都坑坑洼洼的。天上虽然有月亮,但月光经过密林子的层层筛选后,真正落到地面上的已所剩无几。
  
  没办法,还是不能放弃希望啊。三人手牵着手往前走着,速度也越来越慢。
  
  陈吉紧紧的抓着胡婕的手,走在最前面。虽然没有说话,但她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她也只是抓紧了对方的手,什么都没有说。
  
  希望是需要坚持的。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不坚持也没办法啊。
  
  在穿过了密密麻麻地树木后,陈吉终于看见光了,他确定那是光线而不是星星或火把,好久都没看见这么安详的灯光。
  
  一座酒店坐落在密林深处,此刻正灯火通明。
  
  走近了才发现酒店的外围竟然有一层四五米高的大围墙,将里面的繁华和外边的荒芜彻底割断。他们在找到大门的时候,看见了几个大字:疗养院。
  
  小和尚问,疗养院是什么?陈吉笑着回答说,这种畔山疗养院就是有钱人来享受人生的场所。说白了,跟度假酒店只是叫法不同。
  
  陈吉按下了电铃,然后满心期待的靠在墙壁上迎接舒爽的时刻到来。然而,等了好久也没有人来开门。于是他们不停的按。
  
  “会不会是门铃坏了?”陈吉疑惑的说,然后就用刀背在大铁门上狠狠得砸。
  
  “砰——砰——砰——”
  
  通话器里终于传来了一阵杂音,接着一个人不耐烦的说:“对不起,晚上恕不接待!”说完就关掉了通话器,再任他们怎么敲门都没了回音。
  
  他们一直等到天亮,那扇未知祸福的大门才慢慢打开......


 这里确实不是酒店,而是一座疗养院,或者说是养老院。年轻的院长亲自接待了他们,对这里作了一个简单的介绍。之后就将他们安排到了住宿区一楼的某个房间里。
  
  似乎这里的生活格外简单、安逸。每天都有人做好饭菜,只需要等时间到,就可以去食堂大吃一顿。其余的时间就呆在房间里看电视或是出去晒太阳,甚至还可以去洗浴中心泡温泉。
  
  小和尚最大的乐趣是看电视或是影碟,陈吉不是,他喜欢听那些老人讲故事。什么抗日战争、抗美援朝还有自卫反击战之类的故事,有时候几个老头子为了故事里的某个情节甚至不惜大打出手。性格可真是暴烈,不愧是军人,老军人。
  
  整个疗养院里很少能看见年轻人,除了少数年轻的工作人员,基本上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而更多的则是七八十岁的老年人。
  
  在院长办公室的时候,陈吉想告诉院长外边发生的一些事情。但刚刚说了几句,就被院长打断了,院长说,外边发生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这些老人安心的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光。
  
  至于他们随身携带的刀具,院长只是建议他们自行藏起来或者交给工作人员,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惊慌。陈吉十分大方的一把夺过小和尚手里的菜刀,放在院长办公桌上,说:“没问题。”院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笑着说:“谢谢你们的配合。”
  
  而那把柴刀,则是早在进入疗养院之前就被陈吉藏在了衣服中。这可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千千万万都不能丢的。所幸的是,谁也没有发现。之后,他就将柴刀藏在房间的柜子里。
  
  这天,小和尚问陈吉,上海在哪里?离这里远不远?陈吉说,你问这个干嘛?小和尚说,电视上说上海已经是一座空城了,并且建立了一座安全区,要是不远的话,我们可以去那里。
  
  陈吉笑着说摸了摸他稍稍长了点头发的脑袋说,安全区算什么?不必想那么多了,过几天我们就去首都。说完就往娱乐中心走去,他还要去听人家讲故事呢。
  
  在这里住了好几天,陈吉注意到,这里有一个特别孤寂的身影。起初他以为是大家不愿意接近他,现在才知道是他不愿意接近别人。也听过关于他的一些传言,说他曾经是个很出名的记者,退休之后几个儿女都不肯照顾他。而他的老伴也去世了,所以他才选择了这里。从来的那一天起,他就不怎么和别人交流。后来倒是和一个老头相交甚好,直到不久前那个老头子也去世了,他就变得一言不发了。
  
  娱乐中心也没几个人,那些爱讲故事的老头子今天都没来。陈吉失望的坐在椅子上看别人下象棋,一抬眼,正好看见那个孤寂老头朝自己投来了一种复杂的眼光。
  
  要不要过去跟他说说话呢?陈吉心里琢磨不定。
  
  “将军!”旁边一个老头突然猛的吼了一声,吓得陈吉身体一跳,赶紧起身了。或许,他也是个很有故事的老人呢?陈吉心里想,并慢慢的朝他走去。
  
  “老人家,怎么称呼啊?”陈吉装成很大方的样子,就差没伸出手了。
  
  老人冷冷的看着他,半天才蹦出几个字:“你想干嘛?”
  
  “您别紧张,我只是想跟您唠唠嗑。”陈吉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随性的说。他一说完,没想到老头子咧嘴笑了起来,边笑边说:“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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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3-6-2014 02:0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这里确实不是酒店,而是一座疗养院,或者说是养老院。年轻的院长亲自接待了他们,对这里作了一个简单的介绍。之后就将他们安排到了住宿区一楼的某个房间里。
  
  似乎这里的生活格外简单、安逸。每天都有人做好饭菜,只需要等时间到,就可以去食堂大吃一顿。其余的时间就呆在房间里看电视或是出去晒太阳,甚至还可以去洗浴中心泡温泉。
  
  小和尚最大的乐趣是看电视或是影碟,陈吉不是,他喜欢听那些老人讲故事。什么抗日战争、抗美援朝还有自卫反击战之类的故事,有时候几个老头子为了故事里的某个情节甚至不惜大打出手。性格可真是暴烈,不愧是军人,老军人。
  
  整个疗养院里很少能看见年轻人,除了少数年轻的工作人员,基本上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而更多的则是七八十岁的老年人。
  
  在院长办公室的时候,陈吉想告诉院长外边发生的一些事情。但刚刚说了几句,就被院长打断了,院长说,外边发生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这些老人安心的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光。
  
  至于他们随身携带的刀具,院长只是建议他们自行藏起来或者交给工作人员,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惊慌。陈吉十分大方的一把夺过小和尚手里的菜刀,放在院长办公桌上,说:“没问题。”院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笑着说:“谢谢你们的配合。”
  
  而那把柴刀,则是早在进入疗养院之前就被陈吉藏在了衣服中。这可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千千万万都不能丢的。所幸的是,谁也没有发现。之后,他就将柴刀藏在房间的柜子里。
  
  这天,小和尚问陈吉,上海在哪里?离这里远不远?陈吉说,你问这个干嘛?小和尚说,电视上说上海已经是一座空城了,并且建立了一座安全区,要是不远的话,我们可以去那里。
  
  陈吉笑着说摸了摸他稍稍长了点头发的脑袋说,安全区算什么?不必想那么多了,过几天我们就去首都。说完就往娱乐中心走去,他还要去听人家讲故事呢。
  
  在这里住了好几天,陈吉注意到,这里有一个特别孤寂的身影。起初他以为是大家不愿意接近他,现在才知道是他不愿意接近别人。也听过关于他的一些传言,说他曾经是个很出名的记者,退休之后几个儿女都不肯照顾他。而他的老伴也去世了,所以他才选择了这里。从来的那一天起,他就不怎么和别人交流。后来倒是和一个老头相交甚好,直到不久前那个老头子也去世了,他就变得一言不发了。
  
  娱乐中心也没几个人,那些爱讲故事的老头子今天都没来。陈吉失望的坐在椅子上看别人下象棋,一抬眼,正好看见那个孤寂老头朝自己投来了一种复杂的眼光。
  
  要不要过去跟他说说话呢?陈吉心里琢磨不定。
  
  “将军!”旁边一个老头突然猛的吼了一声,吓得陈吉身体一跳,赶紧起身了。或许,他也是个很有故事的老人呢?陈吉心里想,并慢慢的朝他走去。
  
  “老人家,怎么称呼啊?”陈吉装成很大方的样子,就差没伸出手了。
  
  老人冷冷的看着他,半天才蹦出几个字:“你想干嘛?”
  
  “您别紧张,我只是想跟您唠唠嗑。”陈吉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随性的说。他一说完,没想到老头子咧嘴笑了起来,边笑边说:“我...我紧张?你们不要紧张才是。”
  
  “我们?”陈吉有点奇怪,他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老人家,这只有我呀。”
  
  “你想干嘛?”老头子恢复了警惕,冷冷的问。
  
  “不想干嘛,就是跟您聊聊天。”陈吉笑着挠挠头,半开玩笑的说:“您这么大岁数了,想必经历过的事情应该很丰富吧?哎,对了,您原来是记者......”
  
  还不等陈吉说完,老头子很生气的打断了他:“我多大岁数了?”
  
  面对老头的训斥,陈吉算是毫无对策了,只能低着头任他数落着。旁边在下象棋的老头子看着陈吉,喊了一句:“小伙子,没事你招他干嘛?你不知道他是个疯子吗?快回去。”
  
  跟他一起下象棋的老头紧紧的盯着棋盘,突然哈哈笑了起来:“这回你死定了,将军。”
  
  然后两个老头就起争执了,因为“悔棋”。
  
  陈吉心一横,打算不理这个疯老头了,转身离去。还没走出几步,疯老头就追了上来,说:“我叫周群,你想听故事吗?我叫马国斌晚上讲给你听。”
  
  马国斌?陈吉心里怪怪的,想问什么却没开口,只是看了老头一下,转身又迈起了步子:“谢谢您。不过,我不想听了。我走了,周老先生。”
  
  “他会教你们怎么活下去。”周老头继续神神叨叨。
  
  “啊?”陈吉又停下脚步回过头,但这次只是一小会,他想起了对方是个疯子。于是他迈开步子跑了起来,不一会就看不见那个老头了。
  
  在四处转了一会。回到住处,小和尚正津津有味的坐在床头看影碟,声音调的很大,他见陈吉回来了,抄起遥控器把音量降低了不少。
  
  陈吉叹了口起坐在另一张床上。
  
  刚躺下来,准备睡一下的时候,胡婕推门进来了。陈吉随口问了句,去哪了?胡婕走到他跟前,蹲下来在他耳边轻轻的说:“我们还是走吧,我总是觉得这里很别扭。一个个都古里古怪的,让人不舒服。”
  
  毕竟这是一座老人院,暮气沉沉是正常的,年轻人当然不习惯了。陈吉笑着说,肯定要走的,只是好好养养身体,前边还有七十多公里的路呢。
  
  可是,只有暮气沉沉的感觉吗?除此之外,真的就没有别的什么了吗?
  
  小和尚偷偷的把音量又调小了很多,但是还是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于是他干脆直接的问:“你们该不会是想把我甩掉吧?”
  
  两人同时朝小和尚望过去,陈吉一本正经的说:“你欠打吗?”
  
  胡婕也笑了起来,站起身望着小和尚说:“哥哥姐姐是那样的人吗?以后不准这样想,听见没有?”
  
  小和尚做了个怪脸,抄起遥控器又把声音调大了。
  
  安逸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陈吉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亮起了灯光。对于白天发生的事情他并没有过多的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疯老头而已。
  
  胡婕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你醒了,外边有个人找你。”
  
  一听到这话,陈吉猛的坐了起来。他一下就想到了那个疯老头所说的马国斌,经历了这么多,他的神经已经变得异常敏感。
  
  “谁?”陈吉故意问,期待胡婕的回答不是那三个字。
  
  “不知道,是个老头子,样子看起来蛮古怪的。”胡婕说。
  
  管他是谁,反正跟那个疯老头关系好的人一般都不是正常人。陈吉快速下地,从柜子里把刀拿出来放在抽屉里。他想,万一对方发起疯来,也能有个对付。
  
  敲门声再次传来,不急不缓。胡婕又往门口走去,陈吉一下拦住了她:“我去。”他走到门边并没有立马打开门,而是将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外边的动静。可他忽略了外边站着的是个疯子,是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考虑问题的。
  
  一无所获,陈吉拉开了门。
  
  “是你?”陈吉似乎有点失望,对面站着的并不是想象中的陌生面孔,而是白天的那个疯老头,周群。
  
  “是我。我可以进去吗?”周老先生说完也不客气,迈开步子就要往房子里钻。
  
  “哎,等等。”陈吉本想阻止。但一想,只是个瘦弱的老头子而已,也就任他从身旁挤进去了。
  
  关上门,陈吉从墙边搬来一个木沙发放在老头跟前,还不等他客套。老头子就一下坐在沙发上,表情疑惑的问:“你认识我?”
  
  “认识,白天我们见过面的。您这么快就忘了?”陈吉一边说一边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他想面带微笑的说话,可始终笑不起来。可千万不能刺激到他,陈吉心里暗想。
  
  老头突然站起来,郑重的说:“正式介绍一下吧,我叫马国斌。”
  
  见陈吉呆若木鸡不说话,胡婕不明就里的回应:“哎,您好,马老先生。”然后走到陈吉背后,使劲的抓了抓他的手,皱着眉头轻轻说:“你这是干嘛呢!”
  
  老头接着说:“别大惊小怪,要不是老周让我来,我才懒得管这茬呢。”
  
  胡婕就跟他客套起来,在一旁的小桌子上拿了一个杯子,倒了点热水给他:“外边冷,您先喝点水吧。”
  
  “哎哎,谢谢小姑娘。”从言行举止上来看,他于普通人毫无二致。
  
  但是很明显,眼前这个老头有精神分裂症,却只有陈吉明白,他退到小和尚旁边,死死的盯着小和尚,又将目光转移到那个放着柴刀的抽屉上。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小和尚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抽屉旁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靠在桌子上。老头子看了小和尚一眼,并没起疑心,他喝了一口水说:“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们。”


 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永远都不会让人看见希望。
  
  时间已经变得鬼鬼祟祟,让人琢磨不透。自从上次朱美的父亲被枪杀之后,方志就一直没有再出现过。而朱美和她的母亲则在第二天又被带走,生死未卜。
  
  对生命不抱任何希望的何秀龙,此刻已经遍体鳞伤。他们用尽了所有的方法折磨他,可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
  
  自己的命已经无所谓,可他却在担心老朱的安危。方志上次在离开之前说的话,一直萦绕在他耳朵里。也就是说,朱世琛已经落到他们手里。
  
  可为什么不把我们关在一起?何秀龙很担心这个问题。恍惚中,他又想起了曾经做的那个梦,梦中朱世琛牺牲了。
  
  额头上流下不知是汗还是血的液体,何秀龙猛的摇了摇头,他不接受这个说法。朱美说的对,梦是反的。
  
  那就只剩一种理由,老朱身受重伤,甚至奄奄一息。
  
  至于牺牲一说,何秀龙也想过这个可能性,虽然有,但是很小。他们在拿到想要的东西之前,是绝对不会轻易杀掉谁的。当然,拿到之后就难说了。而现在,很显然他们还没得逞。
  
  很冷,何秀龙缩成一团。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称之为衣服了,绽开的皮肉依旧火辣辣的。有些伤口已经结痂,可被他们反复的折磨下,开始化胧了。
  
  朱美父亲的尸体已经被他们拖走,但拖不走的是那种血腥的恶臭味。望着墙壁上似有似无的血迹,何秀龙甚至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战争年代。
  
  在永无天日的地牢里,被敌人折磨得不成人样却依然不肯屈服的先辈们。
  
  “向你们致敬!”何秀龙热血沸腾,却又动弹不得。
  
  他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死去。虽然从踏入军营的第一天就做好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会这么窝囊。曾几何时,他也无数次的在被窝里想象过战场的残酷、敌人的凶残。可是这些都抵不过真正落到敌人手里后的一鞭子,真正的思想准备,是从第一鞭抽在身上之后开始的。
  
  他还以为他会死在战场上。却忘了,任何地方都是战场!
  
  忽然想起了黄立。这一刻他还真有点想见见这个叛徒,毕竟在异国他乡,能看见同胞也算格外的福利了。
  
  门外传来了对话声,接着门就被打开了。何秀龙知道是谁,但是他也不想再挣扎。是啊,一切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即便自己把所有都弄清楚了,又能怎么样?就算知道了朱世琛的处境,又能怎样?救得了吗?
  
  “何先生。”方志走到床边轻轻的喊了一句。
  
  “何先生,我知道你在听我说话。”过了一会,方志又说:“这几天我有点事,没想到他们把你打成这样。”语气中还带点小愤怒。
  
  “哼哼,这算什么?你们日本人就这点能耐?”何秀龙强撑着伤痛,好让自己能一口气顺利的说完这句话。方志也并不气恼,仿佛真的在为这事愤怒:“这些人太暴力了。”
  
  “行了吧,你又来干嘛,直说吧。我还要赶时间睡觉。”何秀龙闭上眼睛。
  
  方志尴尬的笑了两声,说:“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何先生真的没兴趣吗?”
  
  “你他妈有屁就快放。”何秀龙终于转过身来,冷冷的望着方志。
  
  “你这人怎么这样?”方志的耐性终于又被磨灭了。
  
  “你试着被人反反复复的折磨个五六天,看看还能有多大的耐性听别人唧唧歪歪。”
  
  方志笑了起来,善意的提醒道:“是四天。”
  
  “谁他妈还在乎是几天?你说不说,不说就快出去。”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今天晚上你们会团聚。”方志一字一句的说,他十分敏锐的盯着何秀龙的表情,可并没有发现预料中的惊喜。
  
  “你怎么不说话?”方志有点奇怪的看着眼前这个伤痕累累的人。
  
  “我说话怕你难过。”何秀龙低下头漫不经心的说。
  
  “哦?你说说看。”
  
  “滚!”何秀龙猛的抬头,嗓门的力量全部集中在这个字上。
  
  这突如其来的吼叫,着实把方志吓了一跳。人被吓到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愤怒,甭管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都一样。方志恼怒的指着何秀龙咆哮:“即便你是金刚石,我也要捏碎你!走着瞧!”说罢就甩手而去。
  
  随着一声重重的关门声,何秀龙的嘴角微微上扬了。“哼哼,原来你真的还活着。”上一刻还绝望不堪的何秀龙这一刻心中充满了欣喜,不为别的,只为黄泉路上有个伴。
  
  接下来的时间就过得有点慢了,何秀龙一刻不停的想象着朱世琛的伤势,恐怕也跟自己一样吧?啊不,肯定比自己还要严重。
  
  过了很久,门口传来换班士兵的脚步和交谈声,时间差不多是晚上了。何秀龙抬起头看着微亮的小窗口,心情也紧张起来,可千万不要是被抬进来的啊。
  
  门再次被粗暴的打开。
  
  何秀龙有点不敢直视,但眼光却一直死死的盯着铁门。第一个被推进来的人是朱美,这让何秀龙略感意外。第二个是黄立,他身上虽然没什么伤痕,脸上的表情看得出,也是受了很大折磨的。
  
  最后,进来的一个人是日本士兵。
  
  何秀龙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大声的问:“还有一个人呢?”
  
  接二连三的走进来四五个士兵,将他们围了起来。这时传来了方志的笑声:“何先生,我还以为你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呢。哈哈哈。”
  
  方志出现在牢房,显得十分高兴。他身后又走进来两个士兵,他们抬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何秀龙依然辨认得出,这就是老朱。
  
  朱世琛上身裸露,已经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若不是胸腔微微的起伏着,恐怕没人会觉得这是个活人。
  
  他眼睛一红,想上去杀人,将这些人碎尸万段!
  
  几个士兵齐齐将他挡住并推到在床上,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警告之类的话。方志走到床边,笑呵呵的说:“好吧,你们终于大团圆了。好好聚聚,以后恐怕就没这样的机会了。”
  
  在方志的示意下,两个士兵将朱世琛抬到床上。他走到黄立跟前,一拳狠狠得打在他小腹部:“好好劝劝你的大哥们,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黄立显得无比惶恐,连连点头,口中喃喃:“是是是。”
  
  方志带着一干士兵离开了,他丢下的最后一句话是:“都好好想想吧。只要你们交出病毒源,我以我家族的名誉起誓,保证你们安逸的过完下半生!否则......哼哼,就等着瞧吧。”
  
  除了黄立之外,没有人搭理方志的威胁,他不停的对着铁门点头说是,哪怕已经听不见对方的脚步声了,他还没停下来。而朱美,自从她的父亲被枪杀之后,整个人都显得有点恍惚了,她只是默默的看着何秀龙,好久才默默的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眼中尽是心疼。
  
  何秀龙暂时顾不得她,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就将她的手拿开了。他扑到朱世琛跟前,轻轻的喊:“老朱,老朱啊。”可是,丝毫没有反应。
  
  黄立慢慢的走过来,语气很冷淡的骂了一句:“这些王八蛋!”见没人理自己,他又说:“不要紧的,琛哥前几天就已经度过危险期。昨天还醒过来两次,医生说问题不大了。”
  
  “是你出卖了他,是吧?”何秀龙一扫刚才对同胞的好感,恶狠狠的瞪着他:“是你吧?你得到了什么?”
  
  黄立一愣,想说什么,可何秀龙已经摆过头去不再看他。
  
  “我跟琛哥道歉了,他原谅我了。”黄立跪了下来:“求求你,龙哥,把那什么病毒源给他们吧。我不想看见你们都死了。我真不是这样想的啊!”他说完,头已经贴在地面上,再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
  
  “滚远一点!”何秀龙想踢他,可身体不听使唤,差点摔倒,于是就放弃了。
  
  “龙哥,我只是一介平民。我当不成英雄了,我也憎恨这些小鬼子,可我真的受不了他们的折磨。龙哥,求求你,你把病毒给他们。我下半辈子给你做牛做马报你的恩,龙哥......”黄立哀伤的恳求着,鼻涕眼泪一大把。
  
  何秀龙看着朱世琛的样子,恼火的打断了黄立的声音:“你还说是吧?”说完就要上去打他,却被一只手牢牢的抓住。
  
  “阿龙,算了。”朱世琛终于醒了。
  
  “老朱!”何秀龙高兴的回头看着他,立马转过身来,不再理会黄立。
  
  “喊琛哥。”朱世琛咳了一下,歪着嘴巴微笑着说。
  
  见朱世琛醒了,黄立也从地上爬起来,不再吵闹。何秀龙吁了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可等他再次看见朱美的时候,才发现她眼里似乎还有一丝别样的情愫。
  
  那是极端的不安。
  
  “你怎么了?”何秀龙终于开始关注她。
  
  朱美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说了出来:“我...怀孕了...”
  
  “啊?”何秀龙大吃一惊。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结结巴巴的问:“什...什么?”
  
  这次,朱美背过身去轻轻的说:“我怀孕了!”
  
  这简直是莫名其妙还是晴空霹雳?何秀龙不知所以的看了看黄立,黄立被吓了一跳,赶紧澄清:“我我我和她半年多都没在一起了......”
  
  何秀龙不想听他啰嗦,低下头,目光散漫着,毫无目标性的落在了朱世琛脸上。
  
  “哎哎,你往哪看呐?你他妈看着我干嘛?”朱世琛憋足了一口气大声说道。


 何秀龙被惊呆了,沉默了好久。搞得他们两个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见大家都不做声,朱美慢慢的转过身来。她扑进何秀龙的怀里:“是你的。”
  
  这下,何秀龙就更吃惊了,自己可是从来没碰过她啊。朱美看出了他的疑惑,十分不高兴的说出了那次在酒店的事情。
  
  在省城的时候,那次你不知道什么原因喝的烂醉如泥。然后我扶着你回的酒店,你记得吗?
  
  何秀龙想了想:“省城?感觉好遥远的名字啊。啊对,我记得。那次...那次你...你后来不是说什么都没发生吗?”
  
  朱美在他怀里挤出一丝微笑:“我以为不会有事,可没想到......”
  
  黄立和朱世琛两人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大口气。
  
  可是,知道又能怎么办?眼下的遭遇,是适合生孩子的时机吗?只能徒添悲哀。朱美又悲伤起来:“我知道,但我只是想告诉你。即便是死,我们一家三口也不会孤单的。”
  
  “傻瓜,他们不会为难你。”何秀龙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过了好久,朱世琛终于忍不住了:“哎哎,别把哥几个当空气行不?”
  
  何秀龙笑了起来:“老朱,说说你是怎么被抓住的。”
  
  朱世琛一愣,随即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说了起来。在这阴冷的地牢中,却再也不觉得有多么的潮冷了。
  
  这难得的温馨,就让它多停留片刻吧。
  
  那天晚上,朱世琛从那狭小的下水道里爬出来后,迎接他的却是黄立的冷笑,那些士兵就像疯狗一样扑了上来。可朱世琛是那种束手待擒的人吗?他猛地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黄立在背后高声呼喊:“琛哥,不要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别跑了啊,他们会开枪的。琛哥...”
  
  朱世琛可没功夫听他这些废话,一个劲的奔跑着。他想找人多的地方,奈何已经夜深,哪里都没有人群。跑到一个居民区,翻身就进入了一栋民宅,可不巧的是那个房子的女主人刚好到后院干什么,发现了他,于是便发出了一声尖叫。
  
  出于目前的状态,朱世琛本想杀掉她。其实他要是此刻杀死她,那些日本兵是不可能发现他的。可是当他看见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四五岁的男孩,正抱着一只娃娃熊正懵懵懂懂的看着她笑。
  
  那一刻,他心软了,只是做了个“嘘!”的表情,而那个女人也惊恐不已的拼命点头。他转眼之间就翻到小围墙外,依旧灵巧的躲避着追捕者的目光。
  
  听到这里,何秀龙打断了他:“你真是妇人之仁!”
  
  朱世琛白了他一眼说:“哎,如果当时是你,我不信你下的去手。”
  
  “后来呢?”何秀龙没理他那一茬,接着问。
  
  那些士兵追到这片居民区,搜索了一阵之后,正准备离去。朱世琛躲在一处围墙后暗暗窃喜的时候,有个女人发了疯一样的冲了出来,她跑到那些士兵中说了些什么。那些士兵就如临大敌一般,没过多久就来了大批的警察和军人,将这片民居围的水泄不通。
  
  “你知道吧?我当时可真是恨死了。”朱世琛瞪着何秀龙,咬牙切齿的说。
  
  “后悔吧?就不应该有妇人之仁!”何秀龙叹息的摇了摇头说。
  
  “不是,我是恨你们啊!”朱世琛像是被气坏了,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我们?”何秀龙有一些不解,但稍后就明白了,他伸手拍着对方的前胸:“老朱,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回酒店后,发现酒店被包围了。我只能试着跟你打电话了,可始终没有人接。还有啊,我当时不停的告诉自己,你老朱是何人啊?是那些娃娃兵警察能够抓的住的?哎,还有...”
  
  朱世琛烦躁的打断了他的话:“行了行了,你省省口水吧。我现在又没怪你,看见你也被打成这般模样,我心里也平衡多了。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就捂着脸难过起来:“怎么你也被抓住了啊!这些小杂碎!”
  
  “哎,哎,老朱,别这样。丢不丢人啊,多大了还哭。”何秀龙不停的推着他的手臂劝说着。
  
  “痛吧?”朱世琛擦了擦眼睛。
  
  “嗯,”何秀龙停止了推搡,点了点头说:“有点。”忽然,他想起什么,又问:“对了老朱,那盒子呢?”朱世琛一愣,想了一下说:“这个你放心,在一个他们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这时,黄立插话了,他不解的问:“琛哥,原来盒子真在你手里啊?你为什么要说是在龙哥手中?”
  
  两个男人同时望着他,何秀龙先开口了:“你琛哥太高估我了,以为他们抓不到我。”话未落音,朱世琛叹着气说:“是啊,没想到还是这么差劲!”
  
  黄立似乎又准备开始乞求,被何秀龙的眼光制止了。
  
  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朱美开口了,她望着何秀龙开始自言自语:“想不到,我们就要死在这了。不过,我已经不怕了,一点都不害怕了。父亲已经离我而去,他们肯定也不会放过我母亲,更不会放过我们。这样也好,至少我又能和父亲团聚了。这一次,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何秀龙轻轻的抚摸着她的泪珠:“朱美,是我们害了你。对不起!”
  
  朱美摇摇头,又伏进他怀里:“我不是怪你,真不是。”
  
  朱世琛闭上眼睛开玩笑的说:“那你是怪我咯?”
  
  这下竟然把朱美逗笑了:“琛哥啊...”
  
  他们就这样或欢快或悲伤地聊着天,说到高兴的时候,连黄立也哈哈大笑起来;而说到眼前的局面,则是一脸的愁容。对于前途,在四个人心中都十分的渺茫。
  
  有多久没有这样聊过天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不知不觉,门外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是士兵们换岗的步伐。他们知道,该来的终于还是要来了。
  
  铁门被打开了,跟原来一样,还是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先冲了进来。接着方志就进来了,跟他一起进来的还又一个中年女子,朱美的母亲。
  
  一见母亲出现在这里,朱美心头顿时弥漫着不详的预感,她扑向母亲,却被一个士兵猛地推到在地。母亲仿佛也感觉到了死亡气息,喃喃的跟她说着什么,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
  
  此刻,她的母亲也不再惊怕,显得十分镇定,就像她父亲临死前的那几秒钟一样坚强。只是朱美,哭的死去活来。何秀龙想干点什么,虽然他知道干什么都是徒劳的,但他觉得自己必须干点什么,譬如...
  
  他猛地冲了上去,一头撞在一个士兵的胸前。这个士兵被撞翻在地,何秀龙抬头又扑向方志,就在即将接触到对方的时候,被一个坚硬的物体击中头部,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然后就倒在地上抽搐着。
  
  旁边的士兵一枪托砸在他的脑袋上,待他倒地后,四五个人围上去又是一顿拳打脚踢,直到被方志喝止。朱世琛也按耐不住了,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稳。方志走到他跟前,笑着说:“怎么?连你也想打我吗?你还没受够吧?”说完向身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
  
  两个士兵走到朱世琛跟前,又把他抬起来,往外走去。
  
  黄立想了好久,终于没忍住。这次他一反常态,表现得很大胆:“住手!病毒在琛哥手中!”
  
  方志立即命令那两个士兵将朱世琛重新放在床上。他走到黄立跟前,抽出一把短小的匕首,挑着他的下巴,眼睛半眯着问:“你说,病毒在他手里?确定?”
  
  “确定,我用生命保证!所以,你们要是杀了他,那就全完了!”黄立这次说话很大声,再不像原来那样唯唯诺诺。
  
  “很好,黄立先生,你为大日本帝国立下重大功劳,帝国不会亏待你。”方志转过身去,将小匕首套进了一个同样小的刀鞘中。
  
  突然,他反手一巴掌打在黄立的脸上,和刚才判若两人:“混蛋!这个消息你觉得很重要吗?”说完不停的抽打着黄立的脸颊,边打边骂:“他们两个都在我手里。你却只告诉我是在姓朱的手里,有用吗?我是要确切的地点,东西在哪里?哪里?哪里!”
  
  黄立也不闪不避,像个木桩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他打。嘴角流出了腥咸的液体,他像是洗心革面了一样,突然跳起来猛地一脚踢在方志的腹部:“我***的!”
  
  就在方志倒地的同时,几个士兵将枪口对准了黄立。大家都觉得黄立必死无疑的时候,现实却峰回路转。
  
  方志却大声的制止了他们,从地上爬起来阴险的说:“我从来就不相信中国人!没准病毒就在你手里。所以,就请你也一同来观赏即将上演的精彩节目吧。”
  
  她的母亲被推到了她父亲曾经倒下的地方,凶手是同一个人。相同的还是女儿在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枪杀,相同的还有,无能为力。
  
  “你可以救她,也能救他们。你甚至能拯救全人类!”方志望了朱世琛一眼,再次的举起枪,对准了她的头部:“五...四...”
  
  方志笑了起来:“插一句话,后边还有更好玩的。三...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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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3-6-2014 02:0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什么能比在你眼前杀死一个人更令人难忘。更何况,如若不是这该死的病毒,这个人将来很可能会是你的亲人。何秀龙无力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朱美的母亲已经随她丈夫而去。一股撕心裂肺的恨意从心底烧到拳头,如果可以,他也想杀人,千百倍的还给杀人凶手!
  
  但是可以吗?
  
  同样,她的尸体也被故意遗留在了原地。这**裸的死亡,时时刻刻的威胁着他们,时间不多了。
  
  就在枪响的那一刻,朱美闭上眼睛,她不忍心看见亲人惨死的模样,她甚至是在哀求,哀求他们快点杀死自己。方志笑着说,不慌,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朱美的神经已经麻木,竟痴痴呆呆的说了声谢谢。她一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坐在地上背对着尸体,嚎啕大哭。她承受了太多本不用她承受的包袱,别说是她,即便是何秀龙,遇上这样的事情,想必也会崩溃的。
  
  但尽管心疼,却不知道怎么去劝她。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都不如这悲恸的哭声安抚灵魂。
  
  方志说下一个就是朱美,然而下一个被拖到墙角的却不是她。因为何秀龙的一句话,他说,有种就冲我来。方志盯着朱世琛一阵冷笑,说,也好。
  
  于是何秀龙被拉上去了。只是稍有不同的是,方志这次并没有用枪,而是用鞭子。两个士兵架着何秀龙,方志就一下一下的鞭笞着对方。边打边说:“疼不疼?哈哈哈,让你的好战友好好瞧瞧你这副德行。”
  
  何秀龙吐出一口血,抬头却笑了起来:“我要是哼了一声,就是你养大的!”
  
  气急败坏的方志不停的挥舞着鞭子,尽管很忙,他也没忘记注意观察朱世琛的表情。可朱世琛只是紧闭着双眼,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你再不说,我就杀了他。”方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掏出手枪顶着何秀龙的头,扭头冲朱世琛咆哮。
  
  这次,朱世琛终于睁开了眼睛。虽然脸上一直毫无表情,但他的心在滴血。但是他强忍着,反反复复告诫自己不能表露出来。他咬了咬牙说:“你杀了他我也不会说的。”
  
  “龙哥,你不会怪我的,是吧?”朱世琛淡淡的说。
  
  “怎么会。哼哼,动手吧。”何秀龙忍着痛,望着方志喊:“再看爷爷眨不眨眼!”
  
  方志举起手枪指着他的头,何秀龙眼睛睁得大大的:“来吧。”
  
  可枪一直没有响,指了一会后,方志似乎冷静下来,他收回了手枪:“你这个疯子,我差点就上当了!”他摆了摆手,那两个士兵就将何秀龙重重的丢在床上。
  
  鲜血溅到朱世琛脸上,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擦了擦。
  
  “哎哎,您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啊!”传来了黄立的哀求声。原来是方志那凶残的眼光落到了他的头上,刚才的英雄气概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你杀了我也没有用啊!”
  
  可方志根本就不听他说,举起了枪。
  
  “杀我吧。”朱美木然的站起来,转身看着方志,可一转身就看见了母亲那可怜的样子,立刻又闭上了眼睛,她接着说:“快点动手吧。”
  
  何秀龙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一下跳下床:“朱美,你别这样啊!”
  
  朱美转过身来,眼睛通红的,还在流着眼泪:“龙哥,我先下去等你。我...”话未说完就停止了,她又转身而去,慢慢的走到母亲的跟前,走到黄立前边。
  
  “朱美你疯了!”何秀龙猛的扑过去。
  
  这次不再是一枪托,而是无数的枪托落到他的头上、肩膀上,全身各处,根本就接近不了朱美。他感觉自己就要昏倒了,而这一昏,醒来的时候恐怕已经是阴阳两隔。
  
  所以,趁自己还有一丝意识的时候,他猛地扑到朱世琛跟前,用尽全力说了一句话:“琛哥!她怀孕了...给...给他...”说完就头一歪,昏死过去。
  
  天旋地转,时光瞬间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仿佛又从小到大的活了一遍。那些日子都只是过眼云烟,过不去的只是这阴森森的牢笼,和永无天日的心痛。
  
  何秀龙醒来是在两天之后。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她呢?”他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朱美的身影。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他吃力的拉了拉朱世琛,又问了一遍。
  
  “死了!”朱世琛恼怒的冲他发脾气。
  
  这两个字宛若晴空霹雳,何秀龙两眼一黑又昏了过去。他又做了一个梦,梦中,那个可怜的女人终于离他而去。他不停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却再也唤不回那些残酷却美丽的曾经。
  
  他终于流下了眼泪,一滴、两滴......很多......
  
  过了很久,他伸手擦干了泪水,并狠狠的说了一句话:“给他们!让他们毁灭!”
  
  一片沉默,何秀龙痴呆的望着那个墙角,脑袋里不知在想着什么。而身边的朱世琛却将一双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正望着他。何秀龙无意的一抬头发现了这双愤怒的眼睛,他问:“你这是干嘛?”
  
  “我干嘛?我还想问你呢。”朱世琛偏过头去不再瞪着他。
  
  “什么意思老朱?”何秀龙莫名其妙起来。
  
  “哼哼,”朱世琛笑了两声:“我们被人耍了!”
  
  “你在说什么?”何秀龙直起身子盯着他问。
  
  “你那个朱美小姐,真是他妈的不简单啊。”朱世琛越说越离谱,以至于何秀龙猛地扯住了他的手臂,大声的说:“你在说什么?”
  
  “其实我们早就应该想到。”他继续说:“我们四个人中,只有朱美是日本人。可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我们都没想到呢?”他又看着何秀龙,过了一会又说:“你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吧?我说这个女人可靠吗?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老朱,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我现在头脑一片混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何秀龙拍了拍脑袋,他发现黄立也不在牢房里,难道他也...
  
  朱美,现任大日本帝国特高课第一长官,少将军衔。全名叫今川朱美,孤儿。一九八八年被日本特别情报部长官捡到,那时候她还是个婴儿,后来一直在接受特别训练。曾参加多次国际反恐情报战,功勋卓越。去年被派往中国大陆,负责组织搜集半城集团的病毒源情报。
  
  可在中国大陆,想搜集情报却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是这种级别的情报?直到中国大陆发生了病毒危机,一个重大的计划才渐渐的形成在她的脑海中。
  
  “闭嘴,你给我闭嘴!”何秀龙听不下去了:“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我说,其实我们栽在她手里也不冤。”朱世琛露出一脸笑容:“你昏迷的时候,她还来看过你呢。没准对你小子还有点余情未了呢。”
  
  “我现在很乱,你慢慢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就说我昏迷之后的。”何秀龙无力的抬起头,望着他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朱世琛冷冷的看着他:“他们赢了。”
  
  “你是说,你把病毒交给他们了?”
  
  “哎哎,兄弟,当时可是你要我给的。我看你那模样,心里想,给就给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妈的,自作孽不可活啊。”
  
  何秀龙只是瞪着他,不吱声。
  
  “哎,我说,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了吗?我告诉你姓何的,你要是觉得琛哥是好欺负的,那你就......”
  
  何秀龙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絮叨:“她什么时候来的?说什么了没?”
  
  “啊?”朱世琛没反应过来,愣住了,想了一会,说:“你真牛逼,这都他妈啥时候了,你心里还惦记着那小娘们。真是哥啊,太牛逼了!”
  
  “她什么时候来的?!”何秀龙没有心情开玩笑,用尽全力的嘶吼着。这一次把朱世琛给镇住了,他呆呆的看着何秀龙,老半天才轻轻的吐出几个字:“你...你...该不会是来真的吧?”
  
  “你说她是孤儿,那么她的父母和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她设的局?可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圈?既然我一直在她的监视之下,直接把我抓回来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这样?”何秀龙并没有理会朱世琛的疑问,自言自语起来。
  
  听到这话,朱世琛也一本正经起来:“阿龙,你清醒一下吧,你被她搞昏头了。”可何秀龙似乎并没有听他说话,抓着他的肩膀嘶吼:“为什么?”
  
  “这两天我也仔细的想了一下。可能是因为他们在我这里并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所以他们就跟你玩感情牌。知道对我们来说,玩硬的没有用。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朱世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说。他之所以加上最后一句话,是不想过分刺激到眼前这个疯子。
  
  “混蛋!”何秀龙终于吐出两个字。
  
  “不过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她会让我们走。”朱世琛叹了口气,继续说:“可又能走到哪去?”他打了何秀龙一巴掌:“我们还有前途吗?”
  
  铁门打开,黄立兴致勃勃的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沓证件,无比激动的说:“龙哥,琛哥,我们可以走了。一切都办好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可还不等黄立的兴奋劲过去,门外又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三人都知道,那是方志。他带着卫兵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右手的刀一下一下的拍在左手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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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走?”方志笑了起来,他举刀指着那个墙角说:“为了你们,帝国损失了两名优秀的高级特工。你们想走?”他提着刀,慢慢的走过来。


 在胡姨家,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竟然说陈吉死了。对此,我有点不能接受。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对这几个人都产生了些许的感情。虽然在离园我从没见过陈吉这个人,但我也不希望他死了,我希望他去了别的地方。可胡姨信誓旦旦的说,他死了。而且说的时候,眼中充满了幸福的泪花。
  
  我再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胡姨就默不作声了。
  
  “儿子,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妈妈也累了,要睡觉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呢。”胡姨打着哈欠说。
  
  “胡姨啊,你就告诉我吧,不然我睡不着啊。你就当重温与陈吉叔叔之间的感情也好啊。”尽管我知道这是在揭伤疤,可好奇心迫使我不得不这样讨人厌,但愿胡姨不会怪我。
  
  胡姨却笑了起来:“哈哈,你这个小子,还重温感情。是不是想妈妈揍你啊?”她双手叉腰站了起来,想了想又说:“你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喊我一声妈妈。怎么样?”
  
  妈妈是可以随便叫的吗?第一反应时不可以。可我看到胡姨那充满期待的眼神里包含着千丝万缕的母爱,却又不忍心拒绝了。
  
  胡姨眼神慢慢暗淡下来,低着头说:“胡姨真可怜啊。”
  
  我说:“胡姨,你今天就算不告诉我,我也喊你一声。”
  
  胡姨抬起头开心的望着我,笑眯眯的说:“快喊呀。”
  
  我始终都觉得有点别扭,但还是鼓足勇气,试探性的喊了声:“妈...妈妈...”胡姨虽然无比的激动,但是却说我喊的不够清楚,要我再喊清楚点。哎,这次干脆闭上眼睛,心一横大声的喊了出来:“妈妈。”
  
  这下,胡姨眉开眼笑了,甚至连眼泪都出来了,上来一把就抱住了我:“哎,乖儿子。”我使劲的挣扎着,想逃开她的双臂,无奈胡姨的力量大的惊人。
  
  好不容易等她平静下来,我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边说边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茶,放在她跟前:“胡姨,你怎么了?”
  
  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发起呆来。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没反应。看她表情,应该是沉浸在某个回忆的场景之中,或许我不应打断。
  
  也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完,正倒第二杯的时候,无意的一回头,看见胡姨正拿着杯子在喝水呢。我两步跑过去,笑着说:“胡姨,你在想什么?”
  
  胡姨喝了一口水,没有说话,只是冲我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有点急了:“姨啊,你该不会是反悔了吧?”胡姨的反应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就有点不知所措了,她到底要不要告诉我啊?心情渐渐的失落起来。我打算回去睡觉算了,但看见她杯子里的水喝完了,我又跟她续了一杯。做完之后,我正要跟她说晚安,只见胡姨轻轻的拍着身旁的空沙发:“儿子,来,坐这里。听妈妈给你讲故事。”
  
  我立马就坐在她身边,听她一时幸福、一时悲伤的徐徐道来。
  
  那年发生病毒危机,整个城市都变成了屠宰场,到处都是杀戮与被杀戮,血流成河。胡姨当年在一家中医院上班,有一天晚上医院发生了一件怪事......
  
  我站起来打断了她:“姨啊,这些我都知道了,您不用从头开始说啊。”胡姨抬起头,不高兴的看着我:“那你又不早说,我怎么知道你知道哪些,不知道哪些?”
  
  这事闹的。
  
  大脑一热,差点脱口而出:就想知道陈吉叔叔是怎么死的。但幸亏被理智及时的阻止了下来,还是重新组织一下语言吧:“哦...这...怎么说呢?您刚才不是说,那什么...陈吉叔叔...”一边说一边垂下了头,不敢直视她。
  
  “小兔崽子,来,坐好。”对此,胡姨并没有生气,像是一眼看穿我一般:“妈妈已经放下了,不难过了。”说罢冲我挤出一丝笑容。可我分明能察觉到那笑容里带着生疏、苦涩,甚至还有无奈。胡姨啊,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苦痛啊?
  
  那时候,陈吉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建立起一片不大的安全区。说不大,也有几百号人。说安全,也只能最低限度的保证大家不被行尸撕碎,可随即就遇到了粮食危机。
  
  为了弄到吃的,他们每天都要派大批的人分头出去寻找物资。不仅仅是食物,还有武器。当然,所谓的武器也只是一些刀枪棍棒之类的冷兵器。
  
  不过,唯一不用担心的就是大家对行尸的恐惧已经降到了最低点。但凡只要是个正常人,手里有武器,即便只是一把菜刀,也能够轻松的消灭掉一两个落单的行尸。
  
  人们十几个人一组,有负责侦察的,有负责专门战斗的,还有负责搬运的,分工很明确。就这样,在安全区里度过了第一个严冬。尽管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可那个冬天还是冻死了很多人。
  
  为什么要刻意的提及这个冬天,是因为陈吉也被冻伤了。他的左腿被冻坏,有些人就想取代他。可他陈吉是谁啊?能这么轻易的让人取代?
  
  有几个人就在暗中筹谋着,想串谋更多的人来一起逼迫陈吉退出领导的地位。他们一大早冲进了简易的房间,用刀指着陈吉,说要是他还不肯放弃的话,就杀死他。
  
  在此,不得不提到另一个重要的人,玄甲小和尚。不过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和尚了,经过这些年的腥风血雨,他早就变成了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杀尸无数,刀法已经炉火纯青。而且,他也早就不再是和尚身份,长出了长长的头发,扎成马尾。
  
  最重要的是,玄甲对陈吉可是死心塌地,他一直念念不忘的是,陈吉对他有救命之恩,是无以为报的!
  
  那些暗中筹谋策反的人虽然也知道玄甲是个厉害的主,但都忽略了他对陈吉的忠诚度。或许他们觉得,这个世界早就完了,还有什么忠诚不忠诚可言的?
  
  对于谋反,玄甲后来说他是知道的。那些人曾找他谈过,只是他一直告诫他们不要乱来,陈吉会好起来的。玄甲只是没想到他们真的敢这样做。或许在他心里,始终都住着佛祖。
  
  也许他们也不想杀死陈吉,毕竟这一路走来都是陈吉带领他们的。那个用刀指着陈吉的人怒吼几句,就想上来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残疾人,他冲过来的时候还看了一眼玄甲。但玄甲就站在陈吉跟前,没有任何表情,这下他们就更加大胆了。
  
  可谁会想到,就在那个人离陈吉不到一米远的时候,玄甲突然手起刀落,就像一刀闪电划过天空。只见那个人吃惊的望着玄甲,然后他的脑袋就从脖子上滚落到了地上,血污喷溅的满地都是。
  
  其他几个人都害怕起来,可又不甘心就此罢手。有一个人就跑了出去,他不是不想干了,而是去召集更多的人。玄甲还没说几句话,那个人就召集了大批同党,围聚在门外嚷嚷着。屋内的两个人一见这架势,顿时胆子又壮了起来,其中一个说:“陈吉,你看见没有?我们有这么多人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陈吉哼了一声,并没有理他。
  
  另一个说:“陈大哥,我们也不想把您怎样。可是,可是您现在都自身难保了,我们总得为安全区里的几百号老幼妇孺想想前途吧?”
  
  这时,陈吉再也忍不住了,拼命想站起来,可惜失败了,他暴怒的叫喊:“我还没死!”
  
  他们回答说:“我知道,您是没死。只要您跟大伙说一声,以后我们来领导安全区,就这么简单。作为交换,我们会一直养着您,养到一百岁都没问题。”
  
  在陈吉的示意下,玄甲将他扶起来了,并不安心的说:“哥,你这是要干嘛啊?”
  
  陈吉站好之后,愤怒难当:“你们这些愚蠢的人,我能安心把这一切交给你们吗?”
  
  外边的人似乎听见了里面的对话,有个人高声呼喊:“你不交给我们,我们就干掉你!”
  
  很多人都齐齐的喊了起来:“杀死他,杀死他!”喊的是这么的同仇敌忾、义愤填膺,仿佛他们要杀死的并不是一直带领他们逃生的人,而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
  
  陈吉气的发抖,他看了看玄甲,闭上了眼睛。他身体无力的往后倒去,玄甲也并没有再扶着他。因为他在倒下去之前,在玄甲耳边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字:“杀!”
  
  下一刻,玄甲就像被通了电的杀人机器。最先人头落地的就是眼前这两个人,他们也听见了陈吉说的那个字。想跑,可已经迟了。
  
  陈吉重重的倒在床上的同时,玄甲则是提着三颗血淋淋的脑袋走了出去。
  
  玄甲高举着满脸是血的人头,冲他们大吼一声:“你们还没看清我手上的是什么吗?”人群安静了下来,随即开始窃窃私语。
  
  而这时,死忠于陈吉的一帮人终于过来了。
  
  说到这里,胡姨就停住了,似乎在想什么问题。我问:“姨,您怎么不说了?”
  
  可胡姨又陷入了沉思,好像听不见我在说话一样。过了一会,她才回过神来:“啊,怎么了,你刚说什么?”我摇了摇头:“没,没说什么。姨,您接着说。”
  
  在又进入沉思之前,胡姨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儿子,回去睡觉吧。妈妈累了,下回再讲故事你听。好吗?”看着胡姨满脸疲惫的样子,我也放弃了继续纠缠下去的决心。
  
  慢慢的走出了胡姨家,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又看见她一动不动的陷入了沉思。
  
  胡姨啊......


 那个疯老头就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毫无表情的说着无关紧要的故事。有点乱,陈吉很想打断他,可又不想惹出什么岔子来,只希望他快点讲完这个无聊的故事,然后离开。于是耐下心来,坐在床上听他娓娓道来。
  
  不厌其烦!
  
  从前有一个年轻人,高中的时候成绩很不好,偏偏他有个爱的死去活来的小女朋友,而这个女孩的成绩很好。临近高考的时候,女孩说她想去念医学院,将来做个救死扶伤的天使。男孩只是抿嘴一笑,他很想跟女孩一起去念那所医学院。但是以他的成绩,想考上那个学校简直是在开国际玩笑。
  
  尽管男孩很想跟她在同一个学校,但是女孩却无所谓。她认为的爱情,不乞求朝朝暮暮。所以,即便男孩不跟自己一个学校也不要紧,不是还有周末吗?可以周末约会呀,她这样跟男孩说。可是,男孩却不愿意这样,他要时时刻刻守在她的身边,最好是寸步不离。
  
  可寸步不离是需要付出努力的。男孩的成绩那么差,不是说补上就补上的。尽管女孩每天帮助他,可高考成绩出来后,却依然没有超过男孩的预期。
  
  一切都跟想象中的一样,男孩绝望了。他望着女孩美丽的脸庞,哭得惊天动地。那是那个夏天他们见过得最后一面,之后就各奔东西。
  
  分手的时光,尽在这蝉鸣的季节。
  
  男孩再见到女孩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冬天。
  
  各自念着不同的学校,却并没有跟女孩想象中一样,周末约会。因为他们的学校相隔上千公里,以他们的条件,不是一两天能够来回的。
  
  饱受相思之苦的男孩猛地抱住了女孩,再也不想分开。漫天飞舞的雪花几乎将他们塑成雪人,他说,再也不愿分开。她望着他,点了点头。
  
  那一年,他们十八岁。
  
  对于学生来说,再炽烈的海誓山盟都抵不过那开学的日期,他们又得分开了。
  
  听到这里,陈吉终于受不了了,打断了老头,很不友好的说:“老先生,我想我们都不大愿意再听下去。请你离开好吗?”老头子有些纳闷的看着陈吉:“怎么?你以为我很想告诉你们吗?”
  
  胡婕制止了陈吉的粗暴,又为老头续了杯水,笑着说:“老爷爷您接着说,我很想听这个故事。”然后她又扭头小声的对陈吉说:“美丽的爱情故事。”
  
  陈吉深锁着眉头,这一刻他很想告诉她,这个老头有精神分裂症。正在犹豫着的时候,老头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又接着开始讲述了。
  
  男孩在站台上望着渐渐远去的火车,眼睛潮湿了。他拨通了女孩的电话,想听她的声音。可是女孩没有接听。可能是车上太拥挤了吧,男孩这样想,也许是太累,睡着了。
  
  时光翩然轻擦,安静得如同温柔的小溪。
  
  在十一长假的时候,男孩终于登上了北上的火车,去她的学校,他决定要给她一个惊喜,一路上心里美滋滋的。可是到了她所在的学校,她所在的宿舍楼下,她的电话去关机了。
  
  男孩又打了几次,还是关机,于是他就拨通了她宿舍的号码,是个声音甜美的女生接的:“您好,请问您找哪位?”男孩有些激动,显得很紧张,竟然愣了一下才说:“你...你好,我想找一下汪小雨。啊对了,我是她的男朋友。”
  
  女生跟宿舍里别的伙伴在说了句什么,男孩没听清楚:“喂...请问她在吗?”
  
  女生笑呵呵的说了句话,顿时把男孩的心打进了冰窖里:“你是高程奕吧?怎么?吵架了?不过我可以明明白白的跟你说,她没回来。”
  
  男孩一身冰冷,挂掉了电话。
  
  高程奕是谁?他一整夜都在想这个问题,就在女孩宿舍楼旁边小树林的石凳上。他几乎一夜没眨眼,直瞪瞪的守着宿舍楼大门。
  
  他不吃不喝,在这张石凳上坐了一天两夜。期间打了无数次的电话,可女孩的手机始终是关机状态。直到第三天上午,他才看见了女孩的身影。
  
  所有的悲伤和愤怒顷刻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爱意。他费力的站起来,想跑过去拥抱她,就像临别前在火车站那样的拥抱。
  
  可才迈开一步,他就停下来了。
  
  女孩身后有一个帅气的男生,从后边一把搂住了她。他很气愤,想上去痛打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一顿。可他分明看见女孩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反而十分的享受这种拥抱。那个男生还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才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去。而他,则僵在了原地,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一个女生从宿舍门口欢快的跑出来,在汪小雨面前停下来了:“哎哎,你们那晚怎么了?”只见汪小雨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在说什么啊?”
  
  女生愣了一下,想着什么,忽然惊呼:“哎哟,可能是你的那个小男朋友打电话你。完了完了,我把他当成高程奕了。”
  
  汪小雨皱着眉头狠狠得掐了一下她:“你在说什么啊?别胡说八道!”然后回头跟那个男生挥手道别。
  
  “啊——你别掐我啊,疼死我了。”女生求饶。
  
  汪小雨掏出手机,短信提示有一百多个未接电话,全部是男孩打来的,还有几十条长长的短信。她一边看一边走进了宿舍楼里。
  
  男孩这次没有追上去,他还愣在那里,仿佛泥土里有几双手将他的脚死死的拉着。
  
  不一会,男孩的手机响了,他翻盖一看,是她。刚把手机放到耳边,才说了一个字,手机就自动关机了,没电了。
  
  绝望的男孩并没有再去找她,也没有回家。他也想过,男人要有尊严的活着。可是,一想到自己最心爱的女孩竟然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过夜,他就恨不得撕碎自己的心脏。
  
  黑夜,让太多人有太多的假想。
  
  或者可以这样说,自从火车站一别,汪小雨就再也没有见过男孩了。她打了无数的电话,发了无数的邮件,都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她甚至在想,那么还是等放假之后,回家去找他吧。
  
  甚至他的QQ头相再也没有亮过。
  
  如果一个人有意的躲着另一个人,那么他们今生相遇的几率可以小到零。不过,他们最后还是在一个很特别的地方相遇了。没错,的确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啊?相遇了?那个男孩原谅那个...那个...”胡婕听得入了神,却一时想不起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汪小雨。”小和尚提醒,他依然靠在桌子上,桌子的抽屉里静静的躺着一把刀。
  
  而陈吉对这个故事丝毫不感兴趣,他只想这个疯子赶紧说完然后出去。但是他的注意力和胡婕截然不同,他问:“你说他们相遇在一个很特别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
  
  老头子瞪大眼睛看了看陈吉,又慢慢的扭头望着墙角的大衣架,像是看见房子里还有其他人一样,惊恐的表情甚至让他们三人都感到了一股凉意,都不自觉的往老头注视的地方望去。
  
  只是一个高大的衣架,很粗壮。外表涂着一层暗红色的油漆,已经斑驳不堪。上边挂着几件衣物和一条黑白相间的围巾,仅此而已。
  
  “汪小雨所在学校的解剖台上。”老头说完就站了起来,指着那个衣架说:“他快来了。”
  
  在场所有人都毛骨悚然,胡婕问:“谁...谁快来了?”可老头不理她的恐惧,又讲了起来。
  
  女孩找了好久,始终没有放弃。直到有一天,她要上解剖课的时候,一个同学跟她说,昨天晚上有一具新鲜的尸体被运进来了。她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很好啊,经络骨骼都比较清晰呀。那个同学笑嘻嘻的拨正了眼镜说,我最在乎的是心脏。
  
  她在第三排,由于尸体的面部被盖起来,她并没有一下认出来。只是她觉得这具尸体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她没怎么在意。解剖台上的老教授一边跟她们讲解,一边用手术刀慢慢的在尸体腹部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依次取出了肠子、肝脏、肺、胆、台上已经一片狼藉,老教授最后兴奋的对大家说:接下来就是心脏了。
  
  尽管尸体事先已经做过血液凝固处理,但他的手套上还是沾满了鲜血。不少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同学早就吐的一塌糊涂了。
  
  他的心竟然是破的。教授失望的丢下那颗似有余温的心脏,刚想下台,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他又兴奋的回过身,抄起小刀子在尸体的头部位捣鼓着。
  
  他竟然揭开了尸体的天灵盖,然后拿着天灵盖给那些没有昏倒的学生观摩。教授继续在上边切割着,他已经不再讲解,似乎入迷了。
  
  最后,他取出了白花花的大脑。
  
  有几个学生为教授这般精彩的授课而鼓掌。
  
  接下来,就轮到了学生轮流上台参观人体的各个脏器时间。在轮到汪小雨的时候,她注意到尸体的脖子上有一颗痣,她很好奇这个死者怎么会和自己男朋友一样,于是她偷偷的拉开了盖在尸体面部的面巾布。顿时就瘫痪在地上,哆嗦着再也站不起来。
  
  这具尸体是他男朋友,他被掏空了,甚至连眼睛也被挖了出来。尽管面部已经有些变形,但她依然能认出他来。而他,像是也能认出她一样,睁着两只空洞无比的眼睛,正咧着嘴对她大笑。
  
  说点题外话,作者身体抱恙,医院中。若有偶尔断更,还请见谅!本书一定会完本的!谢谢大家支持。再过几日,作者便要上手术台...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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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3-6-2014 02:1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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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静静的黑着,一丝不苟。
  
  老头还没讲完就说了句“不早了”随即匆匆而去,他离开之前还不放心的叮嘱,半夜没事千万不要出门,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却一直注视着墙角的那个大衣架。本来不觉得它有什么,可被老头那样一说,胡婕就不干了。她无论如何也要把衣架搬出去,可被陈吉阻止了:“他是个疯子,你干嘛跟他较劲?”
  
  陈吉把白天在外边的见闻全部告诉他们了,这下胡婕就更吃惊了,她呼了一口气:“现在想想可真是后怕啊!”
  
  “睡觉吧,不早了。”陈吉躺在床上。小和尚正想打开电视机,被胡婕制止了:“小孩子不能熬夜,快去睡觉。”小和尚上床之前问了一句:“哥,要不要把刀放在枕头底下?”
  
  陈吉没理他,呼呼的睡了起来。
  
  夜很深,谁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现在,陈吉和小和尚都睡着了,唯独胡婕一个人睁开了双眼。啊不,应该说,她本来也睡着了,只是不知为什么突然就醒了。她说,是因为有一阵冷风从头上吹过,然后就醒了。可是,窗户和门都紧紧的关闭着,怎么可能有冷风进来呢?
  
  今晚月光很小,小到连窗外的景物都丝毫不见踪影。可是胡婕的脑海里总对那个解剖台上的笑脸挥之不去。她轻轻的扭了扭头,不想吵醒陈吉。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对面的那个衣架上。此刻它挂满了衣服,在黑暗中很模糊却模糊得那么高大,这像什么呢?胡婕默默的跟自己开了个恐怖的玩笑,之后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一个人身高两米的巨人,穿着长长的衣袍站在角落里。站姿是那样的奇怪,那是以一种人类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姿势站在那里。巨大的身体向前大幅度倾斜着,似乎还有头发。没错,是有头发,而且一直坠落在地上。
  
  胡婕的心就被挤到喉咙来了,大气不敢出的盯着那里。在被窝里,她小动作的掐了一下陈吉,可陈吉一点反应都没有,鼾声反而更大了。
  
  壮着胆子轻轻的挪了挪身体,好让被子能盖住额头。即便你再恐怖,不去看你,你就吓不到我了,胡婕想对其视而不见。可只盖了几秒钟,一阵很微小的冷风从头上飘过,她又将被子轻轻的拉到鼻子处,刚刚露出双眼。这次,她又发现了其他不一样的地方。
  
  它在笑。
  
  千真万确!它正在笑,但是衣架怎么会笑?胡婕急着想叫醒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可刚想喊,又停了下来。她反反复复告诉自己,角落里只是一根衣架,衣架!衣架上挂着很多衣服,仅此而已。
  
  算了,她放弃了叫喊。如果真的有幽灵,叫谁都是白搭。一定是自己看花眼了,一个人在半夜自己吓自己,真够无聊的。
  
  她翻了个身,侧躺着,好让自己不再注视那个角落。可背后始终觉得冷飕飕的,就像一个人正站在背后不停的对着被窝吹风。
  
  禁不住背后的恐惧。胡婕发现刻意的避开恐惧也无法让自己入睡,索性再次转过身来,她要死死的盯着那个角落的衣架,一直到自己不再恐惧为止。
  
  再次看见它的时候,胡婕差点叫出声来:它靠近了一点。虽然幅度很小,但胡婕能清楚的感受到。
  
  为什么那个老头子在讲故事的时候,眼睛总不停的盯着衣架看?陈吉说他只是个疯子,真是这样的吗?
  
  不管胡婕怎么想,它就在三四米远的地方,咧着大嘴,做出一个微笑的面容。看不见眼睛,也看不见鼻子。甚至看不见头,对了,它没有头。
  
  只是在最上方顶着一张嘴,披头散发地站在那里,像是随时都要倒下去一样。
  
  可它始终都倒不下去,并且还在慢慢的靠近之中。胡婕再也忍不住,她猛地推醒了陈吉。陈吉很不耐烦的问她干什么?她说,你去把灯打开。
  
  陈吉转了个身,呢喃着说,睡觉吧。
  
  胡婕生气的将他推到了地上:“快点把灯开开。”
  
  “姐姐,出什么事了?”在旁边床上的小和尚轻轻的问。胡婕怕吓到他,于是说了句没什么,叫他好好睡觉。
  
  想指望陈吉去开灯是不可能的了,他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就猛地跳进被窝里,带着责备的语气嘟囔了句:晚上没事开灯干嘛!”
  
  灯亮的时候把胡婕也吓了一跳,原来是小和尚轻轻的起来了。
  
  衣架还是那个衣架,静静的站在角落,上边挂满了衣物。那个诡异的笑脸,是一件亮色的衬衣横搭在衣架上造成的视觉迷惑。
  
  胡婕继续推着陈吉,说,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衣架弄出去,不然晚上睡不着。小和尚正在盖被子的手,停住了:“怎么了?”
  
  “我总觉得这个鬼东西不吉利。”胡婕指着衣架,无比厌恶的说。
  
  “说实话,我也觉得有一点。没见过这么高的衣架。”小和尚又一把掀开被子,走下地来。他走到衣架跟前,把所以衣物都丢在桌子上,然后伸手去抱,打算将这个玩意丢出去。可一出手才知道,自己竟然抱不动它。
  
  为什么这么重?小和尚再次使出全身的力气,却也只能稍微的挪动一毫。他吃力的望着胡婕,说:“可能...可能需要帮忙,我一个人弄不动。”
  
  胡婕跟他一起抬,竟然也不行。小和尚说,要不把哥喊醒一起来?胡婕摇了摇头,说不要他帮忙也行的。
  
  他们两人涨得满脸通红,也只是把衣架抬出了一米左右。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一整晚都弄不出去。胡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想了想说:“小和尚,你刀呢?”
  
  小和尚立刻明白过来,从抽屉里拿出刀。在胡婕笑盈盈的目光下,他举起刀狠狠得砍在衣架的底座上。一刀,两刀......十几刀下去,小和尚已经满头大汗。至此,总算把底座砍掉了。
  
  小和尚扛着衣架就要往外走,被胡婕喊住了。她说,应该把它丢到一个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不然影响不好,毕竟这是人家的东西。
  
  小和尚点点头:“那丢到哪去?”
  
  胡婕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你先把衣服穿好,咱们一起出去。”
  
  弄好一切,小和尚就扛着长长的衣架出门了。陈吉忽然在被窝里说话了:“都是神经病,大半夜鬼鬼祟祟的!”胡婕斜着眼珠白了床头一眼,嘴上嘟囔了句什么就出去了。
  
  一出门,冷风阵阵。走廊里漆黑的一片,胡婕又退回去把门打开一条缝。心想,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干脆就开着门吧。
  
  走出昏暗的走廊,他们才发现这栋楼房竟然只有他们一间房子亮着灯。这太不合理了,难道这栋大楼只有他们三个?住人和没住人的房间,一眼就能看出来。因为住人的房间即使没开灯,也会挂一些衣服或别的什么。而没人住的房子,则是死气沉沉。
  
  虽然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们能感受到,整栋大楼毫无生气。
  
  小和尚摸黑走到一棵树下,说:“姐姐,就丢这里吧,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一阵风过来,小和尚哆嗦了一下,想扔下衣架。胡婕不同意,但是四周都是漆黑一片,根本就不知道丢哪里比较合适。在大楼的门前小路上走了一会,就在绕到大楼后边的时候,小和尚发现了光亮。是路灯,远处无数的路灯如同萤火虫一样点缀着整个园区。唯一让人不爽的是,唯独这里没有。
  
  “好了,就扔到前边那座假山上去吧,那里应该没人会上去。”胡婕指着前边说。
  
  可能是大半夜的缘故,白天人来人往的园区,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有点让人害怕。胡婕想找点什么话题跟小和尚说说,可最后才发现,警惕的注视着周围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是的。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前边有一个人。他俩加快了脚步想跟上去看看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人,会在深更半夜一个人散步。可快速的走近后,在看清的一刹那,迅速停止了脚步。
  
  那个人还在慢慢往前走,步履蹒跚。而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倒背着一个人。双脚钩在他的肩膀上,身体像被谁抽掉了骨头,跟着步伐一摇一晃。
  
  在大半夜看见这种画面,胡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她不知道那个人背上背的人是死是活,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围墙外的那种弱肉强食的行尸世界。
  
  小和尚仿佛看出了她的惊恐,轻轻的放下衣架,拉了拉她的手腕:“别怕,是个活人,你看他的手。”
  
  他说的没错,如果倒背的是死人,那他的双手应该毫无力气的垂在半空中。而事实是,他的双手正齐齐的放在腰间,像是立正的姿态。
  
  倒着立正?
  
  就在他们俩不知所以的时候,那个倒垂着的人突然僵硬的说:“有人在看着我们。”声音里丝毫没有感情,倒像是录音机。
  
  为什么就不能遇见一个正常一点的地方呢?为什么不能遇见正常一点的人?胡婕呼吸急促,她想跑,可脚底下像是被灌了铅。
  
  那个人也停下了脚步,正慢慢的转过身来。那一刻,胡婕想起了老头说的话,他说晚上千万不要出门。等等,陈吉现在一个人在房间,而房门......
  
  房门好像没关。


  方志并没有杀他们,而是将他们再次折磨了一阵。直到来了一个女军官,这个女人狠狠了抽了方志几个耳光,然后就命令放了他们。
  
  放,又能放到哪去?
  
  何秀龙嘴角滴着血丝,露出微笑,他使劲的抬起头,想看看这个女军官是不是朱美。哦,不是她。他没说什么,心中有些失望。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再见见她,问她些什么。
  
  但是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吧。
  
  黄立吃力的搀扶着他们俩,双腿有点支撑不住。即便他没有受伤,想同时扶着两个身受重伤的人,恐怕也没那么轻松吧。
  
  “还不快滚!”女军官离开后,方志又露出了凶恶的神情,对他们三人吼叫着。
  
  “龙哥,琛哥,坚持住。一会出去了,我就去跟你们找医生。”黄立看着他们的样子,有些难过起来。尽管很累,但他还是咬着牙,扶着他们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
  
  直到走到监狱大门口,方志才下令将他们的锁链打开。黄立一个劲的冲他感恩戴德,激动的无以复加,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起先大家都以为他是在向方志磕头,以谢他的不杀之恩。可细细一听,他口中似在喃喃自语:“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方志看见黄立跪了下来,鄙视的眼神只在他不断磕向地面的头上停留了半秒钟,嘴里哼了一下,转身离去。可黄立还在一个劲的重复着。
  
  另外两人则是躺在地上,一身是血。
  
  有多久没看见天空了?何秀龙睁开眼睛,想看看蓝天白云,却发现眼睛根本就睁不开,太刺眼了。他努力着想坐起来,可试了一会就放弃了。
  
  朱世琛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黄...行了,他们都走了。”
  
  黄立根本就没听见一样,继续他的动作。
  
  天空乌云密布,看样子马上就要就要下雨了。尽管如此,天空中不时的还有战斗机飞来飞去,不知道是在巡逻还是在演习。
  
  黄立突然站起来大吼一声:“大难不死啊!老天爷,我们大难不死啊!”
  
  不死又怎么样?心里的伤口恐怕要比**的创伤要大的多吧?何秀龙睁不开眼睛,或许是他不愿睁开,又或许是,他在流泪。
  
  走吧,如果不死,可能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我们呢,朱世琛虚弱的推了推他,轻轻的说。
  
  “走吧,下山之后,我带你们去看看我们的新生活。”黄立还沉浸在欣喜之中。他先扶起何秀龙,正想去拉起另一个的时候,何秀龙说话了:“黄...立...你看见朱美了吗?”
  
  黄立一愣,想了想,猛地摇摇头,说:“没...没见过,没见过。”
  
  何秀龙想抓住他的衣领质问他,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他说:“你...撒谎...这么紧张...为什么?”
  
  朱世琛在地上说话了:“别理他,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了!”
  
  他继续扶着他们俩,一步一歇的往山下走去。
  
  天色越来越暗,终于不可避免的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在这密集的雨水中,还有一个人跟他们一样,也被淋得透心凉。是个女人的身影,她安静的站在一栋两层楼的天台上,望着渐行渐远的三个人影,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和雨水交织在一起,再也分辨不清了。
  
  那是朱美。她静静的看着他们,趁雷鸣之际,口中喃喃:“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跌跌撞撞的走下山,天空已经下着瓢泼大雨。日本方面事先安排好的汽车已经在路边等候多时,他们三人一走出路口,就有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打着伞冲他们招手。黄立丢下他俩往汽车跑了过去,跟那个黑衣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坐到车上去了。
  
  汽车在开到他们跟前,何秀龙不愿意上车,他还在幻想着某些事情,却被黄立和黑衣人强行拉上去了。车子在大雨中勇往直前,雨点像是子弹一样打在车身上,噼里啪啦。
  
  恐怕谁也没想到汽车在经过两小时的左弯右拐后,竟然停在一栋精致玲珑的别墅前。一开始,就连黄立也不敢相信的问那个黑衣人,到这里来干嘛?
  
  直到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黄立的大脑在经过半秒的延时后,终于兴奋起来。他扭头往车厢后的另外两**声的说:“龙哥、琛哥,你们看见了吗?花园别...别墅啊!还带小花园的,你们快起来看看啊。”
  
  医生也不用黄立去找了,别墅里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就连做饭的保姆都已经准备到位。朱世琛甩开了别人的搀扶,扶在进门的墙壁上自言自语:“看来,还真是余情未了啊。哼哼。”他转眼看了一下身后的何秀龙,只此一秒钟,眼光就移开了。心病怎么医的好?尽管室内金碧辉煌,可心里却无法高兴起来。他想回头,跟何秀龙说点什么,可再次回过头来的时候,却看见对方已经躺在了担架上,被两个医护人员抬了进来。
  
  黄立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拉着黑衣人的手臂问,“这些真的是送给我们的吗?”在对方再次微笑着肯定之后,他还不忘加一句:“不会反悔吧?”
  
  黑衣人礼貌的拿开了黄立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用十分标准的普通话说:“黄先生,这是今川司令官额外奉送给你们的,请笑纳。”
  
  黄立立刻打开了信封,掏出来一看,是一张大和银行的银行卡,他忽然回过神来:“今川司令官?”
  
  对方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说:“是的,今川司令官。以后您要是有任何要求,请吩咐他们。”黑衣人指了指几个站在墙角待命的佣人,然后对黄立俯首鞠躬:“告辞了。”
  
  在医护人员精心的护理下,三人不管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状态都在快速的恢复着。朱世琛每天还到外边的花园里散散步,或是在游泳池里活动一下筋骨——尽管护士禁止他游泳。而何秀龙,每天要么痴呆的躺在病床上,要么无精打采的坐在客厅里。
  
  黄立最快活,每天开着车载着小护士或是女医生上街去,打着去买药、买菜、买零食、买烟等幌子泡妞。其实这些东西屋里都有,即便没有,只要一句话也可以马上就有。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一般。不再有行尸的威胁,不再有战斗的危险,不再有上班的疲累;远离粗茶淡饭或是烟熏火燎的生活。有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的是无穷无尽的享受。还有什么好追求的吗?
  
  从前,那些终日忙碌的人们不都是在追求这样的生活吗?现在真的到了,还有什么追求?或者说,从前那些忙碌的人们追求的真的是这样的生活吗?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
  
  花园里有工人正在修剪着花花草草;屋子里几个女佣正在忙碌着准备午餐;还有几个美丽的护士正陪伴着何秀龙,其中一个拿着一本书,正在轻声细语的讲故事。可何秀龙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墙上的大屏幕平板电视,脑海里却在想别的,亦或是一片空白。
  
  “哎,你们过来陪陪我呀。”经过半个多月的调养,朱世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冲围着何秀龙的几个女护士一招手,笑着说。
  
  在何秀龙眼里,一切恍若隔世。
  
  他天生是一个战士,而生活却玩弄了他,把他变成了一个宠物。是的,在他眼里,现在的生活和笼子里的宠物毫无二致。他每天都在想,去找朱美,问她为什么要这样骗自己。可...找到又怎么样?问她为什么要这样欺骗自己吗?太幼稚了!
  
  在这个世界上,即便只是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都可以去欺骗,更何况是为了自己祖国的利益?站在大立场上想,何秀龙觉得她是一个十分优秀的特务,优秀的军人;可站在个人感情上来看,他又觉得她很卑鄙。
  
  矛和盾,永远扯不清的问题。
  
  他撇开了那些护士,走到朱世琛跟前,警惕的说:“老朱,你吃的这么香,难道你没发现外边有人在监视我们吗?”
  
  朱世琛将最后一块蛋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怕什么?我们无时无刻不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你以为这些护士啊佣人的是善茬?都他妈是爪牙呀。”
  
  何秀龙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太疏忽了。其实,在加勒比游轮上的时候,我们就应该有所警觉的。”
  
  朱世琛停止了咀嚼,望着他:“哦?”
  
  何秀龙想了一下,说:“那次,船长来到我们的舱室,他正在和朱美交谈着什么。还有,你再想一想,我们在牢房里的时候,他们都是日本人,为什么要说普通话?”
  
  对于这些,朱世琛毫无兴趣,可他必须装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只有这样,这家伙才能多说点话,起码心情也会好一点点:“你是说方志?他和朱美的对话?”
  
  何秀龙在听见“朱美”两个字的时候,脸色微变,他继续说:“是的,当时朱美要求方志杀了自己。注意这个细节,他们是用中文对话的。”
  
  朱世琛站起来看了看门外的阳光,说:“那就是说,她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
  
  何秀龙点了点头:“还有......”
  
  这时,朱世琛再也不想听了,他急急的打断了对方的话:“龙哥龙哥,别着急。咱们出去晒晒太阳,慢慢说。”说完他就拉着何秀龙走到小花园里,正打算坐在木椅上继续忍受这种折磨的时候,黄立开车回来了。
  
  朱世琛就像看见救星一样:“黄立黄立,快快。”
  
  黄立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包小包的拎很多东西回来,他一走下车就往朱世琛猛跑过去。他的敏捷,还把老朱小感动了一把:“这次怎么这么迅速啊?来来,坐下听龙哥继续分析案情。我肚子疼,去下厕所。”说完就准备离开。
  
  谁知黄立一把拉住他:“琛哥,我得到一个重大消息。”
  
  何秀龙游移的目光立即聚集到他脸上:“什么消息?”
  
  黄立有些为难的看了看何秀龙,又望着朱世琛。
  
  “你还把龙哥当外人?说!”朱世琛有点恼怒。
  
  “不是啊。”黄立焦急的说。
  
  “那你快说啊!”何秀龙催促道。
  
  黄立想了一下,鼓起勇气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今天那个黑衣人来的时候告诉我的。”
  
  朱世琛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不耐烦的叫道:“快点,磨叽!”
  
  “他说,今川司令官明天在东京半岛酒店举行婚礼。”黄立声音越说越小:“那...我们要不要去啊?”


那是一场异常隆重的婚礼。7788小说网 www.7788xiaoshuo.com
  
  何秀龙穿着整齐的西装踏进这座酒店的一刹那,忽然改变主意了。他本想在婚礼上向她讨要一个说法,虽然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不会有什么“说法”,但是至少他的心可以从此逐渐平静。可一进来就明白,这里与其说是酒店,还不如说是座军营。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军警,或站岗或巡逻。
  
  看来,想要接近朱美,近乎不可能的任务了。
  
  前来参加婚礼的都是一些达官显贵,从他们的肢体语言上可以看出,似乎对这对新人格外的尊崇。或者说,日本的婚礼都是这样的?何秀龙有点看不明白了,为什么就连那些坐着豪车而来,身后保镖无数的老头子也对新郎和新娘唯唯诺诺。
  
  他没机会靠近她,虽然就相隔几十米远,但这段距离不可逾越。她和新郎在那里笑盈盈的迎接客人,而像黄立这样的客人,则是从后边的通道进入,是由酒店的工作人员接待的。
  
  当然,也包括何秀龙。
  
  那个黑衣人一直跟在他们身边,引导着他们。他信誓旦旦的告诫何秀龙:“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司令官为什么要你们来参加她的婚礼,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们,那就是千万不要乱来。否则的话,我们四个人都会死的很惨。”何秀龙故作轻松的白了他一眼说:“神经病。”
  
  黄立紧张兮兮的拉着黑衣人的手臂:“什么?株连罪啊?”
  
  黑衣人微微颔首:“是的,也包括我!”
  
  宾客们还在络绎不绝的到来,没一会,酒店的停车场就爆满了。何秀龙站在七楼的宴会厅里,透过大落地窗,看着远方繁华的商业区,一下就想起了那时候跟她一起在东京逃亡时的情景。
  
  可繁杂的音乐容不得他多想,立马又将他拉回了七楼。
  
  渐渐的,宾客中出现了碧眼金发的外国人,而且越来越多。他们都很正式的穿着各种风格迥异的礼服,举手投足之间凸显出一种高不可攀的气质。何秀龙的鼻孔对着他们哼了一下。黑衣人笑着解释,这些人都是各国领事,有德国的、法国的、加拿大的,黑衣人看着人群,进来一批说一次。
  
  说到最后,全世界只有英国、美国、俄国和中国代表没有到场。黑衣人说到这,再不多言。后边的话,即使他不说,也能明白了。
  
  那天在医院里,报纸上的核潜艇事件已经很清楚的阐明了俄国的际遇,如果这件事不是日本方面杜撰出来的话,想必俄国也奄奄一息了。
  
  朱世琛手里拿着一个空酒杯走到何秀龙跟前,说:“其他三个国家没派代表来我能想象,可德国法国等欧洲大国都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偏偏英国人不来?”
  
  黑衣人对此只是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并没回答。
  
  “不过是一场婚礼而已,至于搞得像联合国开会一样吗?如果我是英国人,我也不会来。”黄立愤愤不平的说话了,他从侍应生的小托盘里取了一杯鸡尾酒,一饮而尽。
  
  不要被会场的气氛干扰了思维,何秀龙也在想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英国也是个岛国,遭遇和日本差不多吧。他们既然能够自保,又何必对日本马首是瞻呢?
  
  虽然像是联合国开会,但偌大的会场,竟没有一个非洲人。看来在日本人内心,是真真切切的看不上他们啊。日本人觊觎亚洲大陆,是因为看不起中国人,他们认为一片如此美丽的大陆不应该让中国人霸占着却无作为。而一直比中国人优秀的大和民族,却苟且于几座狭隘的小岛上,忍受着常年不断的灾难,是不应该的。
  
  如果说日本人看不起中国人,那么在他们的眼里,非洲大陆上生活的几千个民族连被他们“看不起”的资格都没有。用黑衣人的一句话来总结非洲:他们只是一群没进化好的生物。
  
  一片热烈的掌声打断了何秀龙的沉思,一个身着日本传统和服的男子优雅的走到台上,对着话筒说了几句话,然后就下来了。何秀龙问黑衣人,这是谁?黑衣人说,是新郎的父亲。还想问问这个新郎的父亲是什么来头,四周响起了旋律曼妙动人的《婚礼进行曲》。
  
  她穿着洁白无瑕的婚纱,挽着新郎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掌声再度响起,这次经久不息。何秀龙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他怕自己的冲动会害死很多人。
  
  歌声还在进行,可何秀龙再也呆不下去,他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现在他们可能是全世界少有的没有感染病毒的几个国家之一,现在连病毒源也到手了,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还有什么理由对哪个国家俯首称臣?还有什么必要低调?不止要高调,想必还要对觊觎已久的土地进行重新整合吧。但是,朱美有什么理由现在结婚?
  
  在洗手间内,他一拳狠狠的砸在镜子上。镜子里的自己顿时四分五裂,纤碎的玻璃渣把拳头染成了红色,并且还在慢慢往下延伸。镜子里的人在无奈的嘶吼怎么会这样?
  
  可是何秀龙,如果不是这样,你期望是什么样子呢?继续永无止境的逃亡?直到某一天,列岛也发生病毒危机,最终全人类灭亡?这是你想要的吗?他不停的问自己,一拳一拳的砸在碎玻璃上,鲜血早已顺着墙壁滑落到了洗脸台。
  
  一个穿着礼服进洗手间的男子看见这一幕,吓的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不一会,就冲进来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对着何秀龙哇哇乱叫着什么。
  
  虽然告诉过自己,千万要冷静。可面对日本士兵的时候,何秀龙还是冲动了一下。他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他们笑了一下,然后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手。两名士兵只是用枪口指着他哇哇乱叫,并没有冲上来打人。
  
  何秀龙明白他们的意图,无非就是要自己出去,跟他们走一趟之类的。可他偏偏装成一头雾水的样子,一个劲的冲他们摇头,笑着摇头。
  
  终于,一个士兵耐不住性子了,提着枪冲上来,冲着何秀龙的脑袋一下砸来。
  
  又是这招?何秀龙在地牢里已经领教很多次,不过这次轻轻就闪开了,并且绕到对方侧边,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那个士兵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亏洗手间的隔断挡了一下。
  
  另外一个士兵忽然压低声音骂了一句,随即也冲了上来。不过他是把枪背在身后,拔出匕首扑了过来。何秀龙的手里变戏法的多出一把刀,向那个士兵迎了上去。
  
  只一瞬间,胜负已分。
  
  随着生命的流失,匕首在那个士兵的手中不可避免的掉到地上。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第一个士兵还没转过身来。
  
  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匕首也扎进了他的心脏。
  
  杀人!他只想不停的杀人。在地牢里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现在,就弥补在地牢时的遗憾吧!
  
  拔出匕首的时候,一股热血喷到了他脸上。他狠狠的将尸体踢到一边,匕首调头刺向另一个方向。洗手间门口出现了一个人,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刀尖离那个人只有几寸的时候突然停住了。对方死死的抓着何秀龙的手腕,两人拼命的较着劲。恍惚中,何秀龙只听见这个人在说什么,但他肯定自己无法听懂日语。
  
  没想到这个人的力量还不小,尽管如此,刀尖离他的眼睛已不足一寸远。
  
  何秀龙将他抵在墙上,咬牙切齿的要置他于死地,可渐渐听出对方说的话自己竟然能听懂一些。他用力去听,终于听见几个字:“龙哥,是我啊。你快醒醒啊!”
  
  就在匕首即将刺入对方眼睛的一刹那,何秀龙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退了几步,用一种很复杂的眼光望着对方,仿佛在说,怎么会是你?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朱世琛就死于非命。他愤恨不已的指着何秀龙,质问道:“你算什么意思?”何秀龙也莫名其妙,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将匕首丢给了他。
  
  “现在你把事情搞成这样,怎么办?”朱世琛接过匕首。
  
  “没想那么多。”何秀龙坐到洗脸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点上一支:“你要不要?”
  
  “嘿,还有心情抽烟?您真是我的好哥哥。”朱世琛也一屁股坐到了洗脸台上,一把抢过对方手里残存的半盒烟。
  
  朱世琛吸了一口烟,然后换成一本正经的模样继续说:“这不像你的风格,太鲁莽了!有些事情,你不得不放开。我知道你心里比谁都明白,不过......既然你这样做了,我就陪你玩到底吧。”
  
  何秀龙似乎被他挑起一丝兴趣:“玩什么?”
  
  朱世琛换做一副鬼脸:“杀一个是死,不如多玩一下。”
  
  何秀龙将剩下的半截烟匆匆掐灭:“老朱,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他妈少跟老子逞英雄!”
  
  两人正说着话,黑衣人走进来了。他冷冷的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转身离开。朱世琛在犹豫要不要也干掉他的时候,却被何秀龙一把制止。
  
  没一会,黑衣人带进来两个人,对他们严厉的说了几句话。那两个人吓的战战兢兢的,立即就开始了清理工作。黑衣人走到他俩身边:“我本打算剖腹自裁,可今川司令命令我带你去见她。何先生,请吧。”说完微微俯首,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她要见我?她不是在结婚吗?哪来的时间见我?何秀龙一边想,一边快速的洗干净身上的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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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3-6-2014 02:1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朱美才再次出现在何秀龙的视线中。黑衣人只是把他带到了一间休息室,然后一直等到刚才。若不是他等的不耐烦出来,此刻还看不到她。
  
  大厅中,斛光交错仍在进行着,只是没有了刚开始时的热烈。朱美挽着新郎在宾客中游移着,不时举杯一抿。黑衣人在何秀龙身旁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衣角,轻轻的摇了摇头。
  
  何秀龙说,放心,我分的清好歹。
  
  忽然整个会场灯光一暗。投影仪的灯光打在一张巨大的幕布上,浑厚悲凉的音乐响起了。荧幕上全是一些面目全非的城市,甚至有些地方都长满了植物。
  
  婚宴上搞这一出,是不是有点不妥?或者说,这不仅仅只是婚宴,婚宴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这个才是真正的主角。何秀龙站在楼上,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和自己想象的差不多。
  
  城市里漫山遍野的行尸在毫无目的地聚散着,任何一丁点动响都能引起它们的极大兴趣。它们时而汇聚成条看不见头、看不见尾的长龙;时而又散开,然后与另外的同类在各个街道路口组成一只无比巨大的“章鱼”。
  
  鬼气森森。
  
  街道上再也看不见一个人类。到处都是一片狼藉,无数的汽车被付之一炬;无数的建筑也成了“酱油瓶”。想来这里一定是发生过规模庞大的轰炸。
  
  黑压压的一片,它们发出低沉的吼叫,像是一头,啊不,是几十万头饿了一个星期的猛兽,在四处寻觅着任何可以用来吞噬的新鲜**。
  
  何秀龙只是隐约觉得这个城市似曾相似,但毫无文字说明,也没有任何路标之类的可辨认物。有的只是到处都相同的尸体,不是白种人。直到荧幕上出现了一个广告牌,广告牌上的字体是方方正正的汉字时,他才不情愿的承认,那就是自己的祖国了。
  
  竟然变成了这幅模样?只是,那是咸城吗?只有咸城变成这样的鬼城,还是说...全国已经...何秀龙闭上眼睛,不愿再想。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画面已经定格在了一张狰狞的面孔上,那张面孔一定是被烈火焚烧过,皮开肉绽却依然张牙舞爪,它的眼睛已经不能称之为眼睛了,因为已经烧得只剩下两粒干枯的眼珠和一个深陷的眼窝。
  
  同时定格的还有一行日语,何秀龙认得其中的两个字:中国。
  
  灯光再次亮起,一个穿着军装的军官走到讲台上,试了试麦克风,清了清骄傲的嗓门,开始说话了。一开始还有不少掌声,说到后来,掌声渐渐就少了起来,甚至有人愤然离场。但是,军官对这一切好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是他自己的嗓音够不够骄傲。
  
  再次离场的是一位外宾,他走出大门口就被两个士兵按在地上,粗暴的拖走了。恐慌开始蔓延,人们都担心着,自己若是离开,会是什么下场。
  
  何秀龙无意的问了句:“他在说什么?”他只是随口一问,对于这样的问题,他根本就不指望黑衣人能告诉自己。可没想到的是,黑衣人竟然像个机器人一样,将那名军官所说的话,统统翻译成了汉语。
  
  骄傲的嗓门是在说,某个大国已经饱受病毒侵扰,亿万百姓已经危在旦夕。而作为亚洲负责任的国家,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病毒波及的国家,日本将尽全力去帮助亚洲脱离病毒的危害,并且也是这样做的。
  
  话说到此,台下有人反驳,为什么要出兵朝鲜半岛?那里并没有发生病毒危机。得到的回答是,因为那里发生了战争。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亚洲国家,有义务去平息任何发生在亚洲的战争。
  
  当有人提到这是不是意味着军事入侵的时候,那个军官停了两秒钟,又清了清嗓子。他说,现在已经不存在“侵略”这个词语。因为全世界都在饱受病毒之苦,日本是为了重建人类秩序而不得不作出的大无畏牺牲精神。当然,在重建亚洲之后,日本政府也会适当的考虑去重建美洲,甚至欧洲。
  
  请各位相信,在人类生死存亡的大是大非上,日本政府绝对不会当做儿戏,一定会让全世界看见日本的重要性。
  
  在一片质疑声中,军官却也并不生气。他稍微加大了音量说,军部已经得到了病毒源。这是一个极大利好的消息,是日本拓展运动中的里程碑,所以今川司令官,也就是今晚的新娘,她是大和民族的英雄,将会受到全人类的敬仰。
  
  有一个不知深浅的黄头发中年男子冲上前去大声问:你们说将会考虑帮助欧洲,别忘了欧洲还没有覆灭。那里还有一个强大的国家,曾经的日不落帝国......
  
  还不等黄头发说完,台上的军官绷直了身体,庄严的笑了起来:日不落帝国?别老拿一百年前的老黄历来说光荣。英国现在虽然还有一口气,但也只能算得上在苟延残喘,自保都很成问题,他凭什么拯救欧洲、拯救世界?当然了,如果强大的大英帝国能够担负起这个伟大的使命,日本政府也是喜闻乐见的,毕竟会替我们分担许多压力。不过,我们不作这个期望。
  
  一个日本老头很激动,将酒杯摔在地毯上:你们这是**裸的战争宣言,你们又在走二战时代的老路。你们这是自取灭亡,自取灭亡啊!
  
  军官一挥手,两个士兵冲上来将老头架起来,拖了出去。
  
  何秀龙虽然在听黑衣人的翻译,可眼睛忽然转动起来,寻找着朱美的身影。那一袭白色婚纱在这黑色礼服的海洋里应该无比的醒目,可是,朱美这一会跑哪去了?搜索了整个会场也不见她的踪影。
  
  黑衣人还在木讷的翻译着,他也不管何秀龙是不是在听。
  
  日本政府的第一站,是中国大陆。因为那片大陆是最靠近日本的地方,也正因为有无穷无尽的资源,所以我们第一站选择这里。请不要误会,我们所指的资源,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纯粹为资源而去。我们的目的不单单只限于此,我们要用更多的资源,去拯救更多仍然生活在恐怖中的人类。
  
  今天是今川司令官的婚宴大典,特地提前发布这个重大消息,以此来振奋诸君,还望各位多多努力,为人类的重建工作出谋划策......
  
  何秀龙丢下黑衣人,走到转角处点了一根烟,吸了几口。他看见老朱和黄立也靠在一个角落中抽烟,忽然想,怎么这次他老朱听了那个军官的这番言论却无动于衷呢?不过,在吐出肺里的烟雾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老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丢掉了烟头,何秀龙一抬头,发现那个白色的身影在对面的楼层,正和自己一样在盯着楼下的人群。当她慢慢抬起头,目光与何秀龙对撞的瞬间,猛地移开了。她身边没有随从,关键是没有新郎陪伴,那些守卫也只是在楼下。如果此刻不去找她,还有什么机会?想到这,何秀龙猛地加快了速度。
  
  再有十几步就到她跟前了,可朱美像是在刻意的躲着自己一样,转身离去,她刚走到楼梯口就碰到了新郎。新郎笑呵呵的拉着她的手,说着什么。
  
  何秀龙放慢了脚步。黑衣人像是发现了什么,也跟了上来,在看见新郎的时候也放慢了脚步。
  
  不知道算不算唐突,如果就这样上去打断他们的谈话。何秀龙刚想加快脚步,衣服却被人拉住了。他回头一看,黑衣人在摇头警示。
  
  有时候,生与死只是一步的距离。就像在洗手间里的那两个士兵,如果他们不是贸然进攻何秀龙,此刻应该生龙活虎的在巡逻吧。
  
  如果自己加快速度,踏出这短短的十几步,迎接自己的恐怕也是死亡吧?但是,他还是不顾黑衣人的阻挡,走了上去。而黑衣人则是朝着何秀龙的背影深深一鞠躬,转身离去。
  
  朱美一下搂住了新郎,慢慢的转过身来,她看见那个男人已经近在咫尺。
  
  越来越近了,何秀龙终于有点心虚。人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现在自己这样做,会不会太不道德?不管怎么说,那个女人已经是结婚了啊。
  
  新郎背对着何秀龙,朱美在新郎的脖子上吻了一下。
  
  已经到了伸手可及的距离,何秀龙却并没有伸出手。他分明看见朱美眼中的恐惧,啊不,那种眼神应该还带着告警,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抬头的时候,对他滑落了一滴眼泪。
  
  下一刻,何秀龙懵了。
  
  她为什么要害怕?既然邀请他来参加婚礼,就不可能担心他会伤害她。那么,她在害怕什么?
  
  不过,走到这里,何秀龙已经不想再去关心那些问题。心突然一下开朗起来,那一刻他认为自己已经彻底的放下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继续装吧,你和台上的那个军官其实根本就没有区别,虚伪!
  
  可是心突然一紧,真的有点疼。
  
  那天,何秀龙终于还是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咬了咬牙,与那对有情人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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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3-6-2014 06:4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黑夜是如此的神奇,以至于让人平白无故的感到毛骨悚然。一天中绝大部分时间,黑夜的景象其实和白天是差不多的,区别只是在看得见与看不见上。
  
  不过,也有可能不一样,譬如现在。
  
  幸好有路灯,否则谁知道那一团诡异的东西到底还是不是人?当那个站立着的人转过身来的时候,胡婕拉着小和尚飞一般的跑开了。
  
  惨白的路灯在树影下摇摇晃晃,像个喝醉酒的老头在撒酒疯一样。小和尚早就丢掉了衣架,其实他觉得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刚才看见的倒背人,可能会有什么原因呢?毕竟他们都是人,怎么诡异也算不上恐怖。
  
  可胡婕却吓到了。或许她并不是被这两个人吓到,而是陈吉一个人在房间里睡觉,门却没关。
  
  可能由于奔跑过于激烈,当俩人气喘吁吁的回到楼道时,竟然第一时间都没注意到楼道的不同。
  
  小和尚靠在墙壁上喘了一会,半眯着眼睛回头看了看,轻轻的说:“姐姐不要怕,他们没追上来。”与所见的恐怖相比,小和尚觉得倒是这个姐姐的一惊一乍更为吓人。
  
  胡婕拉住了小和尚,尽管努力的压抑着惊慌,可声音还是禁不住的打颤:“门...门...关了。”
  
  是的,胡婕当时出去的时候,由于太黑,就把门打开了,楼道里本应有或多或少的灯光,可他们进来后却忽略了这个细节,直到刚才。而此时,离他们的房间已经很近了。
  
  有没有可能是被风吹的?有,有可能是风,但是房门是向内开的,楼道再大的风,也只会把门吹开,更何况没什么风。
  
  窗户那边进来的风?不可能,窗户已经被关的死死的。
  
  虽然关着门,可从门缝中可以知道,屋子里的灯被人关掉了。小和尚忽然摸了摸微微长起的头发说,会不会是大哥哥自己起来关灯关门的啊?
  
  嗯,倒也有这个可能。
  
  在黑暗的楼道里摸索了这么长时间,当胡婕突然推开门之后,发现室内的视线还是要比楼道好一些。至少能迷迷糊糊的看清一点点景象,毕竟有个窗户在那边。
  
  是的,她一推开门就惊呆了。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体不由自主的慢慢往后退。小和尚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并不是因为他视力比胡婕好,而是因为他站在胡婕身后。
  
  被小和尚挡住了后路,她努力的压抑着内心的惧怕,捂着嘴轻轻的问:“那是什么?”
  
  她看见了什么?这件事还得从衣架开始说。
  
  大半夜的,他们为什么要出去?不就是因为那个衣架把胡婕吓的睡不着觉。可是刚才分明已经把衣架锯断扔出去了啊,并且扔完之后还是一路狂奔回来的。为什么?为什么衣架又回到了房间里?难道是衣架自己跑回来的?悄无声息,并且还关上了门和灯?
  
  如果说它不是自己跑回来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这个可能性似乎更加令人头皮发麻——它不甘心被锯断,自己又长起来了。
  
  它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陈吉的床前,躯干微微倾斜。只是有一点让小和尚也不明白了,如果说这根古老的衣架能自己长起来,那它身上哪里来的这么多衣服?难不成也能长出衣服来?
  
  陈吉的呼噜声时有时无,他对身旁的怪异毫无察觉。呼噜声给清醒的两人注入了一些士气,至少说明这个衣架不会害人。如若不然,陈吉早就死了。
  
  胡婕在小和尚耳边说,要他悄悄过去开灯。小和尚起先是摇了摇头,但是幅度很小,胡婕没发现。她接着说:“你身手敏捷,姐姐笨手笨脚的,怕惊扰了它。快啊。”
  
  小和尚硬着头皮,一步一步的往里走。就在他手离开关只有一尺的时候,他停止了前进。昏暗中,好像看见那根衣架动了一下。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想继续前行开灯。
  
  衣架慢慢的转过身来,并慢慢的朝小和尚靠近。
  
  这下,小和尚也把持不住了,猛地往回跑。脚下被一个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下就重重的摔在地上。衣架还在慢慢移动着,当它移动到一定的角度时,胡婕清楚的看见,这个衣架不是原来那个衣架。因为,眼前的这个衣架有一颗人头。
  
  她死死的捂着嘴巴慢慢往后退,可眼见着“衣架”已经离小和尚越来越近了,怎么办?胡婕急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她想大声的喊,喊醒陈吉,喊醒小和尚。可楼道也也传来了沉重了脚步声,仿佛是两个人在用一双退走路。这种被恐怖包围的感觉,一下子就让她想起了在省中医院时的情景,那是一种毫无希望,四周都充满了血腥和暴力的死胡同。出声就是死,而且会死的很惨烈。
  
  现在又来了。
  
  她很想自己晕过去,可偏偏又晕不了。不仅晕不了,听觉还无比的灵敏。楼道里,黑暗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跳的越来越快,选那条路,到底该怎么抉择?双脚已经完全不听使唤。她扭头往无底洞一般的楼道看了一眼,狠狠的咬着嘴唇,往门里冲了进去。
  
  即便死,也要和陈吉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不孤单。
  
  再说,那个衣架不是没伤害陈吉吗?胡婕轻轻的关上门的时候突然想到这一点,心一松。没错,若是它要伤害陈吉,恐怕不用等到现在。
  
  小和尚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刚才那一跤,可能把他摔的晕头转向,正要说点什么,可嘴巴却被一双冰冷有力的大手捂住了,他想挣脱这种束缚,却发觉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方的胡婕,不明白她为什么关上门,还背对着自己。
  
  楼道里的脚步声终于还是停在了门口。不止是脚步声,还有对话。那仿佛是两条腿的对话,又像是一个人在和自己说话,声音是如此的相似。
  
  左腿说:“刚才他们就是跑进了这栋楼吗?”
  
  右腿回答:“也许,应该没错。”
  
  左腿又说:“刚才的声音是从这边传来的吧?”
  
  右腿再次回答:“应该没错。”
  
  左腿仿佛是一具冷尸:“那,好吧。”
  
  紧接着,敲门声就把死死握着门把手的胡婕吓得一颤,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咚咚咚”传来十分生气的敲门声。
  
  长时间的无人回应动摇了左腿的思维:“你真确定吗?”
  
  右腿笑着说:“应该没错。”
  
  左腿再次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反应:“去那边找找。”
  
  右腿回答:“好,应该就在那里。”
  
  脚步声渐渐远去,胡婕呼了口气微微转过身来,看见那副衣架竟然把小和尚按在桌子上,顿时好感尽失。刚刚离开的恐惧感再次袭上心头,她试图贴着墙壁去打开开关,却被对方发现了。
  
  胡婕动一下,衣架就动一下。她不动,它也不动。
  
  空气都凝固了一般,就这样僵持了好久。也许是前边微微发出的鼾声再次给了她勇气,也可能是她被吓过头,憋足一口气说话了:“请问你到底是人是鬼?”
  
  胡婕本以为打破沉默便能释放心灵,没想到气氛却更糟了。衣架在黑暗中只是轻微的摇了摇头,便再无音讯。她不死心,还想问什么,然而衣架却伸出了双手。
  
  是僵尸吗?国产电影里的僵尸?胡婕心头猛一颤,立刻否定了。
  
  这幅姿态应该是人在梦游吧。虽然不是僵尸,可胡婕心里一点也放松不起来,梦游?如果是这样,那不是比僵尸更可怕?
  
  试想,一个人在家里睡觉。半夜,莫名其妙的在床边多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也在睡觉,并且是站着睡的。他睡觉的时候还能走路、唱歌、甚至...杀人...
  
  要不要吵醒他?胡婕知道,对梦游症患者来说,一般是不宜直接叫醒的,也很难叫醒,应该顺他自然醒来。可是如果要强行叫醒,要么会加重他的病情,要么当时就......
  
  想到这里,胡婕就把他当成一个病患来看了。
  
  “你叫什么名字?”胡婕轻轻的问,试图从他口中得到一些信息,或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可是一点用也没有,对方像是没有耳朵一样,呆头呆脑的看着胡婕。
  
  “我是一名医生......”见对方不回答,胡婕又说了一句。可这句话还没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错误。一般来说,患者对医生是含有惧怕成分的。此刻要是激怒了他......
  
  对方身子动了一下。胡婕赶紧补救:“你不要怕,我可以帮你的。”
  
  这种情况,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呢?也只能这样赌一把了。
  
  这次对方终于开口了,用极度紧张的口气警告似的轻轻说了几个字:“不要出声!”胡婕正一头雾水,敲门的声音再次响起:“咚咚咚”
  
  再也分不清是左腿还是右腿在说话了:“确定是在这里了。”声音就隔着一张门板。可以想象,黑暗中,门外的人正用耳朵贴在门上一动不动的打探屋里的情况,不幸的是,被他发现了。
  
  他们不是已经走了吗?那沉重的脚步难道不是他们离开的声音?胡婕疏忽了一个问题,他们是两个人。只是一个人倒背着另一个人在用一双退走路而已。
  
  门外再次传来那熟悉的步伐,依然是那么沉重,仿佛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对于昨天晚上发生的恐怖事件,任胡婕万般解说,陈吉就是不相信。他坚信是胡婕做了个梦,只是梦的比较真实。至于小和尚的话,陈吉认为他们俩是合起伙来吓唬自己。
  
  不过,他也没表现的很排斥这个故事,相反还很感兴趣的躺在床上接着问:“然后呢?”虽然他不相信,但是不代表故事不精彩。
  
  敲门声一下比一下重,胡婕脑海里一片空白,机械般死死的当着门板。在持续的敲打了一阵之后,门外的人最终还是放弃了。而那个“衣架”竟然是那个疯老头扮的。
  
  陈吉一听的疯老头,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你说什么?是他?”
  
  胡婕“嗯”了一声,接着说:“他说他不放心,怕我们晚上出去。所以来看看,没想到门是开的,房间里就你一个人。于是他就关上了门和灯。”
  
  陈吉有点不高兴了:“大半夜你没事干嘛要砍衣架?吃饱了撑的。还有你。”他目光转向小和尚:“你也吃多了吗?”
  
  小和尚一脸无奈:“哥啊,是真的。真有一个,啊不,是两个怪人,我看的清清楚楚。”
  
  上午的太阳已经照射到屋子里,尽管已经习惯了有一顿没一顿,但是陈吉还是决定去食堂吃点东西。他穿好衣服就走了。对于这些,他并不觉得有多么诡异,芒村的遭遇已经使他不再害怕这些。
  
  在去食堂的路上,又遇见那个疯老头。陈吉不知道是该喊他周群还是马国斌,索性懒得打招呼了。可疯老头像是在这里等他一样,慢慢向他走拢来。
  
  “小伙子,昨晚睡得还好吧?”疯老头说。
  
  陈吉作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您是?”
  
  “小子,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叫周群。昨晚马国斌去跟你说了什么没?”疯老头笑着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饭盒,“走吧,咱们一边吃一边说。”
  
  陈吉有点厌烦的看了他一眼,顿时失去了胃口:“周老先生,我不是去吃饭的。我只是想散散步。失陪了。”
  
  老头却并不在意:“小伙子,你知道为什么你住的那栋楼只有你们三个人吗?”
  
  本来陈吉已经转身往回走,听到这句话又转过身来。这样看来,胡婕他们说的可能是真的。他心里一搐,可又怕这个疯老头来讲故事,于是故意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只是淡淡的问了句:“为什么?”
  
  老头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那栋楼里死过很多人,发生过很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就是...”
  
  陈吉耐不住性子了:“就是什么?”
  
  老头这时却卖起了关子:“马国斌不让我乱说,不然我会有危险的。”
  
  陈吉在心里大骂自己,忘记了对方是个疯子。他还是很礼貌的说:“好了,周老先生,我先走了。”
  
  老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样子还真像胡婕口中描述的衣架,他说:“没事。你们也不要害怕,晚上我还是叫他去说给你听吧。”
  
  已经转身走了几步的陈吉,忍不住的回过头来大呼不要,可老头已经转身往食堂走去,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回去的时候,陈吉站在楼下特意的往上看。楼上阳台和窗户的玻璃上都沾满了灰尘,而且阳台上的铁护栏全都是锈迹斑斑,毫无人迹。
  
  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难道这一切又是一个阴谋?目的是什么?想赶我们走?不可能啊,要是不欢迎我们,当初不开门就可以了,何必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呢?
  
  午饭和晚饭是小和尚去打来的。他们三个整天都房间里试着理清原因,可最后不仅没弄出真相,还把自己搞得一头雾水。
  
  胡婕一整晚都没睡,现在依然精神奕奕,她说:“这样吧,陈吉,你不是说那个马国斌今晚还会来的呢?我们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小和尚也举手赞同。陈吉瞪了他一眼:“记得把刀放在身边。”
  
  “哦,知道了。”小和尚笑着回应。
  
  “陈吉。我觉得那个马老先生不会伤害我们。倒是昨晚门外的人很可疑。”胡婕分析道。
  
  “不会伤害我们?你觉得?”陈吉哼哼的笑了起来:“我不需要你的善良,我只要警惕。”
  
  “话是这样说,可我觉得真不必对每个人都这样。”
  
  “不说了。”陈吉摆了摆手制止了对方继续说下去的念头。
  
  天黑之后,三人都聚精会神的坐在床上看影碟,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胡婕有点迫不及待的去开门,因为她有很多问题想在他那里得到合理的解释,而这个衣架的扮演者,昨晚只是在门外的人离去之后,也匆匆离开了,什么都没说。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问,马国斌就是不回答,他说,事情还得从那堂解剖课上接着讲。
  
  女孩看见男朋友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来和自己重逢,精神就崩溃了,或者说摇摇欲坠。她被一个同学扶起来后,别人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摇头。
  
  当天晚上,女孩睡觉的时候,总觉得边上的衣架很像她男朋友。仿佛那具早已被掏空内脏和大脑的尸体正挂在那个衣架上一样。越看越像,她慢慢走到衣架跟前,开始自言自语,时哭时笑。
  
  一开始,舍友们以为她在开玩笑,然而她却天天晚上都抱着衣架卿卿我我。这种不正常的行为吓坏了舍友,她们生怕她会做出什么更加恐怖的事,于是陆续的搬出去了。
  
  陈吉有点不耐烦了,他觉得这个故事不应该是从老头子的嘴里讲出来,再说了,他是怎么知道的?连女孩在想什么他都能知道?虽然有点听不下去,但理智使得他并没有打断对方。
  
  后来,女孩就得了一种怪病。长期的睡不着觉,导致她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最后,校方勒令其退学了。虽然退学,但她还是住在学校宿舍里。
  
  说到这,老头又环顾四周,仿佛那个女孩住的就是这间房子。搞得几人都不自在。这种不自在让陈吉开口说话了:“这件事离现在很多年了吧?”
  
  老头没有理他。
  
  有一天夜里,女孩正在独自欣赏她的“男朋友”,忽然一阵强烈的饥饿感袭来。她瞪着宿舍里空无一人的床铺,心里越发的恨。这一恨,就更饿了。
  
  她是怎么进入隔壁宿舍的,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也许是最后一个进门的人忘记了锁门,也许是她们对这个女孩丝毫没有防备。这一夜,隔壁宿舍里的五个女孩全部遇害,均是被人撕裂了喉咙。
  
  她竟然开始吸人血。
  
  校方报警之后,女孩却失踪了,并且再也没有出现过。有人说她已经死了,也有人说她跑进了山里。从那以后,整个校园都人心惶惶,那栋宿舍楼也被封了起来。
  
  胡婕喃喃的问:“老爷爷,您说的该不会就是这栋楼吧?”
  
  陈吉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即便这个故事是真的,也不会是这栋楼。人家那是个学校,咱们这里是疗养院,完全是两码事。别胡思乱想了。”
  
  老头有些不爽,站起来指着陈吉,生气的说:“小子,你别自作聪明了。我告诉你,这里原来就是学校。后来改成......”说了一半又不说了,仿佛说到了不该说的地方。
  
  沉默了一会。陈吉问:“好吧,那这些和昨晚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还有,你说要我们晚上千万不要出门,跟这个故事又有什么关系?”说完很鄙视的半眯着眼睛别过头去。
  
  “我还没说完,你们不要打乱我。”老头又坐在椅子上娓娓道来。
  
  跟这件事相关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女孩的新男友,高程奕。在女孩失踪之前,也就是开始犯病的那段时间,他们还有过交集。警方也询问过他,可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线索。
  
  然而在警察一筹莫展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怪事,使案情更加扑朔迷离。高程奕跟警察打了个电话,确切的说是他报警。他说汪小雨出现了,要杀他。
   WwW.⑦78⑧хiaOsHUO.COm
  在校长办公室,警方跟他做了笔录。
  
  他说,晚上被尿憋醒了,打算去厕所小便。刚一起身,发现窗户外有一团黑影闪过。人嘛,大半夜的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幻觉,不外乎自己吓自己。
  
  他下床刚走到洗手间,就传来了敲门声。由于宿舍里有很多室友,虽然半夜的敲门声很突兀,但并没给他带来多少恐惧。可他打开门的时候,头皮就炸开了。
  
  一个长头发女人,穿着一身血红的大袍子,低头站在门口。高程奕惊慌之中奔向了开关,他看见是门口的是人汪小雨。她的左手似乎变得格外的长,比右手要长很多很多,显得格外不协调。
  
  还不等他开口,汪小雨就扑向了他,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但是警方在询问高程奕室友的时候,当晚宿舍里的三个室友均表示毫不知情。尽管他的笔录对于警方来说一点用也没有,但是他脖子上的咬痕,却使得案情雪上加霜。
  
  大家都陷入了推理中,试图用自己那弱小的推理能力来证明自己的强大。殊不知那些事情跟大家毫无关系。老头打断了他们,问了一个新问题:“你们知道那个高程奕是谁吗?”
  
  陈吉看了看小和尚,又回过头来笑着说:“该不会就是你吧?”
  
  老头瞪着这个胡说八道的年轻人:“我叫马国斌。”
  
  陈吉也不甘示弱的瞪着他:“你也叫周群。”
  
  这回轮到老头目瞪口呆了。


可以笑的话,不会哭.可惜每次遇上热爱,没法使我感觉我终于遇上幸福。
  
  听说太理想的恋爱终不可接触。
  
  听说太理想的一切都不可接触。
  
  那晚他是独自离开婚宴会场的。总觉得心里有一根刺,放下放不下都在那里。其实何秀龙的想法相当的简单,甚至可以说很幼稚。他就是想问问朱美,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假的?
  
  实际上,这种话且不说酒店里没机会说,即便有机会,朱美站在他面前,他也是没法说出口的。所以,他带了一瓶酒,驾车来到了海边。
  
  借着月光,举手干杯。
  
  海潮一波接一波的涌上来,再悄悄退下。每次都冲到何秀龙的脚边,凉飕飕的。他躺在柔软的细沙上,看着月亮。
  
  也许真的是越凄美的爱情越让人刻骨铭心,这种感觉是第一次有。他有很多话想说,可又找不到倾诉对象。他看着月亮笑了。他想起了队长,自言自语:“队长,我特没出息是吧?哈哈,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队长要是知道他这幅模样,想必一定会跳起来给一脚。
  
  何秀龙也想找老朱说说话,可老朱太木讷了,说也白说,而且他一定会鄙视自己的。照着嘴巴又灌了一大口,火辣辣的烈酒,使得喉咙极其排斥这一股势力的入侵。可无论怎么排斥,何秀龙还是“咕隆咕隆”的吞下去了。
  
  像一口滚烫的岩浆,一直烫到心里。
  
  深夜的海边,格外的吵人,那不厌其烦的海Lang一声一声的挑战着何秀龙的耐性。
  
  如果我就这样死在沙滩上,明天肯定会上头条吧?能吗?何秀龙自己跟自己说。他已经开始迷迷糊糊,全然没有注意到天上已经没有月亮了。大风刮来了大量的乌云,气氛忽然就不友好起来。
  
  保家卫国。
  
  迷糊中他又回到了军营,和战友们一起在军旗国旗下庄严的宣誓,那朗朗誓言让人热血沸腾。他看见稚气未脱的自己,站在队伍里显得特别瘦弱。他笑了,原来自己曾经那么弱小。
  
  下一秒,笑容就僵硬在脸上。现在呢?强大了吗?没错,比那时候强大许多倍。可又能怎么样?面对他们的再度入侵,自己却只能袖手旁观。不仅如此,还像个宠物一样被人圈养着。
  
  难道赤手空拳去对抗他们?何秀龙发了疯似的又灌下一口酒,指着天空中并不存在的月亮大声嚎叫:“好,那就赤手空拳对付你们!哈哈,哈哈哈。”
  
  酒瓶已经空了,何秀龙坐起来抡起胳膊猛地将它丢进了大海里。在汽车的氙灯下,这个孤独的身影显得十分苍白与落魄。
  
  下雨了,点点打在他身上也不觉得冷。他抬头望着大海,哈出一团白雾,不知说给谁听:“你们给了我强壮的身体,却没给我强大的智慧,以至于被别人玩弄于手掌。”
  
  可是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一个人的力量和智慧再怎么强大,终究不可能对抗得了一个体系。一个集体,永远要比一个人强大。
  
  回家,死也要死在家乡!
  
  一股执念注入体内,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对着大海的另一边喊了一声:“回家!”
  
  转身发现灯光下飘落着无数的白色,心中一喜,下雪了。下雪,就意味着快要过年了,一家团聚的时刻又来了。手头上有再忙再重要的事情,先放一放,回家和爸爸妈妈吃顿团圆饭。听爸爸吹吹牛,看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小孩哭啊闹的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
  
  和平时期,中国人没有什么比过年更重要的事了。
  
  突然心一酸,有多少年没跟父母吃团圆饭了?这次,他再也忍不住的趴在汽车上嚎啕大哭起来,口中不断的喊着爸爸妈妈。哭,只是为了自己心里舒服一点,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用?当父母逝去,那种心痛再也无法弥补。
  
  擦了擦红肿的眼睛,重重的关上车门。何秀龙坐在驾驶室里,在汽车调头的那一刻,再次看了看海的方向,那个有着自己父老乡亲的方向。
  
  从此,要格外的小心。
  
  回来的路上虽然头昏脑热,可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怎么今天没有人跟踪?如果有的话,即便是再怎么小心入微,也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
  
  他们真的这么放心了?还是...难道是......
  
  转了几道弯,那精致的别墅渐渐呈现在眼前,灯火通明,不少佣人还在忙碌着什么。
  
  一进门,朱世琛从沙发上站起来劈头盖脸的问:“死哪去了?”但话一出口就察觉到了何秀龙的异样:“怎么招?还哭嘴了?”
  
  何秀龙瞪了他一眼,关上门走到他跟前低声道:“老朱,你觉得他们会不会监视我们?”
  
  朱世琛一脸迷惑:“你傻了?问我这种问题。”
  
  何秀龙拉着他来到外边,在昏暗的花园里打起了手语。他的意思是,他们对我们不可能如此放松,可我们事实上确实显得无比自由。
  
  朱世琛若有所思,也打着手语问,你的意思是,他们在我们的身体装了追踪器?何秀龙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性。所以,我们要揪出这个小玩意。
  
  想要找出追踪器,必须要有金属探测仪,而后者早已经不是什么高科技玩意了。朱世琛拍了拍胸膛,说一切包在我身上。
  
  何秀龙再次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都过得很舒心。何秀龙再也不愿花过多心思去挂念那个女人,而是在思考怎么才能回到大陆。黄立一直就很爽快,自是不用再说。
  
  朱世琛时不时的和黄立一起上街逛逛,泡泡妞之类的。但是暗地里也在忙碌着,他有意无意的终于找到了一个跳蚤市场,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已经把所需要的零件准备齐当。最后,就只需要一把手术刀和一些棉球了。
  
  其实他们可以不用这么费劲,直接去医院做个cT就水落石出了。可一来怕打草惊蛇,二嘛,并不信任那些医生。
  
  这几天他们在睡觉之前总会在身上寻找着,那种植入后留下的微创口,可一无所获。直到简易的金属探测仪终于组装完毕,并且在左手腋窝处终于发出微小的蜂鸣时,两人才长吁了一口气。
  
  原来还一直在担心会不会装在靠近心脏的地方,那样就麻烦了,可回过来一想也符合逻辑。在得到病毒之前,一定是趁两人极度虚弱的时候安上去的,可能不敢冒险轻易动致命部位。第二,若是拿到病毒之后安装的,那就更没必要大动干戈了。区区两三个赤手空拳的人,能翻出什么大乱?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装了这个只有小指甲一半大的玩意。
  
  绑上止血带,老朱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又递给何秀龙:“来一口?”何秀龙摇了摇头,把剩余的纱布和止血带包在一团报纸上,说:“对了,这两个小东西现在还不能丢,随时放在身上,以免他们起疑心。”
  
  朱世琛吸了一口烟,露出**的表情:“龙哥,咱们取出了追踪器,下一步怎么办?”
  
  何秀龙望着窗户,若有所思的说:“还得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朱世琛掐灭了烟头,兴致勃勃的问。
  
  “你就安心的等着吧,这个机会不会很久了。”何秀龙将那团装着垃圾的报纸放进了一个黑色塑料袋,然后就要出门。朱世琛又追问了一句:“是真的吗?”
  
  这次何秀龙没有回答,只是回头看着他,然后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
  
  朱世琛低下头,嘟囔了句:“但愿这次能......”话还没说完,就传来了关门声,他不爽举起拳头:“臭小子,欠揍了吧?”
  
  他把追踪器放回口袋,准备去一趟厕所,在路过窗口的时候看见院子里进来一辆汽车。他停住脚步,心里嘀咕着,这大半夜的,谁会来这啊?
  
  车里下来一个人,穿着黑色大风衣,还戴着一个帽子。朱世琛轻蔑的哼了一句:“妈的,还搞得跟零零七一样。”也没当回事,扭头就往厕所走去。
  
  何秀龙出门的时候恰好碰见了这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化成灰也不会忘记的那个人,方志。
  
  “哎哟,何先生,这么晚了还去哪啊?”方志摘下帽子笑着说。
  
  何秀龙一怔:“你到这里来有何贵干?”
  
  “哈哈,这是我大日本帝国的土地,我哪里不能去?”方志看见他手里拎着一个黑色袋子:“那是什么?”
  
  何秀龙倒也大方,把袋子提到他跟前:“看看,你的鞭子做的好事。”
  
  袋子还没打开,方志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不必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话到此处就停住了:“怎么?不请我进屋坐坐?”
  
  何秀龙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下,方志就跟在他身后,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有屁就放吧。”何秀龙没好气的说。
  
  “在这里住的还舒心吧?”方志看了看四周,见何秀龙没有接话,他又说:“是这样的,马上要过年了。我想送点礼物给你们。”
  
  “不必了,请吧。”何秀龙厌烦的站起来看着他说。
  
  “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你们中国人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吗?”方志讽刺道。
  
  “我不想跟你辩论,请吧。”
  
  “哼哼......行吧。”方志站起来,眼神里尽是狠毒。在离开之前,对何秀龙诡谲的笑了一下。
  
  那种笑容深藏着地牢,不,比地牢更加阴险毒辣。
  
  我们,我们真的能够回家吗?何秀龙看了看手中的袋子,对心中的那个计划也感到了莫名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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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3-6-2014 06:4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流淌着,若不是心中有梦,这日复一日的光阴恐怕只是手表上那矮小的时针,走一个圈的长度.如果说,这时光里从此不再有她,那何秀龙心里还会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牵挂?虽然他说,早已没有她。
  
  大风刮着雪花,席卷而来。
  
  已经纷飞了好几天,窗外白皑皑一片,与室内温暖舒适的环境成鲜明对比。窗外天寒地冻,何秀龙一个人在雪地里来来回回的度着步子,雪花已经满满的覆盖在他头顶上、肩膀上。那天方志的突然出现,让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朱世琛坐在沙发上嚼着口香糖,甩开了手中的日文教程。若不是何秀龙说学习日语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他才懒得去看这些乱七八糟的字眼。丢开书本后,他注意到黄立在盯着自己。被发现后,他迅速转移了目光。他问:“你干嘛?”黄立打着马虎眼说:“没事,琛哥你干嘛发脾气?”
  
  “没有啊,我什么时候发脾气了?”朱世琛边嚼边说。
  
  “那你把书那样一丢,吓我一跳。”黄立低下头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黄立这段时间变得鬼鬼祟祟。原来隔三岔五的出去跑跑,现在老实多了。每天哪也不去,要么就呆在楼下看电视,要么就一个人在自己房间里。朱世琛问了几次,可每次他都说没事,慢慢的也就习以为常了。
  
  他仿佛有什么心事,到底想干嘛?
  
  朱世琛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机一顿乱按,最后丢在沙发上:“睡觉去了。”
  
  在上楼的时候刻意悄悄回头看了黄立一眼。他竟然没有去拿遥控器,而是伸长了脖子去看还在外边神游的何秀龙。
  
  这小子该不会又在玩什么花花肠子吧?朱世琛心里嘀咕着,但他并没有多想。现在,他想做的事情就是睡觉。倒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日文单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夜悄悄的静着,人们只知道绝大部分诡异就是在黑夜里发生的,却疏忽了黑夜本身就是一种诡异。如同现在,细微的脚步声把朱世琛惊醒了。虽然离开部队很久了,可部队给他的东西仍然在他身上。
  
  这种脚步与其说是鬼神,倒不如说是小偷。
  
  朱世琛本想起身去抓住这个小偷,可想一想,就让他偷吧,反正这又不是我家,年关将至,谁都有困难啊。其实他知道,门外的人更可能是黄立。
  
  他不想去戳穿黄立的原因,是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可脚步声只是响了几下就消失了。朱世琛这才悄悄的走下地,也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听。难道那小子就这样站在原地不动?该不会是在梦游吧?
  
  朱世琛在一瞬间就想好了一百种揍他的方式,就等他推开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门外的人始终没有推开门。难道这小子已经下楼去了?他轻轻的将门拉开一条缝,并没有看见谁。难道是见鬼了?他摇了摇头。
  
  于是他踏着拖鞋下楼了。
  
  “黄立,你在干嘛?”走到一楼客厅,看见他抱着一个大行李箱,正用身体抵着门,好让门悄无声息的关上。
  
  朱世琛的出现显然惊到了黄立,他不再小心翼翼,猛地往外边跑去,他一离开,门就关拢了。
  
  “神经病吧你,跑什么啊跑?”朱世琛大声叫喊着,也跟了上去。一出来,顿时全身哆嗦起来。黄立奔向了车库,他搓了搓手也追了上去。
  
  追了一会,身体就不怎么听使唤了,这零下二十多度的夜晚还刮着暴风雪,哪能那么容易征服?
  
  黄立发动了汽车,朱世琛见追不上了,索性跑到门口拦住了去路。车子开到他跟前,黄立打开一点窗户:“琛哥,你让开。”
  
  朱世琛双手死死的按在汽车发动机盖上,表情很严峻:“你要去哪?”
  
  汽车往后倒了几米,打算拐弯从旁边冲过去。可朱世琛也挪动了身体,他大声的说:“黄立,我老朱待你如兄弟,你为什么还死性不改?你是不是又想害我们啊?”
  
  黄立见他又挡住了去路,驾着汽车猛地冲到他脚边,恶狠狠的说:“你要是再不让开,我就真的撞过去了!”
  
  “他妈有种就...就轧过去...狗改不了...吃屎!”朱世琛的脸部快要被冻僵了,可他坚持破口大骂。
  
  汽车猛的往前一冲,将朱世琛推到了雪地上。他颤抖着身体,试图爬起来,可努力了几次都失败了。黄立将车开了出去,但是并没有立刻离开,犹豫了一会,从车上拿下来一件大袄子,缓缓的走到朱世琛跟前。
  
  他还在地上挣扎着,不是没有力气,而是全身麻木。黄立将袄子搭在他身上,说:“琛哥,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的,我房里有封信。”
  
  “琛哥,再见了。”黄立回到车里,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中。
  
  何秀龙将他背进来后,又给他倒了杯热水,之后就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盯着他。朱世琛被盯得不好意思了,就说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可对方听完后还是这副臭表情。
  
  “哎哎,龙哥你这是干嘛啊?我不都说了吗?这事能怨我?”朱世琛有点着急。
  
  “你做事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鲁莽?”何秀龙站起身,终于说话了:“刚才他要是想要你命,只需一脚油门!”
  
  “好吧,下次注意就行了。哎,你去他房间看看,他说有封遗书留在房里。”朱世琛有点气恼的说,“老子对他不薄吧。”
  
  何秀龙很快就下楼了,手里拿着一个金黄色的信封,一下丢在沙发上,意味深长的说:“你念念吧,我不认识他写的字。”
  
  朱世琛展开信纸,很费劲的念了起来。
  
  龙哥、琛哥,保重。当你们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很高兴能结识二位,只是我黄立乃区区一介平民,实在经受不起这样波澜壮阔的人生。不过,有过这样的经历,也值得我怀念一辈子。
  
  我本想就这样安逸的过完下半生,我是多么的期望你们也能和我一样,什么都不去想,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可我发觉我错了,你们天生就不是愿意过安稳日子的人,你们的血液里融入了英雄元素......
  
  何秀龙打断了:“跳过这段吧,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朱世琛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带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我觉得他说的是对的。”
  
  最近,我越来越觉得你们可能又会有新的动作,我很害怕。我怕失去这一切,我怕再回到那个行尸的世界,一想到这我就夜不能寐。
  
  琛哥,我跟你说过,我这辈子可能做不成英雄了。说白了我就是太怕死了,这不是错吧,琛哥?
  
  还有一件事我得向龙哥解释一下......
  
  念到这里,朱世琛停住了,他开始尴尬起来。
  
  “怎么不念了?”
  
  “哦,真的要听?”
  
  “念吧。”何秀龙点起根烟。
  
  本不想再提这事,可我觉得必须要跟龙哥澄清一下。关于龙哥你被捕的事,真的跟我无关。虽然我很想帮他们立功,讨一条活路,可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在哪里。还有就是,关于朱美的身孕......
  
  朱世琛再次停了下来,发现何秀龙的脸色越发冰冷,于是他自作主张的跳过了这一段。
  
  唯一让我歉疚的人,是琛哥。确实是我带人去抓住他的,都怪我太傻太天真,都信他们的话。琛哥,不管我真心还是假意,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伤口都好了吗?
  
  还没念完。突然,两人就感到房子猛地一震,接着就传来了猛烈的爆炸声。爆炸是发生在楼上,之后整个楼层都垮了下来,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瞬间撕碎了楼上的一切,高温高热气体又蒸发了一部分物体,紧接着就是炙热的火焰铺天盖地而来。
  
  一片火海。
  
  整个别墅都塌了,大火冲出房间,将室外厚厚的积雪都化成了水。若是从远处看,这次爆炸还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蘑菇云,在黑夜里显得很亮眼、很艳丽。
  
  爆炸的元凶是谁,已经不得而知。单从黄立的“遗书”上来看,应该不是他。还有,黄立当时完全可以从朱世琛身上轧过去,可他却没有,反而还拿了一件棉袄给他。
  
  可他为什么要走?真的只是如同信中所说的那样吗?再也没法知道了。至于说会不会是方志,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他。但最有可能的凶手,往往都是最不可能的人。
  
  何秀龙在烈火中睁开了眼睛,血液流进眼睛里,火辣辣的。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满身是血,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但他看见朱世琛一身鲜红的昏死在火焰中,连头发也燃了。
  
  他慢慢爬到他身边,拍熄了他身上的火苗:“老...老朱...咳咳...你醒醒...你醒...”
  
  本应是Lang漫的雪花,此刻却再也没有Lang漫起来,她还在点缀着这本已足够绚烂和残酷的火光。那些Lang漫也好,残酷也好,或许本就和风雪无关。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充满了节日的气氛,人们相互奔走,就为了和最亲的人说一声新年好,并奉上衷心的祝福;小孩子们拿到红包之后,一窝蜂的四处奔跑着,胆子大点的孩子点起了烟花;还有一些人拎着酒肉去拜祭神灵。
  
  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那天晚上爆炸之后,何秀龙一度认为老朱已经死了。他拼命的将对方拖出来,想找个地方落脚,无奈四周不是火就是雪。休息了一会,才慢慢的背上他,一步一步的离开了那个致命中心。
  
  一路上他边走边说,说那些在军营的日子,说他朱世琛原来是怎样怎样欺负自己。他本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把这个老战友埋了,可谁知他不知啥时候醒了。
  
  那是怎样一段艰难的日子啊?
  
  他们熬过了伤痛,熬过了风雪。今天,又在饿着肚子熬着思乡之苦。这是别人家的大年初一,春节的喜气似乎和他们毫无关系。
  
  被烧掉的头发也慢慢长起来了,不止是头发,连胡子也边长了。他们躲在某条街道的一个巷子里,这个角落原本有一个流Lang汉,或许是冻死了,或许是找到亲人了,谁在乎呢?反正现在这里是他俩的地盘了。
  
  看着朱世琛的样子,何秀龙有点想笑。头发卷卷的,而且像是被猪啃过似的,胡子拉碴,脸上肮脏不堪。可他并没有笑出来,想必自己现在也差不多吧。
  
  “吃啊。”何秀龙吞下半个馒头。
  
  谁知道朱世琛看着馒头,一下竟哭了起来,他把馒头丢在何秀龙跟前:“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算了啊。你让我这么苟且的活着,看不见一点希望,你这样是在救我吗?”
  
  何秀龙二话未说,上去就是两个大耳光,把他打得愣住了,竟一时忘记了哭。何秀龙说:“那你去死啊。你去吧,我再不拦着你了。我们费了多大力才脱离了他们的监视,你竟然说没有希望。你还想回国吗?你心里还有家乡吗?我对你太失望了。你知道我为了救你......”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继续说:“我他妈上街去捡垃圾,你看,你看,你盖的这些破棉被,都是我捡回来的。”他边说边掀开了搭在朱世琛身上的几床被子:“我他妈厚着脸皮去街上要饭,是要饭啊你不知道吗?”
  
  何秀龙缓和了一些气氛,捡起馒头:“你要死是吧?行,那我吃了。”
  
  朱世琛猛地扑过来,笑着说:“龙哥,你受累了。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吗?哎哎,你别真吃啊。”
  
  何秀龙在馒头上小咬了一口,就让他抢了过去。
  
  他们的衣服已经可以和在地牢里时的衣服相提并论了,唯一能御寒的仅仅只是两三张并不算太厚的被子。何秀龙说,这都不知道是怎么弄来的,能不死已经谢天谢地,就不要再抱怨艰难了。
  
  是的。希望,是建立在活着的基础上的。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当然,死比活着更简单明了。
  
  吃完馒头,何秀龙笑着问:“哎,老朱,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像韩信?”
  
  朱世琛可能是吃的太快,噎着了,打了个嗝:“啊?韩信?像你?还是我啊?”
  
  “我。”何秀龙拍了拍他的背说。
  
  “太像了。哎呀,突然好想吟首诗。”朱世琛抬头望着晴朗的天空,忽然大发感慨。
  
  “啊?你还会吟诗?”何秀龙作出比看见行尸还吃惊的表情。
  
  “你听着。古有韩大将军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忍胯下之辱。今有我何秀龙大哥不顾廉耻捡垃圾,为兄弟讨饭。”朱世琛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咋样?”
  
  其实何秀龙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诗,但他笑着答了句,还不错。
  
  朱世琛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龙哥,以我们的本事,潜入某个家庭简直是易如反掌。为什么要在大街上受这样的苦?我想不通。”
  
  何秀龙说:“我也这样想过。但是我们不知道要呆多久,如果太长时间,可能会暴露的。我们好不容易摆脱了他们,怎能再次落入他们的手里?你怕吃苦吗?”
  
  朱世琛摇了摇头:“那我们可以不断的变换地点,他们也无迹可寻啊。”
  
  何秀龙耐着性子继续解释:“他们现在找不到我们,可能是以为我们死了,所以没怎么用心。可要是我们一旦暴露,你认为他们真的找不到我们吗?只是时间问题。另外,我觉得现在挺好。”
  
  朱世琛若有所思的望着街上那些走亲访友的人群,露出了微笑,他说:“好吧,你是对的。”
  
  在距他们三条街区的广场上,人们载歌载舞欢送出征男儿。那些表情神圣不已的军人排成整齐的方阵,在一声命令下,迅速的登上战车,往码头的方向浩浩荡荡而去。而欢送的人群围满了马路两侧,他们手持太阳旗无比激动的挥舞着,不论男女老幼都是同一个表情。
  
  这边的街道也开始逐渐沸腾起来,何秀龙他们也好奇的走过去,只看一眼就明白了。巨大的横幅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一行大字,上海派遣军先遣第六师团,第十三联队出征欢送仪式。
  
  真的到了这一刻,他反而平静了。何秀龙拉着老朱说,走吧,没什么好看的。可老朱执拗的站在人群背后不肯动。何秀龙猛地拽过他,说:“不用看了,看了只会平添忧愁。你就相信自己的那些战友们吧,他们一定会替我们好好招呼这帮小鬼子的。”
  
  话虽这样说,但那天他们还是跟着庞大的队伍一直走到了码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登上了巨大的登陆舰队,才依依不舍的回到自己的狗窝。
  
  那天他们没有吃午饭和晚饭,不是找不到食物,是他们都吃不下了。由于人们过于高兴,所以对流Lang汉也格外的大方起来,甚至有人还特地跑到他们的小狗窝前扔下一些钱币或盒饭,日本人管这个叫便当。
  
  他们这么快就准备好了吗?朱世琛有些失神的问,你不是说他们至少还得准备一两年的呢?何秀龙哑口无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谁打谁还指不定,别想太多。”
  
  朱世琛突然两眼冒光,他说可不可以这样,咱们偷偷的干掉两个士兵,然后穿上他们的军服,和他们一起登上军舰。何秀龙想了想说,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原先,何秀龙的计划跟他说的差不多,就是摆脱了日方的监视系统之后,再伺机弄两套服装,和大部队一起登舰。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且不说干掉两个士兵了,就连接近他们的机会都没有。再说,即便是干掉了两个士兵,那些疯狂的人群也会将袭击者撕成碎片。
  
  也就是说,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任何人都是天方夜谭!
  
  但是除了这个机会,似乎再无其他方法。怎么办?何秀龙内心也开始纠结起来。失去这个机会,就只能继续呆在这里了。但这个机会太过于凶险,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怎么办?
  
  忽然他想到了那条横幅,先遣师团。
  
  意思是说,只是先头部队。没错,第六师团肯定只是先遣部队,不可能仅仅依靠一个师团去打败一个国家,即便这个国家再怎么虚弱。
  
  那么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后续部队。第一次的欢送仪式一定是最盛大最万无一失的,更何况今天是大年初一。他们选择这样一个日子出征,想必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包括如何应对反战人士的阻挠和他们搞的破坏活动。
  
  凡是第一次都会小心谨慎,第二次第三次也不是说不必小心,只是多多少少都会出现一些松懈。
  
  所以,现在贸然行动等于白白送死。何秀龙死死的拉住朱世琛,再次耐下心来跟他分析。
  
  “那我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我是一秒都等不下去了。”朱世琛无奈的说。
  
  “等机会。他们既然还要源源不断的运送部队,那我们就一定有机会的,而且机会很多。”
  
  朱世琛失望的眯上眼睛,躺在潮湿的被子上睡了起来。
  
  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什么时候将一瓶酒放在他们跟前。何秀龙咬开瓶盖,猛灌了两口。他踢了踢老朱:“起来,今天大年初一,开心点。咱们喝点酒庆祝一下还活着。”
  
  朱世琛接过酒瓶,三两口就把瓶子喝空了:“这他妈是啥玩意啊?是酒吗?”
  
  何秀龙笑着说:“这是清酒,也就是水。你他妈的喝完了?”
  
  天黑下来的时候,街道上已经不见一个行人。而此刻停泊在东京湾的大舰队想必也完成了装载任务,要出发了吧。
  
  “呜——”传来一声长长的汽笛,是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登上那片美丽的大陆了。
  
  从来也不信神佛的何秀龙,这次也虔诚的向西跪地参拜,口中振振有词:老天爷啊,请一定要保佑我的祖国,平安......


 陈吉只是开了个小玩笑,高程奕当然不可能是眼前这个疯老头。因为这个疯老头如果是高程奕,那么他年轻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有手机的。
  
  尽管他有精神分裂症,但是不论是周群还是马国斌,这两个身份都很正常。胡婕说,他只是从一个正常人分裂成了两个正常人。
  
  可是真的是正常人吗?陈吉不敢相信他的话,至少不敢全信。所以他故意开了个玩笑,但这个玩笑似乎吓到了马国斌,他有点生气的站了起来。小和尚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威胁,手里紧紧的握住了藏在枕头下的刀,准备随时动武。
  
  可老头站起来后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们还是小孩子,我可以不跟你们计较。但是,请你们听我说完。”
  
  紧张的气氛随着老头的坐下而消散,大家又安静的听他讲了起来。
  
  高程奕的伤口渐渐糜烂,他寻遍各大名医,吃了不计其数的药,始终不见好转。直到有一天,他父亲在家不小心撞到玻璃上,鼻子被撞出血了。那殷红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等他等父亲离开后,他竟鬼使神差的俯身将地上的血迹tian食干净,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也开始吸血了,他发现吸血不仅能让自己快乐,竟然还能愈合伤口。还有一次,他趁母亲切菜的时候,说要去帮忙,故意将母亲的手割破,然后装作心疼不已的样子,捏着母亲的伤口吮吸。
  
  就像是毒瘾一样,他上瘾了,而且他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他决定杀人。
  
  可是杀谁呢?他怀揣着一把刀,在大街上走了大半天,始终也不敢对谁下手。可长时间得不到补充的话,他的心理和**都会发生变化。
  
  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他忍无可忍,最后像一头饿了半个月的狮子一样冲进了他父母的卧室。父母都进入了睡梦中,他只犹豫了一秒钟,手中的利刃就伸向了父亲的喉咙。那一刀割的很深,他父亲只是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就死去,甚至都没动弹一下。
  
  他将尸体头朝下的平躺着,好让血液能滴进早已准备好的瓷碗里。
  
  那天晚上,他本不想杀他的母亲,也并不是因为他心里有多爱他的母亲,而是他一次喝不完两个人的量。可他在移动父亲尸体的时候惊醒了母亲。
  
  谁能想象他母亲在半夜里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在想什么?那是何等的撕心裂肺?
  
  他警告母亲不要叫,可母亲这次没再听他的。于是,这对夫妻一同上路了。用同样的方法,对他来说不过是增加了一个瓷碗而已。那天他喝得十分尽兴,就像喝醉酒一样。他看见双亲又爬起来,双双笔直的坐在床上,对自己说:好儿子,不要怕,这点小伤不碍事。
  
  他端着大瓷碗,一边喝一边站在床上扭动躯体,极度的兴奋。
  
  警察发现这一起命案的时候,距离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半个月。满屋子都充满了浓烈的腐臭味,他还趴在腐烂的尸体上啃噬着,似乎在责怪父母为什么没有血了。
  
  胡婕有点害怕:“这个高程奕,简直就是个恶魔。”
  
  老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很对。”
  
  陈吉这次是在认真听了,他问:“最后这个恶魔被枪毙了吧?但是这个跟昨晚的遭遇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爷爷,您继续讲吧。”胡婕迫不及待的说。
  
  这个案件发生西京,引起了极大的民愤,人们强烈要求处死这个恶魔。最后,法院宣判他是个重度精神病患者之后,无罪。人们失望之余更多的是恐惧,虽然凶手被送往精神病院,但是万一他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在精神病院,高程奕像是突然恢复了正常,谁也不知道他身体里是不是住着一头魔鬼。反正,他是好了。并且,逢人还兴致勃勃的讲他杀人的前因后果,搞的整个精神病院也人心惶惶,人们对他避之不及。
  
  小和尚听到这,也不用陈吉给眼神了,抽出了刀指着老头大喊:“你就是高程奕!你给我出去!”
  
  陈吉在小和尚拔刀之前就将胡婕拉到了身后,冷冷的望着眼前这个还沉浸在故事里的老头。
  
  老头急忙站起来解释:“不不不,你们误会了。这都怪我不会说话,孩子你先放下刀。我真不是高程奕,我发誓。”
  
  “不管你是谁,出去吧。我们对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不怎么感兴趣了。”陈吉淡淡的说。
  
  可老头不依不饶:“你们很危险,我是冒着生命危险来通知你们的。他们一个月一次的聚餐大会马上就要召开了。”
  
  “什么聚餐大会?”小和尚依旧把刀举得高高的。
  
  “到时候我带你去看,你就明白了。”老头继续辩解:“我刚才跟你们说过这里原来是个学校,后来改成了什么我却没有说,就是担心你们害怕。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让你们小心点。”
  
  “不重要。”陈吉冷冷的说:“谢谢你的关心,老先生,请你离开这里。”
  
  “我再说句不该说的,要是我想害你们,昨晚你们都死了。”老头很气愤的转身欲离去,不甘心的又加了一句:“要是你们有足够的胆量,下周一晚上我带你们去见识一下。”说完就出去并轻轻的带上了门。
  
  三人沉默了一会,应该说是愣在原地。
  
  胡婕最先打破沉默:“我看老人家不像有恶意,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听他讲完也没什么啊。现在只听了一半,搞的我都心慌慌的。”
  
  陈吉揉了揉额头:“看来我们还是得赶紧离开这里了。”然后抬起头用眼神询问他们的意见。
  
  小和尚说:“老人家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胡婕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今晚又睡不着了,我就是想知道那个高程奕到底是谁?或者说,昨晚门外的人是谁?这怎么睡得着啊?小和尚,你快去把门锁好。”
  
  “哦。”小和尚应声而去。
  
  陈吉坐下来不停的揉着头:“我们也不能光顾听那老头说,有可能只是一面之辞。既然你们也发现了诡异,那至少说明我们的情况可能真的不容乐观了。这样吧,今晚别睡了,我们去查查?”
  
  听他这样一说,两人都来了精神:“怎么查?”
  
  陈吉松开额头,到小和尚的床头拿起刀,说:“你们那天晚上是在哪看见那个倒背人的?我们今晚就去哪等他们,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两人又犹豫了,最后还是小和尚先答应了。胡婕可不愿意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她又一下掀开被子,说:“好吧,那我也去。”
  
  现在已经是夜深,关上灯,三人悄悄的离开了这栋老旧的楼房,来到昨晚丢衣架的地方。
  
  寒风有点刺骨。虽然冬季早就来临,奇怪的是一直没有下雪。白天的温度还很舒服,但是晚上还是很有严冬的感觉,特别是在等人。
  
  路灯说不上明亮,但也能看清四周的情况,三人就躲在一处人造小山丘的林子里静静的等待。是不是人一冷就变得格外清醒?陈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里的物资是从哪来的?这么多人吃饭,又没有人出去搜集,怎么能没完没了的吃?
  
  看来今晚是没希望了。
  
  就在大家等到失望之至的时候,目标人物竟然在这时出现了。胡婕打了个冷颤,抱紧了身体。
  
  远处,一个魁梧的人,背着另一个人在散着步。走近了才看清,胡婕说的没错,那个背上的人是双脚朝天勾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
  
  为什么要这样散步?
  
  他们似乎还在聊着天,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听不大清楚。但是他们在沿着小路慢慢前行,迟早会走到潜伏组附近。
  
  “下周一就是大会了,这几日不要放人出去。”背上的人说话了,声音比这凌晨的北风更冷。
  
  “是。”走路的人答应道。
  
  “我身上掉下来的虫子你要清理干净,上次就有几条没被清理,掉在这里。幸好那些人都没注意,你小心一点。”语气像是在警告。
  
  “是。”走路的人继续回答,仿佛他只会说这两个字。
  
  只听到这些,他们就走远了。一行三人趴在林子里久久不敢起身,直到快天亮,他们才回到住处。后来陈吉说,当时他是想冲出去看看他们的庐山真面目的,但是一听到身上掉下来的虫子,怕对方传染病,所以没敢。
  
  谁也不知道今天星期几,但是他们的大会是在下周一举行,这一点和疯老头说的一样。在煎熬中等待着星期一的来临,陈吉决定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安排小和尚尾随身后,万一有什么状况好随时支援。
  
  “你带着姐姐,小心点,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陈吉交代完后,就出门跟着疯老头一起往黑暗最深的地方走去。
  
  路上,陈吉忍不住问:“那个身上掉虫子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疯老头边走边说:“他就是高程奕。”
  
  由于长期得不到血液,他的身体上长出了密密麻麻的如同米粒一样大小的东西,十分恶心。他不停的抓,不停的抓,抓的血肉模糊,甚至用刀片将那些密集的米粒全部刮下来,可第二天反而长出更多。
  
  米粒开始病变,慢慢变成淡黄色,再变成绿色,最后爆裂。爆裂后就会钻出不计其数的虫子,一条一条如同细小的筷子。虫子出来后,他才会舒服一些。
  
  “原来是这样。”陈吉若有所思的跟着疯老头继续往黑暗里走,他回头看了一眼,却看不见小和尚他们。
  
  整个院区充满了未知,他从来没到过这里。走近一栋大楼,明显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湿气。这种湿气在南方很常见,但是在冬季的北方......
  
  “就是这了,小心点。”转到一个拐角里,发现一栋两层楼的大礼堂正灯火通明。透过玻璃窗,里面正坐着两三百人。有病患也有工作人员,男女老少满堂,个个神采奕奕的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你就是这样考验我的胆量吗?”陈吉忽然想起,这个疯老头也是个精神病患者,很有可能是他在搞鬼。可老头看见这个场景却开始六神无主起来,吓得没有理会陈吉。
  
  陈吉疑惑的又往里望去,下一秒,他的瞳孔放大,心脏仿佛一下被人捏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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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3-6-2014 06:4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礼堂的大讲台上整齐的放着十几张长凳,每一张长凳上都牢牢的绑着一个人,面部朝地的绑着.他们或在疯狂的挣扎、或是破口大骂、或是一动不动的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但是这不足以让陈吉目瞪口呆。
  
  紧接着,上去几个工作人员,他们在每一张长凳下放一个盆子。陈吉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还是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问话了:“老先生,”这一回他终于开始相信这个疯老头子了,“老先生,他们这是要干嘛?”
  
  老头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小声警告:“别说话,你想死吗?”
  
  似乎准备的差不多了,人们显得更加兴奋。陈吉细细看了一下才注意到,也有一小部分人显得那么的不合群,虽然都是拿着碗,更多的表情却是无奈。
  
  一个披着大衣戴着大帽的人走上了讲台,说了几句什么后,人群就彻底的沸腾了。他掏出一把匕首,在每一个被绑着的人的喉咙处捅一刀,就像杀猪一样,片刻间,十几个盆子就开始了任务。
  
  一注注鲜血如同小瀑布一样撞在或铁或塑料的盆子上,发出各种不同的声音。
  
  陈吉问,那个披着大衣的男人是高程奕吗?老头不说话,点了点头。陈吉想不通,为什么他高程奕可以这样胡作非为?为既然大家都知道他是重度精神病患者,为什么还这样为虎作伥?那些病友怕他就算了,为什么连工作人员都对他唯唯诺诺?陈吉想问老头,可一转眼看见老头神色近似痴呆,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过多久,人体内的血就放完了。十几个盆子的血全部汇集到了一个更大的玻璃缸里,血潮涌动。高程奕吩咐一个女医生用大汤勺不停的搅动着玻璃缸的血,以免变成血块。
  
  聚精会神的盯着礼堂里的画面,谁也没想到身后会响起一个声音:“老疯子,你怎么不进去?”
  
  陈吉和老头都被吓了一跳,老头转身看了看,有些紧张的说:“是你啊。我最近腿脚有点不舒适,所以叫这个小伙子扶着我来的。你知道,这儿也只有他会跟我说说话。”言语间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身后说话的人虽然很老,精神却极佳:“嘿嘿,我也是。这地方啥都好,就是太潮了。我的风湿又犯了,所以也来弄点东西。”
  
  “走吧,我们一起进去。”
  
  “哦,哦哦,好...好的。”老头很紧张的回答,他装成一走一瘸的样子慢慢走过去,和那个老头相互搀扶着往里走。
  
  老头在离开的时候看了陈吉一眼,表情很复杂,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不能直接说。望着他俩渐渐消失的身影,陈吉在光亮中站了一会,又回头看了看礼堂,里面的人已经在开始分发“饮料”,前排先分到的一口就喝完了,有人喝完还在大笑,就像是圣徒得到了圣水一般。满嘴的鲜红,连本应该是洁白的牙齿上也是红红的,本该是粉红色的牙龈也挂着残留的血丝。
  
  这是一群鬼。
  
  “他刚才是叫我快跑吗?”陈吉在心里想,虽然他想跑,可礼堂里的景象又让他迈不开步子。他想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哼哼,跑?能跑到哪去呢?”
  
  不一会,礼堂里又多了两个老头。陈吉看得出,马国斌先生是极其不愿意进去的。可为什么又要进去?不想去就不去啊。
  
  和马老先生互相搀扶的那个老头,进到大礼堂后就丢开了对方,跑到高程奕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接着他就被赏赐了满满一碗殷红,比别人多的多。
  
  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高程奕又上了讲台,这次他大声的说:“安静,安静!”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高程奕指着马国斌说:“你,是来参加我们的聚餐的吗?”
  
  马国斌战战兢兢的说:“是,是的。”
  
  高程奕半信半疑,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相信:“哦?是吗?你好像是第一次来参加吧?”
  
  “是...是的。”马国斌惊恐的低下了头。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真的已经下定决心参加了吗?”
  
  “是...是的。”
  
  高程奕死死的盯着马国斌,全场人连大气都不敢出,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窗外的陈吉也是一样,他不知道等待马老先生的是什么,但是心里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许久,高程奕才开口:“那么,你的碗呢?”
  
  这一问,全场就有点炸开锅了。人们纷纷交头接耳,你是来干嘛的?明知道是来参加聚餐的,却什么都不带,这是诚心来的吗?还是来看新鲜的?
  
  也有人很同情这个糟老头,但也只是投以无奈的目光,并没有人敢为他说话。
  
  全场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马国斌已经被几个工作人员带到了讲台上和高程奕并肩站在一起。这时,陈吉明显能感觉到马国斌的眼睛在看自己。
  
  “你能主动来我这,我很欣慰。但是,”高程奕话锋一转:“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必须惩罚你。不过,如果你能主动承认错误,我也可以饶了你。”
  
  马国斌唯唯诺诺的问:“我...我不该...忘记带碗筷。”
  
  谁知高程奕却大笑起来,摇了摇头说:“不对,不是这个。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把握哦。”
  
  看来这个马国斌也是个聪明人,他恨恨的看了看正在台下得意的笑的那个老头:“我是被一个小伙子扶到这里来的,不过我发誓,他只是送到转角那里。礼堂里发生了什么,他绝对没有看见。”
  
  高程奕一脸的不相信,“好吧,既然你不想说,”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一个人:“把他的手砍下来,以儆效尤。”他说的那么若无其事,好像只是砍树枝什么的。
  
  马国斌狠狠的眼神盯着窗外,猛的迈开步子,同时喊出一个震耳欲聋的字:“跑!”
  
  人们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回过神后纷纷起身来抓他。却对他喊的那个字丝毫没有在意,还以为是这个老疯子在跟自己说话呢。
  
  可陈吉知道,他那个字是喊给谁听的。
  
  虽然愤怒,却也无能为力。陈吉转身欲离去,可还是忍不住的看了一眼。马老先生已经被抓住,并且以最快的速度砍下了双臂。当然,他流的血也没有被Lang费。他贡献了这么多的血,当然可以免去一死。
  
  接着,他们就疯狂了。如果说刚才只是大会的开胃菜,那么现在才是正餐的开始。
  
  他们竟然开始分尸而食!
  
  陈吉是心惊肉跳的逃离现场的,那种血腥的场景他不想再看了,特别是人为制造的!他往回狂奔,途中碰见了胡婕他们。他也来不及解释什么,只是拉着她拼命往回跑去。
  
  过了好长时间才平静下来,陈吉告诉他们,现在的情形已经是刻不容缓了。粗略的叙述了一遍之后,他说现在能阻止高程奕的人只有一个了。
  
  “谁?”胡婕和小和尚本以为九死一生,可听陈吉这样一说,顿时又有些信心了。
  
  “院长。”陈吉起身走到窗户前,又低声自言自语着什么。
  
  “你在说什么?”胡婕走过去问。
  
  “没什么,我们现在赶紧去找院长!”陈吉急切的说。
  
  “可是,现在已经是晚上,院长可能不在办公室啊。”小和尚插了一句。
  
  两人同时望向小和尚,陈吉说:“不在也要去,万一在呢?再说了,即便今晚不在,明天早上也会去的,我们就在哪等他。”
  
  陈吉没说的是,高程奕今晚可能要派人找他们,找到肯定没好下场。
  
  那个高程奕在这里的权力那么大,难道陈吉就没想过他就是院长吗?可以肯定,他想过。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能坐以待毙。现在,不管怎样,院长办公室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人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这里每一寸土地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今晚如果不找就算了,一旦要找,肯定会仔细的搜寻每一寸土地。但他们却不一定敢去院长办公室。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形如铁桶的大围墙将一切逃生的希望全部关在里面。
  
  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来到了院长的办公大楼前,这栋大楼在整个建筑群里显得十分的矮小和破旧。院长的办公室位于这栋楼的第四层,也就是顶楼。
  
  站在大楼前,小和尚说这栋大楼白天看和晚上看怎么不一样啊?
  
  没人理他。
  
  在确定四周无人后,三个影子一闪而过,快速的冲进了大楼,沿着楼梯来慢慢来到了四楼。到了四楼就一点光线都没有了,也许办公室里的窗户能透一些进来,但是在走廊,一片漆黑。
  
  只能凭记忆寻找那个办公室了。其实也好找,就在这个走廊的尽头,最里面一个就是。
  
  门没有锁,陈吉轻轻扭动门把手就开了。办公室里也是黑漆漆的,看来外边的路灯对这里的影响力十分有限。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走的时候,胡婕不小心撞在了一把椅子上,椅子动了一下,发出了一点声音。
  
  就在胡婕紧张的停下脚步准备迎接同伴们责备的时候,灯突然就亮了。灯光下,一个人坐在院长办公桌的皮沙发上缓缓的转过身来。
  
  三人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时候了,院长怎么还在这?或者说,他是院长吗?


 他是不可违抗的,在这里,他就是皇帝。
  
  院长听完了陈吉的叙述,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几个字。他的这种态度,让陈吉一行立即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他们盯着院长的脸,想从他的脸上读到某种信息,可一无所获。院长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骤变,笑了一下,说你们不要紧张,他也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
  
  是吗?能相信院长的话吗?如果说那个疯老头的话不见得全部是真的,但陈吉可是亲眼看见了高程奕的凶残。现在不能再相信谁了,唯独只能相信自己。陈吉冷冷的盯着院长,心里在想如何能逃出去。
  
  他说高程奕在这里就是皇帝,想必他这个院长也只是个虚名。但是他既然这样说了,至少还能说明院长一职还是有他存在的必要。那么,院长是高程奕的人?
  
  如果真是那样,陈吉想,还真有可能逃出去。
  
  可刚一想到这个点子上,院长忽然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说:“你们太年轻了,贸然闯进这里,未必是一件好事啊。”
  
  他是什么意思?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难道他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吗?任谁遇见这种情况都会毫不犹豫的进来吧。陈吉其实很想告诉他外边的情况,可院长又摇了摇头:“我都知道。但是这里的情况你又知道吗?”
  
  这一下该陈吉他们发愣了,他们对这里还真的一无所知。疯老头的话也不能全信,即便全信,对整个围墙内的情况也知之甚少。
  
  但毋庸置疑的是,他们现在很危险,几乎可以说是命悬一线。
  
  “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陈吉皱紧眉头问。
  
  院长苦笑了一下关上了灯:“这里是精神病院,他们全部都是疯子。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如果我告诉你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是正常人,你们会相信吗?”
  
  灯灭的时候陈吉心头一紧,差一点就没忍住,但是听他在黑暗中的声音,离自己还有点远,于是镇定下来:“信。”但是说话的同时,他悄悄的把小和尚手里的刀接过来了。
  
  “他们全都是疯子。包括你们看见的医护人员,全部是。真正的工作人员早在病毒爆发后几天就相继离开了。只有我一个人还傻乎乎的相信院长的话,他说把这里的所有权利交给我,让我好好管理这里的一草一木。要是管理的好,等外边的危机过后,就正式提拔我为副院长。你们也不要笑我傻,我曾经也逃跑过。我出去想找到家人,想跟亲人在一起。可是,外边早就面目全非,不管是城市还是农村,那种恶心的活死人随处可见。我想我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在那样的世界里生存下去,于是我又回来了。
  
  想比外边的恶劣环境,至少这里还有吃有喝,什么都不缺。各种物资的储存也很丰富,在这里至少能活着。能暂时忘记外边的一切,忘记自己的亲人已经没有了,忘记世界已经变了。我骗自己说,还是和原来一样,每天正常的上下班......
  
  但是一个人管理这么大的一个医院,基本上不可能面面俱到。我曾经甚至有一个星期没去给那栋楼的病人送饭,他们差点就饿死了。还有不少人忍耐不住饥饿,竟然跳下来。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他们的死,我要负全责。所以,我就跟他们说,谁要是表现的好,我就可以让他们做医生......
  
  这样一来确实轻松了许多,而且让人惊喜的是,那些病人也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医生,办各种事还真像那么回事。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还天真的以为这一切都会像原来那样井井有条。直到高程奕的变故。
  
  有条不紊的日子持续了不到一个月。有一天,大批的病人和医生聚集在一起,要我交出仓库的钥匙。不然就要杀了我。刚开始我并不害怕,但后来我想起来他们都不是正常人,疯子做事还会想后果吗?我原本以为,我不交出钥匙,他们就不敢杀我。毕竟没有钥匙,仓库就打不开,他们都会被饿死。可是...可是...唉,最后我还是给他们了。”
  
  在黑暗中呆了这么久,眼睛也适应了这种环境,陈吉隐隐约约能看见院长的轮廓,此刻他正坐在椅子上慢慢的讲着过往。
  
  “后来呢?”陈吉见他停止了叙述,问了一声。
  
  “后来?后来他们就把医院里所有有关于精神病字眼的东西全部扣除了。最可笑的是,说我是这里唯一一个精神病。”
  
  “院长先生,恐怕不对吧?”陈吉语气冰冷的说。
  
  “有什么不对?”院长动了一下。
  
  “既然是这样,那他们为什么还要选你做院长?”
  
  “哈哈,我说了你们也未必信。这是我把钥匙交给他们的条件。”院长又叹了口气,接着说:“就让一切回到梦中吧,这样也好。睁开眼睛就是死亡,我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楼下传来了骚动声,比预料之中的晚了一些,想必是最后才找到这里来吧。陈吉心慌了,他生怕院长大声呼喊,那样就插翅难飞了。他几乎是乞求着说:“你能不能让我们在这里呆一晚?”
  
  院长不吱声。
  
  有那么一瞬间,陈吉甚至想把刀架到他脖子上,他那么怕死,一定不敢抗拒自己的要求。但是一想,这样不行啊。躲过了今晚又怎样?明晚怎么办?再说,他们来找院长,要是院长死了,或是找不到院长,自己就暴露了。所以,硬来是不可取的。还是只能低声下气的求他,希望他能发发善心,先保住命,再想办法逃出去。
  
  “没有用的。即便我帮你们,明天呢?后天呢?”院长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
  
  “您能不能想想办法帮我们逃出去啊?”胡婕终于开口了。
  
  院长愣了一下,说:“如果不发生奇迹,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我看你们还是顺从他吧,也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那个人虽然有点凶残,但还是很好说话的。”
  
  至此,陈吉觉得自己就像是落进了一个笼,再也逃不出去了。
  
  有人敲门,陈吉一惊。在这种致命关头,他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万一被发现,他也不打算束手就擒。因为他亲眼看见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他可不想被别人杀,就像杀鸡一样。
  
  他紧紧的握着刀,躲到门后。院长已经起身来到门边了,他还是不死心的说了一句:“求求你,帮帮我们,看在这里还有一个女孩和一个孩子的份上。”
  
  院长在黑暗中又回头看了看玄甲和胡婕,他们俩已经钻到桌子底下。
  
  门开了,一个声音急切的说:“院长啊,他们...他们正在往这边来,您还是快跑吧。刚才有几个人气势汹汹的闯进我们房间,好像是在找人。我怕对您不利,所以来通知您。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院长开口了:“没事,不要紧。让他们来好了,我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你先走吧,别被他们看见了。”
  
  “好的,那我先走了。您要小心点。”
  
  看来院长还是有一些亲信的。陈吉终于稍微的松了口气,垂下刀望着院长模糊的脸:“他们会不会进来找啊?”院长笑了笑:“我尽量把他们挡在门外。不过,我不能保证他们不进来。”
  
  “院长先生,这里还有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就是不容易被他们找到的地方?”玄甲走过来,轻轻的问。院长摇了摇头:“这里他们比我还熟悉,你说呢?”
  
  难道是天要绝我?陈吉无力的坐到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或许真的不应该进来,离首都也不是很远了,再坚持坚持就到了,为什么贪图舒适不愿走啊?真是自作自受,怪不得任何人。
  
  死亡并不可怕,但是等待死亡却是最要人命的时刻。陈吉此时就是这种状态,他甚至在想,杀出去,强行打开大门。但是他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
  
  而胡婕和小和尚却没达到这种状态,毕竟他们没有看见那个血腥的场面。再加上院长也说过,高程奕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他们还在幻想这一切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渐渐的,天快要亮了。
  
  就在大家以为他们可能不会来的时候,敲门声再次响起。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门外的那些人对院长十分的客气,只是问了句,那些小毛孩有没有躲在这里。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就迅速离开。
  
  这一点让陈吉十分疑惑。但这时候他并没有多想,所有心思还压在门外。
  
  院长回到办公桌前,倒了杯水喝了几口:“你们口渴吗?水在那边,想喝自己倒吧。”
  
  天色越来越亮,靠在墙角落睡觉的陈吉也渐渐进入了梦想,迷迷糊糊的。虽然院长救了他们,可陈吉在潜意识里还是不相信他。
  
  高程奕他们聚餐,吃人;院长有仓库的钥匙。但是院长说,钥匙已经给他们了。如果,只是如果啊,院长在撒谎呢?他好像还说过,哪一栋楼饿死过许多人?是的,他说过。还有,院长为什么晚上不回去睡觉?好像是特意在这里等自己一样。一切都说不通啊......等等,或者说,他们都是精神病,都不是正常人!
  
  高程奕和院长会不会还有某种关联?不行,自己不能睡,万一院长跑了呢?陈吉努力的睁开了一点,天已经亮了,可院长上哪去了呢?陈吉一惊,猛地站了起来,并叫醒了另外两人。
  
  三人有些惊恐的看着放在院长办公桌上的那个杯子里,装的竟然是血。
  
  他也嗜血!
  
  而与此同时,大地开始颤抖,呼啸声猛然传来,就一直没有停过。
  
  三人睁大眼睛,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啊不,不止是三人,所有人都在吃惊的抬头仰望。天空中,不计其数的各种飞机呼啸而过,有大的,小的。
  
  这是他们看见的,还有此刻他们没看见的。在不远处,比飞机数量更多的坦克装甲车,组成一支极其庞大的铁甲洪流,气势汹汹的朝着南方滚滚而去。

 那天发生的事情对陈吉来说犹如神助.
  
  院长已经在楼下的小院子里和密密麻麻的人交谈着什么,突然一架大飞机从他们头顶飞过,然后是一架架的源源不断。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有人在真实的世界中见到如此宏大的场面。都不由的抬起头,盯着遮天蔽日的机群,一动不动。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要干嘛,甚至已经忘记了一切。
  
  过了很久,很久很久。当天上的阳光再次照射在众人身上的时候,大家这才想起来,为什么会聚在此处。然而,阳光仅仅只是持续了几分钟,在大家刚刚回过神的时候,天空又被什么霸占了。
  
  抬头仰望,这一次是武装直升机,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忽然有个**喊一声:“快,咱们到山顶去看看。”接着,人群就“轰”的一下,全往大门涌去。院长甚至还来不及阻挠就被大伙挤的七上八下,或许他心里很明白,自己根本就无法阻挡他们,索性就放弃了;也有可能是他内心真的想保护楼上的几个年轻人,不然他早就该带人进来了。
  
  谁也说不清了。
  
  现在陈吉的危险已经消失,不仅如此,大门也被打开了。
  
  当他们三人迫不及待的跑出大门后,便头也不回的往人群相反的方向跑去。这个时候即便知道方向也没用,逃命才是最重要的。
  
  不顾一切的跑,绝地重生的感觉。甚至也不觉得这杂草丛生的树林阴森可怖了,一切都是可爱的。人就是这样,虽然外边的世界险象环生,但进入了一个更危险的地方之后,再回到这险象环生的世界,似乎就不那么可怕了。至少还能跑,即便无法抗争,还能躲。
  
  在一处幽静的小山沟里,在最前面的陈吉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他一挥手,让大家都停下来。胡婕问他怎么了,他也没有回答。只是万般小心的慢慢蹲下身体,注视着前方,过了一会才回过头来示意后边的两人也蹲下来。
  
  “怎么了啊?”小和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把刀扑在地上,凑上来轻轻的问。
  
  前边的山沟里,有人活动的痕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看情形,似乎也不是什么普通躲难的百姓。在一块大石头上,有一些绳索和各种刀具。
  
  “哥,你看那是什么?”小和尚不由自主的把头往地上压。
  
  陈吉第一眼看见的并不是大石头上的那些小玩意。他看见的是一个人躺在石板上,浑身淌着血。现在说他是人,不知道正不正确。也许那人早就死了,只是一具尸体而已。但不论什么时候,尸体都是让人害怕的存在。
  
  “玄甲,我们要留意一下周围。”陈吉脸色阴沉的看了看四周,在发现并无异样后再次看着小和尚说:“山沟里有人,那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有人,或...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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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吉说出“行尸”二字的时候,刻意看了胡婕一眼,她脸色抽搐了一下。是的,现在确实是从那个该死的围笼里逃出来了,但是,千万不要放松,外边的世界也丝毫不比围笼安全。
  
  直到胡婕重重的点了点头,陈吉才把目光移向小山沟。
  
  忽然,有人出现了。
  
  准确的说,是听到了一个人的喊声,但是听不清他在喊什么,之后才看见有个人从一个小山洞里钻了出来。出来的那个人先是骂骂咧咧,等他适应了洞外的阳光之后,就吃了一惊。
  
  他慌忙的跑到那个满身是血的人跟前,使劲的摇晃他:“发生什么事了?你媳妇呢?快说话啊。”
  
  陈吉的第一反应是,那个人的媳妇被感染了,然后发作之后就咬了他。那么现在,那个刚从洞里出来的人很危险了。
  
  然而事实却和陈吉的猜测有些出入。
  
  “你说什么?跑了?你是说,她把我们的东西都弄跑了?”说话的人猛的丢下伤者,站起来四周张望,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惜除了微风拂过的声音,什么都没有了。
  
  看来他非常生气:“你这个贱人,要是让我找到你,我把你大卸八块!”
  
  陈吉悄悄的探出头,看见又有一个人从洞里爬出来了。一出来就傻了:“妈的,老子们辛辛苦苦弄来的那些金银珠宝,就这样被那天杀的玩意拿走了。天啊——”竟然一下就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实在想不通,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要那么多宝贝干嘛?有什么用?
  
  但是人各有志,你想不到的,别人可想到了。不论什么时候,人们对金子的渴望是永远不能被低估的。从他们的对话中,陆续可以了解到,他们是一个以专门盗窃坟墓为生的团伙。危机发生之后,他们对珠宝的渴望就更加不可收拾了。
  
  为什么?因为他们想逃离这个恶魔一般的大陆。他们要去国外,所以他们需要一大笔资金,以供他们后半生在国外锦衣玉食。这片墓地是他们的最后一笔,做完这一单,就有足够的资金来支持他们完成各自的梦想了。
  
  “弟弟,你怎么了?”又一个人从洞里爬出来。如果陈吉没猜错,这个人应该是伤者的亲哥。而且他们兄弟感情铁定很好,不然这些人不可能放心把所有细软都交给外人看管。
  
  如此一来,再合理不过了。
  
  但是,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那个女人卷款潜逃呢?还是别有隐情?兄弟合伙欺骗同伙?这个节骨眼上闹起内讧,值不值?
  
  陈吉摇了摇头,叹了一句,人为财死,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无懈可击的。
  
  “他妈的,你要是不把你弟媳找出来,我就宰了你!”一个男人拔出一支手枪顶着另一个人的脑门,恶狠狠的说:“你他妈千万别以为老子不会开枪,这他妈都什么时候了,你......”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人猛的踢了一脚,摔在地上。
  
  “都别吵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分头去找那个娘们,快去把墓里的人都喊出来。”这个人可能是这个团队的头目。
  
  十几分钟之后,小山洞里钻出来四五个人,抬了两个古香古色的箱子,笑呵呵的出来,只是笑容在阳光下没持续几秒钟,就化作一脸杀人的愤怒。
  
  “都别发呆了,分头去找,应该还没走远。不然那家伙早就死透了!”头目环顾四周,平淡的语气中带着许多不可抗拒的威严。只不过,这一次,仅仅靠威严似乎不好使了。
  
  没有人动一下,这一点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末世,很多东西都不好使了,很多东西都不可靠了!
  
  他们的心情,陈吉都能理解。
  
  现在,虽然大部分财物都没了,但是至少还有两箱。而分头去找,不可能事先把财物都分了。但是谁也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一走,或许什么都没有了。
  
  分头去找,也就是说,如果能找到,最多一个人找到那个女人,而一个人找到那个女人之后,要么杀掉她,独吞那批财物,要么和那个女人一起远走高飞。
  
  谁他妈还傻乎乎的回来找大哥啊?
  
  正在陈吉纳闷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带的动那么多财物的时候,那个大哥开口了:“好吧,把剩下的珠宝都分了。如果你们谁找到那个女人,还相信大哥的,还是回到这里。不相信我的人,尽可以带着那颗夜明珠远走高飞!”
  
  原来如此,只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时间是两天,两天之后在这里集合。你们可要知道,想出国,只有我有关系。再说了,你们一个人到了外国,他妈的每天一个人,有意思吗?都忘了咱兄弟在一起爽快的日子了吗?好了,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是个爷们吱个声,分钱!”
  
  没有人在去理会那个受伤的人,或许他就要死了吧。谁在乎呢?他哥哥也跑去分钱去了,不然怎么办?死死的抱着弟弟痛哭一场?算了吧,还是来点现实的东西。
  
  所以,众人在围着箱子双眼放光的时候,完全忽略了那个人的存在。虽然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支撑自己出国享受新生活,但是分赃的乐趣依然是那么引人入胜。
  
  “你可看清楚了,别他妈老分错。”一个干瘪的老头子愤愤不已的吼叫。
  
  所以,当伤者站起来的时候,谁都没察觉到危险降临。陈吉替他们捏一把汗,甚至想大喊一声来提醒他们注意身后。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没准那群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自己刚刚逃离虎穴,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个墓可真够玄的,这么多宝物。”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满身是泥,高兴的说。
  
  “小子,这算什么。你是没见过更大的场面。”
  
  “还有更大场面?我觉得这个就很大了,里面的死人都还穿着清朝的官服呢。”年轻人说。
  
  “哈哈,小瘪三,所以说你入行晚,要好好学习。清朝算什么,你见过唐朝的......”
  
  “别他妈吵了,赶紧的。”头目不耐烦的叫起来。
  
  “啊——”发出这个叫喊的人是第一个被伤者咬住的。就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啊不,应该是它,它又扑向了另外两个背对着自己的人,这次包括那个入行晚的年轻人。
  
  后边的结果,陈吉不想再去想了。他们走出这片山谷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如果不是有光线,陈吉他们怕是永远也走不出来的吧。
  
  没错,他们看见了光,黑夜里,光线显得特别的醒目。走近才看清,那是一大片望不到头,也望不见尾的车队。啊不,是装甲大军。
  
  “军...军队?他...他...他们要去哪啊?”陈吉的舌头有点打结。
  
  “应该是去消灭那些行尸的。”胡婕高兴的跳了起来,拉着小和尚飞快的往车队跑去。
  
  是吗?是去消灭行尸,消灭病毒危机的吗?陈吉也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喂——您好——嘿——”胡婕还没走到车队跟前,几束探照灯就照了过来。在一番解释后,陈吉听得最清楚的只有六个字:
  
  去打日本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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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3-6-2014 06:4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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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不再阴霾,冰雪也渐渐融化。当春天的微风吹拂着岸边的嫩芽时,战争已经传来了结果。尽管这次难得的机会让日本方面把握住了,尽管机会千载难逢,但是结果却大大的出人意料。本以为会大获全胜的日本大军却遭遇了奇耻大辱般的待遇。
  
  全军覆没?
  
  是的,全军覆没!
  
  对于这样的战果,在日本恐怕没有人可以接受。当所有的国民都在做着“崛起”的春秋大梦时,这个消息犹如一桶冰水,将所有人都淋了个透心凉。
  
  虽然没有官方消息,但是,从中国大陆回来,此刻正停泊在东京湾的大舰队,却是垂头丧气的宣告了所有结果。整支舰队虽然没有受到致命打击,却也是伤痕累累,很多舰只都冒着大大小小的黑烟。
  
  怎么会这样?日军在这两个月时间内,前前后后运送到前线的部队不会低于三十万。而只有短短的两个月而已,三十万西征大军铩羽而归,更恐怖的是几乎是全军覆没——回来的人不足一个师团。
  
  码头上的气氛和曾经欢送的时候截然不同了,所有人脸上都挂满了问号,当残存的部队从运兵舰的悬梯走下来的时候,百姓沉默了,都低着头不敢正视那些军人。
  
  何秀龙已经长满了胡子,他和老朱两人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叫花子一般的生存模式。想必整个码头的几万人中,也只有他俩是幸灾乐祸的心态了。
  
  “哎哟,伤的不轻啊,真可怜。”朱世琛做了一个“很痛”的表情,轻轻的说。
  
  “我就说吧,别太小瞧了咱们兄弟部队。”何秀龙“哼”了一声,不屑一顾的表情接着说:“这些娃娃兵,有多少不都是上去送死的?”然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是朱世琛提醒他注意点,别太高调。这个时候要表现的非常悲伤,才符合大日本帝国国民心态。
  
  官方的车队终于到达码头,那些残兵败将虽然个个都士气低落,却也还服从命令的列队接受上级的检阅。很快,工作人员就搭建好了音响设备。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就走上了兵舰,向在码头上列队的士兵们训起话来。
  
  “哎哎,他们在上边磨叽什么呢?”朱世琛说道。
  
  “叫你好好学习本地语言的呢?”何秀龙白了他一眼,耸了耸肩:“他们在吹牛啊。”
  
  “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吹牛?”朱世琛有点不相信的看了看高处的西装男。
  
  “我也没听全,断断续续的听的懂一点。你别吵,我听完再跟你说。”
  
  “哦。”
  
  何秀龙虽然现在能听懂一些日语,但水平也仅限于日常的要饭水平。所以,他的耳朵只是在搜索能听懂的词语。不过,他可以从听懂的字里行间猜测出一些东西出来。
  
  战事起初,是一帆风顺的,也正是如此才导致了轻敌。与之接触的敌军基本上都是一触即溃,毫无战斗力可言。于是,日军先后占领了很多东部城市。直到有一天,忽然来了不计其数的中国部队。遮天蔽日的飞机和漫山遍野的坦克,比坦克更多的是上百万的军人,甚至是几百万。
  
  由于日军战线拉的太长,补给和增援一下子来不了,于是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部队被一口一口的蚕食。所有的一切,都是战略上的失误,是最高层指挥上出现了分歧导致的战败,与军队没有关系。现在,已经意识到错误了,大日本帝国仍将是不可战胜的......
  
  这就是那些人说的,日军战败的原因。
  
  何秀龙摇了摇头,心里想,他们始终都不相信,或者说打心底里不肯去相信中**人的战斗素养。一旦打赢了,就是自己如何如何厉害,怎么怎么天下第一;而一旦战败了,就说是中国人太多了,多到了连几十万大军所携带的子弹都不够消灭的地步。
  
  哎,等等,西装男还没说完。
  
  那里还有四个师团的兄弟部队在苦苦挣扎,他们宁死也不愿意投降。所以,我们要尽快去拯救他们,和他们一道拯救亚洲大陆。
  
  不是吧?他们还不肯放弃?还想干什么?何秀龙心里一动,莫非还要继续增兵?
  
  四个师团还没回来?还在苦苦挣扎?想必已经是俘虏了吧?日本人就是这样,死要面子。你们几十万大军都化作乌有了,区区四个师团,在没有增援没有补给的情况下,能怎样挣扎?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给那些将士发勋章了。何秀龙不想看,再看下去也没意思了,于是转身离去。
  
  朱世琛在他身后苦苦逼问:“不是吧?他们说这么久,就说了这么点玩意?龙哥,你别瞒着我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啊。”
  
  在一个街道的小巷子里,何秀龙终于被逼的不耐烦了:“我他妈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啊,就这么多了,你还想知道发生什么事,可以去问问日本人。”
  
  朱世琛猛的把用来乞讨的塑料碗摔在地上:“是你告诉我,只要他们源源不断的增兵,我们就可以回去的。现在,他们已经去了十几批部队,我们却还在这里讨饭。这种日子老子忍受不了了!”
  
  是啊,对于一个特种兵来说,在异国他乡要饭,而且一要就是几个月,恐怕谁都忍受不了,特别是这个国家还出兵入侵自己祖国的时候,多呆一秒钟都是一种煎熬。
  
  “受不了?这点苦算什么?你要是确实受不了,可以去投降。我没意见。”何秀龙不想跟他争论,只是淡淡的丢出了一句话。
  
  然而这句话却像一把尖刀,深深的扎进了老朱的心脏,他也不顶嘴了,站在原地,胸口起伏的越来越快。突然就猛的冲上来,左右开弓,狠狠的在何秀龙脸上砸了几下。
  
  何秀龙并没有还手。嘴角流着血丝,等他打完后,笑着问:“怎么样?心里痛快了没?”
  
  朱世琛就愣了。
  
  满以为经历了战败的日本国民会举行游行示威,可偏偏整个城市都显得出奇的安静,或许整个国家都是这样的,这不是一种正常的安静,很病态。
  
  他们俩不明白为什么日本人要压抑自己,这种事情要是在欧美国家,国民肯定会举行盛大的游行。要么是为战死的同胞复仇,要么就是反战。但在这里,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人们交谈的声音都变小了,大街小巷再也听不到人们欢快的谈天说地了。
  
  何秀龙有点理解二战后的美日关系了。
  
  “你快起来,快看这是什么?”朱世琛蹲在地上摇晃着何秀龙,急切的催促。
  
  “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睡了?大半夜的你说你吵什么?”何秀龙无可奈何的睁开眼睛,抬手用力的揉了揉,虽然是晚上,但是路灯传来的光线还是很刺眼,一时半会竟有点睁不开,只能半眯着眼睛看:“干嘛啊你这是?”
  
  虽然已经坐起来了,但朱世琛还是在不停的摇晃:“快醒醒啊。”
  
  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张报纸放在何秀龙眼前。他不明白的看着老朱:“什么意思?我只是能听懂一些日本话,我可不认得字啊。”
  
  “你不认得?我都认得你会不认得?”
  
  “哦。”何秀龙突然想起来,日本的文字和中国汉字差不多,一份报纸也能七七八八的读懂个大概。
  
  报纸的头版头条上写着两个大字:征兵。
  
  粗略的看了一遍,用何秀龙的话说就是,日本国不会被这小小的挫折击倒,此乃天赐良机,怎可因一次小挫折而偃旗息鼓?大和民族要崛起......即便再失败一次,两次,一百次也在所不惜。因为只要成功一次,大和民族就能得到永久的幸福与安宁!
  
  一夜无眠,他们知道,这张报纸将会再次搅动日本社会。
  
  天亮后,街道还是原来的街道,景象却有很大的不同了。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游走在整个城市,他们在宣传征兵令。
  
  征兵处也在每一个街道口搭建起来,只是现在报名的人数还不多。
  
  “要不要也去报个名?咱们就能回去了。”朱世琛笑着说。
  
  “那句话怎么说的?”何秀龙一本正经的望着远处的征兵处,冷冷的问。
  
  “哪句话?”朱世琛有点莫名其妙。
  
  “英雄所见那句......哦对了,是略同。”何秀龙说完就大笑起来。
  
  “你有病吧!”朱世琛瞪了他一眼,笑着说。
  
  他们慢慢的走过去,心里还在七上八下的盘算着他们会不会不要乞丐。可是,才走到一半,一辆军用卡车在他们跟前来了一个急刹。然后下来了几个士兵,二话不说就将他们两人抬起来丢在了卡车上。7788小说网
  
  这是干什么?该不会又被朱美他们发现了吧?难道说,我们所做的这一切,仍然没有逃脱日本情报部门的掌控?那我们这几个月来这么辛辛苦苦的演戏,在别人眼里就像一个跳梁小丑。这下完蛋了,一切都完蛋了!
  
  朱世琛用同样疑惑的眼神扫了一下周围,当他看见何秀龙坚毅却显得十分轻松的眼光时,忽然一下就明白了。于是,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慢慢的躺了下来。


 如果一切还是正常的生活,那么这种场景应该是出现在电影之中。
  
  他们被扔到卡车上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身份被暴露了,然而事实并不是如同他们所想。那一刻,他们也想过反抗。干掉这区区几个普通士兵,是丝毫不费力的。可何秀龙转眼看见卡车上还躺着一个流lang汉的时候,一切就明朗了。
  
  小时候电视电影里看过无数次的桥段——拉壮丁。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参加这场该死的战争,但是日本军方却不死心。大肆的宣传已经好几天了,然而报名参军的人数还远远不能达到军部的目标。所以,他们也采用了这个极端的方式,把全国所有的流lang人员全部集中起来,筛选、整编成一个个联队、一个个师团,一个个军。
  
  反正,所有的手段都用尽了,只为了人数。
  
  他们在一个学校改成的军营中集训了两个多月,就被匆匆的派往中国战场。这一次,号称日本国最能征善战的第一近卫师团也随之出征。
  
  在军营里集训的时候,朱世琛一直担心他们的身份问题。可事实证明,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这个全部由东京流lang汉组成的临时联队中,为数不少的人竟然是哑巴,还有些是弱智。虽然这样的人组成的部队战斗力十分让人担心,但是所有人只要符合一个条件就可以留在联队中——服从命令。
  
  没错,不管你是傻子也好,弱智也好,哑巴也好,只要你听得懂话,并服从指令,那就可以了。当然了,那些彻头彻尾的傻子和弱智,也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经过筛选,这个联队已经被淘汰了三百多人。剩下的一千二百多人,在补充了两百名老兵之后,就正式成军了,第三联队,也被称为东京联队,隶属于新编第六师团。
  
  何秀龙吱吱唔唔的用着并不标准的日语告诉指挥官,他们俩是亲兄弟。两兄弟从小都患病,弟弟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但是可以听见。而自己,虽然会说一点话,但是能说的字句也不多。
  
  谁还有精力管这些?那个军官甚至都还没听他说完,就转身离去。
  
  后边的事情出奇的简单。何秀龙直接去到朱世琛的宿舍,把睡在朱世琛旁边床位的那个人赶出去了。开始,心里还挺忐忑,后来竟然什么事也没发生,他就这样顺利的和老朱住在了一个宿舍里。
  
  用一个军官的话来形容何秀龙,他说,凭你的本事,如果不是语言上有障碍,这一出训练营,起码是个中队长。何秀龙只是傻傻的笑,什么也不说。其实他已经十分克制了,他尽量保持着一个流lang汉的军事标准。
  
  不过,虽然成不了中队长,但他现在已经是一名小队长了,一个带领十九个士兵的小队长。朱世琛总在没人的时候笑他:“真不错,当官了。”
  
  对此,何秀龙也懒得争辩。所有的手段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回国。
  
  许多个夜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会爬到顶楼的天台上抽烟。有时候也说说回国之后的打算,有时候什么都不说,只是静悄悄的抽烟。
  
  “还有两天,两天之后我们就能踏上归途了。”朱世琛抽了一口烟,“想想就睡不着。”
  
  “嗯。”何秀龙应了一声。
  
  “哎,我说,你到底是在怎么了?我发现自从你当上这个小队长后,整个人就变了。你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朱世琛白了一眼对方,接着抽烟。
  
  “老朱,我不想跟抬杠。我们要做的事太多了,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从哪入手,特别是回国之后。你成天就想着回国回国,你想过没有,回国之后,我们该干些什么?”
  
  “这...”朱世琛弹开了半截烟头:“你瞎操那么多心干嘛?咱还不是没到吗?到了再说。走一步算一步,反正我是不想再呆在这里,像二娘生的孩子一样,低人一等。”
  
  “但愿是我想多了。”何秀龙并没有打算继续说下去。
  
  “算了,我睡觉去了。”
  
  结束了新兵营,东京联队就正式踏上征途了。
  
  这一次,没有了盛大的欢送仪式,没有百姓的夹道相迎。什么都没有,只是在一个天还没亮的凌晨,整个第六师团所属的部队就开拔了。
  
  码头上只有一行标语在激励士气:西征大军必胜。
  
  随同出发的还有很多师团,码头上挤满了军人和装备。许多警察在维持秩序,并不是军人不遵守,而是在这些军人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由青少年组成的部队,他们的亲属则是在外围哭叫着。
  
  “妈妈,回去吧。我们是为了大和名族,为了天皇而战!是无上的光荣!”一个少年兵朝外围的人群大声呼喊,他挥了挥手,然后坚决的踏上了西征之路。
  
  这些傻孩子们啊。何秀龙也登上了运兵船,他不想知道那个少年的母亲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肺。但是他知道的是,这些少年一旦踏上大陆,就不再是妈妈的儿子,也不再是学生、哥哥、丈夫......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军人。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军人。
  
  朱世琛在他耳边来了一句:“我有一种感觉,这些混蛋一个都活不了。”
  
  何秀龙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你真的变了,你该不会是真把自己当成日本人了吧?”
  
  何秀龙转过身来狠狠的瞪着他,许久,朱世琛才软下来:“好吧,我错了。”
  
  等一切安定好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之后,大舰队就缓缓开动了。
  
  这一次,日本军方谨慎了许多,甚至可以用畏畏缩缩来形容。回想起上一次的出征,那是一波接一波的往前线增兵。这次却是一次性征集了五十多万人,一次性登陆。
  
  所以,这一次的船队比上一次的大好几倍,征用了不计其数的大货轮。可是重型装备却只装备了区区三个师团,绝大多数师团都是轻装上阵,更多的武器装备则是在工厂里被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
  
  军部的命令是,这一次尽量不要过于分兵,尽量在前期不要招惹中**队。拖延时间,等到所有的重型武器全部到位,再发起总攻。
  
  到这时,何秀龙才知道,日军上次的失败是多么的惨烈。
  
  除了海军尽数撤离,所有转场到中国的空军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也就是说,除了这两三个月在工厂里制造出来的飞机之外,以前的空军基本上被打没了。不过,日本特有的军事制度,使得他们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组建新的空军。尽管这些飞行员可能远远比不上那些老飞行员,但至少总比没有强。
  
  至于陆军,说是还有几个师团在中国大陆苦苦支撑,其实是失踪人员,估计也伤亡殆尽了。
  
  为了牵制中国,这次还将向朝鲜战场增兵,加大对东北亚的威胁,使其两头不能兼顾。至于向朝鲜增兵多少,何秀龙不知道。他在想,这会不会是日本的诡计?五十多万大军,只有几个师团的重火力怎么够?会不会是朝鲜方向才是主攻方向啊?要知道,那里的日军可是养精蓄锐,整装待发啊。
  
  如此一来,这次的五十万西征军就只是佯攻和牵制了。
  
  何秀龙站在甲板上,海风很大,海lang凶猛的撞在船身上,大船依旧四平八稳。
  
  也许朱世琛是对的,不要想太多,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这招叫声东击西,中国早就烂熟于心了,日本永远都只是中国的学生。在战略上,他们永远学不到中国的精髓。
  
  放下心中的这些担忧,可何秀龙的心情依旧没能有所好转,似乎反而变得更加沉重了。他知道,他心里有一个点,是不能触碰的,所以才不断的刻意去想一些根本就没必要担心的问题。
  
  今川朱美。
  
  当我离开这片陆地,或许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有生之年,恐怕你也不会再来中国;而我,我也不会再来日本。虽然你是日本人,虽然你差一点害死我们,但是你也是为了你的祖国。所以,我觉得,你不是坏人;所以,我不怪你。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黄立,他可以把任何地方当成自己的家,可以什么都不管,只要自己一生安乐无忧即可。如果我是那样的人,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在任何地方生活下去,不论贫富美丑或生老病死。
  
  但是我们偏偏是两个极端的人,我不可能放弃我的祖国,你也是。
  
  所以,朱美啊,我们就此永别。
  
  对日本印象的最后一眼,是定格在渐行渐远的那片陆地上。
  
  暴风雨就要来了,何秀龙转身想回到船舱里去,却看见朱世琛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小瓶酒在喝,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这一瞬间,何秀龙甚至以为知己回到了加勒比号游轮上,那时候,朱美还在舱室里等他。
  
  不想了。
  
  何秀龙走过去,看着喝得满脸通红的朱世琛:“怎么?又在吟诗?”
  
  老朱推了他一下,独自往一边走去。何秀龙愣了几秒,又追上他:“哎哎,琛哥琛哥...”
  
  朱世琛有点好奇的看着他,不明白这小子为何突然这么热情起来,竟然喊琛哥了。于是他停下脚步,看着何秀龙说:“有屁快放!”其实他还想说,“老子已经很久没说话了。”但是他忍住了,因为,有点前后不搭。
  
  “琛哥,”何秀龙笑起来,突然狠狠的说:“咱俩在东京那啥,要饭是吧?”
  
  “怎么了?”
  
  “这件事,谁说出去谁就活不成了。”何秀龙一本正经的说:“别说我没警告过你。”
  
  朱世琛像傻了一般,呆呆的望着何秀龙,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扔掉了酒瓶,就差哭出来了:“我的龙哥啊,你终于又回来了。”
  
  “嗯,龙哥回来了。”何秀龙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经过两天两夜的航行之后,那片神秘富饶的古老大陆,终于在清晨的阳光中映入了人们的眼帘.随之爆发的是一阵阵经久不息的亢奋......
  
  何秀龙心里预料中的中国舰队并没有出现,也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第一次派出的大舰队,难道就将中国的全部海军消灭掉了吗?不可能吧。那他们的海军怎么能毫发无伤?不可能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或者并没有出战。
  
  他突然想到了方志,当时方志给他一张报纸,报纸上说的是俄罗斯的核潜艇在日本某海域搁浅,内部的军人全部都死了。难道说,中国的海军也......
  
  不敢再往深处想。
  
  耳边传来了军曹的叫喊声,何秀龙只听懂了四个字:“大家快点。”
  
  侦察兵已经把登陆的海岸摸得清清楚楚,未见敌军。所以师团长给大家的命令就是,全速登陆。
  
  何秀龙终于回到自己的祖国了,尽管此时他还有一个日本名字,却不足一提。他带着他的小队,不停的往大陆深处跑。以至于有些士兵不明白这样跑是为了什么,虽然有疑问,但是谁也不敢吱声。
  
  在一处小山丘上,他们终于停下来了。因为再往前走,就是一个巨大的城市了。这个满目苍夷的城市,已经含恨的死去。没有一个活物,可能原来有,但是经过战争的摧残,人们都走光了吧?
  
  那场战斗仿佛就在眼前,城市里还冒着烟。从残垣断壁中可以看出,这曾经是一个辉煌的都市。而现在,恨不得都长草了。
  
  可以想象两三个月前,双方将士在这里厮杀的惨烈。整个城市再也不见一棵树,连绿化带都尽数被毁。还有城市周边的森林,田野、河流。
  
  要不是那座城市的残骸还伫立在远处,这满地巨大的弹坑,会让人产生误以为这里是月球的错觉。
  
  至于行尸,这里再也看不见,仿佛跟它们毫无关系。
  
  是啊,经过这么惨烈的战争,蚂蚁都死光了,那些行尸又怎么能逃的掉呢?
  
  在城市中小心翼翼的游走了半天,确实也没发现行尸的踪迹。倒是一声枪响,打破了十几个人内心的安静。枪声是从对面楼房里的一个窗户传来的,一个士兵应声倒下,不过,只是打伤了右前胸,不碍事。
  
  受伤的士兵在地上哇哇的乱叫着,也没有人去拉他一把,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了对面那栋楼上。听枪声,应该是九五突击步枪。
  
  何秀龙心中大喜,终于遇上部队了。
  
  这是二三十层的建筑,他们小心的猫着腰,借着障碍物慢慢往前靠近。在即将到达门口的时候,何秀龙做了一个“冲”的手势,十几个士兵纷纷猛的冲了上去。
  
  枪声大作。
  
  那些士兵还没冲到门口,就被一阵枪声击倒一半,剩下的都纷纷找掩护。
  
  双方僵持不下,对方又有狙击手,何秀龙似乎是刻意让小鬼子去送死,可现在那些小鬼子都不听话了。谁愿意去送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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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传来了动静,日军的增援部队赶到了。
  
  于是,这就成了一场不对称的战斗。上百个士兵围着这栋破旧残缺的房子,而且还有不少不怕死的热血青年兵不顾一切的冲进了大楼里。
  
  大楼里不时的传来扫射声和爆炸声。当何秀龙也进入大楼的时候,战斗早就结束了。
  
  抓到了一个双腿被手雷炸断的俘虏,正在接受一个中队长的审问。
  
  “哈...哈哈哈...小鬼子,来的好。”俘虏的嘴上不停的流着血,全身像是被火烧过了一样,黑乎乎的。
  
  “你们是那个部队的?部队番号?驻扎地点?快说。”一个中文说的相当流利的日本人拿着一把手枪顶在俘虏的头上,恶狠狠的威胁道。
  
  “哼哼...来的正好。”俘虏的生命正在慢慢流失,就像马上要死了一样。
  
  “你说不说?”日军似乎也并不打算他会开口。
  
  “我说,我说。”
  
  中队长脸上闪过一丝惊喜,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说了句什么。
  
  “中队长说了,只要你说。我们立刻将你带到后方的战地医院接受一流的治疗。”日军士兵说道。
  
  “好啊。我告诉你们,小鬼子,你们来了多少人...咳咳...我们都知道...五十万嘛,咳咳...还不够塞牙缝的。不是我在吹牛,根本就用不着...我们动手...咳咳...咳咳咳...都别想回去了。”说完他就大笑起来。
  
  “砰——”一颗子弹从他头上穿过,带出一片脑浆。
  
  中队长带着他的士兵走了,他要何秀龙的小队留下来掩埋日方士兵尸体。何秀龙点了点头,用一个标准的声音回答中队长:“嗨!——”
  
  他的小队现在已经只剩下五个士兵。
  
  心不在焉的弄好一切之后,已经是傍晚。越来越多的日本士兵进驻到这座城市中,原本沉寂的城市,又“繁荣”嘈杂起来。星星点点的帐篷,从十五楼望去,仿佛一片新生的城市。
  
  本来是想趁着夜色赶紧逃走的,没想到还没等他们走下楼,整个城市都布满了帐篷。于是他命令其他士兵去取一些食物,他和朱世琛又返回到十五楼,那个“俘虏”牺牲的地方。
  
  除了一地的鲜血和点点脑髓之外,所有的尸体已经被抬到外边的走廊里。他俩就靠在墙上抽着烟,虽然房间里充满了行军手电筒的光线,但是何秀龙心里却陷进了一个巨大的泥泽。
  
  那个兄弟临死前所说的话,绝不是夸夸其谈,这里一定出了什么事。那场战争究竟是怎样的场景啊?何秀龙极其想了解两三个月前的事情。可一时半会又找不到知道内情的人,内心憋得慌,一口浓烟喷向了朱世琛:“哎哎,琛哥,有没有想想咱们怎么脱离他们啊?”
  
  “暂时还不行,他们太多了。而且我们还没找到上级呢。”朱世琛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一大块肉干,扯开包装袋就啃了起来,边吃边说:“你不饿吗?真他妈难吃!”
  
  “先别慌着吃,把那些战友的军服弄两件放背包里,以后用的上。”何秀龙也开始在背包里翻起来。
  
  “战友?龙哥,他们都是光荣牺牲的,我们怎么能扒他们衣服?我不干。”朱世琛停止了咀嚼,一本正经的说。
  
  “还真没看出来,都这时候了您老还这么迂腐!”何秀龙本来摸到了一袋子饼干,但是听他这样一说,就放弃了吃东西的念头。站起来边走边说,“你不穿是吧?那我就只弄一件。”
  
  朱世琛头都没抬一下,继续大啃他的肉干:“随意。”
  
  小队的其他成员回来的时候,已经累的不成人样,他们气喘吁吁的问:“为什么别人在地上驻扎,我们非得在这么高的楼层驻扎啊?”
  
  这句话朱世琛当然是听不懂的了,何秀龙正在扒衣服,没功夫理他们。小队成员走到朱世琛跟前,丢下一堆食物和弹药然后说了句什么。
  
  朱世琛想起身拦住他们,却发现何秀龙已经回来了。
  
  “因为这里比陆地上安全,你们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吗?僵尸啊。”何秀龙故意吓唬他们,并把一叠军服丢在朱世琛跟前。
  
  “队长,您刚拿的是什么?”一个士兵问道。
  
  “哦,军服。我怕冷,就把那些尸体的军服脱下来了。你们要不要?”
  
  这些士兵虽然原来都是流Lang者,但至少都是“安居乐业”的状态,突然一下转变成杀人者,心理还有点不能接受,就更不会接受去死人身上脱衣服了:“不不不,我...我们不怕冷。”
  
  “你们几个住那边,我和我弟弟住这边。晚上注意警惕!”何秀龙命令。
  
  “嗨!”几个士兵齐声回答。
  
  忽然,一个士兵想起什么,说:“队长阁下,中队长命令您,他说要您以后不准擅自脱离建制,否则...”
  
  “否则什么?”何秀龙漫不经心的问。
  
  “否则,必将严惩!”
  
  “行了行了,知道了。”何秀龙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发了他们。
  
  夜深了,慢慢的打起盹来,也有人睡着了。
  
  何秀龙靠在墙上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个士兵喊醒了,士兵说:“队长,快看看下面怎么了。”睡意顿时全无,三两步冲到窗户边。
  
  下面,无数个小队正往四面八方散去。他们这是在干嘛?搜索队?这是去搜索的吗?分明是去找死的。大半夜的,各自打着探路灯去搜索......
  
  没有夜视仪吗?人类科技倒退到了这种地步了?日本的科技水平不应该这样啊,他们的社会还是保持着原样,并未受到多大的损伤。
  
  难不成是上一战造成的?到底是有多惨啊?
  
  不过,这一切与何秀龙没有关系,他甚至巴不得这些小鬼子多多的去送死。
  
  “没事,他们是神风搜索队。”何秀龙就差笑出声了。
  
  “神风?搜索队?”士兵迷迷糊糊的跟着何秀龙离开了这间房子。
  
  被吵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他就和朱世琛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香烟是一根接一根的抽。也不知道是几点钟了,突然一个士兵蹦了出来,满腹狐疑的大声质问:“队长阁下,您怎么会说中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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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4-6-2014 12:2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127
如今,在这片东北亚大陆上,想找一个充满往日秩序的城市,恐怕就只能在这个古老国家的首都了。和想像中的一样,这里依然繁华似锦。巨大的都城稳如泰山的屹立在北方平原,丝毫未受到任何威胁。
  
  陈吉这步棋算是走对了。当看见这巨大无边的灯火辉煌时,三个人都兴奋的无以复加。胡婕甚至一把抱住陈吉,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了几下。
  
  那天晚上遇见的军队,后来听别人说,正是南下去教训小鬼子的,足足有四个整装集团军呢。然后他们随着军队的反方向走,走啊走,走了好几天。
  
  不得不说,在这一望无垠的北方平原上,还真不是行尸能生存的地方。如果有大量聚集在一起的行尸威胁首都,只消一个装甲师往那里走一趟就完事了。陈吉一边走一边吹牛,他说,要是给我一个装甲团,就可以牢牢的守卫住首都的南大门。
  
  他们终于到达首都郊外了。
  
  所有的路口都设有关卡,沙袋和机枪组。他们所到的这个关口离市郊还有二十多公里,在一片空地上,陈吉兴奋的喊起来:“九九改!”
  
  放眼望去,那片空地停放着十几辆坦克、装甲车。作为一个资深军迷,陈吉恨不能跑到坦克跟前,好好的欣赏一番。虽然以前也见过,但是那时都是身陷险境,哪还有心思去欣赏什么啊。
  
  “站住!”就在陈吉想靠近一点,好好看看他口中所说的“九九改”坦克的时候,一个严厉的女声喝止了他兴致盎然的脚步。
  
  陈吉转过头来,搜寻着是谁在叫喊。可关口有许多人正在接受检查,一时也没发现是谁。胡婕拉了拉他,叫他老实点,在这里一定要遵守秩序,不然可能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胡婕说的没错,虽然这里并没有被行尸破坏,依然保持着原来的社会秩序,可在一些规章制度上确实要比原来严格许多。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也不是坏事。
  
  只要细细想一下也能明白,这里不可能没有遭遇行尸。作为一个国家的心脏,保卫力量一定是很强大的。所以才能经历无数次危机之后依然屹立不倒。
  
  “难道是我听错了?”陈吉有点纳闷的低下头。
  
  直到一个女兵走到陈吉跟前,他才明白刚才那叫喊声并不是自己虚构出来的。眼前这个女兵穿着和普通军人一样的迷彩服,脸上毫无表情,她说:“不好在这里瞎闹。第一次是警告,第二次就禁止入城。”
  
  胡婕先开口了,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会了。刚才我们也只是好奇,并没有恶意。他是一个军迷,很喜欢坦克。请您原谅,对不起。”
  
  女兵依旧冰冷:“别解释了,注意点。”说完就转身离开。
  
  陈吉也老实了很多,跟随着人群慢慢往里走。速度不快,但是在如此众多的军事装备的保护下,他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脚下的沥青路面慢慢变成了褐红色,陈吉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一大片沥青路面都是这种不自然的颜色。难道是这里发生过什么状况?
  
  还不等陈吉抬起头,又传来了一个严厉的喝止声,这次依然是个女人的声音:“站住!”陈吉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他在心里嘀咕:我只是低头看了看脚下,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左顾右盼后发现,这一次并不是针对自己,陈吉放心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和尚:“刀呢?”小和尚笑了笑,说现在已经不需要刀了吧?
  
  陈吉想了想,觉得也对。于是就不再追问,其实此时的陈吉,内心已经乐观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他觉得只要进入这座皇城,一切都有保障了,从此便可高枕无忧。他内心的终极目标就是这座城市,现在,终于历尽千辛万苦,到了。对他来说,就是解脱了。
  
  人群里爆发一阵惊呼,之后迅速的向外涌动。
  
  怎么回事?陈吉不断的往前挤动,把胡婕和小和尚都丢在身后了。
  
  前边的人不停的往后挤,很快,陈吉就到了最前边。
  
  前边十几米的地方有几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家四口。一男一女两个六七岁的小孩,外加父母。奇怪的是,那两个大人跪在地上,小孩子则是在一旁哇哇大哭。
  
  “让我们进去吧,求求你们了。”男子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对不起,请你们迅速离开,不要耽误后边的人进城。”一个女兵冷酷的说。
  
  这时,陈吉才发现,这里所有的士兵几乎全是女的。男兵都上哪去了?一支部队有一些女兵也是很正常的,可一支部队全部是女兵,陈吉还真没见过。也不是全部,至少坦克那边还有几个男兵。
  
  “再靠近就要开枪了。”
  
  可那对夫妻像是没听见一样,不断的往前边爬。那个男人的腿部正在不断的流着血,拖在地上,形成了一道血痕。
  
  “求求你们了。”夫妻仍在苦苦哀求。
  
  十几枝重轻机枪刷刷的对准了他们,并且得到的命令是“警戒!”
  
  已经能猜到发生什么了。这时候还有什么理由哀求?已经被感染了,还要进城,那不是在危害别人吗?有那么一会,陈吉觉得根本就不需要再跟他废话了,直接杀死。但他又看了一眼那两个孩子,突然觉得,会不会是自己太冷血了?
  
  末世,所有爱心还有用么?不冷血就活不成!陈吉再次肯定了内心的信念。
  
  人们对行尸的恐惧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这些能达到这里的人们,一定也是历经万苦。都走到这一步了,要是在这里翻了船,岂不是很冤?所以,人们在一发现那个男子腿在流血的时候,老早就躲得远远的。
  
  “最后警告,请迅速离开!”
  
  所有机枪都拉动了枪栓,这是要暴怒的前夕。
  
  “就让孩子们进去吧,他们还小,你们一定要好好对待他们。”女人也在地上哭。说完这句话,她猛的站起来,大喊一声,然后就向关卡冲去。
  
  结果可想而知,男人看见妻子变成了一地零碎后也疯狂了,他仰天长啸,转身又望了一眼孩子们,义无反顾的走上了妻子的那条路。
  
  孩子们哭的一塌糊涂。
  
  尸体被拖走之后,剩下一地的血流,随后就被高压水枪清理的干干净净,就好象从来都没发生过什么事。陈吉朝身后的胡婕他们挥挥手,大喊了一声,走吧。
  
  两个孩子在接受了检查之后被临时安置在关卡,由一个女兵看管。
  
  陈吉一行在接受检查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往孩子的地方看。他心里有些难过了,他想对孩子们说,你们从此没有爸爸妈妈了。
  
  在通过检查站,跟着路标迈向城区的时候,陈吉看见胡婕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痕。他牵着她的手,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胡婕边哭边说:“陈...陈吉啊...”
  
  陈吉只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他们再也看不见父母了。可现在,谁又不是呢?”胡婕一愣,旋即嚎啕大哭起来。
  
  被压抑的太久的感情,再次爆发。胡婕说,想把那两个小孩带在身边。可陈吉立刻就否定了,他说,我们现在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还带他们,那样是害了他们。他们现在跟着军队,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别哭了,再走两个小时,我们就能看见京城了。以后,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好的生活,好吗?”陈吉看着身后越来越多的人群,牵着胡婕慢慢往前走去。
  
  路标上显示,还有十五公里。
  
  他们到了市区之后究竟是怎样的状态暂且不说。后来,慢慢混熟了陈吉才知道,原本护卫首都的军队,都被大量的调到了南方和北方。
  
  南方的就不用说了,陈吉见过那种铺天盖地的恢弘气势。只是,派兵到北方是为什么呢?别人说是为了阻挡日军在朝鲜的凌厉攻势。
  
  于是,就造就了那天在关卡,全部是女兵的现实。
  
  是的,自从日本的介入,首都的防护力量已经大大不如从前,虽然看上去依旧是那么的坚如磐石,但毕竟调走了中国大部分的精锐部队。
  
  也可能是一直把病毒危机控制得死死的,这么久以来,在严格的防控下,首都竟然未出现一例感染,所以高层便觉得,国家可以腾出手来收拾外敌了。
  
  也有可能是因为那个国家是中华宿敌,宁断己相杀!
  
  市井还有很多种说法,但无论如何,该派出去的都派出去了,打也打了。就期望那些国之精英们能快点回到首都,再次守护住这个多灾多难且快奄奄一息的民族!
  
  “到了。”陈吉像是打了一公斤兴奋剂,手舞足蹈起来。
  
  他们眼前,是一座宏伟的大都市,街道四通八达,南北正向。跟别的巨型城市不一样的地方很多,但是最不一样的就是,几乎所有的街道都是笔直的。从高处看,就像一个大棋盘。
  
  横横竖竖,你真能守护华夏最后的经脉吗?


 如果说进城之前还有一丝丝担忧的话,那么现在,当陈吉看清楚了这座城市的真正面目之后,所有担心都化作乌有.那种信心爆满的感觉,绝不是空穴来潮。
  
  路边竖立着一块城市最新改造的鸟瞰图。所有信息标注的清清楚楚,以便人们按部就班的出行或工作。
  
  京城周围竟然耸立起一道高大的城墙,这偌大的城市,宏伟的城墙,该要花费多少人力和物资啊?陈吉在心中默默感概。这么短的时间内建造这么一大圈城墙,恐怕也只有在中国才能实现吧。
  
  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冷兵器时代需要这么高大的城墙了,确实不失为一种极好的防御措施。
  
  只有城墙吗?是的,只有城墙。但是却跟大家的想象还是有点不一样。不仅在城市外围建造了城墙,就连市区里也尽是这玩意。
  
  整个城市被分割成了无数的片区,至少有几百个吧,密密麻麻的方块。每一片社区都是相对**的存在。除了公路没有被围起来,基本上所有的建筑都被关起来了。
  
  小和尚盯着那幅巨大的鸟瞰图,惊讶的问:“首都是这样子的吗?”胡婕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陈吉也很吃惊:“都被围起来了,那里面的人们怎么出来啊?”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大叔接过话茬:“小子,这是你操的心吗?能弄成这样,肯定是经过科学计算和严格规划的,你懂什么?”
  
  “走吧走吧,进城就知道了。”大队人群终于失去了对那块电子屏幕的热情。人潮开始涌动,慢慢的前行。说来也怪,陈吉看着黑压压的一大片人潮,突然想起了春运时的火车站。快要进站的时候,人们也是这样沸腾,却远远没有这么有秩序。
  
  这要是在古代,应该被称之为城邦吧?一个大城市,由无数个小城市组成。哦,那是欧洲那边的城邦制国家。陈吉摇了摇脑袋,这都啥时候了,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人群在一组军人的带领下,慢慢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广场上。看得出来,这是个新做建的广场,说好听点是广场,其实就是一块十分巨大的空地,空地上浇筑了混泥土而已。这要在往日,顶多算是一个烂尾工程。
  
  陈吉觉得自己这边的人群已经很庞大了,但是再看看四周——四面八方的人群,那是从各个关口进来的人群,全部在往广场汇集,每一群都跟自己这边人数差不多。
  
  这起码有十几万人吧?陈吉在心里嘀咕,万一房子不够住,那可怎么办?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他是来这里享福的。他可没打算来这里流落街头,那就失去了来这儿的意义了。
  
  待人群安定下来,无数戴着红袖章的志愿者,开始分发食物了。
  
  一个大喇叭在高声的喊叫:“请大家一定要遵守秩序,否则会被驱逐出去。”
  
  再也没有人嫌食物不合胃口,也没有人抱怨食物太少,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拿到馒头就开始狼吞虎咽,撑的脖子伸的长长的。
  
  等大伙吃完了,大喇叭又开始说话了。
  
  开始是说了一堆废话,全是大家辛苦了,能到这里不容易之类的煽情字句。效果很不错,人群里出现了抽泣,甚至有人嚎啕大哭。
  
  大喇叭停了一下,像是跟人们一点时间用来发泄感情。之后,话锋一转。
  
  从古到今,我们经历了无数次危难。金戈铁马,踏碎我壮丽河山,我们没有屈服,我们的祖先顽强抵抗,用他们的菜刀去对抗敌人的铁骑。他们就不怕吗?当然怕,他们也有儿女,也有老父,可他们为什么明知是去死,却义无反顾的冲呢?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时代赋予的宿命!不冲上去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虐杀我们的妻儿父母?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然后下半生苟且而过吗?
  
  人群肃静了,他们有些不明白大喇叭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且听他继续说。
  
  我们每一次发生危难,总有人心怀叵测,想致我们于死敌而后快。远的不说了,想想抗战时期。我们的土炸弹,小米和步枪,就这样的装备,去对抗敌人的飞机坦克装甲车。我问你们,如果是你,你会毅然的拿起枪,迎着无数的坦克冲上去吗?
  
  显然,你们不能。
  
  可我们的先辈们可以!几十个人背着**,不停的往前冲。难道他们不知道坦克上有机关枪?一句话,拼了。不拼又能怎么办?身后就是家园,要守护的,绝不仅仅只是那片土地,还有亲人,那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的母亲。
  
  我们被别人欺负了一百多年,我们深知落后就要挨打,所以我们奋起直追。后来,总算没人再敢来欺负我们了。我们富强起来了,我们再也用不着担惊受怕。
  
  但是很不幸,这场病毒带来的危机,又将我们,甚至将全世界都带进了罪恶的深渊。这已经不仅仅只限与我们,而是关系到全人类的安危。人类这一步要是走不过去,那么我肯定的告诉大家,一千年以后,这颗美丽的星球上就再也找不到我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那就是真正的灭亡!
  
  人群里十分安静,人们的表情也逐渐凝重起来。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首先,就是要遵守秩序。如果你确实没办法为国家效力,没有人会怪你,但请你不要给国家添乱。好吗?我的同胞们,拜托你们了!
  
  远处已经有人在大喊:“我们绝不会添乱。”随后,这个喊声越来越大,越传越远。渐渐的竟然演化成了这四个字:“为国效力!”
  
  “为国效力!”此起彼伏变成口号整齐。
  
  人们在几分钟里尽情的沸腾,随后,大喇叭又开始说话了。
  
  我们要做的第二件事,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说是去寻找粮食,有人说要加高城墙等等不一而论。但是大喇叭却笑了起来。他说,我听见你们在说什么,但是,都不对。
  
  那我们要干什么?
  
  我们要去教训日本鬼子。
  
  人群“轰”的一下又炸开了,这是什么意思?
  
  每每在我危难之际,日本总是虎视眈眈,总想着霸占我们的土地。可是啊,虽然我们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但有一寸是多余的吗?
  
  大喇叭说到这,语气越来越激动,声调越来越高。
  
  没有,没有一寸是多余的。每一寸都是我们的祖先用命换来的,正所谓一寸山河一寸血。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怎么能丢掉分毫?我们将如何面对他们?
  
  现在,日本军队正在我们南方肆虐,我们的精锐部队已经出动,去教训他们去了。可是,胜败却不能肯定。但是我们要做好准备,万一我们战败,将如何抉择。
  
  如果我还有最后一滴血,我也不会放他们进来胡作非为。
  
  一个人打断了大喇叭的讲话,他大声的问:“你是要我们参军吗?这是不是强制性的?”
  
  大喇叭沉默了半晌,坚定的说:“没有人强迫你必须为国而战。但是,你去不去保卫你的子女家人,却是一道一点也不艰难的选择题!”
  
  “半个月前,我跟你们一样。也是从外地逃亡而来的人,可我现在是一名军人。现在还没轮到我去保家卫国,但我会时刻准备着。因为我有两个女儿,大的四岁了,小的才一岁多。我也不懂什么大理论,我只想这场战争,这场危机尽快过去,所以我想尽一份力。因为我有两个女儿......”大喇叭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如果这真的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宿命,我...我只想用生命来告诉我的......我的女儿们:爸爸...不想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战争!”
  
  “是的,”大喇叭擦了擦眼睛,悲壮的说:“不止是我的女儿,我也希望你们的儿女将来也不知道战争的样子。这个时代所有的一切罪恶,让我们来背!”
  
  “如果我们必须死,就让我们在希望中死去!”大喇叭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打算说下去一样,把喇叭放在另一个人手里。
  
  人群出奇的安静,陈吉已经热血沸腾的不能自己,他举起手臂,大声的呼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这一刻,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好像觉得这个人疯了,至少也是脑袋不正常吧。
  
  但是下一刻,陈吉依旧在高声呼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渐渐的,有人在跟着喊。
  
  周围人群的眼神,也从起初的不屑一顾变成了庄严肃穆,越来越多的人在喊这个口号,越来越多的人也跟着一起喊。
  
  终于,人们内心被压抑太久的**,爆发了。那个宿敌,在人们心目中的位置,或许和七十年前一样,只是人们忘记翻开。一旦翻出来,将成冲天大火,吞噬所有。
  
  某年的某天,如果我死了,请你转告我的家人,我是为你们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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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6-7-2014 05:3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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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7-7-2014 12:3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mycc 发表于 6-7-2014 05:39 PM
没有下文了......

有只是作者还没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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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7-7-2014 10:5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通知,期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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