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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4-2007 12:2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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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爸爸现在不搞数学了?”
“不搞了,他现在也做生意去了。成天在外面跑,很少在家。”
“为什么?他喜欢做生意啊?”我很惋惜,数学王子听上去比做生意的要令人动心多了。
邱彤摇摇头:“哪里。他喜欢搞数学。是我妈妈要他去做生意。”
“嘻嘻,我知道了,你妈妈喜欢钱,不喜欢数学。”
“什么呀!”邱彤的脸拉下来,看来我这话说得是不对,居然令好脾气的邱彤也不高兴了,“不说他们了!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吧。”
唉唉,不过就是开个玩笑嘛,小气鬼!
算了,不跟他计较。“就是关于那个齐无奇的事啊。”我说,“知道吗?那个齐无齐真的是赵红梅阿姨的女儿哎。”
不等邱彤发问,我已经一古脑儿将妈妈告诉我的一切说了出来。“接你电话时妈妈正在身边,怕她知道我们给齐无奇写信的事,所以没敢在电话里说。”
“钱也退回来了?我下午放学后还没回家,不知道我寄的钱是不是也退回来了。”
“肯定退回来了。听我妈妈的口气,好像当年那个赵红梅因什么事情赌气休学了。我妈妈说,她成绩本来很好很好的,可以考上中国最好的大学。”
“赌气休学?不至于吧?成绩真的那么好的话,她不可能那么不顾及自己的前途。她家里肯定也不可能让她这么做。”
“反正听我妈妈的口气,好像就是这个意思。”我固执地坚持。
“你问问你妈妈不就得了?”邱彤不以为然地说。
“她要愿意说,我早问了!关键是一问到这个问题她就很警惕,就说我喜欢瞎操心。嘿嘿,要不,你回去问问你妈妈?”
“好啊,小事一桩!”邱彤一口答应。“肯定是生病什么的,休学嘛,总归是这个原因了。”
我端起瓶子喝酸奶,懒得再跟他理论。
“对了,你怎么想起来打球了?你爱打羽毛球?”我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来,赶紧问他。
“不是,是赵天鸣要我陪他,他接到林姿的信,很难受。”“赵天鸣看上去很不错的啊,大帅哥一个,林姿怎么看不上人家了?”
“林姿的事,谁知道呢。他们两人初中时好过一阵的,暑假的时候林姿说断就断了。”
“为什么?”
“说是到高中了,要好好学习,不能光贪玩了。赵天鸣玩起来是一流高手,很多女孩都被他哄得团团转,但他不爱读书,他现在读的是一所技校,学汽车修理的。”
“汽车修理,听上去很好的啊!”
“嘿,也许林姿不喜欢吧。”
呵,看来我对林姿的了解还很不够呢。
周一一大早进教室,林姿已经在座。我还没来得及跟她打招呼,她突然向我展露了一个神秘而含义丰富的笑脸。
“干吗?”我被她笑得毛骨悚然。
“嘻嘻。”她只笑不说话。
“神经!”我只好冲她翻翻白眼,自顾理书包。我是个耐性不够好的人,最讨厌的就是猜谜语。
“你厉害!做事简直是密不透风呢。”林姿笑嘻嘻地夸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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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4-2007 12:2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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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夸奖的话我怎么听着这般别扭哩。“密不透风?什么意思?”
“呵,以前听湄子说你性格非常爽,是心里藏不住话的那种。怎么跟我做同桌会有这么多秘密?想必是我还不够做你的朋友吧。”
林姿这话说得太重,我吓得一下子停住了拿铅笔盒的手。我很认真地看着她:“林姿你到底想说什么呢?还是上次那封信的事?”
林姿笑一笑,说:“算啦。”
我哪里敢就这样算了,我赶紧坦白:“唉,都怪邱代表!那封信不是什么情书啦,只是一个外地女孩回过来的信。告诉你,她妈妈和我爸妈和邱彤妈妈都是中学同学哎。”
我等着她问“你们怎么会跟那个女孩通信的”,可是,林姿居然仍是笑一笑,说:“算啦。”
我瞪着她,只会说:“林姿你真奇怪!”
“我奇怪?”我终于看到林姿脸上那抹令人心慌的笑不见了。“你才奇怪呢,一副无辜的样子!避重就轻!我问你,你周末外出约会的事情怎么提也不提?”
“周末外出约会?没有啊!”我叫起来。
“哈!这么说是赵天鸣那小子谎报军情了?”
“赵天鸣?”我突然明白过来,这才想起周五晚上在“大食代”与邱彤见面的事情。原来闹了半天,林姿是在为这个事情没向她汇报闹情绪啊。“你真是!你早说呀!那不是约会啦,我只是有事情要告诉邱代表,所以跟他在‘大食代’见了个面。”我大大松了一口气。
“嘻嘻,有事情电话里说不行?约会就约会嘛,有什么大不了了,我初一就跟男生约会过呢。”
“好好好,就算是约会吧。拿邱代表的话来说,我人正不怕影子歪,约会怕什么!”
“何况还是跟邱代表约会呢,也不辱没你的身份了。”
“是是是,邱代表是高一(1)班优秀青年的典型代表,能跟他约会是我朱某人的荣幸!”
我们上周的政治课,一直在不断地提到“典型”呀“代表”呀这类词汇。林姿终于被我说得笑起来,是真正的笑,不再是先前那种假模假样的笑了。林姿笑起来的时候是很有些妩媚的,她眉眼细细,下巴尖尖,如果笑的时候向你瞟一眼,那才真叫放电,估计抵抗力比较弱的男生有被当场电倒的危险。
“对了,你们给那个女孩写信干什么?认亲戚?”林姿终于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不是,她家在农村,我妈妈和邱彤妈妈想资助她上学来着。”
“这么好的事啊。那她肯定高兴死了。”
“不是这样的,钱已经被她退回来啦。”
“为什么?”林姿吃惊不小,“这世界上还真有不爱钱的人?”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呢。”我怅怅地说。
课间,在走廊上遇见邱彤,我冲他嚷:“现在好啦,先前被别人误会给你写情书,现在干脆变成直截了当地和你约会了!”
“嘿嘿,要说约会,如果要求不高的话,那也勉强可以算得上了。”邱彤居然嬉皮笑脸。
真奇怪,在我的印象里,邱彤一直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腼腆男生,尽管理科成绩极其出色,却一直是低调行事。怎么接触越多,感觉越变味了?
“哼,赵天鸣真不是个东西!”我没法跟邱彤那张快乐的笑脸生气,只得将气往赵天鸣身上撒,“他居然是一个讨厌的长舌妇!怪不得林姿会一脚蹬了他!”
“瞧这话说的,未免太重了吧?”邱彤不嬉皮笑脸了,他居然满脸严肃,“赵天鸣可能只是想找到一个话题跟林姿说说话吧,谁让你是林姿的同桌,我又是赵天鸣的哥们呢。”
“那也不能拿我们当靶子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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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4-2007 12:2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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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回靶子又怎么了?反正我们俩都明白我们又不是真的约会!”邱彤又开始嬉皮笑脸了,“跟你约会是需要胆量和勇气的。”
“什么意思?是说我很丑,或者很凶?”我眼睛瞪得估计比学校大门上的那两只铜铃还大。
“嗨,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说过!”邱彤幸灾乐祸地冲我笑。
什么啊什么啊!讨厌的自以为是的臭男生!
我很丑吗?也不至于啊!虽然我的长相更多地随妈妈,但看上去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也没见哪里错了位;我很凶吗?也许有时有一点,但如果对方值得我柔情似水,我一定比水还柔情!
你就胡说去吧,我可没兴趣去弄明白!
我鼻子里哼一声,转身就走。
“哎!别跑!”邱彤追在我身后大叫,“不想知道赵红梅为什么休学?”
“你妈告诉你了?”我一个急转身。
“那当然!”邱彤洋洋得意,“我妈说啦,她是因病休学。”
“因病休学?什么病?”
“什么病?”邱彤傻傻地抓着头皮,“这个重要吗?反正是因病休学就是了。”
“晕死!你这也叫问?!”我气呼呼地再次转身。
唉唉,就这情商,还想让我柔情似水!
晚上,做完所有的作业后,我拿出信笺纸,开始坐着发愣。
我本来是想给齐无奇回一封信的,这次回信倒用不着偷偷摸摸,因为是妈妈她老人家吩咐我的,让我告诉齐无奇退款我们收到了,然后诚恳地请求她如果有什么困难,不管是哪方面的,一定要告诉我们。妈妈还希望我和她能成为好朋友,就像当年她和赵红梅是好朋友一样。当然,妈妈她老人家最后说的是:“信不用写太长!将事情说清楚就可以。写完信赶快上床睡觉!”
这样的信倒是不难写,难的是我想在信里问她她妈妈当年退学的事。
我的直觉告诉我,赵红梅阿姨当年肯定不是因病休学,一定有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迫使她离开学校。我从妈妈躲躲闪闪的话语里能鲜明地感觉到这一点。而且,如果真是因病休学的话,赵红梅阿姨完全可以病好了再回到学校继续她的学业,更主要的是,她根本就没有必要和妈妈及邱彤妈妈这么多年来一直断绝来往。
我想我是不是有点中魔了?为什么非要揪住这么个跟我毫无关系的问题折腾个没完?
也许我天性爱探究秘密吧——嘻嘻,只能这样自我解释了,否则,我会觉得自己有点无聊哎。
刚才在妈妈烧晚饭的时候,我已经溜到爸爸妈妈房间里,将妈妈的照相簿又拿出来翻了一遍。这一回我注意到了有好几张四个女孩的合影,另外三个女孩分别是我妈妈、戴晴阿姨、文卉阿姨。习惯于挨着我妈妈站的边上的那第四个女孩肯定就是赵红梅阿姨了。照片上的她看上去非常安静,眉眼淡淡的,穿着比另外三个女孩要黯淡很多的衣服,个头最矮,肤色也较另外三个女孩黑,两个很随意的刷把辫挨在耳朵旁边,和她的人一样安安静静的。
赵红梅阿姨看上去应是一个来自农村的女生了。
这么一个安安静静的农村女孩,注定不会成为传奇故事中的女主角啊!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偏离了自己原来已经预定好的生活轨道,而拥有了一份与她所有同窗绝然不同的日子?
唉,齐无奇,别怪我无礼,我是真的很想知道啊!
折腾到将近十二点钟,我才终于决定在信里这样问她:“听说你妈妈以前是因病退学,不知现在她的身体好吗?我爸爸妈妈非常挂念她!”
如果赵红梅阿姨不是因病退学,也许齐无奇在回信里就会告诉我真实的情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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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4-2007 01:3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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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身边的传奇
晚上正做作业的时候,接到了湄子打来的电话。
“向日葵,有件事要告诉你。”
湄子知道许嘉陆叫我“向日葵”以后,也跟着这样叫我。“你放心,我不会乱叫的哦。”湄子见我脸儿红红的,赶紧这样向我保证,“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这样叫,并且也不是每次都叫,只有我遇到特别高兴的事情或特别难过的事情时我才这样叫,好不好?因为,我好喜欢这个称呼呀,我觉得它特别特别配你。”
我只好点头。
难得湄子有这样积极主动的时候,她真的喜欢,就随她去叫吧。
说实话,湄子是一个有点沉闷的女生,不太说话,不太大声笑,不太喜欢玩,成绩也一般般。是混在人堆里最容易被忽视的那种女孩。我能跟她成为很好的朋友,仅仅得益于时间的赐予――初中三年,我们一直是同桌,三年时间里,我足够感觉湄子作为一个女孩的认真和诚实。而这一点,也足够成为我将她当作朋友的理由。
初三暑假,湄子家因拆迁(这个城市似乎到处都在拆迁修高架路、修地铁、修快车道等等等等)搬到了城市的东北角,她也随之转校,现在就读于她新家附近的一所普通高中。
“嘻嘻,叫向日葵了?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我对着话筒说。
“不是好事,唉,也许是好事吧,我现在也不知道。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湄子电话里模棱两可的话吓了我一跳,这不是湄子说话的风格。“发生了什么事,湄子?”我担心地问。
“也没什么大事。”电话里,湄子已经恢复了往常说话的口气,“就是我下个星期要转到一所技校去了,学电脑。”
“转到技校去了?怎么想到现在转校?你不读大学了?”
“大学?大学离我好遥远啊。”
湄子说话口气没变,不紧不慢,不高不低,但我却清楚地听到了她话语里的忧伤。“湄子!”我叫。
“我爸爸说啦,还是学门技术,早点出来找份工作稳当。”湄子打断我的叫声,这样说。
“原来是你爸爸强迫你的啊!”我愤愤然了。
“呵,不是,我自己也觉得这样好。你知道我的成绩很一般的,就是读完三年高中,也不一定能考起大学。”
既然是这样,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知道吗?我爸爸也下岗了呢。好,我挂电话啦。”
我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里已经传出了盲音。
“怎么啦?”妈妈见我拿着话筒愣在那里,问我。
“湄子,我初中同桌,突然告诉我她要转到一所技校去。”
“哦,那小姑娘我记得,到我们家来过的吧。她不读高中了?”
“是啊。”我慢慢地将话筒搁回去,“我也听不出来她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既然听不出来,那一定是不开心了。”妈妈说,“开心是很容易听出来的。”
这倒是。我点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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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4-2007 01:4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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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跟她说点安慰的话?人家既然打电话给你说这些事,是拿你当好朋友呢。”
“还没来得及说她就挂掉了。”我脸有点发烧了,“最后她还告诉我,她爸爸也下岗了呢。”
“是吗?”妈妈放下手里的报纸,很认真地看着我,“什么叫也下岗了?难道她妈妈也是下岗工人?”
“是。那还是我们初二时候的事情呢。”
妈妈轻轻地叹一口气,“有时间跟她见个面,陪她说说话吧。她给你打电话说这些,心里一定是有点难过,想找个人说说话呢。”
我点点头。
湄子向我走来。
她一点也没变,还是圆圆的脸蛋,白白的肤色,一头齐耳短发,额头上覆一层薄薄的刘海,是标准的城市里那些喜欢帖着墙根走路的乖乖女生的样子。
周五下午三点就放学了,我约了湄子到学校附近的一家饮冰店里见面。她家暑假搬家以后,我们俩还一直没见过面呢。算一算,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
湄子走到跟前了,我才发现她其实与以前不一样了。她的眼睛里,已经有了一些说不清楚的东西,总之让你看了,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触动。
湄子向我微微一笑。
我走上前去,挽住她的手臂。
这家饮冰店店面很小,只摆了八张四方的桌子,每张桌子配四张小小的椅子,桌椅一律是那种淡淡的海蓝色,看上去爽心悦目。
初中三年,我和湄子是这家饮冰店里的常客。不论寒暑,我们都喜欢光顾这里。我们最喜欢吃店里的一种赤豆冰沙,红红的赤豆被碾成细细的糊状,铺开在洁白的冰粒上,像一朵硕大的雪地里盛开的山茶花。那种凛冽的凉气里夹裹着豆类特有的清甜的口感,真是爽到家了。
店里很安静,大概是因为天气已经比较冷的缘故吧,只有屋角坐着一对初中生模样的屁小孩,在那里卿卿我我。见我们进去,那男小孩抬起头来很警惕地望了我们一眼,那女小孩则将头埋得更低了。
我和湄子相视一笑,坐在了离他们最远的一张桌子边。
“真想念这儿!”湄子往嘴里送了大大的一口赤豆冰沙。
“新学校好吗?”我问她。
“你是指那所技校?”湄子问我。
“已经转过去了?”我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触动湄子的痛处。
没想湄子一点也没有我在电话里曾感觉到的伤心难过,她神色自若地点点头:“已经转过去两周了,总的来说还可以吧。不少人到那里确实是想学一门手艺的,当然也有少数人是在那里混日子的。他们家里有钱,或者有后门,只要熬到十八岁,混个毕业证就好了。我当然是要好好学习的,三年以后,我就可以出去工作了!”
出去工作?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听说现在大学本科生甚至研究生都找不到工作呢。
“我要是有了工作,我爸爸妈妈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操心了。至少我不用他们负担了啊。如果做得好,我还可以养他们呢。”
湄子的声音里充满着令人感动的向往。
我不再想找不找得到工作的问题了。我现在觉得湄子肯定是可以找到一份好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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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4-2007 01:4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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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爸爸妈妈呢,现在打算怎么办?”我的呼吸轻松起来,问话的口气也随便了。
“这样吧,吃完冰沙以后你陪我到我以前住的地方去看两个人,看过以后我再告诉你。”
“嘿,搞什么?你以前可没这么多名堂!”我叫起来。
湄子笑而不答。“对了,赵天鸣你认识吗?他也在这所技校呢。”
“真的吗?这么巧?”真是惨了,我现在是被湄子的话头牵着鼻子走了。
“这不是巧。这学校我最开始本来就是听赵天鸣说起的。他给我介绍了很多情况。我办转校手续什么的他还帮了我不少忙呢。”
“哇,原来你跟大帅哥是亲密战友啊!”我夸张地叫起来。
“嗨,别胡说!”湄子居然脸儿红红,“林姿听到这话要不高兴的!”
“林姿?林姿早一脚把他蹬啦。你不知道这事?”我大惊小怪。
“我知道的。赵天鸣跟我说起过,他非常难过。看他那样子,我都差点流眼泪了。”
我一张口,嘲笑的话正要滚滚而出,抬眼间,却见湄子真的满脸伤心。我舀了一大口冰沙,将嘴巴塞起来。
“赵天鸣人很好的,是心很实的那种人,长得又帅,跟林姿很配的!林姿真傻啊!要是换了我,就会紧紧抓住眼前的幸福!你回去劝劝林姿吧!错过了赵天鸣,她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我停止嚼冰沙,目瞪口呆地看着湄子。湄子从来不用这么激烈的方式说话。更可怕的是,她用了那么多感叹号叙述这样一件事,她自己居然一点也没意识到――因为她此刻正看着我,皱着眉头问:“你怎么啦?干吗这么看着我?”
“嘿嘿!”我阴森森地笑起来,“小心啊!别掉到陷阱里去了!”
这回湄子明白过来了,她的脸腾地红起来,语调很有些气急败坏:“你胡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赵天鸣很好,林姿和他很配。我替他们着急不可以?”
“当然可以。”我有些于心不忍了,湄子看来是真心实意替赵天鸣着急。“那我回去劝劝林姿吧。”
“这还差不多!”湄子满意地端起盘子,喝了一大口已经处于半溶化状态的冰沙。
因为急着想跟湄子去看那两个神秘的人,我三口两口吃掉了剩余的冰沙,拿起餐巾纸一抹嘴唇,对湄子叫:“喂,快点!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吊我胃口啦!”
湄子笑起来,也三口两口吃掉了盘子里的冰沙――要知道,我们每次都不舍得浪费的,总是将盘子吃得干干净净。
湄子以前住的地方离我们学校三站路,一刻钟以后,我们已经站在了一条尘土飞扬的街道上。
“啊!我们的房子没有了!”望着眼前一片机器轰鸣的建筑工地,湄子很有些感伤。
“你真晕!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不是拆迁,你们还没新房子住呢。”这可是湄子自己有一次在电话里说的,“我关心的只是我们要看望的那两个人搬到哪去了呢。你可别告诉我我们白跑一趟!”
“怎么会?跟我来就是了。”
湄子拉着我的手,在那条机器轰鸣、尘土飞扬、已经辨不出本来面目的街道上走了好一阵子,然后一拐弯,进到了一条安安静静的小弄堂里。
弄堂的尽头有一个挺大的补鞋的摊子。墙根停着一辆高高的自己改装的手推车,推车脚下浩浩荡荡摆了四大排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鞋子。一男一女两个人并排坐在鞋摊跟前,正在忙着手里的活计――男的正在给一只男式皮鞋钉掌,女的则在给一只开裂的女鞋上线。
“陈叔、张姨,你们好!”
“哟,是湄子。湄子怎么有空回来?”女的抬起头来,露出满脸笑容。她的话语里带着很明显的北方的口音。男的也抬起头来,跟着笑,但没说话。
“带我同学过来看看你们。”湄子说。
“看我们?我们有什么好看的?”男的开口说话了。他人瘦瘦的,声音听起来却非常洪亮,中气十足,他是一口比女人更标准的北方口音。
是啊,湄子带我来看两个修鞋的人干什么?脑子有毛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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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4-2007 01:5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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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星期五,恬恬姐姐和静静姐姐都要回家来了吧。”湄子只管问她的。
“是啊,我们正急着要早点收摊呢,等忙完手头这一点活,我们就回家了,给她们姐妹两个烧点好吃的!”女人一边哗哗地拉线,一边对着我们说,一张棕黑色的饱经风霜的脸露出一片更加灿烂的笑容。
“学校里没什么好吃的!恬恬呢自己也不会烧吃的!就指望着周末回家大吃一顿!”被湄子称为陈叔的男人也一脸灿烂地补充,一根根皱纹水波一样在脸上荡漾开来。
“她们两个在学校里读书?住校?”我越听越糊涂。可以寄宿的学校一般可都是很高档的贵族学校,那个什么恬恬姐姐和静静姐姐,是这两个劳苦的补鞋人的孩子?她们读贵族学校?不可能吧?
“静静姐姐是住校,她刚刚考上上海财经大学。恬恬姐姐交大研究生刚刚毕业,在郊区一家外资企业上班呢,她们都要周末才回来。”
什么?!我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白痴一样脱口而出:“财大?交大?研究生?你说什么啊?不可能吧?”
“什么不可能?”男人停下敲钉子的手,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这个……那个……”我清醒过来,脸红了,赶紧住嘴。
讨厌的湄子!居然在一边嘻嘻地对着我笑!
“是说我们补鞋人家里不可能出大学生和研究生?”男人仍然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嘻嘻……不是……”我尴尬地傻笑,而我的脸上,肯定仍然是一副不相信的神色。
我的傻样让一边的女人大笑起来。她粗大的嗓门毫无顾忌地哈哈着,惊飞了停在墙头的两只小麻雀。
湄子居然也粗门大嗓地跟着她笑!
“跟你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只有男人没有笑,他仍然是一脸认真地跟我说话,“我们家就真的出来一个研究生和一个大学生。我们就是靠补鞋供她们上学的。”
“一直补鞋?”我看着满地浩浩荡荡的鞋子,轻声地、小心翼翼地问,我觉得自己正在走进一个传奇故事里。
“以前没补鞋,以前在农村做农活。后来孩子妈妈回到上海,我们一家跟着一起回来,我们就开始补鞋了。补了有十年啦。”男人的口气沧桑里裹着满满的欣慰,让人听了,心里头莫名其妙地发热。
“回上海?什么意思?”我转脸问湄子。
“张姨以前是上海小姐哦。”湄子笑嘻嘻地说。
“嘿,湄子说什么呢!”那位被湄子称为张姨的女人棕黑的脸颊上居然透出小女孩般的红晕,她难为情地低下头去,伸出粗糙变形的手去拿剪刀,动作麻利地剪断了线头。
“湄子没说错,以前你张姨真的是上海来的大小姐呢。”男人接过话头,一副又自豪又伤感的样子,“她刚到我们村来的时候,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叫她上海小姐。她可是所有下放知青里面最漂亮的一个!”
“你喝多了?!”女人拿剪刀在男人手臂上狠狠一敲,“快点!孩子都快要到家了!”
“好好好!再钉一个钉子就好了!”
我又一次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我只会傻呆呆地站在那里,看女人站起身,解下系在身上的脏得已经辨不清本来颜色的厚厚的围裙。看她略有些吃力地蹲下臃肿的身体,动作麻利地收拾那些浩浩荡荡摊在地上的鞋子。看她用补了一天鞋的黑呼呼的手指,去撩那些被秋日里向晚的寒风吹得到处乱飞的灰白的短发。看她棕红色的、已经被岁月打上了厚厚印痕的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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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4-2007 01:5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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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睛停留在这个修鞋女人的眼睛上面。我这才发现,这个修鞋的女人有着一双迷人的大眼睛,眼睫毛长长的,好像略有些蜷曲的样子,依旧乌亮漆黑的眸子藏在长长的眼睫毛里,像一只可爱的小鹿。也许只有这双眼睛,才可以窥见她当年作为上海小姐的风采。
男人已经站起身,一边用一条旧毛巾拍打着身上的灰,一边对湄子说:“湄子,我们马上也要买自己的房子了!恬恬正在办贷款手续!等我们以后搬了家,请你爸爸妈妈一起到家里来作客!还有你这位同学,也一起来!”
“真的呀?”湄子惊喜地叫起来。“恬恬姐姐现在赚大钱了,那你们也好享福了!鞋子也不用再补啦!”
“哪里?享福还早着呢。”男人带点无奈又带点满足地笑,“我们还有一个小儿子在老家他奶奶家,还在上初中呢。你静静姐姐也才念大学二年级。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我们再补个十年鞋,可能就真可以享福了!”
“十年以后小儿子正好大学毕业,应该差不多了!”女人接口。
“还要补十年啊!”我喃喃地说。
“我们家大女是不要我们再补啦,说弟弟妹妹的学费她一个人能赚回来,说她不谈朋友、不结婚,不买新衣服,不吃零食,保证将弟弟妹妹供养出来。”男人仍在呵呵地笑,“我说那哪成啊!呵呵,那孩子!尽说傻话呢!”
“就是!她能养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她还要帮家里买房子啊,虽然买的是二手房,每个月也要还银行两千多块钱的贷款呢。弟弟妹妹哪还要她来供养!”女人接过男人递过来的工具箱,放到那只高高的自制手推车的最底下一层。
“恬恬姐姐真了不起!”湄子发自内心地感叹。
“嘿,还可以吧!知道顾家,知道报答父母。”男人一板一眼地评论,走上前去扶着手推车的把手,弓着背一用劲,高高的手推车慢慢地动起来了。
“好,我们走啦!”女人跟在手推车的旁边,招着手向湄子和我告别。
“陈叔张姨再见!”
我和湄子站在已经有着浓重寒意的秋天的晚风里,看他们并排走着的背影渐走渐远,最后消失在拐角处。
“感觉如何?”湄子问我。
“像阿拉伯神话故事,难以置信。”我说,“我到现在还晕乎乎的。“
“我刚知道他们家的故事时和你一样犯晕。”湄子说,“那时我爸爸刚刚下岗,加上转学的事,我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后来爸爸告诉了我补鞋人的故事。爸爸对我说,天不会蹋下来的,因为这世上有很多像补鞋人这样的人。”
我挽着湄子的胳膊,我们两人默默地朝弄堂口走。正是下班时候,弄堂里本来应该熙熙攘攘,但此刻,却奇怪地空无一人。西天边上,有淡淡的一抹夕阳,像是在记录人世间的种种传奇。
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到处都可以看到补鞋的地摊,它们的主人都是一些外地到上海来打工的农民,他们衣衫破旧,蓬头垢面,在城乡接合部租那种最便宜的平房,几家人合伙住,过着在上海本地人看来异常艰辛的日子。
没有人能想到这样的地摊上居然培养出一个研究生、一个大学生、一个将来肯定也要成为大学生的中学生。
“那个张姨真的是上海人?”我打破沉默,问湄子。
“是正宗的上海人,据说以前家里很富有的,她是家里的独女。”湄子说。
“现在一点也看不出来了呢。像一个真正的打工妇女。口音也变了。”我说,“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 本帖最后由 大小鼠王木木 于 30-4-2007 01:56 PM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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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4-2007 01:5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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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见过恬恬姐姐和静静姐姐,你就会知道她一定是很快乐的。”湄子说。
我想起刚见到他们时她脸上那灿烂的笑容,点点头。
“知道吗?陈叔以前当过兵的,所以他跟一般到城里来打工的农民不一样。我爸爸说他是很有见识的一个人呢。”
“怪不得呢。”我恍然大悟。陈叔确实与一般的打工者不同。他身上有一股又乐观又自信的劲儿,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那么明亮有力。
“现在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我爸爸准备拜陈叔为师呢。”
“什么?”我大吃一惊,“你爸爸也准备――补鞋?”
“你觉得补鞋很丢人吗?”湄子停下脚步,盯着我问。
“不是……”我的脸要命地红起来,“只是……我没法将补鞋跟你爸爸联系在一起。”
“唉,其实我也是这样!”湄子的神情有点阴郁起来了,“我想像不出当自己看到爸爸坐在那里成天帮人家补鞋时会是什么心情!我还怕同学笑话我!怕朋友们看不起我!”
“不会的!至少我肯定不会的!别人也不会的!”我拉着湄子的手,急忙安慰她。
“我知道你不会,所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对了,我还告诉了赵天鸣。”提到赵天鸣,湄子的神态有点忸怩起来了。
“赵天鸣怎么说?”我没忍心笑话她。
“赵天鸣跟你说的一样。他还说靠自己的手艺吃饭,不偷不抢的,谁敢笑话他打上门去!”
“哈,没想到赵帅哥还有这么一副侠客心肠!”我忍不住笑起来了。
“所以我要你去劝劝林姿嘛,赵天鸣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生!”
我不准备接这个话题。在这个问题上,我觉得湄子自己有点糊涂。“对了,你妈妈也准备跟你爸爸一起去补鞋吗?”我转移了话题。
湄子摇摇头:“爸爸说了,真正像张姨那样勇敢要强的上海女人是很少的。他让妈妈还是在家里呆着,他说如果陈叔和张姨两个人能供三个孩子上学,那么他一个人供我上学应当也没问题。何况,爸爸妈妈还有一点下岗补贴。”
我捏捏湄子的手,没再说话。
“三年以后我毕业了,我就不再要爸爸补鞋了!”已经黑下来的天光里,湄子的眼睛像天上那两颗最大最亮的星星!
湄子,我相信这一点。就像我相信那个没见过面的恬恬能够单枪匹马为家人买一套房子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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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4-2007 01:5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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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贴满星星的信
放学回到家,推开门,一眼看到茶几上扔着的一叠报纸上躺着许嘉陆的一封来信。自从上一次林姿想看他的信我没给,我就让许嘉陆还是将信寄到家里来。本来,我是想着寄到学校里可以自由一点,虽然爸爸妈妈允许我与男生通信,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读信,心情上总是感觉比较约束。没想到,林姿这家伙让我感觉更难对付呢。
还好妈妈已经在厨房里忙活,爸爸呢还没回来。听见我进门的声音,妈妈在厨房里叫:“若葵,茶几上有你笔友的来信!”
“看到了。”我回答。拿起信,上到楼上,进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还顺手把门带上――嘻嘻,妈妈在厨房里忙得四脚朝天,应当不会有时间注意到我这有点不够意思的动作。
许嘉陆在信里劈头就告诉我:“向日葵,知道吗?我是多么幸运啊!我们医学院元旦前后要组织一个医疗队,赴四川西部一带为当地居民进行免费医疗巡诊并进行常见病预防与治疗之类的宣传巡讲。医疗队成员主要由青年教师和高年级学兄组成,在我们一年级新生里,只招募两名志愿队员。现在你一定已经猜到,我是这幸运的两名队员里的一名啊!”
哇!许嘉陆太棒了!
如果许嘉陆就在跟前,我一定会狠狠地捶他一拳!
晚饭桌上,我忍不住将我笔友许嘉陆同学的这份光荣告诉了爸爸妈妈。
“你这笔友确实不错!”爸爸点头赞许。
“四川西部?那好像属于川藏高原了,会非常艰苦的。”妈妈这样评价。
“艰苦?不会吧?我觉得很浪漫呢。在草原上骑着马去给人看病,一路上可以看到成片的鲜花,成群的野兔、野牛和野羊;如果饿了,随便走进哪个藏民包里,喝那个什么酥油茶。哇!许嘉陆太幸福了!”
“喂!小姐,吃你的饭吧!我们说一句,你就来劲了?”妈妈很不满地斥责我,“还成片的鲜花呢,也不看看是什么季节!你以为这是在你编造的作文里?!”
是啊,冬天哪来的成片鲜花?这洋相出大了!我吐吐舌头,乖乖地往嘴巴里塞了一大口饭。
第二天在教室里,我忍不住将这件笔友的光荣事件又向林姿炫耀了一番。林姿突然问我:“对了,你那笔友的信怎么再也没见了?你们改为QQ聊天了?”
“没有啊。”我脸倏地热起来,“是因为担心学校里不安全,容易丢失信件,所以我叫他寄到家里去了。”
真是奇怪,自从第一次没有将信给林姿看,没对林姿坦言相告,往后好像就一次比一次更难坦白了。怎么会这样呢?
“寄到家里?我没听错吧?”林姿将她的一双细眉高高地扬起,“你不怕你爸爸妈妈私拆信件?居然跟男生通信,他们不打死你才怪!”
“怎么会?”我笑起来,“我爸爸妈妈很民主的,他们本来就知道我跟笔友通信啊。昨天那封信还是我妈妈帮我取的呢。”
“呵,知识分子就是不一样!”林姿酸溜溜地说,“要是换了我妈,肯定是撕开没商量!所以凡是跟我交往的男生,我都郑重告诫他们,如果有人要想给我写情书,千万千万不可以寄到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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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4-2007 01:5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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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听湄子提起过,林姿的爸爸是一家大型工厂的工会干部,妈妈以前好像是一家大饭店的服务员,生过林姿以后身体不太好,就一直病休在家,再也不去上班了。
不过,这是我第一次听林姿自己提到她的父母,我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我只好含糊其词地说:“谁像你,有那么多情书!看来长得漂亮就是占便宜!”
“光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林姿习惯性地撇撇嘴,“瞧我妈,长得够漂亮的吧。也就那么点儿眼光!”
我被林姿的话吓了好大一跳:“嘿,敢这么说你妈,找打是不是!”
“说着玩不可以啊?”林姿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我也跟着嘻嘻哈哈地笑,分辨不清林姿哪一句话是真的。
林姿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每跟她比较近距离地接近一次,我就会更深入地感觉这一点。
而我,也好像正在变得奇奇怪怪起来!
中午吃过午饭,我一个人走出校园,朝“嫣然”花屋走去。
上个星期,许嘉陆送我的玫瑰花就已经全部开到最大,开始转向凋落了。“顶多再放两天,就要扔掉了。”女店主告诉我,“如果再放到花瓣脱落,会很难看,也会影响我们的店容呢。”
“先别扔,等过两天我自己来拿走吧!”我恳求女店主。
中午的花屋里非常安静,只有女店主一人坐在门口悠闲地晒太阳。小伙计估计又出去送花去了。
“来了?赶快拿走吧,已经谢了呢。”女店主一见我,赶紧嚷嚷。
其实花瓣还没开始掉落呢,只是已经没有了精神,有点软软地坍塌下去了。我连着花瓶一起小心地抱起来,走出店门,对女店主很真诚地说:“谢谢你哦!”
她朝我友好地摆摆手,说:“不谢不谢。不过,你这样特殊的服务要求,我们还真是第一次碰到!”
我不好意思地冲她笑,将花瓶里的水倒在一边的水泥地上,再朝女店主挥挥手,转身走了。
可惜小伙计不在,我更应该谢谢的人是他呢。他一直很细心地替我换水,他还悄悄告诉我,他给我的花“喂”过两次营养液。
离花店不远有一个小小的街心花园。我走过去,将花瓶放在一张已经油漆斑驳的长条木椅上,掏出口袋里早就准备好的塑料袋,开始将玫瑰花瓣一瓣一瓣摘下来,放进塑料袋里。
我要将这些花瓣做成干花,这样我就可以一直将它们保存在我的房间里了。
在我过15岁生日的时候,我收到过两小袋干花礼物,一袋是茉莉花,一袋是熏衣草。它们色泽艳丽,香气浓郁,肯定是经过了复杂的加工程序才变成那样子的。
我现在要做的干花非常简单――我只是在太阳底下将它们晒干,让阳光的香味和花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然后装进袋子里,好好收藏就可以了。
而花瓶,我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拿到教室里去了。
林姿现在总是比以前提前差不多半小时到校,到了教室也不做什么,只是跟我说说闲话,有时也跟邱彤或别的同学说说闲话。她见到我手上的花瓶,惊叫一声道:“哇!哪位帅哥送的?好漂亮!”
我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自己买的啊。我又不像你,老是有帅哥送礼物!”这是一句大实话,花瓶本来就是我自己买的。
“自己买的?怎么突然想起来要买一个花瓶?”林姿满脸不信。
“不是我自己要买的啊,是我老妈吩咐我买的。”这句不是实话,是我在路上早就想好了要用来回答林姿或别的同学的询问的。本小姐心理素质不太好,说谎话容易脸红,必须提前准备好才行。
我还准备好在周五的下午将花瓶偷偷运回家去,藏到我大衣柜的最里面。这样爸爸妈妈不会看见,也就不会盘问了。
这毕竟是我16岁生日唯一一份礼物的见证物呢!尽管是自己买的,我也会好好珍惜。
晚上,我忍不住给许嘉陆写了一封回信――本来,我一直是到周末才写回信的。
不过,这封回信比较特殊,我只用了顶多一分钟的时间,因为整封信就一行字,我是用一种很大很大的字体写的,我说:“许嘉陆,我为你自豪!”
这句话的周围,我贴上了很多闪闪发亮的星星粘纸。这样,这句孤独的话就有了很多的陪伴,看上去简直有些气势磅礴了。
其实呢,这些粘纸是贴成心的形状的,但不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样子。我只是贴给自己看,自己表达自己的心情。如果许嘉陆细心一些,他就能看出来,当然,他看不出来,也是好事,我贴成这个样子,本来就是不希望他一眼能看出来――嘿,说这么老半天,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不管怎么说,只要他觉得这是一封别出心裁的信就好。因为,对于他的突出表现,非要有一封不同往常的信才配得上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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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4-2007 02:0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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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到邱彤家做客
戴晴阿姨短暂的假期结束,又要从上海启程回美国了。
这一次,自然是到邱彤家聚会。
我和上次一样兴奋,不,应当说比上一次更兴奋,因为我终于可以看一看那个往日的数学王子、现在的商人邱代表他爸邱奇迹大人是什么样子的了。
哇!邱彤家真的是太豪华――不,简直可以说是太奢华了!他们一家三口,住着一幢300多平米的独立别墅,屋前带一个小小的精致的花园,屋后是一大块草坪,草坪上面居然放着乒乓球桌!
“文卉看来真是嫁对人了!”戴晴阿姨感叹。
“戴晴这是什么话?难道说冰儿就没嫁对人?”文卉阿姨瞟一眼我爸爸,望着我妈妈嘻嘻地笑。
爸爸看上去有点尴尬,妈妈接话:“嫁没嫁错人,反正也就这样了。”
我又一次对文卉阿姨有点感冒起来,她的口气不知为何就是让我感到不舒服。等他们大人进了屋,我站在门口没好气地冲邱彤发火:“喂!你们家邱奇迹呢?又不在家?”
邱彤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有点迟钝地回答:“邱奇迹?你是问我爸爸?他是没在家啊,他在外面忙跑生意啊,他一直在外面忙的啊。”
“哈,永远不在家?那就你妈和你两个人住这房子,也没什么大意思了!”
“是,我一直感觉家里空荡荡的。”邱彤居然根本没听出我话里不友好的意思,他的神情有点阴郁起来。“我很怀念小时候,那时房子虽然比现在的小多了,但爸爸一直在家里。他用火柴棒、用扑克牌、用围棋,用各种各样的其他小东西给我出各种各样的数学题,真是有趣极了。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应当是我最幸福的时候了!”
我尴尬地站在那里,我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气话会引出邱彤这么一番感慨。以前一直觉得邱彤是一个安静快乐的男孩子呢。
“妈妈在家,也是一样的啊。上次好像听说你妈妈不用上班的。”我笨嘴笨舌地安慰他,安慰人实在不是我的强项,更何况安慰的对象还是一个刚刚才有点熟悉起来的男生。
“我妈?她忙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邱彤有点奇怪地笑了一下,“嗨,不说这个了。你会打乒乓球吗?”
“乒乓球?会的啊!”我很识趣地跟着邱彤转变话题,“不过我们家里可没地方摆乒乓球桌,我一直跟我爸爸妈妈在我们居住小区的会所里打乒乓球的。”
“会所?要交钱吗?”
“Ofcouse!不过很便宜,一小时3元钱,只是意思一下。”
“呵,真要交钱啊?你还不如每周到我家里来打球,将钱交给我呢。我也好赚点外快。”
我看出这会儿邱彤有点高兴起来了,我也跟着高兴起来。本来嘛,难得一个秋高气爽的星期六,难得出来做一回客(一会儿我们还要到饭店去吃饭呢),大家高高兴兴的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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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4-2007 02:0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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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给你交钱也可以的。不过你可要每天开车去接我过来打球的!打完球后再开车送我回去!来回一趟的汽油费估计比那三元钱要超出2倍,嘿嘿!”
我等着看邱彤为难的样子,没想他看着我,干干脆脆地回答:“好啊!等我满了18岁,考出了驾照,我保证每周接你来打乒乓球,打完球再送你回去。”
我被他的回答弄得发蒙,他说得一本正经,我看不出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我傻呵呵地感觉脸又一次发烫了,可我决定不管它,我朝邱彤扬着脸,说:“哼,谁要你送!我满了18岁也去考驾照!走啦,打球去!”
我快速掉头,有点狼狈地朝屋后的草坪走去。
讨厌!我为什么老是那么容易脸红!
邱彤家的乒乓球桌很有个性地漆成纯白色,这会儿,它静静地停泊在已经有了浓重秋意的草坪上,像在无言地召唤着我们。球桌的一边,还摆了两张帆布的休闲白椅子和一张小小的无色透明圆桌。周围一圈齐腰高的围栏漆成翠绿色,围栏外的香樟树上,有不知名小鸟嘈嘈切切叙家常的声音。
我接过邱彤递过来的球拍,在手上掂了掂,一侧身,黄色的小球箭一样急射而出。
“嘿!”邱彤朝左侧猛扑过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球与他的球拍擦身而过,以一种洋洋得意的姿态掉落在草坪上。
“你搞突袭!”邱彤涨红了脸冲我嚷。
我哈哈大笑。邱代表不知道,本小姐最擅长的就是这种快球。拍子一挥,唰的一声,小球坚定不移、义无反顾地直扑对方,真是爽极了!
邱彤眯起眼睛盯着我,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喂,少来这一套!痛快点!”
我话音未落,球过来了!轻飘飘地歪七扭八地降落在我的正前方。我嘻嘻一笑,扑上去就是狠狠一拍――
球居然飞到围栏外去了!
“怎么回事?”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球拍。那个软绵绵的歪七扭八的球在碰上我球拍的一瞬间,像是突然被注入了超级弹力剂,它以一股令人不可思议的力量抗拒我想要它去的方向,而自说自话地飞到外面去了!
“哈哈!”这回轮到邱彤得意了,他朝我一咧嘴,几步跑到围栏处,纵身一跃,跳过齐腰高的围栏,在一丛不知名的有着细长条叶子的植物中找到了乒乓球。
哼,得意什么!不就是旋转球吗?
我爸爸会打旋转球,可我妈妈和我都不许他打旋转球。尤其是我,最讨厌这种球了,看似绵软无力,里面却藏着无数阴谋,你一拍下去,根本就不知道它会朝哪个方向飞,一点也不痛快,实在是太闷气了!
邱彤的球又过来了,仍然是轻飘飘地落在我的眼前。我这次学乖了,很轻地甚至带着点讨好意味地拍上去,可是――它一点也不给我面子,又一次脾气极大地拧着劲,反弹着飞了出去!还好这一次没有飞到围栏外。
“讨厌!不许打这种阴阳球!”我不等邱彤得意,先发制人地叫起来。
“什么?阴阳球?”邱彤很没有风度地嘎嘎笑,“朱若葵,你真能搞笑!”
“嘿嘿,本来就是么!”我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这“阴阳球”三个字我也是第一次说起,不知道它怎么会突然从我嘴里蹦出来的。不过,细想想,可不就是么!
“好吧,不打就不打。”邱彤很男子汉地摆摆头,“来吧!我刚才是因为没准备。你以为我真怕你的快球?”
我一言不发,球又一次急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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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4-2007 02:0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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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周末,我都要跟爸爸妈妈到会所的乒乓球室去打乒乓球,我爸爸球艺很高,妈妈水平和我差不多。我一直和爸爸对打快球,虽然没什么大的技巧,但时间长了,我的发球击球都非常凌厉,扣球虽然力量不足,但速度非常快,也颇有威慑力――这些话不是我自吹,可是爸爸说的。
邱彤虽然家里院子里就有乒乓球桌,但一看就缺少练习。在我的左右开弓下,他在桌前左蹿右蹦,狼狈之极,真正是只剩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
“嘿,服了你了!”邱彤放下球拍,朝我拱拱手,往那两张白色的休闲椅走去,“休息一下吧,我都被你逼得出汗了。”
可不是,我也出汗了。我放下球拍,跟着走过去。
帆布椅子软硬适度,坐上去非常舒服。
“你跟你爸爸妈妈每个周末都去打乒乓球?”邱彤问我。
“是。”我说,“这是我们全家最喜欢的一项体育运动。”
“你们真好。”邱彤说,“我爸爸也非常喜欢打乒乓球,这球桌就是他坚持要弄的。”
“你那一手厉害的阴阳球也是你爸爸教的吧?”
“哈,是的。”邱彤笑,“我爸爸因为以前是搞数学的嘛,他对力量啊角度啊速度啊这些东西非常有研究。所以他喜欢阴阳球――哈,是旋转球,我都要被你熏陶了――他喜欢旋转球是理所当然的。可惜,”邱彤轻轻地叹一口气,“他老不在家,我想打球都没人陪。”
“叫你妈妈陪你啊,她不喜欢打球吗?”
邱彤摇摇头:“她不喜欢。她喜欢打牌。她老喜欢叫人到家里来打牌,很吵。”
“是吗?”我轻轻说,正不知道该如何续话,幸好后门开了,妈妈在前,几个大人鱼贯着走出来。
我赶忙站起身:“妈妈过来打球吧,我和邱彤已经打过了呢。他们的球拍非常好!”
“好啊!我还从来没在露天打过乒乓球呢,感觉很不错吧!”妈妈兴致勃勃地走到桌子旁。
“这玩艺我可不会玩。冰儿和朱湘给我们表演吧!我记得以前在学校里,你们俩分别是男生女生中的乒乓高手呢。”戴晴阿姨在我刚才坐的椅子上坐下,满意地将手搁在宽敞的扶手上,“文卉,看不出你们家那数学呆子还挺浪漫的!”
“他哪里懂这些!”文卉阿姨撇撇嘴,“这桌椅可是我配的呢。”
邱彤站起身,将椅子让给他妈妈。
那边,我妈妈已经抓过球拍,跃跃欲试了。我好喜欢妈妈这个样子啊,就像一个可爱的抢着想表演的幼儿园小朋友。
可爸爸却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呢。说起来令人生气,爸爸每次陪我和妈妈练球时都是这么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他老人家是这样说的:“要知道,我是专业水平啊,能陪你们练球是给你们面子。”还说:“你们不知道高手的痛苦!”
尽管爸爸这样一副嘴脸,我和妈妈还就是乐意爸爸陪着打球。因为他的球技实在是好,跟他在一起打球,总是会有一种新鲜的刺激。爸爸的球技在我的眼里是一个神秘的无底洞,有一段时间,我会以为自己的球技进步很大,快赶上爸爸了;可是,爸爸会突然向上拔高一个档次,给我和妈妈树立一个新的目标。我和妈妈只好一直跌跌撞撞地在后面跟着,看着他懒洋洋神气活现的样子。
妈妈的球风跟我一样,只打快球,而力量比我更大。爸爸虽然照旧懒洋洋,但表现得很是君子,耐心地一下一下将球挑起来,好让妈妈扣杀,妈妈挥着球拍,小姑娘一样蹦跳着,满脸兴奋,痛快淋漓!
“他们俩在一起真好,看着令人羡慕。”戴晴阿姨侧转头,对文卉阿姨轻轻地说,“我们之中,冰儿性格保存得最好,基本上一点没变。”
文卉阿姨很轻地嗯了一声,依旧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爸爸一下一下地传球。
我眼睛盯着爸爸妈妈,耳朵却高高地竖着,我很想继续倾听她们对我爸爸妈妈的评述。我只是习惯于身边一直有爸爸妈妈,对于他们在一起究竟怎样,我可从来没想过,这样的评论,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呢。
“你妈妈真挺可爱的!”邱彤悄悄地告诉我。
我高兴地咧开嘴,正要谢谢他,谁知这家伙看着我,满脸坏笑、阴阳怪气地地用更轻的声音加上这么一句:“你比你妈更可爱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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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4-2007 02:0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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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我一句话呛在喉咙口,差点没噎死。
该死的邱代表!!他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的底什么意思!!就像他打的阴阳球,你根本就不知道它的目的和方向!
我一直念念不忘上次文卉阿姨说起的“干锅居”,妈妈说,“干锅居”是一家连锁的特色餐饮店,属黔菜系列,她与同事在静安寺分店吃过一次,一个中型锅仔里放了烧熟的肉食,现场加上各种香料和与肉食相配的素菜(这种搭配据说是根据苗家密传配方而来,香味非常独特),当然还有少不了的重油芝麻辣子,你的桌子下面本来已经装好小小的煤气灶,锅仔放上去,火点起来,就这么一下一下地炒啊炒,香味很快就会馋得你口水四溢!“好吃极了!”妈妈这样告诉我。我哈哈大笑,因为我好像听到了妈妈咽口水的声音!
可是,文卉阿姨带我们进去的店却不是“干锅居”,而是“席家花园”!
“为什么不是‘干锅居‘?”我一着急,居然礼貌也顾不上,就这样问了出来。
妈妈狠狠地横了我一眼,戴晴阿姨“哈”地乐出了声,文卉阿姨优雅地笑,说:“这里更高档一些。戴晴这么多年才回来一次呢。你们也难得来一次。”
这里很高档吗?我脸儿发烫地抬头看。我们进来的地方原来是一个老式的花园洋房,我们一路往里进,穿着电影里那种老式服饰的服务生们就一路低头哈腰地说着“欢迎光临”。我们踩着嘎吱作响的窄窄的木楼梯上到半层楼,被一个有着优美身段的女孩儿引进一间小小的有着雕花木门和雕花木窗的房间里。
“哈,文卉将事情搞大了。”仍旧是一身牛仔装的戴晴阿姨被文卉阿姨推上首席坐好,笑着说,“这么严肃!”
是啊是啊,这什么地方啊,感觉说话都不敢大声。还不如到“甘锅居”呢,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炒啊炒,红油翻滚、香气乱飘,多热闹!
“真想吃干锅居的话,下次我请你。”趁大人们在说话,坐在我身边的邱彤声音很轻地对我说。
我警惕地朝他看一眼。这家伙又在嘲笑我?!
“别这么不识好人心。”他正襟危坐,将红色的巨大的餐巾展开来,仔仔细细压在自己的盘子底下。
我决定不理他。我从杯子里抽出叠成美丽的花朵形状的大餐巾,正要学他的样展开铺好,文卉阿姨摇摇手说:“不用自己动手,小姐们会来服务的。一份价钱一份货呢。”
我讪讪地住手,想起上一次戴晴阿姨到我家做客,爸爸妈妈居然自己在家里烧饭!我脸又一次发烫了。
可是,我转瞬一想,我们家可是爸爸妈妈都在场,一直陪着戴晴阿姨,还亲自买菜、亲自下橱,诚心诚意的,有什么不好了!哪里像邱代表家,像没男主人似的,一直没见他露个脸。哼,我干吗要脸红!
我理直气壮地再次拿起大餐巾,展开,铺好。嘿,我就喜欢‘Doityourself’!不可以啊!
果然是高档的地方,即使是一盘最简单的蔬菜色拉,也精致到每一根切成丝的蔬菜都摆得有型有款,令人不忍下箸。而我最爱吃的是桑拿虾,一个小木桶里摆着烧得滚烫的石头,活蹦乱跳的虾子倒进去(嘿嘿,这一过程有点令人心惊,还好是服务员躲在一边的台子上弄的),盖上木盖子闷一会儿,虾就像洗过了桑拿,全身变得通红。那份鲜美的滋味……
饭后,戴晴阿姨就要赶赴飞机场了。临走前,她拿出2千元钱交给妈妈,请她转寄给赵红梅阿姨。“给她女儿上学买点文具参考书什么的,只是一个意思,”戴晴阿姨说,“反正我不在国内,她想退回来也没地方退。”
妈妈接过钱,点点头。
我心里又一次升起想了解赵红梅阿姨的强烈愿望。我灵机一动,我对戴晴阿姨说:“戴姨,您给我留个EMAIL什么的吧。我可能高考时想试一试外国的大学呢。到时我给您发邮件,您帮我咨询咨询。”
“哈,真的?”戴晴阿姨挺高兴地看着我。
妈妈张着大嘴巴,傻乎乎地问我:“这是谁说的?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我突然想起来的嘛,只不过是想了解一下,不可以啊?”我嬉皮笑脸。这是我惯用的化解妈妈疑问的手法。
“好好好,当然可以的,而且很方便。我也喜欢跟你聊聊天呢。”戴晴阿姨一叠声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小牛仔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这上面有我的邮箱。”
“戴晴你搞什么,”妈妈有点哭笑不得,“小孩子的话也当真。我这也有你的名片的。”
我一把接过戴晴阿姨的名片,嘴里说着“谢谢戴晴阿姨,”眼睛却很不满地朝妈妈瞪。妈妈有戴晴阿姨的名片她会给我?她知道我给戴晴阿姨发邮件,肯定会说我:“小孩子别捣乱!你戴晴阿姨在忙着解决人类的问题呢!”
戴晴阿姨是搞人类学比较研究的(听上去比许嘉陆的生命医学更令人发晕),爸爸妈妈有时说起她,就开玩笑说戴晴在忙着解决人类的问题呢。
戴晴阿姨顺手又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邱彤:“邱彤有空也给我发邮件!你妈妈是我不在跟前肯定要忘记我的。”
“什么呀!我这么没良心?!”文卉阿姨在戴晴阿姨的手上半真半假地拍一下。
哼,便宜邱彤这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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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4-2007 02:0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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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笔友出征
吃过晚饭,看了一会儿新闻,进到房间里准备做作业,却见妈妈在我大衣柜里热火朝天地翻来翻去。
“喂!妈你干吗呀!乱翻我东西!”我急得大叫。要知道,我上次带回来的花瓶可就藏在大衣柜的最里面。要被妈妈翻出来,我可怎么解释呢?!
“前天电视里不是播了吗,四川西北部什么地方发生罕见的强烈地震,很多人的家都被毁掉了,单位里号召捐衣捐被呢。我记得你初中有好几套校服现在都不穿了,都是很好的厚运动服,我把它们找出来捐掉。”
“唉,老妈!你告诉我一声,让我自己来找不就完了吗?像你这个样子,我的衣柜全乱套了!”我上前一把抓住妈妈的一只手,“嘿,不在这边啦!我自己来找!”
真险!大概只差一件衣服就要翻到花瓶了!
“还说我乱翻你的大衣柜?你自己看看你这柜子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嘻嘻,再乱,我自己知道就行了!”我麻利地从左边最下面一层掏出了两套校服,“看,这儿呢,给!”
妈妈接过衣服,打开来看看,自言自语地说:“嗯,看上去还挺新的。不知最后会穿到谁的身上。”
我突发奇想:“妈妈,要不我在口袋里塞一张条子,上面写好这件衣服来自何方。也许衣服的主人会摸口袋,会看到这张纸条呢。”
妈妈笑起来:“你这孩子怪名堂就是多,哪有这么巧的事!你省点心吧!做你的作业去!高中生了,怎么还这副德行!到时考不上大学,我和你爸这脸可就丢大了!”
“嘿,怎么会呢!我好歹是你们这两个尖子生的爱情结晶,考不起重点大学,一般的大学还是能混进去的。”我勾住妈妈的膀子,“妈,你想想,如果真有那么巧的事,那该多么有趣啊!您老人家不是老教导我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的吗?”
“随便你,你爱折腾就折腾去吧!”妈摔开我的手,将展开的衣服重新叠起来,一边敷衍我。
我不管她的态度,我被自己的想法刺激得必须立刻行动。我从书包里掏出纸笔,开始将我的姓名、手机号码、学校的地址、我所在的班级写下来。在后面我写:“非常欢迎你成为这套衣服的新主人!”想一想,我又加上:“衷心祝愿你幸福快乐!”我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很小的塑料袋(以前装方便面里面的小卡片的),将纸头折得细细的塞进去,再放进校服上衣大大的口袋里。
“不许拿掉哦!”我不放心,将口袋压得瘪瘪的,回过头去警告妈妈。
妈一把抱起衣服,拖着长音说:“谁有空管你这些闲事!”匆匆走出了房间,顺手帮我拉上了门。
我刚坐下准备做数学,短信铃声响起来了。我刚换了一种很小的小鸟唧唧喳喳鸣叫的铃声,听上去一片早春树林的感觉,我非常喜欢。
掏出手机一看,没想是许嘉陆发过来的(平时他是很少给我发短信的,我当然也很少给他发):“收到你的表扬信了,很高兴。我们正在紧急培训,可能这一两天就要提前出发到四川地震灾区去救死扶伤。这一段时间不给你写信了。快乐!”
什么?许嘉陆和我的旧校服一样,也要到四川灾区去?
我顾不上写作业了,我冲到房门口,对着楼梯下面客厅的方向大叫:“妈!”
“又怎么了?”妈妈不满的声音却是从对面她跟爸爸的房间里传出。
原来妈妈又在她和爸爸的大衣柜里翻箱倒柜了。
“多找一点衣服捐掉!”我告诉妈妈,“许嘉陆也要到那里去呢!”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我怎么听不懂?”
嘿,怪我没说清楚。“上次许嘉陆不是参加一个什么巡回医疗队了吗?这一次他们这个医疗队要提前出发,到地震灾区去救死扶伤呢。”
“是吗?”妈妈停止找衣服,转过头来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是……是他发短信告诉我的。”妈妈的转头动作突然让我有点心虚起来。
“发短信?你不是告诉我跟你爸爸你们只是笔友?而且还是最正宗的那种笔友。”
“本来就是啊!”我急急忙忙说,“我们很少发短信的。这次是因为他没有时间写信,所以才给我发短信的。他们正在紧急培训,一两天就要出发了!”
“这样啊。”妈妈又回过头去收拾衣服。“不是妈妈多嘴,妈妈并不反对你交笔友啊网友啊这些朋友,不过别弄得太复杂,别影响自己的正常学习和生活,否则得不偿失。你这么大人啦,这些大道理用不着妈妈多讲。”
“我知道啊,妈。我自己会把握。我不能让你们白信任我是不是?”我表白得很有些理直气壮。本来就是这样的啊。
“知道就好。做作业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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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4-2007 02:0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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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再看了一遍许嘉陆发过来的短信,给他回:“再一次为你自豪!祝你一路顺风!”这才坐下来,开始安安心心做自己的作业。
第二天傍晚,我正在帮着妈妈一起端菜摆碗筷准备吃饭,坐在电视机前的爸爸突然叫:“若葵快来看!是不是你那笔友出征的消息?”
我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扔,两步串到电视跟前,一看,真的是哎!一位戴眼镜的胖胖的电视台记者正将话筒伸到一位带队的中年教授的鼻子底下,教授正在说:“我们医学院决定以实际行动对灾区同胞表示援助和支持!”
这里是在火车站进行的现场采访,在火车响亮的汽笛声里,电视镜头一一扫过中年教授身后正等着奔赴前线的人群。我屏住呼吸,急切紧张地随着电视镜头看画面上的人。他们都是男生,一个个看上去都那么精神帅气,他们在电视画面里挥着手,或者腼腆地微笑。
到底哪一个是许嘉陆呢?那个剪着一头板寸的?那个留小分头的?或者,那个个子高高的、有着一头蓬松黑亮的头发的帅哥?
“若葵,哪个是你那笔友?”爸爸问我。
“我哪里知道啊。”我遗憾得都有点羞愧了。真是的,如果能一下子指着其中一个帅哥大叫:“看啊看啊,我的笔友啊!”那该多带劲!
“你怎么会不知道?”闻声赶过来的妈妈很奇怪地看着我。
“我怎么会知道?”我比我妈更奇怪。“我又没见过他!”
“我的意思是,”妈妈表情呆愣着,她显然不太理解“笔友”的含义,她以为两个人通了那么长时间的信,怎么着也不至于不认识啊。“你连他的照片也没见过?”她想起来这么一条。
我立刻抓住妈妈的话头:“照片?这可是您老人家说的哦。我这就叫他给我寄照片过来呀!”
“嘿,你这孩子!”妈妈哭笑不得地看着我。
爸爸哈哈大笑起来:“现在的孩子不好对付吧?哪里像我们那时候那么乖。”
“你们那时候很乖吗?”我问。
“唔,很乖也说不上。确切地说起来,我们也只是表面很乖了。”爸爸想一想,挺认真地回答我。
“背地里,你们是不是,嘻嘻,也谈恋爱什么的?”我笑嘻嘻地问。
“是啊,那种年龄嘛,男女生之间相互喜欢是免不了的。”爸爸也笑。
“那,你和妈妈是不是那时候就有地下活动了?”
爸爸还没来得及回答,妈妈已经将话题抢过去:“你爸爸那时候风光着呢,眼睛里哪里看得到我了?”
“哪里是这么回事?你冤枉人啊。你不知道,”爸爸转过头对我说,“你妈妈那时候多严肃啊,没有哪个胆大包天的男生敢惹她。那时候你妈妈是团支书大人,专门抓这种早恋之类的坏人坏事。”
哈!太好玩了!“那妈妈有没有抓住过你?”
“往事不堪回首!你妈妈那时候专门盯住我。我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妈妈轻轻叹口气:“唉,你真那么怕我,就不会闹出那么大的事来了!”
“爸爸闹出什么事来了?”我目光炯炯地盯着妈妈。
“听你妈妈胡说。”爸爸收敛了笑容。
“也就是大家乱开玩笑的事了。”妈妈匆匆忙忙说着,转身朝厨房走去。“好啦,吃饭啦!汤都要凉掉了。”
是不是赵红梅阿姨的事?她的休学跟爸爸有关?!我看看爸爸妈妈的样子,忍住心里强烈的好奇,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
等这个星期五,我一定记着给戴晴阿姨发一封邮件问一问这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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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4-2007 02:1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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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森林公园里的烧烤
高中阶段的第一场期中考试终于过去了。我以比第十一名超出0.5分的微弱优势非常惊险地守住了第十名大关。爸爸哈哈一笑说:“像我!高中阶段我经常是第十名守门员。”
妈妈却有些不满意,她说:“应当像我才比较理想。”
“妈妈老是考第一名?”我吓丝丝地问。
“那也不是。老是考第一名的以前是赵红梅阿姨,后来是陈西叔叔和戴晴阿姨。我一般占据5、6名的位置。”
“赵红梅阿姨这么厉害啊?”
“是啊。对了,文卉的儿子考得怎么样?”妈妈轻易就转换了话题。
“他肯定第一名了。”我不甘心地撇撇嘴,“他理科太厉害了。文科又拉不开分数。估计这高中三年没人能考过他了。”
“那是受他爸爸的影响了。文卉以前成绩算一般的。”
“文卉阿姨一般排在什么位置?”我满有兴趣地问。
“她一般是在30多名吧。对不对?”后面这三个字妈妈是转过头去问爸爸的。
“问我?我哪记得这么多。”爸爸在看报纸,头也不抬。
妈妈小姑娘一样顽皮地嘻了一声。
我正被妈妈难得的那一声“嘻”弄得云里雾里的,家里电话响起来了。
“找你的。”爸爸将话筒递给我。
“什么?周六秋游?”
“对啊,赵天鸣说他可以搞到小面包车!”电话里,邱彤的声音听上去兴高采烈。
“几个人去?到哪里去?”
“首先当然是林姿,还有你、我,还有一个叫湄子的女孩,赵天鸣说是你的好朋友。另外还有赵天鸣的一个哥们,他帮我们开车。说是到森林公园去。不是期中考试刚考完吗?赵天鸣说让我们放松放松。”
“哈,看来我们这是沾林姿的光了。”我笑,“赵天鸣还没死心?”
“呵,他现在一副开明人士的样子。”邱彤也呵呵笑,“说是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
“真能这样想倒不错!”我说,“如果我能将我爸妈搞定,我就去呀。森林公园好像还是小学时去过呢。”
“你不光要搞定你爸妈,你还得搞定林姿。”邱彤说。
“什么啊?林姿赵天鸣还没搞定?”我叫起来。
“不是还没搞定,是他压根就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遭拒绝,所以才想到请你出山曲线救国啊。你跟林资不是最要好吗?就看你魅力如何了。”
“你少给我激将!”我笑起来,心里说谁告诉你我跟林姿最要好了,“看来赵天鸣还是没想开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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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4-2007 02:1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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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帮忙吧。”邱彤在电话里恳求我,“这小子是有点中邪了。”
“你没想过我们这样做也许是在帮倒忙?”我想起湄子,心里有点不太乐意帮这个忙。“他们一直不见面,也许赵天鸣也就放下了。”
“谁知道呢?”邱彤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他现在还放不下,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嘿,好吧。”我无话可说。“我试试看吧。不一定行的。林姿的脾气你也知道。”
“我知道。你试过就行了。”
星期六。天空像是刚被幼儿园的小朋友上了色,蓝得一丝不苟。阳光在空气里排着队跳舞,就像我们一行人雀跃的心情。小面包虽然有点破旧,但毕竟是我们的专车呀,而且还有专职司机哦。
赵天鸣看上去兴奋得有点过了头,他说:“等明年,我满了十八岁,拿了驾照,我每个周末都给你们当免费司机!”
赵天鸣兴奋的源头当然是林姿了。林姿就坐在他的左手边,上学时一般用一根皮筋拢在脑后的头发此刻松松地、在肩膀上柔弱无助地披散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件低领棒针衫,裸露的脖子上恰到好处地系着一条轻烟样的纱巾,更是衬得她眉目如画。
林姿说:“你每个周末有时间,我们还不定有时间呢。”
大家哄地一声笑起来。
赵天鸣一点也不生气地跟着笑。
我跟湄子坐在后排,湄子贴着我的耳朵说:“林姿同意来赵天鸣已经高兴死了,觉得她已经给足了自己面子,所以林姿再怎么说话赵天鸣也不会生气的。”
只有我心里清楚,林姿肯来不是给赵天鸣面子,而是给邱彤面子,或者说,她是因为邱彤才来的。
在我首先对林姿提起赵天鸣发动秋游时,林姿首先的反应是:“我不想去。我不是跟他早就断了?”
我说:“那跟断不断没关系的啊。大家考完了试,放松一下嘛。我和湄子都去的啊,还有邱彤也去呢。”
“什么,邱彤也去?”
“是。”
“呵,你和湄子都去呀。那,我也去凑个热闹吧。”林姿说。
哼,拉我和湄子当陪衬?傻瓜也听得出来,林姿那句“邱彤也去”的话才是中心思想呢。
所以,当邱彤说代表赵天鸣向我致谢时,我意味深长地对他说:“应当谢的是你自己啊。”
突然想起上一次林姿叫邱彤送信不封口的事,难道是故意的?故意给邱彤看她对赵天鸣的态度?
——林姿暗恋邱彤?
嘿,不会吧?
我摇摇头,赶跑自己脑子里的奇思怪想。照林姿的性格,她不应当是一个只会暗恋而不采取行动的人。她不像湄子。
嘿,湄子这个傻孩子,明明自己喜欢赵天鸣,还一个劲地替他做媒婆。
森林公园比留在记忆里的要大多了,门口那么多人涌进来,往里走了不多久就全都不见了。
我们一行人直奔烧拷区。这里倒是一派繁忙景象。虽然才十点多钟,各个硬塑料做成的白色小亭子里已经是浓烟一片、香味四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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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4-2007 02: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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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天鸣指挥我们赶快去抢占一个小亭子,他自己和他那开车的哥们则在入口处排队,等着交押金领烤炉,买烧烤食品。
我们抢占了很里面的一个缓坡上的小亭子。小亭子掩映在一片有着细细叶片的亭亭玉立的小竹林子里,旁边,还有几树黄得正起劲的阔大的法国梧桐叶。这些东西——白亭子、绿竹子、黄叶子,一起衬在蓝天里,美得触目惊心。
“哇!太棒了!”林姿兴奋地绕着亭子转了一圈。
“小姐们过来帮忙!”邱彤从旅行包里拿出一张一次性台布,抖开来,想铺在亭子中间的方型石桌子上。那桌子显然是经过了无数次不知名主人的烟熏火燎,看上去劣迹斑斑,惨不忍睹。
我和湄子笨手笨脚地帮着邱彤一起将台布打开铺好。
“再铺一张吧。”那台布太薄,铺好以后,下面让人倒胃口的颜色仍然醒目。
邱彤就再拿出一张,这时林姿走过来,从邱彤手里接过台布,一拉、一抖、再一拉,干净漂亮地一个人将台布铺在了原先那张台布上。
“哇!真棒!专业水平!”我忍不住赞叹。林姿的动作真的和饭店里经过专业培训的服务员有得一拼。
“什么意思呢?”林姿冲我翻翻她那小魅眼,“我是专门给你们做服务员的?”
突然想起听湄子提起过林姿妈妈以前是做服务员的。林姿对这个过敏?不至于吧?!
我正要开口,前面传来赵天鸣的叫声:“同志们,我们回来啦!”
我们一起抬头看,只见赵天鸣大包小包拎着一大堆的东西,我们的专职司机则一个人双手提着一个不锈钢外表的长方形烤炉,看上去力大无穷的样子。
“我们去帮帮忙吧!”我率先跑出去,很高兴可以不用接林姿的话了。
我跑到专职司机跟前,帮他抬烤炉——我对这个感兴趣。
烤炉的肚子里躺着一大块黑糊糊的燃料,不知这燃料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我曾仔细研究过过街头卖羊肉串的那种简易的烤箱——说是研究,只是将头探得近一些看罢了,为此还差点失去了我的左辫梢——那里面是烧木炭的,黑黑的木炭一头被烧得红红的,一个戴一顶假新疆帽的假新疆人还在边上用扇子拼命地扇,弄得周围一大圈尘土飞扬、浓烟滚滚。
“林姿快来看!”赵天鸣将马甲袋放到铺好台布的石桌子上,一边将马甲袋打开来,“我买了两大盒羊肉,还有珍珠玉米棒,还有小山芋,都是你喜欢吃的东西哦!”
“谁说我喜欢吃这些东西了?”林姿一点也不领情。
“啊?你初中的时候不是一直喜欢吃这些东西的?那时候我们不是老在外面吃烤羊肉串,烤玉米,烤山芋的?”赵天鸣愣愣地看着她,“怎么现在不喜欢吃了?”
“就是不喜欢吃了,不可以啊!”林姿脸色已经一片通红。
我正要开口,湄子已经轻声说话了:“珍珠玉米棒很好吃的。我喜欢吃。”
“呵,这就好。”赵天鸣缓过来一口气。“那就给湄子吃。一会儿我来帮你烤!”
湄子脸红了,林姿的脸也显得更红了——因为更生气了。
“我喜欢吃羊肉串!”我赶紧打岔。唉唉,赵天鸣真是个笨脑壳男生!
看着那两大盒已经穿在竹签上并被涂上了红红调料的肥羊肉,我还真馋得直咽口水。“不过,这烤炉怎么用呢?应当先把火什么的点起来吧?”
“这很简单,”我们的专职司机微笑着说,“喏,这是特制的煤块,专门用来烧烤的,打火机一点就可以了。”
专职司机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啪一声点着,凑到躺在烤炉肚子里的特制大煤块的一角上。很快,那一角就开始微微地冒烟了。专职司机将煤块的四个角都这样点得冒出了青烟。
我们欢呼一声,七手八脚地沿铁丝网一圈铺满玉米、山芋、羊肉串、牛肉串、猪肉串、鱿鱼串、贡丸串……竹签头一律悬在外面,以方便翻身。
煤块燃烧很慢,那些冰冻的美味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发出诱人的香味。大家团团围住烤炉,一个个眼睛瞪到最大。
“哈!”邱彤突然笑起来。
“干吗?”大家都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们不觉得我们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可笑?”
我们相互打量一番,哈,真的,怎么会这么一副样子!
我拉湄子和林姿:“等在这里太烦了!不如我们去参观一下邻居在烤什么。”
“好主意!”那两人欣然前往。
哇!这一“家”子应当是大学生吧。他们男男女女大概二十来口人,租了三个大拷炉,女生们正在拷炉边忙碌,有的在翻动食物,有的专门负责将烤好的东西源源不断地送到石桌上的盘子里,还有的将待烤的生食源源不断地排列到拷炉上。而男生们呢,正在源源不断地将女生送过来的食物送到他们的嘴巴里。
“一起吃一点?”一个高大的帅男孩见我们盯着他们看,友好地冲我们抬抬手里的盘子。
“你们怎么要女生服务?”林姿很勇敢地叫起来,“太不像男子汉啦!”
“嘿,小妹妹,你太小,所以不懂。”帅男生懒懒地朝嘴里扔进一块不知什么肉。
见林姿气鼓鼓的,帅男生笑了:“要知道,她们可是我们用自行车辛辛苦苦驮过来的哦!所以她们心甘情愿为我们服务。”
“等到你们也知道为男生服务了,你们就长大了。”他身边另外一个长头发男生一本正经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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