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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kclee86

黄泉引路人 邪兵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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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2008 10:1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成一团,从马上倒摔落地。
  
  那匹被玄罡击杀的沙马虽然连脑袋都没有了,但惯性的作用还是让这无头马身继续往前疾冲,被玄罡抛至半空的宇文躲闪不及,只能硬承了这股冲击。人马相撞,宇文顿时痛呼一声,落地后还在沙地上接连翻滚了好几圈,而直到此时,无头沙马才现出原形,散成了一滩黄沙。
  
  眼看玄罡和丁岚都已无法站立,受伤稍轻的宇文刚要忍痛起身,柏叶又如鬼魅般从侧面驾马杀出,用十字枪的尾柄狠狠地抽打在宇文的腰腹处。宇文腰间顿时一阵剧痛,他就像一根折断的小树般弯下了腰,“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细小的血珠撒在沙地上,还来不及向下渗透,那片铺在地上的厚厚一层黄沙却慢慢地变得透明了,看来丁岚的躯体已不足于支撑邪兵的力量,使得卡柯的强大灵力也正渐渐地退去。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宇文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极不甘心地看着柏叶,不知柏叶究竟是玩了什么把戏,竟然兵不血刃就让宇文,玄罡和丁岚三败俱伤!
  
  柏叶跳下沙马,顺手从地上抓起一把还没有完全消失的沙子,平静地说道:“其实很简单,卡柯幻化出来的沙漠,为我制造海市蜃楼提供了条件,我用地火暗中加热了这些地上的沙子,下热上冷,使得接近地面的空气密度和半空中的空气密度出现了巨大差异,光线穿过不同密度的空气层,便产生了折射,让你和卡柯看见了类似海市蜃楼的幻景。”
  
  宇文看了看身旁已经丧失战斗力的玄罡和丁岚,不禁长叹了一声,一番苦战才勉强占据优势的己方,竟被柏叶瞬间瓦解……不过柏叶竟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造出以假乱真的蜃景,利用外界条件自如地操纵光线,也是极不容易了。无为子第一次见到柏叶,就说他是宇文平生大敌,倒还真是一语成谶。

柏叶见宇文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似乎还想举枪反抗,他便又用枪柄重重地砸在宇文的后颈上。宇文顿感天旋地转,啪嚓一下跪倒在地上。
  
  “你要杀我也没关系,不过请你放过这几个年轻人。”宇文用一只手撑住地面,顽强地昂起头,目光投向不远处正惊慌失措而又心急如焚的唐考与方欣。
  
  唐考刚才还对自己的运动衣为何穿在了柏叶身上而疑窦丛生,可后来形势急转,他也顾不上再去追问方欣,待到漫天风沙骤起时,二人相互担心,双手早已情不自禁地牵在了一起。
  
  柏叶抬头望去,视线却落在唐考与方欣紧扣的双手上,他的脸色微微一变,赶紧扭转了头,似乎很不愿意看见这一场景。
  
  宇文却将柏叶这一细微的神情变化尽数纳入眼中,不禁为唐考极度担心起来。
  
  柏叶寂然回头,语气低沉地对宇文说道:“宇文老师……虽然确是因为你,我才失去了父亲。可杀你又有什么用?对于早已参透了生死的黄泉引路人来说,死,恐怕是一种解脱吧?”
  
  “你父亲的死,我很抱歉……”宇文从口中吐出一口血沫。
  
  “说对不起能有什么意义?我最讨厌中国人的这种虚伪!不过我更讨厌日本人将这种虚伪学到了极致!”柏叶猛地抬腿踢中宇文的腹部,粗暴地打断了宇文,顿了一顿,他又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要杀的,偏偏就是你身边的人,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体会什么是真正的痛苦!”说完,柏叶就径直往倒在地上的丁岚走去。
  
  “你已经伤害了许多我身边的人,难道还不够吗?”宇文望着柏叶的背影,注视柏叶的目光变得冰冷起来。
  
  刚才那一撞,撞断了丁岚的两根肋骨,剧痛之下,本我的意志强行镇压了邪兵上的卡柯亡魂,倒让丁岚的意识复苏了。丁岚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走到他身旁的柏叶,他本能地举起了塞施尔长刀,想要阻挡柏叶的接近。可柏叶只是抬手给他脸上来了一拳,就顺手夺去了丁岚手中的长刀。丁岚此刻过于虚弱,已经无法为自己保留邪兵了。
  
  “失而复得,可喜可贺!”柏叶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仔细看着手中的塞施尔长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就在此时,宇文把耳朵贴在了地上,似乎在仔细倾听着什么,然后他再次挣扎着站起身,对场边的两个年轻人招了招手。唐考一怔,用手指了指自己,宇文却摆了摆手,又指了指唐考身旁的方欣。方欣迟疑了一会儿,见柏叶依旧背对着宇文,便赶紧跑了过来。
  
  “方欣,对不起,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宇文的脸色十分苍白。
  
  方欣微微一怔,但还是点了点头。
  
  宇文便把头凑到方欣耳边,轻声地说了起来,渐渐地,方欣的眼睛睁大了。她神情惊恐地扭头看着宇文,“老师……真的要这样做吗?”
  
  宇文郑重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事态紧急,现在唯一能阻止柏叶的,恐怕就只有你了……”
  
  “可我……”方欣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求你了!方欣!”宇文焦急地望着面前的女孩,“如果你不肯帮忙,玄罡,丁岚,还有唐考,他们一个也逃不出柏叶的魔掌啊!柏叶为了折磨我,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方欣眼里衔着泪花,把目光再次投向了远处的柏叶。
  
  “第一个需要解决的,是谁呢?”柏叶将夺来的塞施尔长刀挂在腰间,左手提着十字枪,在倒地不起的丁岚与玄罡之间来回走动了几次,最后选择停在玄罡的身前。
  
  玄罡的身躯已经恢复到正常大小,刚才刺入体内的那一刀,不但切断了它的肩骨,刀上迸发的罡劲也严重震伤了玄罡的内脏,就算玄罡能够自愈,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来恢复。
  
  “唉……还是先从你开始吧。”柏叶冷笑着踢了玄罡一脚,“虽然你不过是萧别离那老东西的一条狗,可我的父亲,毕竟是死在你的尖牙下……”他竟然蹲下身去,伸出两个手指用力捅进玄罡的伤口中。
  
  强忍剧痛的玄罡大口地喘着粗气,用刚烈的眼神死死盯着柏叶。
  
  “嗜血的野兽……我父亲颈上动脉涌出的鲜血会让你更加兴奋么?”柏叶收回手,神情冷漠地舔了舔手指上沾染的鲜血。突然,他抬腿踩住玄罡的头颅,将枪刃缓缓地插进了玄罡的后颈!
  
  突如其来的野兽惨嚎几乎要刺破了方欣的耳膜,她痛苦地转过身来,满脸是泪地对宇文说道:“我答应你!”
  
  “我欠下你的情,一定会还你!”宇文神情极为严峻。
  
  方欣忍着眼泪,脱下身上的短夹克,露出一件湖蓝色的真丝衬衫。
  
  “来不及了!”宇文猛地冲上前来,拉住方欣的衣领用力一撕,随着崩飞的纽扣,少女露出了洁白如玉的身躯。
  
  “啊?宇文老师,你……你在干什么?”不远处的唐考惊呆了。
  
  “快去吧……”宇文三两下扯坏方欣的衣衫,又用力将她往场外推了一把,做完这一切,他仿佛耗尽了自己的力气,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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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2008 10:1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方欣抬手捂着胸口,有些羞愧地看了唐考一眼,快步跑出了球场。
  
  “救命啊!有流氓!”很快,校园上空开始回荡着方欣的尖叫声。
  
  宇文并不担心没人来搭理方欣,当他将耳朵贴在地上听见远处隐隐有密集的震动时,就知道附近将有大批的学生经过。最先被方欣的叫声引来的,是刚从计算机系里出来的一大群男生,众目睽睽之下,方欣更加哭得梨花带雨。漂亮的女同学在校园里遭遇流氓,顿时激起了男生们的义愤,而当他们听说干坏事的居然还是日本人时,便如一支火把扔进了晒干的草垛,所有人都在刹那间燃烧起来了。
  
  一传十,十传百,在好事者的推动下,有日本人非礼中国女生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学校。不出宇文所料,刚才四周十分安静,只是因为全校的学生们都被集中到各自的系级大楼中做当天的统一体温测试。而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差不多做完了检查,正要从楼里出来回到各人的寝室里去,此时的校园里,正是一天之中户外人员最多的时候。
  
  正在折磨玄罡的柏叶听见方欣的喊叫,不禁愕然地回过头来,他还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喊声究竟意味着什么。等到柏叶发觉情况有些不对劲时,一群人数众多的男女学生已经涌进了足球场。
  
  “就是他,他不但非礼我,还打伤了来救我的老师和同学!”在方欣的义正词严的指证下,受伤的丁岚和宇文也是柏叶罪行的铁证。
  
  “方欣……你为什么……”柏叶目瞪口呆地望着方欣,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人群愤怒了,“狗日的日本流氓!打死他!”类似的谩骂声掺杂着各地方言此起彼伏。
  
  “我没有对她做过什么!”柏叶本能地想尝试辩解,但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人能听得见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生冲在了最前面,准备让这个日本色狼尝尝苦头。
  
  眼看向自己走来的学生个个都是气势汹汹,柏叶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略显痛苦的眼神却一直追随着方欣的身影,面对表情复杂的柏叶,方欣心中颇为矛盾不安,但她很快便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低声说道:“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然后,她决然地避开了柏叶的目光,退到了人群后方。
  
  “别靠得太近!小心他手上有武器!”宇文怕那几个不知深浅的学生受到伤害,连忙高声提醒,可那些血气方刚的男生们哪里听得进劝阻,脚下更是没有半点犹豫。
  
  手上虽然提着十字枪,但柏叶并没有打算将矛头对准这些普通的学生,可他还没有退出几步,身后又响起了巨大的喧哗声,柏叶一回头,球场的另外几个入口也被激愤的人群堵塞了。
  
  似乎已经没有退路了……柏叶没想到竟然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聚集了这么多人,饶是他艺高胆大,面对一片汹涌的人潮,他还是隐隐有些不安起来。人群组成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已将柏叶团团围住,有几个自忖勇猛的男生几乎冲到了他的面前。为了防止形成围攻之势,柏叶不得不杀一儆百,他单手抡起十字枪,在自己身前荡出一个半圆,枪芒极快地向那几人的下盘划去,锋刃扫过之处,几个男生的腿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划伤,一时间血如泉涌,惨叫连连。但即便如此,柏叶也已是手下留情,若换是奥斯丁在场,只怕这几个男生的大腿全都要被连根卸下来。
  
  没想到这日本流氓居然还敢动手反抗,本已收拢的人群立刻惊叫着急速向外退开,柏叶索性操起长枪一轮空舞,又将包围圈逼得扩大了许多。
  
  “快!趁着场面还没完全混乱,去把玄罡和丁岚拖回来。”宇文暗中拽了拽唐考的衣角。
  
  可唐考已经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宇文的暗中指示。在唐考的眼前,不断有人涌入球场,场内逐渐站不下人,更多的人就开始爬上看台,很快,整个看台也完全被学生所填满,但还有无数刚刚赶来的人看不见场内的情况,只能聚集在球场外围的附近,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而站在球场看台最高处的人则自发地将身子探出场外,向球场外围的人群高声喊叫,不断转叙场内此刻正在发生的情况。
  
  宇文扯了好几次唐考的衣角,他都毫无反映,宇文终于忍无可忍地在唐考腰上打了一拳,他才蓦然醒悟,想起了还躺在球场中央的玄罡和丁岚。“兄弟,来帮忙搭个手!”唐考顺手拉住身旁一个膀大腰圆的男生,“我们去把受伤的人救回来。
  
  乘着柏叶空舞长枪逼退人群的时候,唐考与那男生急速冲进场内拖回玄罡和丁岚,柏叶虽然看在眼中,倒也没有出手阻拦。唐考见柏叶没有动静,又顺便将那几个被划伤大腿的莽夫也拖回人群之中,只是黄绿色的草地上留下了几条长长的斑驳血迹。
  
  学生们先是为唐考的勇敢发出欢呼,但当他们看见地上的血迹时,又变得更加群情激愤起来。“干掉日本猪!为受伤的同学报仇!”开始有人带头喊起了口号。
  
  可面对不断挥舞长枪的柏叶,并没有谁能真正接近他,在柏叶与人群之间,出现了一个十多米宽的真空地带。
  
  场面尴尬地进入了僵持状态,柏叶没能预料局势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在宇文的操纵下,自己竟变成了众矢之的,虽然这些普通人组成的包围圈不足为惧,但要想在不伤害这些人的前提下突围,似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柏叶心中反复斟酌,竟没有一个万全之策可供选择,一向沉稳的柏叶,也开始焦躁起来。
  
  站在人群前端的宇文一直紧盯着柏叶的一举一动,在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中猜测着柏叶的心理变化。眼前的情况虽然都还尚在宇文的预料之中,但柏叶究竟会作出何等应对,宇文心中也全然没有把握。将如此之多的凡人卷入这场术界争斗,实在是冒险之极,这场用无数生命作为赌注的博弈,也是被逼无奈的宇文孤注一掷了。宇文现在只希望自己在与柏叶有限的几次交手中,对柏叶的性格分析没有发生太大的偏离。
  
  “用石头砸他!”不知是谁大喊着从人群中扔出了第一块碎石头,那块毫无准头的碎石距离柏叶还有四五米时就落在了地上,不过它依然向前滚动着,直到滚到柏叶的脚边。
  
  但这块石头却是一个提醒了众人的信号,场内微微安静了一下,便有更多的人在自己的脚边寻找可以投掷出去的东西,并将它用力地掷向柏叶。
  
  面对凌乱飞来的杂物,柏叶很轻易地就能躲闪开,但他的脸上开始出现愤懑的神情,似乎觉得自己受到了某种羞辱。忽然,柏叶微微一跺脚,手上邪兵再次隐隐现出蓝芒,宇文顿时明白,柏叶已经动了杀机,意图用邪兵开道突出重围了。
  
  宇文连忙将双掌覆于地上,暗中运起残存不多的一点灵力。一簇普通人无法看见的虚灵沙悄悄地洒在柏叶面前的草地上,并组成了一行字――“你是想踩着尸体出去吗?”
  
  柏叶不经意地一低头,看见那行文字后不禁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宇文一眼。
  
  “你应该能够看得见,现在我身后的人群已经完全堵死了所有的出路,并且前方的学生也已被后面的人流堵住而无处可退了,如果你想依靠十字枪杀出一条血路,你的枪下至少要增加上百个无辜亡魂,才能够打开这血肉通道……”虚灵沙灵巧地游动着,不断变换着显示的文字。
  
  柏叶开始犹豫起来,十字枪上的蓝芒也随着他的呼吸闪烁了两下。

“我当然知道你完全有能力冲杀出去,但你若是对这些普通民众大开杀戒,又有无数的目击者,你还想能有机会走出中国国境么?一旦警方正式对你进行搜捕,你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是逃不出去的!”
  
  足球场中并没有多少可供投掷的石头,学生们又将一瓶瓶没有喝完的矿泉水砸了进去,过得一会儿,就连几个钢质的水壶也飞了进去!
  
  柏叶一边动作轻盈地左躲右闪,一边用长枪将那些飞来的异物一一挡开,忽然,他把十字枪用力插在面前的虚灵沙上,与此同时,宇文面前也出现了一团虚灵沙。
  
  “你不要逼我!如果有必要,我可以把这里所有的目击者全部杀掉!”虚灵沙构成了只有宇文才看得见的几个凌乱的大字。
  
  宇文苦笑了一下,重新排列了柏叶眼前的文字――“想要把学校变成修罗道场吗?还请你仔细考虑一下目前的中日关系!僵化多年的政治局面正处于破冰之际,在这样的敏感时刻,你是否要撕破脸皮,替你的主子挑起新的争端?而且无论此刻你如何抉择,你这次潜入中国的任务都已经失败了,今夜一过,S大将没有你的立足之地,恐怕你再也没有机会拿到此行的最终目标――星落刀。就算你能把这里所有的目击者都干掉,也能躲过国家机构的重重追捕而逃回日本,可指派你前往中国的那些人呢?他们恐怕不会容忍一个失败者的回归吧?等待你的,只会是一把锋利的胁指!”
  
  胁指,是一种日本武士切腹自尽时使用的短刀。当柏叶看见这些文字时,他的目光一颓,神情顿时变得无比萧索。
  
  “我已经没有选择了么?”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简单的文字交流,竟似将柏叶逼入了绝路。
  
  “石头不够了,我们需要更多的石头!”当场内的学生向场外如此高喊时,场外顿时聚集了一群自告奋勇的人。“那边不是有工地吗?我们马上就去搬运石头!”
  
  陷入狂热状态的人群是非常可怕的,工地大门被学生们强行撞开,一辆接一辆的双轮小推车将工地上的石块运送到球场外围,很快,就像战场上分发弹药一般,几乎每个男生的手上都分到了两块石头……
  
  柏叶吃惊地看着人们相互传递石块,每一张戴着口罩的脸,此刻仿佛都变成了蒙面的凶徒,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让他们如此疯狂?作为一个日本人,柏叶恐怕永远也想不通这个问题。
  
  “我明白了……你真的是黄泉引路人……”柏叶传来的文字中终于透出一股绝望。
  
  “若要保留一个术者的尊严,你……还是自裁吧……”宇文犹豫片刻,还是用虚灵沙将这行字显示了出来。
  
  柏叶若有所思地望着虚灵文字,突然神情平静地盘腿坐了下来,仿佛完全放弃了抵抗!
  
  人群微微停滞了一下,又遽然骚动起来!宇文神色严峻地望着柏叶,忽然后退了一步,融入即将沸腾的人群之中。
  
  “砸死他!”随着某人一声愤怒的叫喊,铺天盖地的石块如飞蝗一般砸向了柏叶。漫天飞舞的无数碎石瞬间遮挡了照明灯光,一片巨大的阴影覆盖在球场中央!
  
  就在石块即将击中柏叶前的那一刹那,柏叶忽然圆瞪双眼,就如一头猛虎般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的两柄邪兵被他挥舞得有如风车一般,竟从密集的飞石间强行穿越了出来!
  
  “宇文树学!我不服!”随着一声冲天长啸,柏叶踩踏着地上迅速堆叠起来的碎石凌空飞起,在半空中用犀利的目光极快地扫视着包围自己的人群,当他陡然发现藏在人群前端的方欣时,柏叶便如一只大鹏般在空中翻了个身,直直地向方欣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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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2008 10:1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虽有邪兵护体,柏叶还是没能完全躲避开那集结了众人力量的飞石,被石块击中而在眉骨和额角留下的几处挫伤此刻已是鲜血直冒,渐渐糊住了他的眉眼。
  
  看到那手持利器的日本人从天而降,学生们全都吓得四散开来,唯独满脸惊惧的方欣没能迈开脚步躲闪,似乎已经被满脸是血凶神恶煞的柏叶吓呆了。
  
  柏叶身形一闪,落地瞬间已将塞施尔长刀架在了方欣的脖子上,然后左手一振,将十字枪平平地指着前方,高声怒吼道:“全部给我闪开!不然我就先动手杀了她!”
  
  眼看这日本人竟然冒着石雨冲到人群之中,而且还劫持了一个人质,手中仍拿着石块的学生们都愣住了,方欣附近的人群顿时不由自主地向球场中心退去,给柏叶面前留出了一个空档。
  
  柏叶十分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学生,小心地防范人群中可能出现的一切异动。当他的眼角余光扫过方欣惊恐的面容时,柏叶心中忽然莫名一痛,不由轻声说道:“无论是谁这么做都可以,可我实在不愿意看到陷害我的人是你……”
  
  可刚说完这句话,柏叶就发现了一件让他极为不安的事情。
  
  宇文不见了!在周遭的人群中竟然看不到宇文的身影,但在投石之前,宇文分明就在人群前端的!柏叶的心一下提了起来,难道这个让人无法捉摸的黄泉引路人又在使出什么古怪的手段?
  
  就在柏叶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包围自己的人潮中时,一阵猝然升起的胸闷感觉覆盖了柏叶的中枢神经,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掌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心脏!柏叶一低头,却看见一截带着古怪铭文的青色枪头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柏叶伸宏……你分心了……”身旁的方欣忽然开口说话,发出的却是男子的声音。而那半截枪刃,就是从方欣的手掌中现出的。
  
  “嗬……嗬嗬……”柏叶口中响起沙哑的嘶喊,脸上带着无法置信的神情望着方欣,原本一脸惶恐神色的方欣此刻却不再害怕,只是脸上神情变得十分疲惫。她从容地一低头,在柏叶的刀锋下绕过,并向后退了两步。
  
  刺入柏叶胸膛的枪尖左右摇动了两下,然后“嚓”地一声抽了出去,鲜血一下从伤口汹涌而出,在柏叶胸前浸润开来,仿佛一朵盛开的血红玫瑰。
  
  从柏叶身旁走开,方欣的身形一下伸长了许多,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用力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部,一捧细沙哗地一下尽数流淌下来,虚灵细沙尽数散去,露出的却是宇文瘦削的脸庞。
  
  柏叶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一时疏忽所造成的后果已经无法再挽回了,宇文用虚灵沙幻术伪装成方欣的模样,也只有天生就能看见虚灵的柏叶才会上当,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柏叶劫持的是宇文,而柏叶竟然在贴身劫持之后也没能察觉……他到现在才看见,真正的方欣早已遵照宇文的吩咐躲到了唐考身旁,用一件外衣遮住了自己的脸。
  
  一切都没有脱离宇文的预料,在宇文设下的局势逼迫下,不甘心被学生围攻的柏叶只能选择劫持人质这条路,而一旦他如此选择,所挑选的人质也只会是一个人,那就是他心中一直挂念而又伤害了他的方欣!
  
  孤注一掷终于迎来了险胜,就如古代那些名垂千古的刺客一样,在刺出那猝不及防的一枪时,宇文已经下了同归于尽的决心,因为柏叶架在他脖子上的弯刀也随时可能会划出一段死亡的弧线。但面对着宇文幻化出来的方欣面容,受到致命一击的柏叶并没有选择挥动弯刀……
  
  心脉已被虚灵枪截断,柏叶只能体内灵力苦苦强撑,但这样也维持不了多久了,用十字枪撑住身体才勉强站立的柏叶,目光正渐渐地失去了焦点。
  
  想起柏叶误以为自己是方欣而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宇文不由轻轻一叹,操控虚灵沙在柏叶眼前的地面上组合起来。
  
  兀兀不修善,腾腾不造恶,
  寂寂断见闻,荡荡心无著。
  
  看到宇文留下的文字,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的柏叶嘴角轻轻一牵,握紧十字枪的双手鼓起了自己最后一点气力。
  
  宇文眼前也最后一次出现了虚灵文字。
  
  生死去留,棚头傀儡,
  一线断时,落落磊磊。
  
  宇文所写的,是六祖惠能圆寂前所说的四句佛偈,而柏叶所回的,则是日本能剧大师世阿弥所著作品《花镜》中的名句。
  
  “善哉!”宇文闭上眼睛,轻轻抬起手来,将地上那簇虚灵沙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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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2008 10:2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白影

就如来时一般突然,人群的消散也只用了极短的时间。足球场上重新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是场地中央多了一个碎石堆砌的小山,远远望去,活似一个新砌而成的坟墓。
  
  小石山前并排插着两件冷冰冰的兵器,看上去就象是被埋葬者的墓碑。
  
  “要抽烟么?”唐考掏出一盒已经压扁了的三五。
  
  靠坐在球场边缘休息椅上的宇文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唐考从烟盒中抖出两支皱巴巴的烟卷,并排叼在自己唇上点燃后,分了一支给宇文。
  
  “咳……咳咳……我也要……”一直平躺在宇文脚边的丁岚竟然自己支撑着坐了起来。
  
  “行啊你,居然这么快就能动了!你是不是属蟑螂的啊?”唐考惊喜地拍打着丁岚的肩膀。
  
  “别碰我……痛……痛死了!”丁岚面孔扭曲地捂着右肋,“你到底给不给?”
  
  唐考拍了拍空裤兜,表示已经没有烟了。
  
  宇文狠狠地抽了一口手上的香烟,又一言不发地递给了丁岚。
  
  三个男人就这么并排坐着,若有所思地望着那灰白色的石头坟墓。方欣却站在距离他们有些远的地方,披着唐考的外衣,双手抱在胸前,抬头望着星光闪耀的夜空。
  
  宇文扭头看了一下方欣,悄悄对唐考问道:“她没事吧?”
  
  唐考摇了摇头,说道:“自从你告诉她柏叶的最后遗言,她就一直不愿意和我们说话,可能多少受了一点刺激吧。”
  
  宇文又瞥了方欣一眼,夜风正轻轻吹拂她额前的秀发,她的眼眶里似乎有什么在闪动。
  
  “你们知道吗?日本有评选年度汉字的习惯。”宇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嗯?”唐考和丁岚同时转过头来。
  
  “去年的日本年度汉字,是“爱”字。”宇文微微歪着头,目光有些忧郁地望着前方。
  
  “哦……”两个年轻人似懂非懂地应道,“那今年的年度汉字呢?”
  
  “今年的?还得等些日子才知道,要到年底才能评选出来。”宇文淡淡地说道,“不过我猜,今年大概会是个“命”字吧……”
  
  “命?”唐考先是一愣,又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呵呵……我一直以为老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也相信这个吗?”丁岚有点想笑,却又怕牵扯到痛处,脸上的表情便十分古怪。
  
  宇文长吁了一口气,抬手指了指夜空,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没错,谋事在人……死了一个日本人,没有一个学生愿意报警,所以没有警车来,可为什么一直没有救护车或者医生护士什么的来理睬我们啊?”丁岚眯着眼睛往大路的方向张望了一下,又失望地低下了头。“我可不想自己走到医院去。”
  
  “不会有什么救护车了……”唐考有些郁闷地说道,“你忘记S大已经被封锁了吗?我打了几次120急救电话了,他们都以为我是在开玩笑,还告诉我说学校隔离区那边有的是医生。”
  
  “咳咳……我可不想被送到隔离区去!”丁岚立刻表示反对。
  
  “等天亮吧,现在是不会有人搭理我们的。”宇文索性闭上了眼睛,“断两根肋骨是死不了人的。”
  
  “我当然死不了!玄罡这怪物也会自己愈合,可张月晨昏迷了这么久,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啊?”丁岚有些不满宇文对张月晨的冷淡,回过头去想看看躺在场外的张月晨情况如何。
  
  可就这么一回首,丁岚立刻被吓了一跳,张月晨竟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身后不过一步的地方,眼神空洞地看着自己。
  
  “啊,月晨,你醒了么?”丁岚很快反应过来,欣喜地问道。
  
  “嗯……”张月晨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便向方欣走去。
  
  宇文听见丁岚说话,猛地睁开了眼睛,见张月晨走向方欣的步伐越来越快,心念电转之下,他刷地一下站起身来。可宇文忘了自己也受伤不轻,动作过大了一些,立刻感觉胸口一阵气血翻腾,顿时鼻血长流!
  
  “老师你怎么啦?”唐考惊慌地扶住了宇文。
  
  “快拦住张月晨!”宇文表情痛苦地捂住口鼻,闷声叫道。
  
  “拦住张月晨?”三个男人中唯一能够行动自如的唐考却完全不懂宇文是什么意思,他莫名其妙地看了张月晨一眼,不过犹豫了五秒钟,便已经来不及了。
  
  张月晨快步走到方欣身后,突然出手勒住了方欣的脖子,并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宽刃短剑,抵住方欣白皙的颈部。这一次,方欣真的成了人质!
  
  “月晨!你发什么神经?”丁岚呆了一呆,忽然大声吼了起来。
  
  “坎查短剑!杀害温雅老师的果然是你!”宇文怒道。

“唐……唐考……”方欣忽然被人用利器制住,心下不由一阵慌乱,而那坎查短剑锋利异常,竟让她产生了冰凉剑锋已经嵌入肌肤之中的错觉,吓得她颤声向唐考求救。
  
  “这……这……”事起太过突然,饶是唐考平日机敏沉着,此刻也慌了手脚。
  
  “唐考学长,我曾经听丁岚哥说过,你们在博物馆里找到了一样东西,现在……就请把那东西交给我吧!”张月晨说话的口气十分冷静,一点都不像一个柔弱的大二女生。
  
  “张月晨,把刀放下来,要什么都好说……你要那么危险的东西干什么?”唐考拧着眉头反问道。
  
  “哼,只要有了星落刀,就能拥有改变世间一切的力量!你们和这些外国人打得你死我活,不都是为了争夺星落刀吗?”张月晨冷哼一声,似乎觉得这是明知故问。
  
  “谁告诉你这些传闻的?星落刀只会带来恐怖与死亡,何况那刀已经断了,早就失去了魔力!”宇文提起脏兮兮的衣角在满是鲜血的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眼神凶悍地盯着张月晨。
  
  “又想骗我!易南行挖出来的石书上说过,星落刀本来就是断的!只要四柄邪兵聚集在一起,就能让星落刀重新激活!”张月晨开始挟持着方欣,慢慢往球场中央移动。
  
  “易南行挖出来的石书?”宇文等人面面相觑,难道易南行找到的东西还不止是四柄邪兵?
  
  “易南行曾经对我说,只要我愿意和他一起去寻找星落刀,可以去礼堂后面的树林中寻找,他会将这柄短剑和石书埋在那里留给我。我原以为他是在哄我,就一直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我爱的男人一直在骗我,而易南行说的却全是真话……”张月晨看着手中精美绝伦的坎查短剑,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一丝伤感。
  
  宇文这时才明白,当初易南行绑架张月晨,只为了想和张月晨分享他的惊人发现,难怪当初丁岚和唐考在工地救人时,张月晨会说易南行已经答应放她回去了。可惜还没等一片痴情的他踏上寻找星落刀之路,就死于非命,再也无法向自己心仪的女孩兑现自己的承诺。
  
  至于张月晨口中所说的石书,或许只是一块刻上文字的石板,那玩意说不定不是高芳所留,而是那个逃回波斯的奴隶所编撰的。宇文一直奇怪,当年蜀郡军器监横生变故,高芳都没能逃出来,为何独有卡柯?路西亚的一个随身奴仆能逃出生天。现在回想起来,恐怕只是因为他是欧罗巴人种,那些亡魂没有选择他作为附身对象,才留下了他的一条小命。
  
  星落刀作祟,军器监到最后几乎就没有活人了,高芳最终悔恨莫及而将四柄邪兵深埋于土中,应该就是指使这个波斯奴隶干的,并且多半在完事之后放走了他。而这位奴隶却很可能会因主人卡柯?路西亚之死而心存恨意,便乘机在埋藏邪兵时留下歪曲事实的石书,想误导发掘出邪兵的后来者,甚至在自己回到波斯后写下的回忆录中也提及了此事,才让柏叶与奥斯丁如获至宝,不远千里趋之若鸿。
  
  柏叶和奥斯丁两个身份特殊的异人也就罢了,没想到这深埋千年的石书落在张月晨的手里,居然让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也起了异心,实在是害人不浅。可现在不是唏嘘感慨的时候,面对手持坎查短剑的张月晨,宇文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思索解决危机的办法。
  
  “月晨,难道……难道温雅老师真的是你害死的?”丁岚质问的语气有些犹豫,他见张月晨脸颊上有两团病态的绯红,说不定她真的已经被流感病毒感染,心中不由很是难受。
  
  提到温雅,张月晨的目光不禁退缩了一下,略微有些愧疚地对丁岚说道:“我……我只是想要那把剑……我手上虽然有了这把短剑,但我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不能像易南行和隋凌那样……我不是存心害温雅的!我只是一时失手……”
  
  “你知道为什么你被邪兵附体也没能拥有非凡的力量吗?那是因为坎查短剑当年的主人格鲁索尔本就是个只会锻造打铁的工匠,而不像塞施尔弯刀与克力士长剑的主人是将军与武士出身。其实你错了,你已经受到了邪兵的影响,你心中的怨恨早已被那邪恶的力量放大到不正常的地步了!刺死温雅的那一刀,分明是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从背后刺入的,这就是你说的失手?就算你是失手伤了温雅吧,可后来报警陷害我的人也是你!你又如何解释?”宇文抬手戟指张月晨,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呵呵……不错,我就是要陷害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引来了那个什么小师妹,丁岚又怎么会被那女生迷得神魂颠倒?继而对我不理不睬!”张月晨忽然对宇文大声吼叫起来。但她很快又转向丁岚,和颜悦色地说道:“丁岚,我知道你现在心中的人已经不是我了,不过没关系,等我拿到星落刀,你就会对我死心塌地的。”
  
  张月晨一言既出,三个男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说来,一切的起因都是为情所困么?
  
  “张月晨,你太糊涂了,星落刀怎么可能改变得了一个人的感情呢?”宇文看着张月晨手中的坎查短剑,脑海里不断浮现这柄短剑从背后插进温雅身体时的景象。他忍了又忍,才让自己说话的口气尽量趋于正常。
  
  “哼!谁要信你的鬼话?”张月晨鄙夷地看了宇文一眼,“唐考,快说吧!星落刀究竟在哪里?”
  
  唐考不知所措地回望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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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别说!后果不堪设想!”宇文咬紧牙关对唐考说道。
  
  “真的不肯说?”张月晨冷笑着将短剑轻轻移动了一下,方欣脖颈上顿时现出一条细细的血痕,鲜红的血液刚从皮下渗出,就被饥渴的短剑吸吮而去。
  
   方欣发生一声惊叫的同时,唐考也坚持不住了,“不要!我说……断刀就藏在学校西南方最高的水塔顶上。”
  
  唐考口中所说的水塔,正是宇文刚进学校观测邪兵能量波动时所攀爬的那一座,星落刀藏在它的顶部,便与地面之间有了足够的高度,就算柏叶拿着邪兵从水塔下经过,也不会有共鸣发生。
  
  “哼,谅你也不敢骗我!”张月晨拖着方欣一路退到球场中央的石堆前,拔起柏叶尸身旁的十字枪和塞施尔长刀,又慢慢往球场另一端的出口移动,直到出了球场入口大门,张月晨才猛地将方欣往前一推,转身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宇文大意失荆州,竟然让一个别有心机的普通女生夺去了所有邪兵,一时间急火攻心,眼前一黑,险些栽到在地上。
  
  见情形不对,唐考连忙架住宇文,将他扶到丁岚身旁坐下,又追上前去照看惊魂未定的方欣,方欣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痕,忽然后怕不已,一下抱住唐考哭出了声。
  
  “真他妈的混蛋……”眼前乱糟糟的情况,让唐考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他忽然推开方欣,冲上看台拾起自己那把已经断成两截的长弓,急匆匆地返回到宇文身边。
  
  “还好只是削断了一张弓片,换上备用弓片就可继续使用,我这就去追张月晨!”唐考扬起半截断弓,希望自己还有挽回败局的机会。
  
  宇文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西南方的天空,低声说道:“恐怕已经晚了……”
  
  唐考顺着宇文手指望去,只见远方隐隐有一团淡青色光芒,正冉冉向上升起。
  
  “四柄邪兵终于聚首,开始与星落刀相互感应了……那团不断上升的光芒,就是一意孤行的张月晨在攀爬水塔……”宇文叹息道,“她倒也聪明,没有把坎查短剑留在体内,自然也就不受邪兵共鸣的影响,我刚才还抱有最后一点希望,期望她会被共振击晕,现在看来,这点小小侥幸也破灭了……”
  
  唐考二话不说,就想要往亮光的方向跑,可宇文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叫道:“不要再过去送死了,你孤身一人不会是邪兵宿主的对手……事已至此,浩劫难逃,至少让我先保住你们几个吧!”
  
  说完,宇文将定灵珠拿在手上,用力捶了自己胸口一拳,口中立刻喷出一大口鲜血,尽数淋在定灵珠上,他忍住疼痛弯下腰身,用血淋淋的定灵珠在地上画出一个椭圆形的大圈,将唐考丁岚和正全力复原的玄罡都划入圈子之内,然后又对方欣招了招手,示意她也站进圈子里面来。
  
  “这是在干什么?画地为牢吗?”丁岚在一旁嘀咕道。
  
  “外离相为禅,内不乱为定。外若著相,内心即乱,外若离相,心即不乱。本性自净自定……”宇文口中念念有词,双膝跪地趴在地上,迅速地用定灵珠在大圈内画写着各种奇怪的文字。
  
  “老师是在设立法阵?”唐考有些不解地问道。
  
  “……外照六门清净,能破六欲诸天。自性内照,三毒即除,地狱等罪,一时消灭!”宇文根本顾不上回答唐考,只是拼命地在地上写写画画,鲜血不够了,就将定灵珠塞进嘴里蘸一下。
  
  方欣忽然感觉四周狂风大作,再抬头看了看天上,不知何时起,满天星光已被云层遮盖,就象有一只大手捂住了天幕。她心中不由有些莫名的害怕,便紧紧地靠在了唐考身后。
  
  “……唯传见法性,出世破邪宗!”宇文铿锵有力地念出最后一句法咒时,手上也划下了最后一笔,定禅破邪大阵终告完成。
  
  就在这时,西南方的水塔顶端忽然现出一道直飙天际的紫色焰芒,紧接着又是一次剧烈的闪光,有那么一瞬间,整个S大居然亮如白昼!
  
  历时千年,邪兵再聚!四锻师之灵又重新回到耗费他们无数心血的杰作上,蒙尘已久的星落刀再次苏醒了!
  
  “砰!砰!砰砰!”金石相撞的沉闷响声接连不断地从四周传来,宇文费力地攀上看台高处,吃惊地发现附近所有面朝西南方向的鸱吻灵动仪全都松开了大口,刚才的声音便是这些鸱吻口中的铜珠一颗接一颗地掉下来砸在坚硬地面上发出的声声闷响。灵动仪的异常反应表明,西南方正出现一股无法想象的强大灵力波动!
  
  紧接着,一团影影绰绰的白影开始在水塔下方聚集,并越聚越密,很快,白影就占据了水塔四周数百平米的空地。但由于相隔甚远,宇文还暂时无法看清那迅速扩张的巨大白影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午夜一点的校园,绝大多数的人都已陷入沉睡之中,对于自己生活的空间正被某种异物侵占,他们是毫无知觉的。

仿佛有人在暗中指挥一般,原本四处扩张毫无章法的白影忽然收缩了一下,似乎略做了些整顿,竟列队成形,猝然间以惊人的速度径直往宇文这边冲了过来。
  
  从水塔到球场之间并无太多建筑,白影在宽阔的道路上横冲直撞汹涌而来,所到之处未见有半点阻碍。跟随着宇文走上高处的三个年轻人看到远处的怪异情形,难免有些恐慌,转身逃跑肯定是来不及了,他们都无法想象这白影冲到自己跟前时会是何等感觉,两个男生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方欣更是紧紧地攥住唐考的胳膊,将头伏在唐考肩上不敢再看。唯独宇文神色坚毅,目光炯炯地望着西南方。
  
  近了!转眼之间,白影便如猛涨的海潮般涌到球场外围,当宇文终于看清那邪兵激发的古怪白影究竟是为何物时,他顿觉手脚一阵发凉。
  
  那白影竟然是一支装备齐整的古代军队!冲在最前面的军士,已可看到身着晚唐军装,队伍前排一列完全没有生气的灰白色旌旗中,还可隐隐看到一杆大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高”字,这分明就是当年高骈手下在军器监被邪兵所制而全军覆没的五千天平军!
  
  “快!赶紧下去!”眼看势如破竹的白影军团就要冲进球场,宇文连忙将大家赶下高台,站入他刚才设下的法阵当中。须臾之间,白影就杀到众人的眼前,近距离的接触下,唐考他们才发现那些灰白色的士兵亡魂竟依然保持着死亡前那一刹那的临界状态,每个士兵的身上都遗留着刀砍枪戳让人触目惊心的可怕伤痕,只是已不再有鲜血涌出,而他们脸上狰狞到极致的神情,仿佛还凝固在千年前惨烈厮杀的瞬间。
  
  面临如此可怕的景象,自然将几个年轻人吓得两腿发软,方欣更是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尖叫。但亡魂白影刚一触碰到宇文设下的法阵边缘,一圈陡现的金光便挡住了它的去路,法阵四周的白影顿时剧烈地翻腾起来,手持利器的兵士残影也开始扭曲变形,与此同时,阵中众人都听见了一阵极为凄厉的哭喊声,那声音又尖又渗,仿佛冤魂夜泣一般,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不生不灭者,将灭止生,以生显灭,湛然常寂,妙用恒沙……”宇文双手合十,口念法诀,突然双目圆睁,怒喝了一声“退!”法阵外围立刻金光暴长,白影便如被利斧竖劈般分裂开来,从法阵两侧越过。但在经过法阵之后,这队白影军团又自行复原连接,继续向前奔行。身处定禅破邪大阵保护之中的几个人仿佛站在汪洋中的一片孤岛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诡异恐怖的白影四处涌动,悄无声息地从自己身边蔓延过去。
  
  这种情形并没有持续多久,处于急行军状态的亡魂军团很快便穿越了宇文等人,继续往前奔行,只不知何时才会停下脚步。直到看见玄罡绷紧的身躯渐渐放松下来,确认四周已暂时不受白影军团的影响,宇文才长舒了一口气,不再耗力维持破邪法阵。
  
  “原来……这才是星落刀的真相……”宇文望着远去的亡魂,喃喃自语道,“难怪当年的蜀郡军器监会全营覆没,这星落刀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它唯一的用途,就是摄魂夺魄,让曾经在这片大地上因为战争而死于非命的亡魂们再次回到人间,而每次亡魂复苏,便会去附身控制它们所遇到的活人,并造成更多可怕的杀戮,就如滚雪球一般,加入亡魂军团的死灵越来越多,星落刀便由此得以控制更多亡魂。”
  
  “你是说……它们是想附在我们的身上,让我们自相残杀?”唐考打了个寒战。
  
  “现在看来,就是这样……”宇文表情木然地回答道。
  
  “可现在它们是在往宿舍区的方向急行啊!等他们冲进宿舍,我那些同学们岂不是全要被这群亡魂控制住了吗?”丁岚走上前来,激动地抓住了宇文的胳膊。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宇文摇了摇头,“因为我的无能,让事件已经失去了控制,我们目前能做的,就是赶紧去从张月晨的手中夺下星落刀,或许还能有所挽回,但看它们的速度,只怕我们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回头望去,五千魔军已经开始进入学生宿舍前的篮球场,最多还有五分钟,便会全面侵入所有的宿舍楼,唐考他们完全无法想象,被这群亡魂附体后的学生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老师,你不能只救我们几个啊!快想想办法救救他们吧!”方欣无助地拽住宇文,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
  
  “莫非S大今夜真是难逃此劫么?”宇文咬紧牙关扼腕长叹,内心深处悔恨不已。
  
  就在众人即将绝望之际,东南方的天边忽然亮起一缕金色光芒,有如利箭般径直飞向那白影军团,这缕光芒的色泽与宇文的定禅破邪阵所激发的金光极为相似,片刻之后,垂直插在白影行进道路前的细长光线竟陡然横向展开,拉出一幅庞大无比的光幕,挡住了亡魂军团的去路。金色光幕之中,更隐隐透现出一尊蓄发佛陀的庄严法相。
  
  “即色寂灭三昧,若证此三昧时,心生大欢喜。或见诸境界不得取着,灭除一切诸重罪障!”随着一声悠长梵音在校园上空高扬激荡,白影军团再也无法前行半步,层层叠叠地挤成了一团。
  
  “宇文老师,这是谁来帮我们了?”看到有高人出手相助,唐考真是又惊又喜。
  
  “佛顶破魔陀罗尼印结界!”宇文呆了一呆,“师父……是师父到了!”
  
  “师父?来的是老师的师父么?岂不是我们要叫师祖?”丁岚吃惊得张大了嘴。
  
  邪兵释出的亡魂军团虽然前行受阻,却并没有就此罢休,也在暗中不断蓄积力量,灰白色的白影委顿片刻之后,忽然又气焰大盛,欲图强行突破结界,白影与金色佛光此消彼长,展开剧烈的拉锯对抗,弄得在远处观战的几位心情也是七上八下,不知后局如何。
  
  众人都被那气势磅礴的佛魔斗法所吸引,唯有玄罡不为所动,在宇文身旁发出了一声长啸。
  
  啸声顿时提醒了宇文,他一惊之下,忍不住喊了起来:“快!我师父也只能暂时为我们争取时间,如果再不采取行动,S大真的要变成人间地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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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2008 10:2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一、了断

当前目标,自然是追寻引起这场可怕骚乱的张月晨,但当宇文他们一路急奔赶到水塔下时,起初看见的邪兵启动的光芒已经消失殆尽,张月晨也早已不知去向。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到邪兵的影响,原本是水泥砌成的灰白色水塔此刻已经变成了可怕的赤红色,就好像有个巨人将一桶血水当头泼在了巨大的水塔上,走近一看,塔身上还闪耀着湿润粘稠的红色光芒。
  
  “张月晨会去哪里呢?你应该知道吧?”从高塔上下来,宇文立刻焦急地拽住了丁岚。
  
  丁岚有些慌张的望着宇文,愣了好一会儿,才蓦然叫道:“我想起来了,她每次生闷气,都会一个人躲到荷花池附近!”
  
  “荷花池?范围这么大……”宇文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当年朱执中道长也曾被星落刀所蛊惑,是高芳的自杀才让他恢复了正常,我们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张月晨,夺回星落刀。必要的话,就算杀死她也在所不惜!”宇文斩钉截铁的口气让几个年轻人不禁心中一震。
  
  “但张月晨不会让我们这么多人随便接近她,荷花池,还是一个人去比较好。而且……”宇文眼神严峻地扫了丁岚一眼,竟然从腰后拔出一把小刀递到丁岚面前,“这件事……恐怕只能由丁岚来做!”
  
  那柄小刀虽短,却也十分锋利,大概是宇文随身携带应急所用的。
  
  唐考和方欣都一下瞪大了眼睛,宇文竟要丁岚亲手去解决张月晨?可看宇文脸上坚毅的神情,完全不象是在开玩笑。
  
  刹那之间,方欣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是黄泉引路人……
  
  丁岚低头沉默了许久,才颤抖着手接过宇文手中的水果刀,并开口说道:“好吧……既然张月晨性情大变是由我引起的,我来结束这件事也是理所当然……”
  
  宇文微微张口,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
  
  荷花池,是学校里平日最为清幽僻静的地方,也是夏天情侣们约会的好去处,不过现在已是初冬,满池荷叶都枯黄败落了,池边冷风骤起,只会让人徒生颓意。
  
  丁岚步幅缓慢地绕着荷花池走了一圈,就像在心不在焉地寻找着什么丢失的东西,但他经过了池塘边的每一张石凳,都没有见到张月晨的踪迹。他心下一片茫然,不知除了此处还能去什么地方寻找。
  
  不经意间,丁岚抬头望向荷花池的中央,却一下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池心有个人工小岛,并建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小亭,张月晨现在就安静地坐在那小亭中,仿佛是凝固在风景中的一个影子。丁岚看了看脚下,荷花池虽然不大,但池水颇深,小岛也与池边相隔甚远,还真不知道张月晨是如何走上那漂亮的小凉亭的。不过丁岚已经顾不上许多,他立刻甩掉脚上的皮鞋,扑通一声跳进了荷花池,直接向池心小岛游去。
  
  当浑身湿淋淋的丁岚赤足走近小亭时,张月晨仍是背对着他木然呆坐在亭中,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丁岚的接近。她手中抱着的正是那把黑黝黝的星落刀,其余三柄邪兵则被她胡乱地扔在了地上。四邪兵中唯独不见坎查短剑的身影,大概还是隐藏在张月晨的体内。
  
  刚才爆发启动的那队白影似乎大大消耗了星落刀的灵力,此刻它已不再和其他邪兵产生共鸣。安静的星落刀怎么看都只是一截废铜烂铁,丁岚实在无法想象它如何控制着五千古代亡魂,并随时准备着袭击校园里的四万师生……
  
  “你还真会闹中取静啊,外面都乱成那样了,你倒好,躲到这里看风景来了。”丁岚不敢贸然接近,便倚在亭柱上,用半开玩笑的轻松语气提醒张月晨自己的到来。
  
  张月晨浑身一震,缓缓地转过头,大眼睛里含着一汪泪水,“丁岚,你果真来找我了,我还以为星落刀的传说是骗人的呢!”
  
  “你……你怎么就这么傻呢?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啊……”心如乱麻的丁岚勉强在脸上装出笑容。
  
  张月晨猛地站起身来,一下扑入丁岚怀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成这样的,我只是想要你回来啊!”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将眼泪全擦在了丁岚的胸前。
  
  被张月晨拦腰用力一抱,丁岚受伤的肋骨部位又开始疼痛难忍,他不禁闷哼了一声,额头上顿时沁出了冷汗。
  
  “啊?你受伤了吗?”张月晨有些紧张地抬头望着丁岚,脸上关切的表情竟是那样的楚楚动人。
  
  “好了好了,我没事……你也不要哭了,没有人会怪你的,只要你把星落刀交出来就行了。”丁岚柔声安慰着张月晨,眼睛却始终盯着她手中的断刀。
  
  张月晨的眼神忽然变得异样起来,她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不能给你,没有星落刀,你又会离开我的。”
“小傻瓜,那你是不是一辈子都准备把这刀挂在身上呢?天天背着这么一块废铜烂铁,实在太难看了!”丁岚做了个鬼脸,把张月晨给逗笑了,但她很快就收起了笑容,颇为严肃地说道:“要我把刀给你也行,但你得发个誓!”
  
  “发誓……”丁岚一怔。
  
  “嗯,你要发誓,今生今世都不能再去想那个叫莫菲的女生!”
  
  “就这么简单?我还以为是要我多看别的女孩一眼就被天打五雷劈呢。”
  
  “嗯,就这么简单,你快发誓吧!”张月晨十分期待地眨了眨眼睛。
  
  “好!”丁岚郑重其事地举起一只手,“我发誓,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去想……想……”
  
  就象一台卡带了的老式录音机,丁岚不断地重复着那个“想”字,却始终说不出那个人的名字……不知说过多少爱情谎言的花花公子,却在关键时刻卡壳了。丁岚终于发现,自己已将莫菲深深嵌进了心底,哪怕只是关于她的一句简单谎言,也受到了自己本能的抗拒。
  
  张月晨脸上的微笑凝固了。
  
  “月晨……对不起……”丁岚不知所措地说道。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只是表现出了你的真心而已。”虽然还伏在丁岚的怀中,但张月晨的声音却突然变得无比冷静,“我真够傻的,还一直以为星落刀真能改变世间的一切,可到最后,竟然连一个人的心都改变不了……其实,我只是嫉妒莫菲而已,为什么她可以如此轻易地夺去我心爱的男人,而我却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丁岚心中隐隐一痛,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算了,我不想再勉强你了……可是丁岚,自从我出院回来,你就再也没有吻过我,我现在只想要你一个真心真意的吻,可以吗?”张月晨的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悲凉。
  
  刹那间,丁岚理解了张月晨的心境,自己不是和她一样吗?追求的都是那种可以无限接近而最终还是只能绝望的爱情……
  
  丁岚久久凝视着她的眼睛,突然伸出左手捧起了张月晨精致的脸庞。
  
  四片火热的嘴唇紧紧地接触在一起,仿佛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分离。
  
  猝然间,丁岚别在后腰上的手机剧烈地震动起来,他的心也随之颤抖了一下。
  
  这是藏在暗处的宇文在用约好的信号提醒丁岚。现在,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丁岚手腕向下一翻,小刀立刻悄悄地滑出了袖筒,稳稳地落在他的手中,刀尖则对准了张月晨的后颈。
  
  只需用力扎进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一点点流逝,丁岚却象被人施放了石化魔法。持刀的那只手一直没有动。
  
  短暂的时间里,丁岚脑中闪过无数静止的画面。汹涌如潮的死灵军队,碎石堆砌的巨大坟墓,身处极度恐慌之中而四处逃窜的学生们,以及在摄像机前巧笑嫣然的女孩。这所有的记忆碎片犹如一幅幅幻灯片般在他眼前滑过,但最后定格在他脑海中的,却是莫菲那张冷漠苍白的脸!
  
  忽然,丁岚的手指一松,小刀无声无息地掉在了草地上。他闭上双眼,用刚才还拿着小刀的手再次拥紧了张月晨,在那个无比漫长的吻上投入了更多复杂的感情。
  
  然而,耳边倏然擦过的瑟瑟风声惊扰了意乱情迷的丁岚,他的唇间突然尝到了一股甜腥的味道。丁岚愕然地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张月晨嘴中涌出的汩汩鲜血,以及一支横向贯穿张月晨纤细脖颈的长箭!
  
  张月晨眼神迷茫地看着丁岚,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微微张开了嘴,但喉中只能发出几个沙哑的音节,已构不成完整的字句了。
  
  “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医院!”惊惶失措的丁岚连忙环顾四周,终于在小岛的另一端看见一条简陋的木舟停靠在岸边,这木舟大概是学校的工作人员平日打扫小岛卫生时用的,张月晨一定就是划着它来到了人工岛上。
  
  可还没等到丁岚将她抱到小舟旁,就只见张月晨的一只手轻轻地在丁岚脸上拂过,然后脑袋无力地向后一仰,带着神秘的笑容悄然离开了这个世界。直到停止呼吸,她仍然紧紧地握着星落刀,仿佛只要它还在手上,丁岚就永远不会离开……
  
  “月晨!”丁岚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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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2008 10:2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黯淡无光的星落刀上,有一条蓝色亮线犹如天边的流星一般闪过,瞬间就消失了。
  
  “扑通!扑通!”远处又有两个人跳下了水,原来宇文和唐考也一先一后地往池心游了过来。当他们踏上人工岛时,丁岚正呆若木鸡地坐在张月晨的尸体旁,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看不出是喜是悲。
  
  “谢天谢地,星落刀和邪兵都在这里,这场噩梦总算是结束了……”宇文脱下身上的湿漉漉的外套铺在张月晨身旁,又掘出不少泥土洒在外套上,然后轻轻扳开张月晨握紧的手掌,极小心地用定灵珠缠住星落刀的刀柄,这才将断刀平放在外套上,连带着泥土一起仔细地包裹了起来。
  
  “老丁,你没事吧?”唐考则伸手到丁岚的面前,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丁岚目光呆滞地看了唐考一眼,视线却定在唐考反背于身后的长弓上。他愣了一会儿,便将手搭在唐考的手腕上,就在借力起身之际,丁岚忽然重重地一拳打在唐考的脸上!
  
  唐考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记重拳,立刻痛哼一声往后翻倒了下去,差点滚出人工岛的边界再次掉进水中。
  
  “你的血是冷的吗?你怎么就能忍心用箭瞄准张月晨?”丁岚扬起拳头又想扑上前去。
  
  “丁岚!你疯了吗?”宇文慌忙将丁岚从唐考身旁拉开。“我早就猜到你下不了手,才叫唐考暗中准备弓箭的,你要揍就来揍我吧!”宇文抓住丁岚的拳头搁在了自己的胸前。
  
  “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她啊?”丁岚猛地从宇文手中抽回拳头,痛苦呐喊的嘴里还残留着张月晨的鲜血,就是那股让人心悸的死亡气息使得此刻的他心如刀割。
  
  “为什么?就在你放弃小刀的时候,张月晨却在你身后举起了坎查短剑!如果不是唐考当机立断,现在死的就是你了!”宇文终于按捺不住,朝着丁岚大声吼叫起来。
  
  “坎查短剑?”丁岚一怔。
  
  宇文阴沉着脸指了指丁岚身后,丁岚回头一看,那柄还闪着寒光的坎查短剑就插在离他不远的草地上。随着张月晨生命的终结,坎查短剑也从她的手中滑落,深深嵌入泥土之中。
  
  “不会的!张月晨怎么会想要杀我?不会的……不可能!”宇文的话比张月晨的突然死亡更加严重地打击了丁岚,他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
  
  宇文突然抬手给了丁岚一记耳光,语气冰冷地说道:“你真的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吗?”
  
  吃了一记耳光,狂躁的丁岚终于冷静了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低着头走到唐考身边,伸手将朋友拉了起来,并低声说道:“老唐,对不起……我太感情用事了……”
  
  唐考揉了揉青紫了一块的腮帮子,叹了口气,除了能够拍拍丁岚的肩膀之外,他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丁岚不再说话,神情凄然地抱起张月晨的尸身,缓缓地走进水边的小舟中。
  
  “老师……我是不是真的很冷血?”唐考十分懊丧地站到宇文身旁,“刚才射出那一箭,我居然一点都没有犹豫……”
  
  见唐考表情痛苦地攥紧背在身上的长弓,宇文不禁吁声长叹:“唉……你没有做错什么,不必背上这么沉重的心理负担。”
  
  “也许吧……”唐考忧伤的目光投向了岛边。
  
  静静的水面上,有一叶小舟在轻轻摇晃。
  
  ******
  
  方欣和玄罡一直留守在荷花池边等待,自然也就目睹了池心小岛上所发生的一切,当她在远处看见丁岚挥拳向唐考打去时,除了担心惊叫之外,一点办法也没有。好在最后三个男生还是共同乘坐一艘小船回到了岸边,并没有真的为此翻脸。
  
  情绪低落的丁岚上岸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张月晨的尸身坐在路边石凳上,并紧紧地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

方欣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去打搅丁岚,现在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是无力的。
  
  唐考走到宇文身旁,低声问道:“老师,你已经将星落刀封印了吗?”
  
  宇文将手掌按在用衣服包裹起来的星落刀上,让他放心的是,这柄断刀上已经完全感觉不到有灵力震荡了。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对唐考用力点了点头。
  
  “谢天谢地,一切都结束了……”唐考心中石头落地,才发觉自己浑身乏力,双腿发软,这一夜间的动荡剧变,全靠胸中一口气支撑下来的。
  
  宇文侧首向宿舍区的方向望去,但视线被两栋并排的实验大楼所阻挡,看不到别离先生和亡灵军团的战况如何。不过既然张月晨已死,想来那些亡灵也该散了吧。
  
  “老师,虽然事情弄成这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张月晨的错,但我还是想找个地方把她安葬了,可以吗?”丁岚忽然站起身来说道。
  
  “呃……这样啊……”宇文瞥了一眼贯穿张月晨脖颈的那支练习箭,突然意识到这支箭很可能会给唐考带来麻烦,“好,你去吧……不过,就不要留下墓碑什么的了。”
  
  丁岚也明白宇文的意思,虽然心中有些酸楚,还是点了点头。但丁岚始终是受了伤的人,抱着张月晨还没走出多远,他就不得不停下脚步喘气。
  
  “我来帮你吧!”唐考快步追上丁岚,诚恳地伸出了手。
  
  丁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怀中的张月晨交给了唐考。
  
  “老师,我也去搭个手。”方欣终于找到了安慰丁岚的机会,连忙回头给宇文打招呼。
  
  “去吧,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经历如此痛苦而漫长的一夜,宇文总算可以勉强给了方欣一个微笑。
  
  “老师……你不去见见你的师父吗?今天多亏他出手相救呢。”方欣本已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问道。
  
  “呃……这你就不用管了。”宇文无力的摆了摆手。
  
  目送年轻人们的背影远去之后,宇文孤单一人坐在石凳上,身旁只剩下了玄罡。
  
  “我说……这么多年没见面了,你想不想去看看老先生呢?”宇文仿佛是在对玄罡说话,又仿佛只是自言自语。
  
  玄罡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只有一个人开口的对话,只是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呵欠。
  
  “呵呵……我这说话的口气,是不是越来越像老师了?有时候,我还真以为我就是个历史老师呢。”宇文略微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虽然离开别离先生已经有好几年了,但他心中的那个结却始终没有解开。
  
  凌晨三点的夜空,有些微薄的霜雾,空气里弥漫着萧条的寒冷,让人愈发地心灰。
  
  “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到那个时候,我们两个也差不多该趁机离开这里了……”宇文伸手轻抚着玄罡的后背,那些已经干涸的血迹将原本顺滑的狼毛粘连在一起,手摸上去还隐隐有些扎手,“我不打算再去惊动唐考他们了,更不想说那些只会徒增伤感的告别话,你看如何?”
  
  玄罡忽然从宇文手下站起身来,朝着那堆从小船上搬下来就胡乱叠在一起的邪兵嗥叫了几声。
  
  “哦!你不提醒我的话,差点就忘了这几件麻烦东西!”话是这么说,宇文怎会真的忘记这些历经千辛万苦付出惨痛代价才夺回的邪兵呢?只是该如何处置这些邪兵,又成了一件令人头痛的事,身心俱疲的宇文是在本能地回避着这个棘手的问题。
  
  他将四柄邪兵在地上整齐地一字排开,又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星落刀压在邪兵上方。
  
  如此危险的东西,理应尽数毁掉才是,但这些古物既是早已失传的古代铸剑艺术巅峰之作,其本身又承载了一段厚重的历史渊源,若是决定就此销毁,宇文还真有些下不了手。宇文倒是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可以向世人展示这些稀世邪兵的地方,可又有哪一家博物馆能容纳这样的东西呢?
  
  “唉……只要我还留着这些东西,迟早会有第二个柏叶或者奥斯丁找上门来。”宇文思来想去,最终仍是只有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看见城郊有几家小型炼钢厂,还是都送到那里去,熔了吧……”
  
  玄罡一声不吭地跑开了,不一会儿,它竟然用嘴拖回一大把长长的藤条。
  
  “哟!你的主意不错。”宇文顿时明白了玄罡的意思,“原来你也还记得我会用藤条编织东西啊?”
  
  柔韧的藤条在宇文的双手下密密地交织在一起,扎实地将邪兵们无法收敛的锐利锋芒缠裹了起来,这样处理一下,常人就算无意间触碰到邪兵,也不会立刻被控制,而宇文要将它们带出学校也不至于太过打眼。
  
  不过要将四件邪兵都妥善地收入藤鞘,还是耗费了宇文不少时间,特别是那支十字长枪,身量太过长大,玄罡又跑开了一次才收集到足够的藤条来缠裹它。
  
  将眼前的一切处理完毕,宇文已经累得有些睁不开眼睛,不知不觉间,席地而坐的他就这么背靠石凳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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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2008 10:2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二、禁咒

朦胧之中,宇文仿佛看见了许多自己曾经认识的人,那些面孔很是熟悉,可他却叫不出这些人的名字,这些人围在宇文身旁,相互用极快的语速交谈着什么,宇文虽然听得很清楚,却一句话也听不懂。很快,这些人又都行色匆匆地不辞而别,宇文心下着急,正要伸手挽留,手上所触却是一片空!
  
  就在梦中的宇文惶恐不安时,一个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和玄罡焦急的吠叫惊醒了他。
  
  宇文睁开眼睛,看见的竟是满脸泪痕的方欣,也不知她是遭遇了什么事情,头发上居然粘连着许多碎草,脸上也有几处轻微的擦伤。
  
  “老师!快救救唐考和丁岚吧!他们被一群亡灵军团的士兵抓走了!”方欣哭诉道。
  
  “啊?”宇文大吃一惊,咕噜一下从地上翻身站了起来。待他站稳脚跟,才看见方欣身后竟还站着一个肩宽体阔,身材魁梧的中年壮汉。
  
  这位身穿旧式对襟大褂的中年汉子虽然貌不惊人,两只手掌却几乎比常人大了一倍,若是握成拳头,简直就是一对擂钵!他的身后还背着一个不知装了何等物事的硕大登山包,整个人看着就像一座凭空出现的小山。
  
  “大师兄?你也来了?”宇文又是一声惊呼。
  
  “大师兄?”方欣愣了一下,惊讶地回望了中年壮汉一眼。
  
  “宇文,星落刀可在你手中?”壮汉声音粗莽,肩上竟然还扛着张月晨的尸身。
  
  “尚在……”宇文低头看了一眼裹挟断刀的衣服,“这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我们想把张月晨埋到南苑的小山上,三个人轮流抬着她上坡,大家都累得不行,可刚上到小山顶,一小队亡灵军团的士兵就像风一样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伸手就把唐考和丁岚勒住,唐考一看不对,猛地推了我一下,我就和张月晨的尸身一起滚下了山坡。那队士兵没有管我的死活,就像一团浓雾一样把唐考和丁岚给裹走了!我躲在草众中半天没敢起来,忽然又出现一队亡灵,在山坡上来回飘行,眼看他们就要发现我了……”说到这里,方欣抬头看着那位壮汉,“然后,这位大叔就出现了,出手救下了我……”
  
  “师父不是已经遏制了亡灵军团吗?怎会有零散的亡魂出现?”宇文不解地望着那壮汉。
  
  壮汉低沉地答道:“虽然刚才你从这已经死去的女孩手中夺下了星落刀,但亡灵军团既然已经出现,就不会因为星落刀的封印而消失,并且……由于突然失去了星落刀灵力的统一控制,亡灵军团在瞬间分崩裂析,师父猝不及防,陀罗尼印结界也没能桎梏所有亡灵,以致不少散落的亡魂开始在校园中流窜,我便是受师父之命,将这些孤魂野鬼导回结界之中!”
  
  “可我那两个学生呢?”宇文焦急地叫道。
  
  “我没能救下他们,现在大概也随着那队孤魂,被我驱入结界之中了……”壮汉微微低下了头。
  
  宇文一怔,脸上的神情凝固了。
  
  “宇文老师,唐考……唐考还有救吗?”方欣的声音剧烈颤抖起来。
  
  “别急,现在还不能确定什么。”宇文虽然嘴上安慰方欣,但心中也只觉两个年轻人已是凶多吉少。忽然,他十分郑重地用双手按住方欣的双肩,低声说道:“方欣,还记得吗?我答应过你的,我欠下你的情,一定会还你,放心吧,我会让唐考和丁岚安全回到你身边的!”
  
  “嗯……”方欣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珠,眼下她能依靠的,也只有宇文一人了。
  
  忽然间,壮汉抬起一只手掌扶在耳边,仿佛在聆听着什么,紧接着,他用一种命令的口吻对宇文说道:“宇文!师父叫你现在立刻过去!他现在就在体育馆的天台上。”
  
  宇文沉吟片刻,应道:“好!”
  
  ******
  
  天幕上的星光已经渐渐稀落,暗夜仿佛堕入了永恒。
  
  在壮汉的带领下,宇文等人连同玄罡一起,都来到了学校西边的体育馆,走上巨大的拱形天台,便可俯视距离体育馆不远的宿舍区。
  
  “喏,师父便在那里施法!”壮汉抬手一指。
  
  一个身形高大瘦削的黑影正单脚踏在天台边缘的低矮围栏上,右手掐握黑色念珠。左手紧执一根暗金色伏魔金刚杵,双手之间显现出一团蒸腾冉冉金气的菱形法阵,远处那围堵住白影军团的结界,就是由这菱形法阵所投射而成的。从此处放眼望去,金色佛光已改为圆形围墙,将那五千天平军亡魂团团围住,不过那些狰狞亡魂仍然气焰不灭,依旧在拼命冲击结界。
  
  宇文缓缓走向天台边缘,直到看见地面上打向体育馆外壁的投射灯光照亮了黑影的脸。
  
  “师父?”宇文的声音竟因激动而颤抖起来。

那黑影正是萧别离!虽然已是须发尽白,但别离先生腰板挺得笔直,眼中闪耀着睿智的光芒,一点都不像年逾七十的古稀老人。只见他上身穿了一件Burberry的双排扣驼色长风衣,在法阵周围强大的旋转气流下,长风衣的后襟正高高扬起随风摆动。老人下身则搭配着简约的黑色长裤,两条长腿稳稳地钉在地上,丝毫不受乱风影响,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因岁月流逝而留下沟壑般的皱纹,却难以掩饰别离先生眉宇间的一股英武气概。
  
  “宇文树学,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否?”老人侧首微微一笑,笑容中居然有几分挟带着亲情的温润。
  
  “我……”心潮澎湃的宇文纵有千言万语,也一时语塞了。
  
  方欣突然见到这么一个气宇不凡的老人,正十分吃惊,转头一看,玄罡也兴奋不已地冲上前去靠在那老人身旁,难道这老人真的就是那传说中的别离先生?
  
  “小妹妹,我们要和你的老师谈点事,你可不可以回避一下?”壮汉猝然上前两步,目光迎上方欣,注视方欣的双目中遽然闪过一点幽光。
  
  “哦……”方欣应了一声,脸上惊讶的神情一下放松了下来,脚步缓慢地走到一旁,神色安宁地看着地面,不再向宇文这边张望。
  
  “大师兄的催眠术又精进了许多啊……”宇文不禁赞叹了一声,原来在那一瞬间的双目对望中,方欣就已被那壮汉催眠了。
  
  “嘿嘿……雕虫小技,不值一提。”壮汉憨厚地笑了一下,“只是觉得让普通人在旁边听我们谈话,有些不方便而已。”
  
  “宇文,你手上所拿的,就是无为道人守护的那件邪物吧?”别离先生淡淡问道。
  
  “是的,这就是引起动乱的罪魁祸首――星落刀。”宇文将断刀双手呈上。
  
  “星落刀……”别离先生微微沉吟,将右手中的念珠交于左手,继续维持法阵运转,然后单手接过了断刀,“都是人自己惹的祸,倒要怪责在一件死物上么?只是可惜了无为子,一代英豪竟为此物而陨落……”
  
  “师傅已经知道关于这刀的来龙去脉了吗?”
  
  “此刀相关来历,我已从琐罗亚斯德教使者送来的文献中看到了。”别离先生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断刀上的纹路。
  
  “琐罗亚斯德教?他们怎么会找到师傅的?”
  
  “奥斯丁身亡之后,琐罗亚斯德教不愿邪兵落入日本人手中,便托人来拜访我,虽然他们已被迫退出星落刀的竞争,但还是希望我可以从中干预,以便能从我这里拿回从属古波斯的塞施尔弯刀。可自从奥斯丁与柏叶伸宏这两个新一辈顶尖高手进入S大,这场三国邪兵争夺战就已经引起了术界的暗中关注,有好事之人分别从伊朗和日本取得那份古波斯奴隶留下的回忆录文档副本,并将之在术界内部小范围传播。一部分了解内情的无聊老家伙们立刻在国外开出了外盘,下注博弈这场争斗的输赢结果。我虽然很早就听到一点关于这场豪赌的风声,但并不想搅入这趟浑水,就算琐罗亚斯德教的人来求我,我也没有答应出手,想来无为子也未必会喜欢我插手吧……起初的战况报告中并没有无为子的名字,因为没人知道他在暗中守护星落刀,而你作为一名黄泉引路人,虽然有资格参与争斗,但那赔率还真是让人惨不忍睹。不过事态发展出人意料,赢面最高的“不净人”奥斯丁竟然率先出局,战况报告中也首度出现了无为子的名字。可惜你的力量在外人眼中实在有限,就算无为子参与进来,中方的赔率还是比日方高出少许……”
  
  “战况报告……难道我们一直被人监视着?”宇文吃惊不小。
  
  别离先生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们在S大上空释放了“观察者”,你们在室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观察者”的眼睛。”
  
  宇文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和柏叶奥斯丁斗得你死我活,竟然被人当成一场赌博游戏中的棋子,他的脸上渐渐现出了愤怒的神情。
  
  “既然师傅已不打算参与此事,为什么现在又出现在这里?”宇文的声音里已不再带有先前的激动。
  
  “邪兵归属,自有天意,我确实不曾打算干涉,但三天前S大正式宣布封校,并爆发H5N1变异病毒危机,使得大量无辜的普通人卷入了风波,柏叶伸宏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越安全界线,我又怎能坐视不理?可惜我手上有要事耽搁,直到昨日才得以脱身。我与你大师兄匆忙赶来,见校外封锁严密,便想等到午夜时分夜深人静再潜入学校,可就这么短短一夜,校内便已形势大变。自从无为子对阵柏叶壮烈牺牲,赔率便呈现一边倒的局势,没想到你竟能逆转局面,击败柏叶,想来那帮老东西现在肯定是损失惨重啊,哈哈哈……”别离先生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隐隐有为宇文自豪之意。
  
  宇文却神色惨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伸手指向那金色佛光,低沉地说道:“师父,我知道自己已铸下大错,没能阻止星落刀释放它的恐怖力量,眼下这般情形,还请师父想办法解决才是。”
  
  别离先生微微一叹,说道:“可惜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已经帮不上什么忙,这群疯魂虽是由星落刀释出,但此刻已和星落刀没有了关联,陨铁铸成的星落刀,蕴藏的是宇宙中最为神秘的暗物质能量,以我们人类目前的知识体系,尚不能给予它完整的表述,更谈不上对其进行有导向的控制,它所引出的亡灵军团,我也只能用结界暂时阻挡,要我出手彻底击溃这群魔物,我确实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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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2008 10:2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宇文没料到师父也会说出这样的泄气话。
  
  “便是无边佛法,也得依循能量守恒,这群魔物的力量已超越我的修为,我能用结界封锁它们,已是极限了。”老人严肃地摇了摇头。
  
  宇文眼中期待的目光一下黯淡了下来,既然连别离先生都没有办法,那这场混乱恐怕就没有谁能够阻止。一旦别离先生力竭,亡灵军团冲破结界,仍然会将整个S大一举毁灭……
  
  “别那么轻易放弃,既然叫你过来,便是还有一个机会!”别离先生的声音一转。
  
  “还有办法吗?师父怎么不早说?”宇文心中一喜。
  
  别离先生忽然出手在空中一划,竟然凭空挤压空气折射光线,在半空中造出一个硕大的凸透镜,宇文透过这面放大镜,正好可以清晰地看见远处结界中的详细情况。在那群可怕的亡魂之间,被掳去的丁岚与唐考正拼命地呼喊挣扎着,就像汹涌波涛中的两片树叶,一起一伏,时隐时现。
  
  “啊!他们还活着!”宇文顿时大喜过望,但心情转瞬间又跌入谷地,就算两个年轻人还活着,又有谁能将他们解救出来呢。
  
  “你是真的不知道这方法么?”别离先生眼中有冷酷的异样光芒闪过,“只需这两人中的一个做为血祭灵媒,你便可祭起同属暗物质能量的密宗血锢降魔咒,连锁爆发的冲击可在刹那间毁灭这群疯狂的魔物!相信你自己,你有这个能力!”
  
  宇文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无比,他完全没有想到,师父给自己留下的竟是这样一个选择!这一直想要拼命忘记的血锢禁咒,最终还是要找上门来么?
  
  “我知道这两个年轻人都是你的学生,此刻你定然有些不舍,但眼下情况危急,已不容你再踌躇犹豫,有你大师兄帮忙,尚可在二人中救出一人。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做出选择,要牺牲哪一个?” 别离先生指着镜中显现的两个年轻人,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究竟是左边?还是右边?”
  
  宇文不忍再看镜中的二人,步伐沉重地走到天台边缘,眼神迷茫地看着下方,左?还是右?
  
  左边,牺牲的是唐考,右边,牺牲的是丁岚……不管宇文选择哪一边,两人中的一个都会被血锢禁咒所殃及。痛苦的宇文紧闭双眼,深深地埋下了头。
  
  风,轻轻扬起宇文额前的长发。
  
  “做不到……我做不到……”宇文忽然开始喃喃自语。
  
  “嗯?你说什么?”别离先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做不到!我不是杀人机器,更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我再也不会施展这只会引来天谴的血锢降魔咒,我现在只想完完整整地救回唐考和丁岚!因为我答应过这个女孩,一定要把她的恋人和朋友都安全的带回来!”宇文压抑已久的情绪突然爆发,他竟然对着别离先生咆哮起来!
  
  “你对我发什么疯?”萧别离霎时脸色一沉,呼地一下伸手抓住宇文的领口,用力拽到自己跟前,鼻尖几乎贴在了宇文的脸上,“此间校内的四万师生,和那两人相比,孰轻孰重?”
  
  “人的价值不是用简单的数目来衡量的!”宇文毫不畏惧地与别离先生对视。
  
  “蠢货!又在为你的软弱寻找借口,不能抛弃人世间的庸俗情感,如何担当黄泉引路人?”说话间,别离先生脸上已蒙上一层寒霜。
  
  眼看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别离先生勃然动怒,玄罡和那中年壮汉都吓得神色大变,惊惶地往后退了一步。宇文却哈哈一笑:“师父,你今天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用那两个年轻人做血祭灵媒。”
  
  “谁准许你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萧别离有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在宇文脸上扫过,忽然抬手一拳击中宇文的腹部,本已受伤不轻的宇文立刻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星星点点地溅在别离先生的驼色风衣上。
  
  “打吧,打死了最好,反正我这条命也是您拣回来的,您要怎么处置都行!”宇文斩钉截铁地说完,又嘿嘿地笑了起来。
  
  “真要杀了你,只怕莫菲那丫头会恨我一辈子……” 萧别离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叹息,“两年前的断龙台一役,你曾经成功使用了血锢降魔咒,我还以为你能够就此明白我的一番苦心,可没想到如今你还是如此冥顽不灵……”言语间,老人手一松,放开了宇文的衣领。

“血锢禁咒……我实在不想再用它来伤害朋友了……”宇文颓然地坐倒在地上。
  
  “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意气用事,也许……你真的不适合做一个黄泉引路人……既然不愿认我这个师父,那就把我教授给你的一切都还回来吧!”萧别离一拂衣袖,不再看着宇文。
  
  “拿去吧拿去吧,你要真能让我忘记一切,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宇文说到最后,竟有几分癫狂了。
  
  “宇文,不要太放肆了!你逃下山这么多年,师父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解除纠缠你的梦噩的方法,你这样杵逆师父,有没有想过师父的感受?”一直没有说话的中年壮汉也忍不住开口了。
  
  “大师兄……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师父的恩情,可我真的无法做到他那样的冷血,可以忍心放弃我的学生,就像他当年在昆仑山放弃六师弟那样!”宇文猛地一摆手,仿佛要与不堪回首的过去完全决裂。
  
  此言一出,中年壮汉也沉默了。
  
  “宇文,莫要怪我没有提醒你,我的灵力已经消耗太多,不足以支撑更多时间了,五分钟后,陀罗尼印结界崩塌时,这里的凡人可都是你害死的,包括你那两个宝贝学生,也同样难逃一死!”别离先生的声音冷冷地飘了过来。
  
  生死攸关之际,四万师生的性命正逼迫着宇文做出最后的选择……
  
  “生死去留,棚头傀儡,一线断时,落落磊磊。”在这样的紧急关头,不知为何,宇文脑海中响起的竟然是柏叶临终前的留言,与此同时,柏叶和奥斯丁的容貌也浮现在宇文眼前。
  
  刹那间,宇文心中灵光闪现,似乎找到了解决一切的关键。
  
  “师父且慢!我有办法了!”宇文突然大叫一声,呼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壮汉和玄罡都又惊又喜,不知宇文想到了什么办法。
  
  “大师兄,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学生,就拜托你将他们从结界中救出了!血祭灵媒,我另有选择。”宇文十分肯定对壮汉说道,“不过我还得请师父将星落刀归还与我,我另有他用。”
  
  别离先生冷冷地看着宇文,顺手一抛,将星落刀又扔给了宇文。
  
  “血锢降魔禁咒,每次启动皆需活人性命作为灵媒,既然要活人,那我就造一个活人出来!”宇文喃喃自语之间,忽然将壮汉背到天台的张月晨尸身给揽到了身边。
  
  “难道你要施展魂傀儡之术?”别离先生微微一怔,“你从何处习得这等东洋邪术?”
  
  “曾经见阴阳道传人柏叶伸宏用过一次,我只是在这里照猫画虎而已。”宇文答道。
  
  “阴阳道……他们都是用式神借代魂魄,你又哪里有式神可供驱使?”别离先生只怕宇文是被逼得发了疯。
  
  “我不用什么式神,我这里有现成的魂魄可用!”宇文将手中的星落刀迎风一展,挂在刀柄处的定灵珠也左右摇摆起来。事不宜迟,宇文口中开始运念法决,梵音声声,定灵珠的色泽也随之起了变化,渐渐地,珠串竟变得黑白相间,阴阳互融。在定灵珠法力的逼迫中,星落刀也有了反应,黝黑的锈斑之下,仿佛开始有暗光浮动。
  
  宇文忽然唇舌翻滚,所念法决不知不觉间便换成了连他自己也不懂的日文,他虽然从未学习过日文,但当日柏叶利用奥斯丁的尸身作法时,施法关窍竟已被宇文尽数偷听记下,宇文利用自己那异于常人的超凡记忆力,居然能将魂傀儡之术模仿得八九不离十!
  
  就在众人屏气凝神之际,星落刀霎时光芒大盛,一股青气从断刃处冉冉升起。眼见时机成熟,宇文猛地高举断刀,一下插入张月晨尸身的背脊之中!
  
  一击之下,张月晨的尸身居然昂首高呼,自行冲出了几步。
  
  “哼哼,好一个借尸还魂!”别离先生的声音里竟也有了几分赞叹。
  
  “千年前用邪物星落刀自裁的军器监总管高芳,其魂魄定然被星落刀所吸取,现在,是让这个引起一切的罪魁祸首弥补过失的时候了。”宇文轻轻一叹,又对那人唤道,“高芳!”
  
  “何人叫我?”张月晨猛地一回头,秀丽的眉目间却流露出一股男子气概。
  
  “高芳!你手下那五千天平军,死后依然不肯平息,仍要在人世间作乱,你这位高少监是不是也该追究个监察不力之罪?”宇文指着远处那五千魔军,朗声对高芳叫道。
  
  高芳先是一愣,不明宇文所说何事,旋即站到天台边眺目远望,倒也认得那五千兵士曾是自己的属下。
  
  “我这可是在阿鼻地狱之中?”高芳喃喃道。
  
  “不错,这里正是阿鼻地狱,你一意孤行,铸造邪兵,连累害死手下兵士,以至于他们怨气冲天,不肯轮回转世,现在要借你魂魄一用,送他们上路,你可愿意?”宇文倒也机智,立刻借着高芳的话头引他入局。
  
  高芳本还有些将信将疑,可突然看见远处那佛顶结界中隐约出现的佛陀法相,顿时拜倒在地,对着佛光连连磕头,口中还不住地叫道:“高芳知错,生前便已悔恨不已,如今既有赎罪机会,还望使者成全!”
  
  事态紧急,宇文也顾不得再和这个死人演戏了,对身旁壮汉使了个眼色,壮汉会意,立刻飞身跃下天台,高速下坠之中,那壮汉不慌不忙地回手抛出一支飞钩,挂住天台上的水箱铁架,在一根细绳的牵引下从容落地。落到地面之后,壮汉立刻有如猛虎下山一般,急速往法阵猛冲,宇文在天台上遥遥望去,就好像看到一枚速度惊人的炮弹向那白影军团轰去。
  
  转眼之间,壮汉便冲到法阵跟前,面对数千魔物,壮汉毫不畏惧地用巨手撕开结界,一下纵身融入灰白色的魂潮之中。数十秒后,壮汉果然挟着两个年轻人从结界中全身而退,毫发无伤地往安全地带跑去。
  
  就在此刻,宇文这边也已经准备停当,高芳双手合十,盘腿坐在地上,脸上被宇文密密麻麻地画上了血咒。“丁岚,请原谅我用张月晨的身躯施法,相信你也会同意,这是月晨的最佳归宿吧。”宇文心中默默地念道。
  
  别离先生那边也已经到达了极限,陀罗尼印结界正慢慢地失去光芒。老人再怎么咬牙支撑,也难以维持了。
  
  忽然金光一闪,结界失效了!魔军顿时奔腾而出,正欲往四面八方散去。
  
  “如是妄念自休止,烟雾幻城阳焰见。乃呈如初发曙光,无云晴空次第现!”宇文口中一喝,金刚血锢降魔咒,再次启动了!
  
  一轮巨大的烈阳虚焰顿时从拱顶天台浮起,径直往魔军轰去!
  
  张月晨的躯体和高芳的魂魄也在宇文手中随风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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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2008 10:2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三、寒夜

十分钟之后,壮汉驮着昏迷不醒的两个男生回到了体育馆天台,向别离先生复命:“报告师尊,五千魔军已被尽数灭杀,无一遗漏!”
  
  “嗯……”别离先生沉吟片刻,未置可否。眼睛却转向了一旁的宇文。
  
  施行禁咒,宇文的凡人身躯又一次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压力,他早已精疲力竭地坐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别离先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宇文,忽然沉声叫道:“西关!”手掌间顿时聚起淡淡一层白光。
  
  壮汉一惊,连忙弯腰应道:“在!”
  
  “给我架住这孽障!”别离先生右手毅然一挥。
  
  “这……”壮汉略有踌躇。
  
  “可是要抗命?”别离先生冷冷问道。
  
  “是!”壮汉不敢再言语,伸出一双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从宇文身后抓住他的双臂,用力往后一扳,宇文负痛,却只是闷哼了一声。壮汉忽然自行仰面朝天地倒在地上,一只脚勾住宇文的一条腿,另一只脚抵在宇文的后腰上,宇文就这样被双脚离地架在了半空中,整个身躯绷成了一张弯弓。
  
  宇文倒悬的头颅正对着别离先生,他依然目光炯炯地望着老人,似乎很清楚师父是何用意。
  
  “你既然对我这个师父早有不满,又一直被黄泉引路人这个身份所束缚,我也不为难你,难得今年思得一个法门,可以让你解脱,你就把我教授给你的东西,一一归还吧!”别离先生口气坚决,似乎已下定了决心。
  
  宇文低声说道:“师傅,你要如何处置我都行,但还有一事要拜托你,请你一定要把我这三个学生带出校外,我怕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会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别离先生目不转睛地看着宇文,冷冷应道:“我答应你就是!”话音刚落,老人双脚陡然发力,矫健的身影竟腾空而起!待到飞升冲劲一竭,他便倒翻了一个筋斗,头朝下直直地向宇文落去。
  
  “三身元我体,四智本心明,身智融无碍,应物任随形。”眼看下坠速度越来越快,别离先生忽然口中高念法诀,带着一簇白光的右手呈手刀之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插向宇文的胸口!
  
  犹如被强大的电流袭击一般,宇文顿时浑身剧烈抽搐起来,双目圆瞪几欲裂眶而出,殷红的鲜血混杂在白沫中从唇边急涌。
  
  一股巨大的气场包裹住处于施法状态的三人,别离先生竟在半空中垂直悬停了数秒。忽然白光一收,老人以一个极为漂亮的翻身姿势落在地上,并顺势单臂一摆,将宇文凌空摔了出去。可怜宇文浑身散出袅袅雾气,“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在落地之前他就已经昏迷了。
  
  躺在地上的壮汉咕噜一下翻身站起,正要上前察看宇文的情况,却被别离先生出言喝止:“西关!带上那个女孩子,我们该走了!”壮汉愣了一下,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转身向方欣走去。
  
  只有玄罡不顾一切地冲到宇文身旁,用头拱着他的腰部,将面朝地面的宇文推得翻了个身,可宇文依然毫无反应,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外界的动静。
  
  “玄罡,还不走吗?从今以后,他就不再需要你的守护了。”别离先生修长的身影出现在玄罡身旁。
  
  黑狼轻轻舔了舔宇文的手心,忽然仰天长嚎,那悲伤的狼嗥穿破了虚空,直达九霄云外……
  
  ******
  
  唐考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见的居然是海关的钟楼。大钟的时针正指着凌晨四点三十分,路灯昏黄的光线照在他的身上,竟感觉有些莫名的温暖。唐考猛地坐起身来,才发觉自己是躺在马路上,还没等他看清四周景象,方欣却一下冲上前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悲喜交加的方欣搂住唐考的脖子,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嘿嘿……嘿嘿嘿……”死里逃生的唐考已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心情,只好傻笑了起来。
  
  “啊,你们也在这里么?”丁岚也是刚刚醒来,正对自己为何会躺在校外的大街上百思不得其解。
  
  方欣和唐考此刻却无心理睬丁岚,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们都只想去关注面前的爱人。
  
  丁岚看见不远处有一位神色严峻的老人正与一个面相憨厚的壮汉在低声交谈着什么,他便悄悄地向方欣问道:“他们是谁啊?是他们把我们救出来的吗?”
  
  “嘘……他们是宇文老师的师父和大师兄,是宇文老师拜托他们两位来救你们的,你可得好好谢谢他们啊。”由于对那两人有些说不清的敬畏,方欣只敢小声地回答着唐考。
  
  “那……宇文老师呢?他又去哪里了?”丁岚环顾四周,并未看见宇文的身影。
  
  “宇文老师……”方欣怔了一下,她忽然奇怪地发现自己想不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了。玄罡缓缓走上前来,沉默地看着方欣,虽有洞察一切的双眼,却无法向他们述说什么。

壮汉见三个年轻人都有些迷茫,便走上前来,和颜悦色地说道:“你们先休息一下,天亮之后,你们就可以各自回家了,如果家不在这个城市的,也可以先跟着我们,无论如何,学校那边你们就不要急着回去了。”
  
  “宇文老师不和我们一起走吗?”唐考追问道。
  
  “他……”壮汉微微迟疑了一下,“宇文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不和我们同行了,他要我对你们说一声再见。”
  
  “啊……”这一声再见,让三个年轻人心口俱是一沉,宇文突如其来的离别,使得他们仿佛心头被人掏空了一块,而且不知为何,他们都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这次分手之后,恐怕就再也不能和宇文老师见面了……
  
  “西关,你过来一下。”远处老人平静的声音里竟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哦,我马上来。”被叫作西关的壮汉赶紧跑了回去。
  
  “这些东西太过危险,我看还是不要带出去了。”别离先生指了指扔在地上的几件邪兵。
  
  “师父决定了的事情,不用再向我征询意见了吧?”西关随意地拾起一件邪兵,仔细看了看那外层包裹的藤条,忽然问道:“宇文这编织藤条的手艺,好像还是师父教他的吧?”
  
  别离先生一愣,接过西关手中的邪兵细细地看了一会儿,沉吟片刻,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忽然,他低声喝道:“取我的邪兵谱来!”
  
  “是!”西关恭敬地一弯腰,反手从身后的登山包中抽出一个足有半人高的巨大卷轴,挑开封条迎风展开,卷首顿时现出遒劲有力的三个墨书大字――“邪兵谱”。接着他又探手在那登山包中一抓,拿出一管用紫金布袋裹住笔头的毛笔,腾不出手来,西关便用牙齿拉开紫金布袋的捆系细绳,布袋脱落,露出的竟是一支蘸满朱砂的巨型狼毫!
  
  别离先生手上运劲一抖,霎时震断那根根藤条,塞施尔弯刀挣脱藤鞘束缚,再次放出异样光彩。老人凝视片刻,接过西关手中递来的狼毫在刀身上重重一抹,弯刀上下顿时敷满了鲜红的朱砂,他又反手一拍,将弯刀用力按在西关手中展开绷紧的白布卷轴上,弯刀的外形立刻被拓印在卷轴上。
  
  “波斯塞施尔弯刀,大马士革花纹钢所铸,锋利异常,无可比拟,邪兵谱排行第八位!”紧接着,别离先生又用狼毫在长刀印痕旁龙飞凤舞地写下了注释。
  
  西关托着白布卷轴,似乎对别离先生的举动并不陌生。
  
  “扶桑十字枪,暗光花纹钢所铸,坚韧不拔,意志刚烈,邪兵谱排行第十一位!”
  
  “马来克力士长剑,糙面花纹钢所铸,刃承酸蚀,暗蕴毒芒,邪兵谱排行第十五位!”
  
  “高加索坎查短剑,焊接花纹钢所铸,脊宽锋锐,以小搏大,邪兵谱排行第十八位!”
  
  剩下几柄邪兵,别离先生也都如法炮制,留下鲜红的朱砂拓印之后再加上注释排行。
  
  待到四柄兵器都留名邪兵谱,别离先生望着四张拓印上都有的圆形狮虎徽记,不禁冷笑起来:“哼哼……仁兽驺虞吗?真是自欺欺人……”
  
  西关不胜感喟地说道:“兵器锻师的技艺达到巅峰,也是杀人艺术达到了巅峰,邪兵上刻下仁兽驺虞纵然有些虚伪,至少还可平衡一下锻师内心的愧疚吧。”
  
  “锻师本人,也只是兵器的一部分而已,隐藏在一切背后的争夺之心,才是罪魁祸首吧……只要这世上还有利益的争夺,邪兵就不会消失,若要修订我这本邪兵谱,恐怕永远都不会有封笔的那一天了。”一声长叹之后,别离先生便用双手紧紧擒住四柄邪兵,只见一团白光闪过,半透明的冰纹顿时布满了邪兵周身。别离先生用纯厚的灵力在双手之间制造出几乎接近绝对零度的低温空间,竟让邪兵的韧性急剧降低,而产生了金属的低温脆性现象。
  
  “都给我散了吧!”别离先生一声低吼,将力量尽数贯注于手中,四柄邪兵的锋刃全部应声碎裂开来,崩上半空化成一片漫天闪耀的光芒!四锻师精魂无处寄托,也化成一片青色薄雾,缓缓消散在空间之中。
  
  “师父,还有这一把。”西关上前一步,将星落刀呈到别离先生眼前。
  
  “星落刀,陨铁所铸,无刃无锋,害人无数,邪兵谱排行第二位!”面对这柄断刀,别离先生竟用右手指尖划破左手掌心,将掌中鲜血涂抹在断刀上,为它在邪兵谱上留下血红的拓印。
  
  “这种东西,本就不该出现在地球上……”西关有些憎恶地说道。
  
  别离先生一言不发,用力将它往地上一掷,断刀立刻深深插入泥地之中,老人双掌一合,掌心鲜血顿时化为一团青莲般的火焰,从手中喷薄而出,火焰裹挟住地上那把断刀,三千度的高温下,星落刀纵然是天外异物,也还是很快被熔成了一滩铁水。
  
  “前尘往事,一了百了!也好……也好……”别离先生抬头凝望天际,随手将狼毫毛笔抛给了西关。邪兵之乱,终于告一段落。
  
  西关见别离先生已将邪兵尽数毁掉,便将邪兵谱一卷,准备收藏起来。
  
  “等等!”别离先生忽然一挥手,“排行邪兵谱第一位的宇文树学,还是……注销了吧!”
  
  “明白!”西关啪地一声将邪兵谱卷轴拉到尽头,用狼毫重重地划下了一笔!
  
  ******
  
  清晨的寒风冻醒了昏迷中的宇文,衣衫单薄的他瑟瑟发抖地站起身来,发觉自己依然身处体育馆的天台上。
  
  太阳还没有露出地平线,天边也只是蒙蒙发亮,四周陷入一片死寂之中,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嘴里仿佛被人撒了一把铁渣,一股难以忍受的金属锈味弥漫在宇文的口中,他费力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低头看了看自己苍白的双手。
  
  师父真的已经把一切都取走了吗?
  
  宇文开始尝试唤醒体内的灵力,但反复试了几次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徒劳,青色的虚灵火球始终没能出现在他的手中……宇文嘴一咧,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别离先生果然说到做到,封锁了他的灵能中枢,从今以后,他再也不能使用任何灵力了。
  
  揉了揉僵硬的手指关节,宇文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忍着全身关节的剧痛,他晃晃悠悠地走到天台边缘。
  
  昨夜一场恶战,此刻已无半点痕迹,平静的宿舍区正准备迎接新的一天到来。被血锢降魔咒所击中的五千魔军早已散灭于虚空之中,一切虚恶幻梦,仍是尘归尘,土归土。
  
  失去了灵力,又失去了玄罡,自己恐怕已不能算是一个黄泉引路人了,可这不就是自己一直以来所期盼的吗,黄泉引路人这个身份,实在太沉重了。
  
  宇文有些苦涩地笑了起来。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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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2008 10:2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邪兵谱》已完结,敬请期待黄泉引路人系列第三部――《碎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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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5-1-2008 08:3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lz请继续帮我们更新《碎丹青》吧,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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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1-2008 09:0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黄泉引路人那里可以买到??
我好想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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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4-1-2008 04:3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邪兵谱第一名-宇文树学
应该是指宇文和他所会的血锢降魔咒吧,还有对术数的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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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2-2008 02:5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啊终于可以看完了!感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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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0-2-2008 12:3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邪兵谱》尾声
  
  
   作者:纳兰元初 提交日期:2008-1-13 21:51:00
  
    这个尾声,本来是想保留进实体出版的作品中的,但还是因为各种不可抗力,最后舍弃了。
    
    一并贴出来吧,因为有朋友给我留言,说很想知道关于几个年轻人的最后结局……

    
    
    
    尾声
    
    六年之后的某一天。
    
    S市的某所豪华酒店门前车水马龙,宾客如云,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一辆黑色的奥迪TT轻盈地从酒店门前滑过,逐渐减缓了速度,但它似乎迟疑了一下,并未停下来,而是选择继续向前行驶,在前方的十字路口打了个转,倒回来停靠在酒店对面的马路边上。
    
    车窗缓缓地降了下来,露出唐考沉静的面容。
    
    唐考摸出一个手机,拨通了电话,不一会儿,丁岚便举着手机从酒店里跑了出来,径直穿越了宽阔的马路。
    
    “好久不见了,老唐!”丁岚钻进跑车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用力拍打了一下唐考的后脑勺。
    
    “都一把年纪了,还上来就动手啊?”唐考不满地嘟哝起来。
    
    “喝?原来在学校里,你可没少拍我的脑袋!怎么?现在当了大导演,脑袋瓜也摸不得了?”丁岚哈哈一笑,仍是当年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行了行了,怎么?你这次是专程从上海回来的吗?”
    
    “是啊,老同学结婚,再怎么忙,这点面子总要给吧,难道你不是专程从北京回来的吗?”
    
    “我……是跟剧组过来做宣传的,不是专程过来的。”
    
    “得了吧,我们俩谁跟谁啊?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明白吗?”丁岚又坏笑起来。
    
    “说正经的,我叫你出来,是想拿点东西给你。”唐考拉开手套箱,取出一盒DV摄影带,放在丁岚的手中。
    
    “这是什么古董啊?现在谁还用这个?”丁岚眯着眼睛,看着手里的小东西。
    
    “这是当年我们在学校最后拍的那部电影,可惜永远都不会有结局了,我随便剪辑了一下,给你留了一份。”唐考平静地说道。
    
    丁岚忽然安静下来,陷入了回忆之中。
    
    隔了许久之后,丁岚才幽幽地说道:“原来你还去收拾过我们的工作室啊……我可是没有勇气再回去了。”
    
    “想办法找台老DV,把带子放出来看看吧。”唐考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丁岚的肩膀。
    
    丁岚眼神有些游离地看着前方,过了好一会儿,他小心地将DV摄影带放进贴身衣兜,然后指了指身后的酒店,对唐考说道:“你……真的不进去了?”
    
    唐考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唉……随便你了……对了!我把最近发生的事都写成E-mail发到宇文老师的邮箱里,那个从来不回信的家伙昨天居然给我回了一封信!”丁岚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哦?他说什么了?”唐考一下来了兴趣。
    
    “嘿嘿……他就写了一句话――欢迎唐考同学正式步入成年人的世界!”
    
    “这家伙……”沉默了一会儿,唐考又不满地嘟哝起来。
    
    丁岚无声地笑了笑,“好吧,我先下去了,里面还有几个朋友等着呢。”
    
    “嗯,行,保持联系吧。”
    
    丁岚下车之后,没有再回头,只是潇洒地摆了摆手。
    
    唐考轻轻地咬着自己的拇指,最后一次向酒店门前望去。
    
    夕阳下,方欣身穿月光一般洁白的婚纱,正笑靥如花地迎接着所有前来祝贺的宾客。
    
    随着一阵轻微的轰鸣,奥迪TT发动之后,车内的CD音响中响起了一首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英文老歌。
    
    
    
    As far as my eyes can see
    在我的视线所及
    There are shadows surrounding me
    阴影在我四周密无缝隙
    And to those I leave behind
    覆盖了我遗留的痕迹
    I want you all to know
    我要你知道
    You’ve always shared my darkest hours
    你一直分享着我最阴暗的回忆
    I’ll miss you when I go
    我会思念你,当我离去
    
    And oh
    哦……
    When I’m old and wise
    智者老矣
    Heavy words that tossed and blew me
    沉重的话语折磨过我的心绪
    Like autumn winds will blow right through me
    就像秋风穿透我的身体
    And someday
    某一天
    In the mists of time
    在这时间的雾翳里
    When they ask you if you knew me
    当他们问你是否认识我
    Remember that you were a friend of mine
    不要忘记我们曾经的友谊
    As the final curtain falls before my eyes
    最后的幕布在我眼前落下
    Oh when I’m old and wise
    哦……智者老矣
    
     ==END==

[ 本帖最后由 jaymin 于 10-2-2008 12:45 A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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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0-2-2008 12:3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纳兰元初
这一部份,是《邪兵谱》最初的结尾,但出于各方面的原因,最后做了不少修改,实体书和网络版都采用了新的结局,这里将这一部分贴出来,倒不是说这个版本就比修改后的好,只不过是想把我最初设想的结局告诉大家罢了……  
 

  五十、
  
  就如来时一般突然,人群的消散也只用了极短的时间。足球场上重新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是场地中央多了一个碎石堆砌的小山,远远望去,活似一个新砌而成的坟墓。
  
  小石山前并排插着两件冷冰冰的兵器,看上去就象是被埋葬者的墓碑。
  
  “要抽烟么?”唐考掏出一盒已经压扁了的三五。
  
  靠坐在球场边缘休息椅上的宇文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唐考从烟盒中抖出两支皱巴巴的烟卷,并排叼在自己唇上点燃后,分了一支给宇文。
  
  “咳……咳咳……我也要……”一直平躺在宇文脚边的丁岚竟然自己支撑着坐了起来。
  
  “行啊你,居然这么快就能动了!你是不是属蟑螂的啊?”唐考惊喜地拍打着丁岚的肩膀。
  
  “别碰我……痛……痛死了!”丁岚面孔扭曲地捂着右肋,“你到底给不给?”
  
  唐考拍了拍空裤兜,表示已经没有烟了。
  
  宇文狠狠地抽了一口手上的香烟,又一言不发地递给了丁岚。
  
  三个男人就这么并排坐着,若有所思地望着那灰白色的石头坟墓。方欣却站在距离他们有些远的地方,披着唐考的外衣,双手抱在胸前,抬头望着星光闪耀的夜空。
  
  宇文扭头看了一下方欣,悄悄对唐考问道:“她没事吧?”
  
  唐考摇了摇头,说道:“自从你告诉她柏叶的最后遗言,她就一直不愿意和我们说话,可能多少受了一点刺激吧。”
  
  宇文又瞥了方欣一眼,夜风正轻轻吹拂她额前的秀发,她的眼眶里似乎有什么在闪动。
  
  “你们知道吗?日本有评选年度汉字的习惯。”宇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嗯?”唐考和丁岚同时转过头来。
  
  “去年的日本年度汉字,是“爱”。”宇文微微歪着头,目光有些忧郁地望着前方。
  
  “哦……”两个年轻人似懂非懂地应道,“那今年的年度汉字呢?”
  
  “今年的?还得等些日子,要到年底才能评选出来呢。”宇文淡淡地说道,“不过我猜,今年大概会是个“命”字吧……”
  
  “命?”唐考先是一愣,又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呵呵……我一直以为老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也相信这个吗?”丁岚有点想笑,却又怕牵扯到痛处,脸上的表情便十分古怪。
  
  宇文长吁了一口气,抬手指了指夜空,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没错,谋事在人,可为什么一直没有救护车或者医生护士什么的来理睬我们啊?”丁岚眯着眼睛往大路的方向张望了一下,又失望地低下了头。“我可不想自己走到医院去。”
  
  “不会有什么救护车了……”唐考有些郁闷地说道,“你忘记S大已经被封锁了吗?我打了几次120急救电话了,他们都以为我是在开玩笑,还告诉我说学校隔离区那边有的是医生。”
  
  “咳咳……我可不想被送到隔离区去!”丁岚立刻表示反对。
  
  “等天亮吧,现在是不会有人搭理我们的。”宇文索性闭上了眼睛,“断两根肋骨是死不了人的。”
  
  “我当然死不了!玄罡这怪物也会自己愈合,可张月晨昏迷了这么久,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啊?”丁岚有些不满宇文对张月晨的冷淡,回过头去想看看躺在场外的张月晨情况如何。
  
  可就这么一回首,丁岚立刻被吓了一跳,张月晨竟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身后不过一步的地方,眼神空洞地看着自己。
  
  “啊,月晨,你醒了么?”丁岚很快反应过来,欣喜地问道。
  
  “嗯……”张月晨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便向方欣走去。
  
  宇文听见丁岚说话,猛地睁开了眼睛,见张月晨走向方欣的步伐越来越快,心念电转之下,他刷地一下站起身来。可宇文忘了自己也受伤不轻,动作过大了一些,立刻感觉胸口一阵气血翻腾,顿时鼻血长流!
  
  “老师你怎么啦?”唐考惊慌地扶住了宇文。
  
  “快拦住张月晨!”宇文表情痛苦地捂住口鼻,闷声叫道。
  
  “拦住张月晨?”三个男人中唯一能够行动自如的唐考却完全不懂宇文是什么意思,他莫名其妙地看了张月晨一眼,不过犹豫了五秒钟,便已经来不及了。
  
  张月晨快步走到方欣身后,突然出手勒住了方欣的脖子,并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宽刃短剑,抵住方欣白皙的颈部。
  
  “月晨!你发什么神经?”丁岚呆了一呆,忽然大声吼了起来。
  
  “坎查短剑!杀害温雅老师的果然是你!”宇文怒道。
  
  “唐……唐考……”方欣忽然被人用利器制住,心下不由一阵慌乱,而那坎查短剑锋利异常,竟让她产生了冰凉剑锋已经嵌入肌肤之中的错觉,吓得她颤声向唐考求救。
  
  “这……这……”事起太过突然,饶是唐考平日机敏沉着,此刻也慌了手脚。
  
  “唐考学长,我曾经听丁岚哥说过,你们在博物馆里找到了一样东西,现在……就请把那东西交给我吧!”张月晨说话的口气十分冷静,一点都不像一个柔弱的大二女生。
  
  “张月晨,把刀放下来,要什么都好说……你要那么危险的东西干什么?”唐考拧着眉头反问道。
  
  “哼,只要有了星落刀,就能拥有改变世间一切的力量!你们和这些外国人打得你死我活,不都是为了争夺星落刀吗?”张月晨冷哼一声,似乎觉得这是明知故问。
  
  “谁告诉你这些传闻的?星落刀只会带来恐怖与死亡,何况那刀已经断了,早就失去了魔力!”宇文提起脏兮兮的衣角在满是鲜血的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眼神凶悍地盯着张月晨。
  
  “又想骗我!易南行挖出来的石书上说过,星落刀本来就是断的!只要四柄邪兵聚集在一起,就能激活星落刀!”张月晨开始挟持着方欣,慢慢往球场中央移动。
  
  “易南行挖出来的石书?”宇文等人面面相觑,难道易南行找到的东西还不止是四柄邪兵?
  
  “易南行曾经对我说,只要我愿意和他一起去寻找星落刀,可以去礼堂后面的树林中寻找,他会将这柄短剑和石书埋在那里留给我。我原以为他是在哄我,就一直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我爱的男人一直在骗我,而易南行说的却全是真话……”张月晨看着手中精美绝伦的坎查短剑,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一丝伤感。
  
  宇文这时才明白,当初易南行绑架张月晨,只为了想和张月晨分享他的惊人发现,难怪当初丁岚和唐考在工地救人时,张月晨会说易南行已经答应放她回去了。可惜还没等一片痴情的他踏上寻找星落刀之路,就死于非命,再也无法向自己心仪的女孩兑现自己的承诺。
  
  至于张月晨口中所说的石书,或许只是一块刻上文字的石板,那玩意说不定不是高芳所留,而是那个逃回波斯的奴隶所编撰的。宇文一直奇怪,当年蜀郡军器监横生变故,高芳都没能逃出来,为何独有卡柯•路西亚的一个随身奴仆能逃出生天。现在回想起来,恐怕只是因为他是欧罗巴人种,那些亡魂没有选择他作为附身对象,才留下了他的一条小命。
  
  星落刀作祟,军器监到最后几乎就没有活人了,高芳最终悔恨莫及而将四柄邪兵深埋于土中,应该就是指使这个波斯奴隶干的,并且多半在完事之后放走了他。而这位奴隶却很可能会因主人卡柯•路西亚之死而心存恨意,便乘机在埋藏邪兵时留下歪曲事实的石书,想误导发掘出邪兵的后来者,甚至在自己回到波斯后写下的回忆录中也提及了此事,才让柏叶与奥斯丁如获至宝,不远千里趋之若鸿。
  
  柏叶和奥斯丁两个身份特殊的异人也就罢了,没想到这深埋千年的石书落在张月晨的手里,居然让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也起了异心,实在是害人不浅。可现在不是唏嘘感慨的时候,面对手持坎查短剑的张月晨,宇文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思索解决危机的办法。
  
  “月晨,难道……难道温雅老师真的是你害死的?”丁岚质问的语气有些犹豫,他见张月晨脸颊上有两团病态的绯红,说不定她真的已经被流感病毒感染,心中不由很是难受。
  
  提到温雅,张月晨的目光不禁退缩了一下,略微有些愧疚地对丁岚说道:“我……我只是想要得到那把蛇形的怪剑……我手上虽然已经有了这把短剑,但我好像一直没有什么变化,不能变得像易南行和隋凌那样……我不是存心害温雅的!我只是一时失手……”
  
  “你知道为什么你被邪兵附体也没能拥有非凡的力量吗?那是因为坎查短剑当年的主人格鲁索尔本就是个只会锻造打铁的工匠,而不像塞施尔弯刀与克力士长剑的主人是将军与武士出身。其实你错了,你已经受到了邪兵的影响,你心中的怨恨早已被那邪恶的力量放大到不正常的地步了!刺死温雅的那一刀,分明是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从背后刺入的,这就是你说的失手?就算你是失手伤了温雅吧,可后来报警陷害我的人也是你!你又如何解释?”宇文抬手戟指张月晨,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呵呵……不错,我就是要陷害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引来了那个什么小师妹,丁岚又怎么会被那女生迷得神魂颠倒?继而对我不理不睬!”张月晨忽然对宇文大声吼叫起来。但她很快又转向丁岚,和颜悦色地说道:“丁岚,我知道你现在心中的人已经不是我了,不过没关系,等我拿到星落刀,你就会对我死心塌地的。”
  
  张月晨一言既出,三个男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到底,一切都是为情所困么?
  
  “张月晨,你太糊涂了,星落刀怎么可能改变得了一个人的感情呢?”宇文看着张月晨手中的坎查短剑,脑海里不断浮现这柄短剑从背后插进温雅身体时的景象。他忍了又忍,才让自己说话的口气尽量趋于正常。
  
  “哼!谁要信你的鬼话?”张月晨鄙夷地看了宇文一眼,“唐考,快说吧!星落刀究竟在哪里?”
  
  唐考不知所措地回望宇文。
  
  “千万别说!后果不堪设想!”宇文咬紧牙关对唐考说道。
  
  “真的不肯说?”张月晨冷笑着将短剑轻轻移动了一下,方欣脖颈上顿时现出一条细细的血痕,鲜红的血液刚从皮下渗出,就被饥渴的短剑吸吮而去。
  
   方欣发生一声惊叫的同时,唐考也坚持不住了,“不要!我说……断刀就藏在学校西南方最高的那座水塔顶上。”
  
  “哼,谅你也不敢骗我!”张月晨拖着方欣一路退到球场中央的石堆前,猛地将方欣往前一推,转身拔起十字枪和塞施尔长刀,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宇文大意失荆州,竟然让一个别有心机的普通女生夺去了所有邪兵,一时间急火攻心,眼前一黑,险些栽到在地上。

[ 本帖最后由 jaymin 于 10-2-2008 12:47 A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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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0-2-2008 12:3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见情形不对,唐考连忙架住宇文,将他扶到丁岚身旁坐下,又去照看惊魂未定的方欣,方欣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痕,忽然后怕不已,一下抱住唐考哭出了声。
  
  “真他妈的混蛋……”眼前乱糟糟的情况,让唐考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他忽然推开方欣,冲上看台拾起自己那把已经断成两截的长弓,又急匆匆的返回到宇文身边。
  
  “还好只是削断了一张弓片,换上备用弓片就可继续使用,我这就去追张月晨!”唐考扬起半截断弓,希望自己还有挽回败局的机会。
  
  宇文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西南方的天空,低声说道:“恐怕已经晚了……”
  
  唐考顺着宇文手指望去,只见远方隐隐有一团淡青色光芒,正冉冉向上升起。
  
  “四柄邪兵终于聚首,开始与星落刀相互感应了……那团不断上升的光芒,就是一意孤行的张月晨在攀爬水塔……”宇文叹息道。
  
  唐考二话不说,就想要往亮光的方向跑,可宇文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叫道:“不要再过去送死了,你孤身一人不会是邪兵宿主的对手……事已至此,浩劫难逃,至少让我先保住你们几个吧!”
  
  说完,宇文将定灵珠拿在手上,用力捶了自己胸口一拳,口中立刻喷出一大口鲜血,尽数淋在定灵珠上,他忍住疼痛弯下腰身,用血淋淋的定灵珠在地上画出一个椭圆形的大圈,将唐考丁岚和正全力复原的玄罡都划入圈子之内,然后又对方欣招了招手,示意她也站进圈子里面来。
  
  “这是在干什么?画地为牢吗?”丁岚在一旁嘀咕道。
  
  “外离相为禅,内不乱为定。外若著相,内心即乱,外若离相,心即不乱。本性自净自定……”宇文口中念念有词,双膝跪地趴在地上,迅速地用定灵珠在大圈内画写着各种奇怪的文字。
  
  “老师是在设立法阵?”唐考有些不解地问道。
  
  “……外照六门清净,能破六欲诸天。自性内照,三毒即除,地狱等罪,一时消灭!”宇文根本顾不上回答唐考,只是拼命地在地上写写画画,鲜血不够了,就将定灵珠塞进嘴里蘸一下。
  
  方欣忽然感觉四周狂风大作,再抬头看了看天上,不知何时起,满天星光已被云层遮盖,就象有一只大手捂住了天幕。她心中不由有些莫名的害怕,便紧紧地靠在了唐考身后。
  
  “……唯传见法性,出世破邪宗!”宇文铿锵有力地念出最后一句法咒时,手上也划下了最后一笔,定禅破邪大阵终告完成。
  
  就在这时,西南方的水塔顶端忽然现出一道直飙天际的紫色焰芒,然后就是一次剧烈的闪光,有那么一瞬间,整个S大居然亮如白昼!
  
  历时千年,邪兵再聚!四锻师之灵又重新回到耗费他们无数心血的杰作上,蒙尘已久的星落刀再次苏醒了!
  
  “砰!砰!砰砰!”金石相撞的沉闷响声接连不断地传来,宇文费力地攀上看台高处,却吃惊地发现附近所有面朝西南方向的鸱吻灵动仪全都松开了大口,刚才的声音就是这些鸱吻口中的铜珠一颗接一颗地掉下来砸在地上发出的声声闷响。灵动仪的异常反应表明,西南方正出现一股无法想象的强大灵力波动。
  
  紧接着,一团庞大的黑色瘴气开始以水塔为圆心快速地向外扩张,形成一堵一米多高的黑潮!这股源源不断的瘴气中仿佛藏有无数邪恶的生物,无论接触到的建筑物是高是矮,它们皆毫无顾忌地沿着墙体向上爬行,直到整栋建筑完全被瘴气包围覆盖,它们才继续奔向下一个目标。

午夜一点的校园,绝大多数的人都已陷入沉睡之中,对于自己生活的空间正被某种异物侵占,他们毫无知觉。即使有一部分兴奋过度深夜未眠的人,也还没来得及叫唤,就被那黑潮无声无息地淹没了。
  
  远处席卷而来的黑潮似乎能吞噬一切有形物体,所到之处未见有半点阻碍,跟随着宇文走上高处的三个年轻人难免有些恐慌,逃是肯定来不及了的,他们都无法想象这怪异的瘴气覆盖自己时会是何等感觉,方欣更是紧紧地攥住唐考的胳膊,将头伏在唐考肩上不敢再看。唯独宇文神色坚毅,目光炯炯地望着西南方,毫不畏惧地面对这异常情形。
  
  “快!赶紧下去!”眼看势如破竹的黑潮就要接近足球场,宇文连忙将大家赶下高台,回到他刚才设下的法阵当中。很快,瘴气迅猛地翻越了高大的看台,涌到众人的眼前,但它刚一接触到宇文设下的法阵边缘,一圈陡现的金光便挡住了它的去路,法阵四周的瘴气顿时剧烈地翻腾起来。阵中的几个年轻人都听见了一阵极为凄厉的哭喊声,那声音又尖又渗,仿佛冤魂夜泣一般,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不生不灭者,将灭止生,以生显灭,湛然常寂,妙用恒沙……”宇文双手合十,口念法诀,突然双目圆睁,怒喝了一声“退!”法阵外围立刻金光暴长,黑瘴便如被利斧竖劈般分裂开来,从法阵两侧越过。但在经过法阵之后,这瘴气又自行复原连接,继续向前奔行,就连球场两侧巨大的高杆照明灯也被瘴气包裹了起来。没有灯光照明,众人眼前都是漆黑一片,唐考和丁岚同时打燃了火机,才有了两点昏黄的火苗。
  
  微弱的火光照耀下,身处定禅破邪大阵保护之中的几个人仿佛站在黑色汪洋中的一片孤岛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诡异的黑潮四处涌动,悄无声息地蔓延过S大的每一栋教学楼,每一个实验室,每一间宿舍,直到遍布S大的每一个角落……
  
  不知过了多久,黑色瘴气才一点点地从空气中沉淀下去,并缓缓消散开来。唐考见状,轻轻地碰了碰宇文,小声地问道:“宇文老师,这……这黑气已经散了吧?”
  
  宇文看上去十分疲惫,有气无力地答道:“邪气已经散布了这么久,就不知会对学校其他师生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了……”
  
  唐考小心翼翼地迈出法阵,抬头望天感受了一下四周的空气,确认黑潮真的已经退却了,他才对其余人招了招手。
  
  第二个走出法阵的居然是玄罡,经过数小时的休养,恢复神速的它已可勉强站立起来了。不过玄罡刚走出几步,就神色紧张地对着远处轻吠了几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危险。
  
  “嘘……”宇文见玄罡如此模样,也赶紧抬手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将正搀扶丁岚的唐考和方欣给吓住了。
  
  众人侧耳倾听了片刻,远处便传来一阵人声喧哗,并隐隐有火光映照在天空中。
  
  “别急着出去!先找个隐蔽的地方看清外面的情况再说!”宇文低声嘱咐几个年轻人,接着他又把目光投向丁岚,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能走吗?”
  
  丁岚略微活动了一下身子,腰腹处不象刚才那么痛得厉害了,他便肯定地点了点头。
  
  四人一犬悄悄地走上看台最高处,弓着腰躲在铁栏后往外看。就这么看了一眼,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惊呆了。
  
  黑压压的一群学生排着整齐的队伍,高举着火把从东边七舍的方向往球场这边走来,放眼望去,竟似有数千人之多!
  
  “这又是在搞什么鬼啊?昨天晚上还没有闹够么,莫非要把球场也烧了不成?”丁岚吃惊地嘀咕着。
  
  那群人越走越近,宇文他们已可以清晰地看见其中还混杂了不少女生。这些学生们的手上都拿着长短不一的棍棒,那些木棍大多方方整整,一看便知是将学生寝室里的书桌椅子拆散之后得来的,而不少人手中举着的火炬,看上去似乎就是将床单裹在木棍上点燃而成。
  
  “难道他们是被刚才那股黑潮吓坏了,想要冲出封锁,逃到学校外面去?”唐考见这群学生都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又人多势众,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宇文摇了摇头,说道:“你看他们全都神情木然,眼睛也是黯淡无光,一点都不像刚才冲击球场时的兴奋模样,恐怕是受到了刚才怪异瘴气的影响才聚集在一起的!”
  
  正在此时,更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西边一舍和二舍那边也开始传来阵阵脚步声,又有一群数目众多的学生从相反的方向往这边走来,他们也与先出现的那群人一样手持棍棒火把,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头上都缠着五颜六色的布条。
  
  两队人马很快在十字路口处相遇,西边队伍的领头人是一个头绑红布五大三粗的男生,他一抬手,身后的人群立刻整齐地停下了脚步。
  
  “这家伙我好像认识!”丁岚突然伸手指了指那领头男生,小声地说道:“他是地质系的,今年大四了,我曾经和他一起踢过球!”
  
  “小心!不要乱动,被发现就麻烦了”宇文赶紧出言警告。
  
  “前方来者何人?”那领头男生的声音倒是十分威武。
  
  “我们乃是武大定的手下,前些日子才与遵天王袁韬部下合并,不知你等又是何人?”先前出现的这队人中也有个高瘦的领头男生,说话半文半白的,声音有些尖细。
  
  “哼,原来是摇黄十三家的流寇!你们不是已经投降南明军了吗?怎会逃窜到这里来了?”绑红布条的男生脸色忽然一变,身后的人群也开始哗然骚动起来。
  
  “放屁!什么流寇?我们是堂堂正正的大明旧部!你又是什么东西?”高瘦男生勃然大怒。
  
  “嘿嘿……我们是八大王的手下――大西先锋军!撞上我们算你倒霉!”绑红布条的男生忽然高举手中木棍振臂一呼,他身后的学生顿时尽数往前冲去。
  
  “原来是反贼!弟兄们上啊!”高瘦男生居然也处变不惊,举起一根前端削尖的长竹竿,一马当先迎了上去。
  
  刹那间,两队人马交错在一起,展开了一场血腥的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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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0-2-2008 12:4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一、
  
  “嘭!”
  
  “砰!”
  
  原来木棍砸在人的头上发出的声音是这样沉闷……
  
  被击中的人都痛苦地嚎叫起来,但他们不会用手去捂住伤处,更不会理睬满脸的鲜血,他们只会举起手中的木棍,也恶狠狠地向打伤自己的对手扫去。
  
  血,一簇簇地飞溅起来,又洒落在地上,象一朵朵盛开的鲜花。
  
  再粗的木棍也承受不住这样疯狂的力量,随着声声惨叫,它们一根接一根地折断了,断处露出煞白的木茬。不过拿着它们的人很快就会发现,断了的木棍更好用,因为那尖锐的断裂部位可以更方便地捅进某人的身体中……
  
  看着眼前疯狂的情形,躲在看台上偷窥的宇文他们只觉得时空错乱了一般,仿佛大家都回到了一个冷兵器年代的古战场上。
  
  一番激战之后,自称是武大定手下的这一方似乎有些扛不住大西先锋军的剽悍,开始逐步地向后退却,最后领头的高瘦男生发了一声喊,数千人由后往前分批撤退,居然逃得一点也不慌乱。而那些头缠布条的学生们也没有乘势去追赶对方,在清点救助己方的伤者之后,他们将行军队伍转向了北方。
  
  双方进退都整齐划一从容不迫,似乎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若不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阴森森的表情,再加上所穿的衣服颜色芜杂,宇文几乎要以为面前的真是两支军队了。
  
  阴冷的十字路口,只留下一地血迹斑斑的木棍和数十具年轻的尸体……
  
  在两队人马都消失之后,宇文等人才悄悄地从球场里出来,走近那可怕的斗殴现场。
  
  “周闻天……马晓林……陈澜……”丁岚举着火机脚步踉跄地走近那些尸体,居然一口气叫出好几个名字,“天哪……这他妈的究竟是唱的哪出戏?全都疯了吗?”他使劲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
  
  方欣早就躲在宇文身后紧闭了双眼,她根本不敢去看那些血淋淋的尸体,更不想在其中看见自己认识的人。
  
  “原来……这才是星落刀的真相……”唐考脸色苍白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宇文语气悲凉地说道:“难怪当年的蜀郡军器监会全营覆没,这星落刀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几百年前那些因为战争而死于非命的军人们,由于死前极度强烈的求生欲望而向外界辐射了相对比较强烈的脑电波,这些极其微弱的脑波能量飘荡在我们这个空间之中,很久都没能完全消散,没想到星落刀带来的邪恶黑潮竟然能将这些能量无限放大,变得足于侵蚀普通人的正常大脑,就如亡魂附体一般,让当年那些古战场上的死者们变相地复活了……”
  
  “你是说……我的这些同学都是被什么古怪脑波控制了,就变成了一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丁岚激动地抓住了宇文的胳膊。
  
  “是啊……那些自称大西军先锋的,是明末清初的农民起义军领袖张献宗的部下,他们所说的“八大王”,就是张献宗的外号。至于另外一伙自称大明旧部的,其实还真是一帮流寇,他们是一伙由农民、流氓、地主、土豪组成的地方武装,专门烧杀抢掠老百姓,由于最初的两个头目一个姓姚,一个姓黄,而后又分流成十三支小型部队,各有一个头目掌管,老百姓就叫他们“摇黄十三家”,张献宗入蜀之后,曾经围剿过他们几次,“摇黄”虽然假意投降张献宗,但很快又和明朝的残余部队搅和在一起,打起南明军的旗号。没想到这么一大帮死人,竟然阴魂不散,又出现在现代世界里……”宇文一回想起在史书记载中这两帮人都是异常凶残,就觉得手脚发凉。
  
  “怎么办?现在究竟要怎么办才能阻止这帮疯子?他们互相见面就打,真正死伤的都是无辜的学生啊!”唐考现在心中后悔得不行,如果他没有告诉张月晨星落刀的藏匿地点,或许就不会发生如此可怕的事情了。
  
  “你们快看那边!”方欣突然惊叫了一声。
  
  宇文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起,南方的天空中冒起了滚滚浓烟,四教楼前的树林燃起了冲天大火,并传来阵阵喊杀之声!
  
  难道刚才那两伙人又聚集在一起了?宇文他们小心地赶往四教附近,喊杀声却又在图书馆那边响了起来,战场已经沿着大路转移到了其它地方。但即便如此,眼前的景象也足够震慑宇文等人了――熊熊烈火的映照下,树林前的空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唐考粗略一数,顿觉头皮发麻,竟然有三百多人枉死在这里!这边一下死伤这么多人,是因为这两帮学生们手中用的已不是简单的木棍。不少人无师自通地将坚硬的砖头石块放进帆布书包中,扯着书包带挥舞起来便如古时的流星锤一样威力十足,造成的伤害也更加严重,许多学生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出血,多半是因为被钝器砸中头部,颅内出血而死的。还有一些死者,手中拿的竟是崭新的菜刀,看那菜刀上粘贴的商标都还没有扯掉,恐怕是有人砸开校内超市的大门抢夺来的。武器升级所对应的,便是战场上留下了更多的死者……四教楼前的残余战场,又比十字路口那边可怕了数倍。
  
  “老师,这里还有两个活着的!”丁岚忽然叫了起来。
  
  宇文快步走上前去,只见丁岚脚边躺着两个面容十分稚嫩的大一新生,一人手中握着一根宿舍楼里架设网络护线用的PVC管,白色细管的一端用刀斜着切开,造出锋利的尖刺,另一人则拿着一根晾衣竹竿,竿头用细绳绑着一把水果刀。两人就是用这样的简陋武器相互攻击了对方,直到二人都被刺得伤痕累累地倒在了地上,他们还在用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对手。
  
  “这些亡魂复苏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本能地去寻找武器,如果所有的人都是如此疯狂,难道S大最终就会变成另一个军器监吗?”宇文被自己心中突然冒起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使劲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脑外,然后蹲下身去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我是平西王手下总兵官吴之茂的部下。”其中一个学生挣扎着回答了一句,口中立刻咯出一口鲜血。另一人则用不太熟练的汉语说道:“我乃肃亲王豪格帐下六营蓝翎长……”两人受的伤都很严重,血流了一地,眼看是不能活了。
  
  “平西王……吴三桂?”丁岚惊讶地看着宇文。
  
  “你们可知如今是何年何月?”宇文又加问了一句。
  
  自称是肃亲王豪格手下的男生先答道:“现在是顺治四年……”
  
  “胡说!如今分明是康熙十三年!”自称是平西王手下的学生立刻打断了对方。
  
  “哈哈……哈哈哈哈……”丁岚忽然悲怆地大笑起来,“你们两个疯子!现在明明是公元两千零六年!”
  
  那两个学生都眼神茫然地望着大笑不止的丁岚,估计二人反倒认为是丁岚发了疯。
  
  唐考和方欣紧紧地靠在一起,沉默地看着那两个年轻的学生,直到他们在丁岚的笑声中渐渐停止了呼吸。
  
  宇文缓缓站起身来,用悲伤的目光看着大家,低声说道:“蜀乱……大西军,南明军,清军,还有吴三桂……造成明末清初四十年蜀乱的凶手们,全都到齐了……”
  
  “吴三桂不是投降了清军吗?怎么他们还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打起来?”唐考有些不解。
  
  宇文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接着说道:“顺治四年的吴三桂刚投降清朝不久,还是清军手下的一员猛将,到了康熙十三年,割据三藩的他又倒戈转向反叛清朝了,这两队亡魂,不是同一个时间点上出现的……星落刀似乎是有选择地将蜀地历史上最混乱的某个时期出现的几股势力都复活了。就是这四股势力,在蜀中大地上拉锯混战数十年,残害了无数百姓,以至于整个天府之国几乎被杀得千里无人烟,沦落到需要“湖广填四川”的地步……现在的S大,实在太危险了……”
  
  “全校的人都被控制了吗?会不会还有幸存者?”方欣还抱有一丝侥幸。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唐考摇了摇头,“你看到现在学校外面还毫无反应,说明根本就没有人与外界联系过,无论学生、老师还是医务人员,他们都被控制了。好在似乎没有听见枪响,可能黑潮影响的范围还没有扩大到校外,那些封锁学校的士兵们也还没被脑波控制。”
  
  就在此时,似乎又有更多被控制的学生们相遇了,同一时间里,远处好几个地方都隐隐腾起了火光。
  
  “快!再不采取行动,S大真的要变成人间地狱了!”宇文忍不住喊了起来。
  
  但当他们一路绕行赶到水塔下时,邪兵的光芒已经消失殆尽,张月晨也早已不知去向。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到邪兵的影响,原本是水泥砌成的灰白色水塔此刻已经变成了可怕的赤红色,就好像有个巨人将一桶血水当头泼在了巨大的水塔上,走近一看,塔身上还闪耀着湿润粘稠的红色光芒。
  
  “张月晨会去哪里呢?你应该知道吧?”宇文焦急地拽住丁岚。
  
  丁岚有些慌张的望着宇文,愣了好一会儿,才蓦然叫道:“我想起来了,她每次生闷气,都会一个人躲到荷花池附近!”
  
  “荷花池?范围这么大……”宇文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当年朱执中道长也曾被星落刀所蛊惑,是高芳的自杀才让他恢复了正常,我们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张月晨,夺回星落刀。必要的话,就算杀死她也在所不惜!”宇文斩钉截铁的口气让几个年轻人不禁心中一震。
  
  “但张月晨不会让我们这么多人随便接近她,荷花池,还是一个人去比较好。而且……”宇文眼神严峻地扫了丁岚一眼,竟然从腰后拔出一把还带着血迹的小刀递到丁岚面前,“这件事……恐怕只能由丁岚来做!”
  
  那柄小刀虽短,却也十分锋利,大概是宇文在刚才四教门前的混战现场拾来的。
  
  唐考和方欣都一下瞪大了眼睛,宇文竟要丁岚亲手去解决张月晨?可看宇文脸上坚毅的神情,完全不象是在开玩笑。
  
  刹那之间,方欣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是黄泉引路人……
  
  丁岚低头沉默了许久,才颤抖着手接过宇文手中的水果刀,并开口说道:“好吧……既然张月晨性情大变是由我引起的,我来结束这件事也是理所当然……”
  
  宇文微微张口,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
  
  荷花池,是学校里平日最为清幽僻静的地方,也是夏天情侣们约会的好去处,不过现在已是初冬,满池荷叶都枯黄败落了,池边冷风骤起,只会让人徒生颓意。
  
  丁岚步幅缓慢地绕着荷花池走了一圈,就像在心不在焉地寻找着什么丢失的东西,但他经过了池塘边的每一张石凳,都没有见到张月晨的踪迹。他心下一片茫然,不知除了此处还能去什么地方寻找。
  
  不经意间,丁岚抬头望向荷花池的中央,却一下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池心有个人工小岛,并建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小亭,张月晨现在就安静地坐在那小亭中,仿佛是凝固在风景中的一个影子。丁岚看了看脚下,荷花池虽然不大,但池水颇深,小岛也与池边相隔甚远,还真不知道张月晨是如何走上那漂亮的小凉亭的。不过丁岚已经顾不上许多,他立刻甩掉脚上的皮鞋,扑通一声跳进了荷花池,直接向池心小岛游去。
  
  当浑身湿淋淋的丁岚赤足走近小亭时,张月晨仍是背对着他木然呆坐在亭中,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丁岚的接近。她手中抱着的正是那把黑黝黝的星落刀,其余三柄邪兵则被她胡乱地扔在了地上。四邪兵中唯独不见坎查短剑的身影,大概还是隐藏在张月晨的体内。
  
  刚才爆发的那波黑潮大大消耗了星落刀的灵力,此刻它已不再和其他邪兵产生共鸣。安静的星落刀怎么看都只是一截废铜烂铁,丁岚实在无法想象它仍然控制着全校四万多师生,并让他们自相残杀……
  
  “你还真会闹中取静啊,外面都乱成那样了,你倒好,躲到这里看风景来了。”丁岚不敢贸然接近,便倚在亭柱上,用半开玩笑的轻松语气提醒张月晨自己的到来。
  
  张月晨浑身一震,缓缓地转过头,大眼睛里含着一汪泪水,“丁岚,你果真来找我了,我还以为星落刀的传说是骗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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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0-2-2008 12:4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你怎么就这么傻呢?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啊……”心如乱麻的丁岚勉强在脸上装出笑容。
  
  张月晨猛地站起身来,一下扑入丁岚怀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学校弄成这样的,我只是想要你回来啊!”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将眼泪全擦在了丁岚的胸前。
  
  被张月晨拦腰用力一抱,丁岚受伤的肋骨部位又开始疼痛难忍,他不禁闷哼了一声,额头上顿时沁出了冷汗。
  
  “啊?你受伤了吗?”张月晨有些紧张地抬头望着丁岚,脸上关切的表情竟是那样的楚楚动人。
  
  “好了好了,我没事……你也不要哭了,没有人会怪你的,只要你把星落刀交出来就行了。”丁岚柔声安慰着张月晨,眼睛却始终盯着她手中的断刀。
  
  张月晨的眼神忽然变得异样起来,她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不能给你,没有星落刀,你又会离开我的。”
  
  “小傻瓜,那你是不是一辈子都准备把这刀挂在身上呢?天天背着这么一块废铜烂铁,实在太难看了!”丁岚做了个鬼脸,把张月晨给逗笑了,但她很快就收起了笑容,颇为严肃地说道:“要我把刀给你也行,但你得发个誓!”
  
  “发誓……”丁岚一怔。
  
  “嗯,你要发誓,今生今世都不能再去想那个叫莫菲的女生!”
  
  “就这么简单?我还以为是要我多看别的女孩一眼就被天打五雷劈呢。”
  
  “嗯,就这么简单,你快发誓吧!”张月晨十分期待地眨了眨眼睛。
  
  “好!”丁岚郑重其事地举起一只手,“我发誓,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去想……想……”
  
  就象一台卡带了的老式录音机,丁岚不断地重复着那个“想”字,却始终说不出那个人的名字……不知说过多少爱情谎言的花花公子,却在关键时刻卡壳了。丁岚终于发现,自己已将莫菲深深嵌进了心底,哪怕只是关于她的一句简单谎言,也受到了自己本能的抗拒。
  
  张月晨脸上的微笑凝固了。
  
  “月晨……对不起……”丁岚不知所措地说道。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只是表现出了你的真心而已。”虽然还伏在丁岚的怀中,但张月晨的声音却突然变得无比冷静,“我真够傻的,还一直以为星落刀真能改变世间的一切,可到最后,竟然连一个人的心都改变不了……其实,我只是嫉妒莫菲而已,为什么她可以如此轻易地夺去我心爱的男人,而我却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丁岚心中隐隐一痛,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算了,我不想再勉强你了……可是丁岚,自从我出院回来,你就再也没有吻过我,我现在只想要你一个真心真意的吻,可以吗?”张月晨的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悲凉。
  
  刹那间,丁岚理解了张月晨的心境,自己不是和她一样吗?追求的都是那种可以无限接近而最终却还是只能绝望的爱情……
  
  丁岚久久凝视着她的眼睛,突然伸出左手捧起了张月晨精致的脸庞。
  
  四片火热的嘴唇紧紧地接触在一起,仿佛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分离。
  
  猝然间,丁岚别在后腰上的手机剧烈地震动起来,他的心也随之颤抖了一下。
  
  这是藏在暗处的宇文在用约好的信号提醒丁岚。现在,就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丁岚手腕向下一翻,小刀立刻悄悄地滑出了袖筒,稳稳地落在他的手中,刀尖则对准了张月晨的后颈。
  
  只需用力扎进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一点点流逝,丁岚却象被人施放了石化魔法。持刀的那只手一直没有动。
  
  短暂的时间里,丁岚脑中闪过无数静止的画面。燃烧的树林、惨死的同学、飞溅的血花、碎石堆砌的巨大坟墓以及在摄像机前巧笑嫣然的女孩。这所有的记忆碎片犹如一幅幅幻灯片般在他眼前滑过,但最后定格在他脑海中的,却是莫菲那张冷漠苍白的脸!
  
  忽然,丁岚的手指一松,小刀无声无息地掉在了草地上。他闭上双眼,用刚才还拿着小刀的手再次拥紧了张月晨,在那个无比漫长的吻上投入了更多复杂的感情。
  
  然而,耳边倏然擦过的瑟瑟风声惊扰了意乱情迷的丁岚,他的唇间突然尝到了一股甜腥的味道。丁岚愕然地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张月晨嘴中涌出的汩汩鲜血,以及一支横向贯穿了张月晨纤细脖颈的长箭!
  
  张月晨眼神迷茫地看着丁岚,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微微张开了嘴,但喉中只能发出几个沙哑的音节,已构不成完整的字句了。
  
  “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医院!”惊惶失措的丁岚连忙环顾四周,终于在小岛的另一端看见一条简陋的木舟停靠在岸边,这木舟大概是学校的工作人员平日打扫小岛卫生时用的,张月晨一定就是划着它来到了人工岛上。
  
  可还没等丁岚将张月晨抱到小舟旁,她的一只手轻轻地在丁岚脸上拂过,脑袋便无力地向后一仰,带着神秘的笑容悄然离开了这个世界。直到停止呼吸,她仍然紧紧地握着星落刀,仿佛只要它还在手上,丁岚就永远不会离开……
  
  “月晨!”丁岚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嚎。
  
  黯淡无光的星落刀上,有一条蓝色亮线犹如天边的流星一般闪过,瞬间就消失了。
  
  “扑通!扑通!”又有两个人跳下了水,宇文和唐考也一先一后地往池心游了过来。当他们踏上人工岛时,丁岚正呆若木鸡地坐在张月晨的尸体旁,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看不出是喜是悲。
  
  “谢天谢地,星落刀和邪兵都在这里,这场噩梦总算是结束了……”宇文脱下身上的湿漉漉的外套铺在张月晨身旁,又掘出不少泥土洒在外套上,然后轻轻扳开张月晨握紧的手掌,极小心地用定灵珠缠住星落刀的刀柄,这才将断刀平放在外套上,连带着泥土一起仔细地包裹了起来。
  
  “老丁,你没事吧?”唐考则伸手到丁岚的面前,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丁岚目光呆滞地看了唐考一眼,视线却定在唐考反背于身后的长弓上。他愣了一会儿,便将手搭在唐考的手腕上,就在借力起身之际,丁岚忽然重重地一拳打在唐考的脸上!
  
  唐考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记重拳,立刻痛哼一声往后翻倒了下去,差点滚出人工岛的边界再次掉进水中。
  
  “你的血是冷的吗?你怎么就能忍心用箭瞄准张月晨?”丁岚扬起拳头又想扑上前去。
  
  “丁岚!你疯了吗?”宇文慌忙将丁岚从唐考身旁拉开。“我早就猜到你下不了手,才叫唐考暗中准备弓箭的,你要揍就来揍我吧!”宇文将丁岚的拳头搁在了自己的胸前。
  
  “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她啊?”丁岚猛地从宇文手中抽回拳头,痛苦呐喊的嘴里还残留着张月晨的鲜血,就是那股让人心悸的死亡气息使得此刻的他心如刀割。
  
  “为什么?就在你放弃小刀的时候,张月晨却在你身后举起了坎查短剑!如果不是唐考当机立断,现在死的就是你了!”宇文终于按捺不住,朝着丁岚大声吼叫起来。
  
  “坎查短剑?”丁岚一怔。
  
  宇文阴沉着脸指了指丁岚身后,丁岚回头一看,那柄还闪着寒光的坎查短剑就插在离他不远的草地上。随着张月晨生命的终结,坎查短剑也从她的手中滑落,深深嵌入泥土之中。
  
  “不会的!张月晨怎么会想要杀我?不会的……不可能!”宇文的话比张月晨的突然死亡更加严重地打击了丁岚,他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
  
  宇文突然抬手给了丁岚一记耳光,语气冰冷地说道:“你真的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吗?”
  
  吃了一记耳光,狂躁的丁岚终于冷静了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低着头走到唐考身边,伸手将朋友拉了起来,并低声说道:“老唐,对不起……我太感情用事了……”
  
  唐考揉了揉青紫了一块的腮帮子,叹了口气,除了能够拍拍丁岚的肩膀之外,他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丁岚不再说话,神情凄然地抱起张月晨的尸身,缓缓地走进水边的小舟中。
  
  “老师……我是不是真的很冷血?”唐考十分懊丧地站到宇文身旁,“刚才射出那一箭,我居然一点都没有犹豫……”
  
  见唐考表情痛苦地攥紧背在身上的长弓,宇文不禁长叹了一声:“唉……你没有做错什么,不必背上这么沉重的心理负担。”
  
  “也许吧……”唐考忧伤的目光投向了岛边。
  
静静的水面上,有一叶小舟在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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