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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世红妆——首饰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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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11-2009 06:3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最近看到了这部作品,很不错下
在征求这部作品的作者的许可下
在这里转载。
搜索了一下,爬了下楼,如果有人贴了,就请告诉我吧

[ 本帖最后由 谢谢 于 5-11-2009 06:31 P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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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1-2009 06:3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引子——
  小小的眼睛很美,和所有的狐族一样,似笑非笑的眼神甩个花儿,媚到人心里酥酥的。不过此时,她正瞪大着眼睛,带点好奇而又惊喜的样子,反倒显的稚气可爱了。剪婆婆在边上,摇摇头看到,女人到底是女人啊,不论是多小的女孩子,看到首饰,眼睛总是离不开的。
  小小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在一堆珠玉里看呆了,嘴里不停的惊呼好漂亮啊,时不时的在镜子前拿起簪环往头上比划着,眯着眼睛对着镜子,时而微笑时而皱眉的做着各种表情。良久,方才转头问剪婆婆:“这些漂亮的东西到底是谁留下的啊。”
  剪婆婆的微笑淡了些,顿了顿,叹了口气说到:“这些啊,这些都是世世代代去人间的狐族女子带回来的。”
  小小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圆圆的眼睛眼梢处又是上翘的,细细的飞到了鬓角里,“人间,那里真的那么好玩?有那么多前辈都非要去那么?不过如果,那里遍地都是这么漂亮的首饰,那我长大了也一定要去。”
  剪婆婆的眼里露出了悠远的神情,喃喃的道:“人间里最吸引人的,可不是这些首饰呢。”
  小小可听不到剪婆婆的嘀咕,她的心,早就飞到那遍地花锦的人间去了,脑子里幻想了十遍八遍那的故事,方才抬起头随口问了句,“那这些首饰的主人现在去哪里了啊?”
  剪婆婆又是一愣,手里的一跟簪子掉下了,小小忙捡起来,拿手上仔细一看,惊呼到:“这个和我手上的倒像是一对呢,不过,怎么,好像又不同,我的那个精致些。”
  剪婆婆笑了,说:“它们不是一对,但却凑了一起,也许它们自己,还恨不得分开呢,偏偏的,却又在一起了。”
  小小问剪婆婆:“你是说它们的故事么?”
  “呵呵,这小小簪子虽然漂亮,终是件死物,可是每个簪子背后,都有个女人,有了女人,就有了故事,再加上男人和其他女人,这故事,便生动起来,有了爱恨别离,挥动着长衫水袖,从簪子后面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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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1-2009 06:3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篇——喜相逢
  喜相逢
  剪婆婆说,这个故事讲的是个相逢的故事,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最终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所以就叫它“喜相逢”吧。
  
  宴宴和所有的狐族女子一样,向往着人间,向往着人间的三月桃花。
  每每到了初春的晴日,人们便时常可以看到一个女子,桃红色的紧身小袄,勾勒出迷人的身段,懒懒的倚在酒馆的二楼栏杆上,细细长长的眼角,似笑非笑的眼神甩个花儿的,引得满大街的男人都有意无意的往这里多瞟了几眼。
  小伙计二宝也看呆了,酒肆里的女子本就是少之又少的,而像宴宴这么美艳的,更是罕见,本想挤上前去说两句笑话,一看围在前面的都是城内的世家子,也只能咽咽口水,时不时在人逢中穿插着看个几眼。
  只见宴宴和周围的华服少年肆意调笑着,笑起来,比城里最出名的花魁还妩媚,那眼波里的春色浓的都快滴出来了。可是,那些华服少年有些玩笑过火的,却又被她一阵抢白,只得讪讪的下楼去了。所以周围的男人,也不敢过于的轻薄,一时间,只见她一人若无旁人的谈笑风生,周围的人众星捧月似的附和着。这个场景,再老成的男人,也免不了往里瞄几眼,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如此的张扬。
  但人群中,只有一个男人,还是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
  他坦然自若的喝着酒,举动平常而自然,眉眼虽然算得上俊朗,但是少了些波澜,也就少了些年少轻狂的朝气。只是那举手投中中露出的内敛持重,和他那白的与身上翩翩白衣一般无二的肤色,显示出了一种世家特有的矜贵。
  二宝心里暗叹一声:“展家三公子果然稳重,不亏是书香世家。”
  宴宴被他的冷淡态度激起了好胜心,时不时的飘个含笑的眼波过去,到最后,干脆成了目不转睛的直视。
  酒肆上的男人,立马嗅出了这分另眼,带着些酸味的起哄:“姑娘,你有本事去让展公子喝了你的半杯残酒,今天老板娘就免了你的酒钱。”另一个锦衣少年直接说到:“展公子若是不喝,就给我喝了吧,我帮你把一年的酒钱都付了。”
  宴宴瞟都不瞟他们一眼,端起酒杯,径直向展存那桌走去。
  看到宴宴走了过来,展存心里稍稍有些个慌乱,毕竟他极少去烟花之地,从没应付过这类的事情,也从没有遇到过这样大胆放肆的女子。正想着,忽觉得一阵好闻的花香味飘了过来,几缕青丝垂在眼前。
  展存抬起头,迎着他的是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妩媚里带着点轻佻。展存一愣,不觉的脸上淡淡的飘起了那种像醉酒似的绯红。
  这时只见一双纤纤素手递过半杯残酒,朱唇轻启,似有似无的飘出了一句:“公子若是有意,就请喝了这半杯残酒。”
  展存本想挥手推却,他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大庭广众下轻佻的哗众取宠。可是一低头,看到杯口那抹若有若无的桃红色胭脂痕,不由的心中一动,接过杯子,抿了一小口。
  酒肆上的起哄到了高潮,吵得好像快把楼顶都掀翻了。
  宴宴脸上扬起了得意的笑容:“这个男人,看着是那么的正经,不还是和别人一样,经不起她的撩拨。”
  本想转身走了,忽然间敝到展存那修长的手指,带着些骨感的匀称,指甲修剪的整齐而干净。宴宴忽然间升起了一种奇怪的念头:“不知道被这样一双漂亮的手抱着是种什么感觉呢?”不觉间有些心神荡漾,又抬起眼睛,扫过他俊朗的眉目,心里想逗逗眼前这个稳重的男人,便直接在他对面坐下,微眯起狐狸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展存的脸上还是淡淡的,他还未能适应这种轻佻。
  酒楼里的吵闹声也小了很多,大家都有意无意的往这里看看,心里说不出的羡慕。
  宴宴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她神情自若的帮展存斟着酒,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调笑着。
  过了会,周围人也习惯了,目光渐渐移开了。
  展存也渐渐的开始敢正视面前这个女子了。这个女子口若悬河,若无旁人的谈笑风生,一双手连说带笑比划着,指甲上用豆蔻染得红红的,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道红色的光晕,没半刻的消停,一点没女子应有的矜持,但当她的眼神在屋子里一转的时候,似乎是满堂生辉的,空气里都有一种别样的鲜活。展存不由的嘴角也有了些笑意,话也渐渐的多了。不知不觉,开始和宴宴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忽然间宴宴对展存媚媚的一笑,轻轻的说了句:“公子的手长的很好看。”
  展存心中猛然一荡,不觉的有些口渴,便拿起茶壶,先给宴宴斟上,再满满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然后抬起头,眼睛里也有了些笑意,微微带点轻佻的说道:“姑娘身上的熏香很特别呢。”
  宴宴脸倒是有些红了,头微微低了下去,说道:“这是晚玉兰的味道。”然后又抬起头,对展存看了眼,笑道:“原来你也会说这个,我以为你只会板着脸呢。”
  展存笑了,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难以言传的欢愉,好像飞到了云端,可又像是没有根似的,一个回首,就掉下去了。
  渐渐的,日头沉了下去,展存知道,自己该回家了,他站起身,与宴宴话别。
  宴宴依旧一脸调笑:“公子这么快就要回家了啊?晚玉兰到了晚上,才是最香的时候。”
  展存脸上有些尴尬,语气也变的淡淡的:“真的要回去了。”
  宴宴眼珠子一转,似笑非笑道:“明日我还在窗口这位置等你,你记得晚玉兰的味道。还有,记住了,我叫宴宴。”
  展存胡乱的点点头,飞一般的下楼了。
  看到展存要走,后面的一群华服少年依旧不依不饶的起哄着:“展公子,回家可要好好的擦擦嘴,别让你家的娘子看出桃红色的胭脂来啊。”
  最后一句话,展存是充耳不闻的,可是宴宴听了,心中不觉一怔:“原来,原来他已经有家室了啊。”
  目送展存远去了,宴宴又一个人在窗边做了良久。
  展存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酒楼的那幕,有些不真实,自己怎么会,如此的轻薄,哪还有一点往常的沉稳内敛。内心一面是对自己的指责,可是另一面,却又不自觉的,一直在心中一遍遍的回放杯口那抹桃红色的胭脂,那女子妩媚流转的眼波,还有那女子的名字,似乎叫——宴宴。他像逃似的回到了展宅,进了后花园,依旧和往常一样,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见他的妻子——络雪。
  展存迎娶络雪,已经三年了。这三年的日子,都是一样,无喜无悲的过着。
  络雪和人间所有的大家闺秀一样,是美丽而矜持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睛却如含泪般的,带着让人心疼的淡淡忧伤。只是无论是微笑或者忧伤都太淡了,若有若无,反而显得昏暗而死寂的,像个没有生气的娃娃。
  今日在展宅的花厅里,无论络雪亲手烹制的小菜多么的精致,展存的筷子总是在心不在焉的游走,有些个懒懒的没精神。络雪倒是没看出展存的不同,和往常一样和他话些家常:“王家的二少奶奶最近刚生了个儿子,相公与王公子相交甚密,当日私塾里还算是同学,是不是该送份体面些的礼物?”“前日里我看到有铸成娃娃样子的小金银锭子,就那两对加上两匹绫罗差人送去吧,新奇又显的得体,不小家子气。”
  虽然展存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对于这些家事,他总是最上心的,处理的丝毫不乱。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了几句,差不多夜也深了。和往常一样,络雪招呼陪嫁的小丫头钿儿进屋子,打水梳洗完毕,放下罗帐,准备安歇了。
  展存在床上抱着络雪时,心还是游离的,满脑子的都是宴宴那风情万种的眉目,那丝晚玉兰的香味,还有杯口的那抹桃红色的胭脂。渐渐的,怀里的络雪似乎越来越远了,而心头的那抹桃红,却是越来越近,霸道的占据了全部,把络雪逼近了角落里。
  络雪安静的躺在展存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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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1-2009 06:3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络雪安静的躺在展存怀里,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想她的男人在想什么,她只是想这样安静的被这个男人拥着,一生一世。
  这些沉重的一生一世,是与宴宴无关的。她是修成人形的狐族,虽然没有轮回,但却拥有长生。这个夜晚的宴宴,睡得很安稳,嘴角多了丝笑意,似乎梦里还在想着那双修长优美的手,那俊朗的眉目,那个内敛而文雅的男人。虽然,他已经有了家室,但她认定了,他是喜欢她的。
  早上的酒肆,是最冷清的,别的地方的人都醒了,可是这里的人却刚睡下,除了小伙计二宝,正撅着嘴嘟囔着,被老板娘赛赛指使着,去买刚到的新鲜胭脂。
  二宝正盘算着怎么回去睡了回笼觉,忽然听到路边上又有人在叫他,他刚想不耐烦的走开,一抬头,看到是宴宴,便立马没了火气,满脸堆笑的迎了过来:“是宴宴姑娘啊,姑娘今天的新衣服好漂亮啊。”
  宴宴有些得意,不过今天她没工夫和二宝调笑,开门见山的就问:“二宝,这城里的消息,你可都熟悉?”
  二宝的脸上写满了得意:“姑娘想知道什么,这城里,没有我不知道的。”
  “那,昨日那位白衣的公子,你可熟悉?”
  二宝挤眉弄眼的笑道:“就是昨日和姑娘一起喝酒的那位公子?”
  宴宴拿出一两银子,笑着说:“就是他,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就把这银子赏你。”
  二宝心里直乐,这样的美人,能和他说句玩笑话,已经是运气了,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的银子,立马噼里啪啦的把这城里所有关于展家的消息,都倒给了宴宴。
  展家是本地最大的世家,人丁兴旺,族中一般都是诗书人家。展存这支算是嫡系,他父亲三年前刚亡故了,他母亲又是成日的吃斋念佛诸事不理,上面有两个哥哥,都带着家眷外放做官,所以偌大的展园,基本都是展存和他的妻子络雪在照顾。络雪姓沈,也是世家,与展家又是世交,所以她和展存,也算是自幼就认识,早就订下的亲事,本还要耽搁几年成亲的,只是那年展家老太爷病危,便说早点迎娶进门冲冲喜,可惜老太爷还是没能保住。不过,虽然没能冲成喜,但是这位络雪小姐的为人处事,整个展家没有不赞的,好家世,好教养,文雅内敛,稳重大方,下慈上孝,家里的事也是妥妥贴贴的,甚至对待下人,都没半点架子,外面都说她和三少爷,真是绝配。
  二宝说到这里,忽然打住了,有些尴尬的看看宴宴。
  宴宴却还是带着笑,问道:“怎么不说下去了?”
  二宝看宴宴满脸的不在乎,也就笑着调侃宴宴:“展公子人品才学,都是全城数的上号的,虽然有了家室,但展家这么大的家业,也不妨再娶一房,姑娘不会是喜欢上了展公子吧?”
  宴宴抿嘴一笑,把银子甩他怀里,丢下有些不知所措的二宝,扬长而去。
  日头一晃到了下午,宴宴依旧坐在酒肆靠窗的位置上,嘴上还是桃红色的胭脂,。看到展存上楼,也不意外,说声:“看来展公子心里还是放不下晚玉兰的味道啊。”
  展存也笑了笑,坐在她对面,修长的手执起酒壶,满满的斟上,放到嘴边喝了一小口,然后递与宴宴。宴宴嫣然一笑。接过来一饮而尽。
  之后一连数日,两人都是默契的坐在酒楼同一张位置上,把酒言欢。渐渐的,展存心中的不安淡了,和宴宴的交谈越来越成为一种坦然的习惯。而宴宴,虽然这么多天来,确实很开心,比她以前许多年加起来的开心还要多,只是这些之余总觉得有些个不甘,似乎有些东西骨鲠在喉,不吐不快。也许,是每日一到太阳落山,展存就急着走的态度惹恼了她,而晚上,被这双修长的手温柔抚摸着的,都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女人——他的妻子。
  每每想到这里,宴宴的心里就有无数爪子在挠着,她不甘心有人和她分享她想要的东西。终于有一日,她忍不住发作了,冷冷的道:“公子今天不能多留一会么?这么急着回家?是不是真的那么觉得对不住你家娘子?若真是觉得对不住,那公子以后也别在见我了,倒也能成全了你的好名声。”
  展存被宴宴说的不知如何是好,想一走了之,终归有些舍不得,可是留下来,心里始终隐隐有些个不安。愣了会,他温柔的说道:“今天没和家里说一声就宿夜不回终究是不好的,明日我来陪你,给你带你喜欢的东西可好?”
  展存的温柔总是宴宴难以抗拒的,宴宴也怕逼急了这个男人会一走了之,有个台阶下,也就罢了,笑了笑,说句明日不见不散,便送展存下了楼。之后回到座位上,心中叹道:“其实他也和所有的寻常男子一样,是贪心的,说是无奈,其实一半是得过且过,一半是心底里那丝最见不得人的贪心”。想了会,觉得自己很委屈:“怎么的就变的这么的能忍,若换了平日里,早就和这个男人散了。这么耗下去,他终究也给不了我什么的。罢了,明日我就回山里去吧。”
  这时,一股腻腻的脂粉气飘了过来,抬头一看,是老板娘赛赛,满脸堆笑的坐在了宴宴对面。宴宴原本看不太上赛赛,大红衣衫葱绿的裙子,怎么看,都有一种市井气。不过今日,心中难受,有人陪陪,总是好的,也没了那份心高气傲,也就是随意的和赛赛把盏起来。
  赛赛一边喝着女儿红,一边笑着说:“姑娘,如果真要走,那今晚上就走,但是如果不舍得走,明日接着等下去,就真的走不掉了。”
  宴宴品着这几句看似随口的话,心中一震,正色看了眼赛赛,她还是那副随意的模样,似乎一切与她无关,随口说说而已。宴宴正要开口,赛赛却已经站立身来走了。
  宴宴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酒肆,回了她栖身的小旅店,倒在床上,睁眼正对着那明亮的月光,不由的想起原来家乡山上那明亮的月光,风都是暖暖的春日,空气里又股好闻的青草味道,这些都是繁华的人间没有的,她不由的想起赛赛的话:“真的走不掉了么?”心中有份失落,像是要永远失去什么一样,是山上青草的味道?还是那个白衣翩翩的展存?宴宴想着想着,不觉间,泪流了下来。
  今日的展宅里,一切还是照旧。只是展存总觉的胸口有些堵,心中的包袱一日重似一日。总觉得,宴宴的事,没这么简单。看到络雪,又觉得有些歉疚。他心底里生出一种疲惫的感觉。这样徘徊在两个女人之间,总有一日,要有个了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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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1-2009 06:3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一早,络雪服侍展存起床,递给他件万字纹石青长衫,说道:“三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凉的,我刚帮你绣好这件长衫,相公今日就穿这个出门吧。”展存点头答应着,心想:“络雪总是这么的细心,打点着家里的一切。对宴宴,就这么的散了吧,好好的守着络雪,过着凡人夫妻幸福而平淡的生活就好。”
  展存发了一会呆,猛的捧起银盆里的洗脸水,扑到脸上,凉凉的。转头看到临床梳妆的络雪,全身月白衣服,细细碎碎的绣满了蓝色的花,一种安静的直指人心的美丽,猛的把他的心拉了回来。展存走了过去,紧紧的抱了下络雪,络雪头一低,脸一红,娇叱到:“大清早的,被人看到了多不好意思啊,等等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呢。”展存没有松开,只是越抱越紧的,似乎想把什么东西挤掉一样。
  下午的酒肆上,同样的位置上,还是坐着展存和宴宴。本来宴宴真想一走了之了,可是总是不甘心,不知不觉的,又来到了这个酒肆,又坐在了相同的位置上,又等到了同样不知不觉走到这儿来的展存。
  一开始,宴宴还和往常一样欢喜的说着笑话,但是一会就发现了今天的展存,有些异样。他似乎没什么精神,淡淡的,也不大答话,只是应付性的坐着。狐族是敏感的,宴宴的心里渐渐有了底。很久以前,她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宴宴脸上,也冷了下去,淡淡的说了句:“公子今天是不是想和宴宴话别了?”
  展存没想到对面的这个女子是如此的直接,倒是一时没了话。
  宴宴笑了笑,又继续说着:“那今天公子陪宴宴逛逛吧。”
  展存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宴宴已经下了楼,他想了想,只得跟了下去。
  看到他们一前一后的出了酒肆,小伙计二宝诧异的在后面直喊:“展公子,宴宴姑娘,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老板娘赛赛拍了他一记:“干活去,大男人家的怎么这么的好管人家闲事。”二宝嘟囔着走了,赛赛倒是对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发了一会呆,摇头轻声道:“时候未到呢,散不了的。”
  春日里,人间的街上是最热闹的,尤其是各种各样的女孩子的小玩意,更是引的宴宴三步一停,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展存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明显的有些不耐烦,这大街上人多口杂的,一定传的满城风雨,他这么多年积累的好名声可就保不住了。
  看到宴宴在一个首饰店里停留了许久,展存终于忍不住上前催促。
  结果他话还没出口,就见宴宴一回头,拿着支簪子在头上比划道:“漂亮么?我很喜欢这个簪子,上面有个小鹿,让我想起来山里我家乡的青草地。”
  展存原来是一脸的不耐烦,可是看到宴宴满脸雀跃的神情,也是一呆,硬生生的把催促的话咽了下去,仔细一看她刚拿手里的簪子,原来是个步摇,不过确实漂亮,细细的累丝工艺,配上鲜艳的烤蓝,又点缀些珊瑚珠子,华丽灵动,尤其是上面那只小鹿,活灵活现的像是要跳下来一样,难怪宴宴那么的喜欢。
  宴宴一看到展存的脸色,立马收起了笑,轻轻的把簪子放下,走了出去。
  看到宴宴走了出去,展存倒是有点不安心,轻声问了句:“不再看看么?”
  宴宴没搭理他,径直走到街角,转个弯回到她栖身的小客栈,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看到宴宴哭了,展存慌了手脚,也跟了进来,坐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轻劝道:“别哭了,我做错什么了你怪我就好,这么哭着,让人听到了多不好。”
  听了展存的话,宴宴抽泣的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说着:“你就知道让人听到了多不好,我知道,陪我逛街你早就不耐烦了,就怕被人看到影响了你的好名声,可是,你想想,我是女子,名声比你要紧一千倍,可是有你陪着,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宴宴这份直白的责备把展存震的一句话都没了,一次次,他只是在为自己想,却没想到,身边的这个女子,也为了他甘心的承受着许多。
  宴宴也不顾愣在一边的展存,自顾自的说下去:“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今日是想来和我划清界限的,这样你就可以安心的回家去陪你的娘子,我都知道的,所以才拉你去逛街。我活这么大,很少能来这么热闹的地方,也从没人陪我一起逛过。我知道也许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聚,所以想让我最喜欢的人陪着我逛,给我留下些最美好的回忆,可是你连这点都做不到。”
  说着说着,宴宴越想越委屈,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了。展存有些个手足无措,可是心里却是震撼的,以前,他都以为这个女子对他的好感只是一时兴起,或者说,只是一种调笑,没有想到,她对他的情愫,已经这么深了。
  展存挪过去了些,紧紧的挨着宴宴,把她轻轻的抱在怀里,柔声说:“宴宴,我以前真的不知道,你对我是这么的上心,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
  宴宴抬眼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其实你真的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甚至还有些懦弱和自私,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啊。”
  顿了顿,宴宴又说道:“我也不明白,自己喜欢的到底是你,还是想有人的感觉。”
  展存没有听懂宴宴的话,但是展存,看的懂宴宴的眼神,清澈坚定又带着点委屈,这个时哭时笑的女子,这份鲜活的色彩,是一脸平静的络雪从来没有过的。展存觉得自己的心被彻底打开了,真正的把这个女子装了进来。他抱着宴宴,轻轻的亲了亲她的眼睛,这个动作是如此的纯熟,似乎在展存的梦里,他已经排练了千万遍。
  宴宴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我知道你想走,但是今天,我真的很想留你。你可以陪她一辈子,可是你能陪我的时间,也许,就这么一个晚上了。今日缠绵,明日陌路。”
  “今日缠绵,明日陌路”,展存的心里,也升起了一种莫名的伤感。就最后一个晚上了,放纵下自己,又有什么呢?他看着她的桃红色小袄和妩媚眼波,修长的手指抚过她光滑的肌肤,柔顺的长发,轻轻拔下她头上最后一根簪子。空气中晚玉兰的味道越来越浓,浓的这个世界上,似乎都只剩下这种诱惑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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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1-2009 06:3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怎么外面跑多一个一模一样的贴????
请斑竹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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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1-2009 06:3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而在展园的花厅上,络雪正带着点急促的催着小厮平安:“这么晚了,还不去找找看少爷?”
  平安常在外面走动,也依稀听到些风言风语,今日公子没回家,心里早就明白了几分,但难得看到络雪如此焦虑的脸色,也只得先答应着,出门随便转了圈,回来答道少爷出去做客喝醉了睡人家家里了。
  络雪愣了下,欲言又止,还是忍住了,平静的说了句知道了,便回屋了。晚上一个人躺在曾经的喜床上,却辗转难眠,心里总是觉得有种隐隐的不安,感觉空落落的,像是什么东西丢了一样。
  而在展存的怀抱里,宴宴却第一次睡的这么的踏实温暖,直到第二天,暖暖的阳光温柔的从窗户的缝隙里射了下来,轻轻的照到人眼睛上,让人的梦里都是灿烂而温暖的。不过,是梦,总会醒的,宴宴睁开眼睛,看到展存正准备开门离去的背影。宴宴张开嘴想叫,想想,也就算了,叫了又能怎么样呢?终究,她不是他的,他也不是她的。宴宴在床上窝了良久,贪婪的呼吸着所有展存的气味,记住所有的细节。然后决定今天就回家,回到山上那有青草地的家。
  可是到了真的都收拾好了东西,宴宴心里,却怎么也不舍得走。她自语道:“今日我最后一次去酒楼上,坐在那位置上,也当是最后做个纪念,就坐一小会。”
  酒楼的柜台前,老板娘赛赛还是一身大红翠绿的打扮,看到宴宴来了,还是带笑迎了上去,说道:“宴宴姑娘又来啦,展公子已经楼上等你,老位置,姑娘快上去吧。”
  宴宴一愣,心道:“他已经来了么。”顿时心中悲喜交加,不由自主的走上楼去。
  展存今早回来家,帮平安钿儿圆了慌,安抚了络雪,本是心里一再告诫自己和宴宴这事已经终结了,可是就是忘不掉昨晚的那幕,实在按捺不住,匆匆用过午饭,又来了酒楼,就想着,说不定能碰上宴宴。结果,真碰上了,却又只是两个人两杯酒愣坐着,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其实不用说话,他们彼此都明白,彼此的心是一样的。心里知道该分开了,可是就是舍不得,拗不过自己心里的欲望。可是又能说什么呢?展存心中是喜欢宴宴的,但说到一生一世的承诺,始终,他还是有些懦弱,有些迟疑的。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宴宴却像没事人一样的,开口和展存说笑着:“公子,原来不但我舍不得,你心里,也是一样的。”说完便嘴角荡起了一丝笑意,眼波流转,看的展存心里酥酥的。
  展存紧绷的弦松开了,他也笑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又要走到这里,为什么又要上楼,为什么又要坐在这位置上,为什么心里,始终想着你身上晚玉兰的味道。”
  展存眼里,那丝温柔神色越来越浓,“宴宴,宴宴”他轻轻的呼唤着宴宴的名字,顺手在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锦盒,递了过去。
  宴宴有些惊喜,打开盒子,是她昨日看中的那根簪子。宴宴心中欢喜到了极点,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对他是这么的上心,所有她说过的话,他原来都是记得的啊。展存看着满面惊喜的宴宴,轻轻的起身走到她身边,拿起簪子,往她的鬓角插去。
  宴宴今天穿的是一身橘色长衫,滚着宝蓝色五彩镶边,配着头上的簪子,更显得神采奕奕,眉眼都要飞了起来。心里千回百转,觉得有了这一刻,有了一个她喜欢的男人,这样精心的待她,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了。宴宴第一次,想到了天长地久,想天长地久的留住这一刻的欢愉,留住身边的这个男人。在这一刻,宴宴恨不得没了那份永生,只是个平凡的人间的妻子,能日日陪着他,直至渐渐终老。
  可是,这终是不可能的啊,也许不久后,眼前的这个男人,就会老,就会死,毕竟,在她眼里,凡人的生命,是如此的短暂。想着想着,宴宴的眼眶不觉湿湿的。
  看着宴宴许久不说话,展存有些慌了,问道:“不喜欢么?”
  宴宴立马把泪水收住,媚笑道:“公子原来对宴宴这么的上心,宴宴怎么会不喜欢呢?”
  说罢又轻轻一笑,试探的问道:“公子今早回去,你家娘子可曾怪罪?”
  展存倒是没想到宴宴如此的没顾忌,稍一迟疑,说道:“内子一向温柔好脾气,不会责备我的。”
  宴宴笑了:“好脾气的你就这么的欺负人家,你敢跟她说你昨晚去哪了么?你娘子就是脾气太好,才惯坏了你,如果我是你娘子,一定把你管的紧紧的。”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妥,便低头不说话了。
  展存看着宴宴的样子,也调笑道:“不还都是为了你?不还都是为了你身上晚玉兰的味道?”
  宴宴低着头,柔柔的说:“今天晚上,晚玉兰的味道依旧,不知道,相伴的人是不是依旧了?”
  展存看着她妩媚的样子,也是心中一荡,立刻就想跟着宴宴走了,可是又摸了摸袖子里另一个锦盒,还是忍住了,说道:“今天我一定要回去了。”
  宴宴一扭头,嘴一撅,赌气道:“我就知道,你都是哄我的。”
  展存托着宴宴的下巴,把她的头扭过来,带点好笑的说着:“又小孩子脾气了,我的心,你还不知道么?我今天回去打理打理,跟家里说这阵常在外面,这样就能多陪陪你了。”
  宴宴只是不理,展存哄了良久,脸方回过了,两人继续说笑着,直到天色暗了,展存告辞下楼回家了。
  虽然展存走了宴宴或多或少的有些失落,不过想到他对她的态度,宴宴心里又雀跃了起来。低低的自语道:“他对我越来越上心了,说不定终有一天,他会娶我的。”说罢又转念一想,有些烦恼:“可是,他有家室了啊。”一份两个人的感情,硬生生的分给三个人,终是不完整的,哪怕这份感情再深厚,也是不够分的。
  今日展宅里,桃花还是那么艳,园子里还是春色无边,一切都明媚,舒服,连夜晚,都是暖暖的,甜甜的,没有丝毫的寒意。络雪那双含着忧伤的大眼睛,也充满了柔柔的笑意。今日展存回家了,而且是三年来第一次,给她带了礼物。
  原来下午,展存想到了那日宴宴喜欢的簪子,有心想哄她开心,便赶到了上次那家首饰店,不知怎么忽然的想起了络雪。络雪一直很素净,平常戴的都是陪嫁来的东西,所以这三年他都没给她买过这些东西,而自己第一次买,居然是买给别的女人的。想着,心里觉得有些不安。正巧看到有个相仿的放在边上,便让伙计一并拿了出来。伙计赔笑道:“公子真是好眼光,本店里,这两个簪子是最好的了,做工款式用料都是一流的,鹿的更精致些,不过麒麟的,更尊贵些呢。”展存拿起鹿簪子看了看,是那日宴宴喜欢的那个,又随意的看了眼麒麟,便付了钱,让伙计分两个锦盒装了。
  今日的络雪,还是那样的温婉,鹅黄的小袄上绣满了粉色的缠枝莲,下面是淡湖蓝的长裙,更把她衬得肤白如雪,本来稍微有些呆滞,配了这只步摇簪子,在发迹微微颤动,整个人也显的有了生气。络雪低着头,浅浅的笑着,展存惊喜的发现,原来一脸端庄的络雪,也会有些撒娇的神态。展存忽然有些愧疚,觉得对自己的妻子实在太亏欠了,原来,这小小的礼物,便能让她如此的欣喜。
  只是这份愧疚,到了第二天一早,就被满脑子宴宴流转的眼波盖过了。展存一早上醒了,就匆匆的梳洗,匆匆的与络雪话别。丝毫没注意到络雪眼睛浓浓的笑意和鬓角微颤的麒麟簪子。
  展存出了门,关照平安道:“今日可能晚上我不回来了,你帮我照顾好夫人。”
  平安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展存已经走远了,他只得反身回展宅,边走边嘀咕着:“外面那个还真是个狐狸精,怎么少爷像变了个人似的。”
  正巧钿儿擦身走过,一把拉住平安:“嘀咕啥呢?”
  平安一看是钿儿,有些慌张,忙说:“没什么,没什么,我啥都没说。”
  钿儿看着平安的脸色,心道肯定有鬼,不依不饶的说:“你不在我眼前说清楚,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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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1-2009 06:3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钿儿看着平安的脸色,心道肯定有鬼,不依不饶的说:“你不在我眼前说清楚,我就叫小姐了啊。”说罢转身要进里屋找络雪的样子。
  平安忙一把拉她到了备弄里,轻声说:“你小声些,这事,千万不能让夫人知道了。”
  钿儿也有些紧张了,忙道:“到底什么事,值得你这样?”
  平安压低了声音,凑在钿儿嘴边说道:“少爷今日又不回家了。”说罢看看钿儿,顿了顿,又往下接着说道:“我听外面的风言风语,少爷在酒楼认识了个姑娘。”
  钿儿惊呼道:“不会吧,少爷不是这样的人啊,这三年来,从不出入烟花之地,怎么这几日功夫,就……”
  平安忙掩着她的嘴,埋怨道:“我也是听外面的传言,还不知道真假呢,你别这么的一惊一咋,夫人这时刻八成刚从后院看了老夫人回来,被她听到多份伤心何苦呢?”
  钿儿忙道:“是啊,小姐从小就心思重,什么事都放心里,也不说出来,脾气太好了,由得旁人欺负她。”刚说完,只听得里屋门帘响,知道是络雪在里面,便忙急着回去了。
  这时,酒肆里的老位置上依旧坐着两个人,只是今日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早早到了,周围很冷清。没有旁人在,宴宴也分外的放肆。她头上带着昨日那根簪子,整个人黏在展存身上,摇晃着脑袋撒娇的问他漂亮吗?展存满脸笑意的看着宴宴,心里想着:“真是个孩子,这么的黏人。”
  看着宴宴的小儿女情态,展存觉得满足极了,一时开心,便什么都顾不上了,他问宴宴:“今个天气真好,我再陪你逛逛可好?”
  宴宴喜极了:“太好了!我今天要去好多个铺子,去首饰铺,再去绸缎庄看看衣服,还要去楼外楼吃醋鱼,还有,还有你要给我买糖人,晚上我们再去游花船,你说好不好?”
  展存看宴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忍不住笑了:“好,好,都答应你,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舍不得不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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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1-2009 06:3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虽说阳春三月的日子,一天暖似一天,每一天都是明媚的,不过今天的太阳尤其的好,连络雪都忍不住,换上件浅蓝色绣着紫色小碎花的长衫,打扮妥帖,对钿儿说道:“这几天天那么好,反正相公也不在家,呆着也闷,下午咱们去绸缎庄看看有什么新款的布料可好?”
  一听要出去,钿儿立刻来了兴致,这春光那么好,她早就眼馋了,只是一直碍于络雪。既然今天小姐先提了,便忙催着平安被轿,陪着络雪起身出了展园,直往绸缎铺来。
  一路上,钿儿像只出笼鸟一样,忍不住的唧唧喳喳:“小姐,你看,那有个摊卖扬州产的上好胭脂的,看成色,比咱们用的也不差呢。”
  “小姐,那还有个卖糖人的,小时候我外头回来偷藏了个给你,你可爱吃了。”
  “小姐……”
  “你个丫头,一出来就这么没规矩,也不怕人家笑话。”
  络雪嘴上虽然数落着钿儿,但还是忍不住轻轻揭开轿帘一角,偷偷向外张望。只见春光明媚,照在石板路上,都泛出一种好看的光晕。小贩的吆喝,讨价还价声,路人的寒暄声,女人的脂粉味,各种小吃的香味,一切都是这么的有生气,络雪看着,不觉的有些伤感,这些带着人气的热闹日子,一直离她是那么远。
  很快便到了绸缎庄门口,落了轿,钿儿忙上来一手搀着络雪,一手去掀帘子向往里走。脚还没踏进去,无意的先往里瞟了一眼,就赶忙急急的退了出来,拉着络雪往回走,口里连忙道着:“小姐,咱换一家吧。”
  络雪被钿儿一惊,有些着恼,口里嗔着:“你这丫头,疯什么?”
  钿儿也不答话,紧紧拉着络雪,赶着平安吩咐起轿。
  络雪只是不动,道:“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钿儿还是不答,络雪看着钿儿的神情,满心疑窦。
  这时门帘一动,探出了一脸尴尬的展存。
  展存是陪着宴宴来的,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下撞见络雪,他原本以为络雪是从不出门的。事已至此,只能强挤了个笑脸道:“娘子怎么今个出门了?”
  络雪看到展存,心里又明白了几分,脸上还是不动声色,说道:“今个天气真好,我就带着钿儿出来看看有什么新鲜布料,没想到在这撞见了相公。”
  展存忽地想到,今早上出门的时候关照络雪的是自己今天出去应酬了,没想到在绸缎庄撞见了,这下要被络雪戳穿了,不由的涨红了脸。
  络雪虽然心里又急又气,但是看到展存这个样子,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本想拉着钿儿回避一下。结果刚要转身,眼睛忽然蔽到了展存手上拎着的大包小包的东西:胭脂水粉,镜子香囊,耳环坠子,各色的零食小吃,还有她儿时记忆里最好吃的糖人。络雪心里一酸,成亲三年了,他从没给她带回来一点半点这样的小东西,虽然是她不要,但是他应该明白女人心里都是喜欢这些的啊。可见,他对自己,一点不是真的用心,而今天这些东西,他是包的这么的仔细,可见他对那个女人,是那么的上心。
  络雪正想着,钿儿看着小姐的脸色不对,立马抢上前去,扶住络雪,一边不由分说的把她往轿子里拽,一边狠狠的瞪了一眼展存。
  展存立在那,不知如何是好。虽然他喜欢宴宴,但是他却从未想过真的放掉络雪,毕竟络雪是他的妻,同样是他生命中做重要的女人。想到等下回去该怎么向络雪解释,展存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展公子,看看我这身新衣服合不合身?”刚刚有些松弛的僵局,又被宴宴的一声娇唤,紧绷了起来。
  展存满脸尴尬,进铺子又不是,不进去宴宴又在里面催促着。
  络雪听到里面宴宴的声音,也是心中一惊。络雪从小,就比旁的孩子安静,所以显的她不是那么的机灵,但是所有的事,她心里都有谱,所以操的心思,往往又比旁的孩子重。其实,早上备弄里的那番话,络雪是听见了的,所以今日下午说要来铺子,一方面是想散散心,另一方面,心中也盘算着,说不定真能碰上展存,哪怕碰不到,探探外面人的口风也是好的。没想到事情就是这么巧,真的在绸缎铺里撞了个正着。
  这时候,门帘又掀开了,络雪正眼一看,心中叹道:“果然是个尤物。”
  只见宴宴换上一身银色苏州缎的长裙,若隐若现着一抹大红色抹胸,在阳光下格外显眼,顺滑的缎子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迷人的曲线。虽然眉眼的轮廓稍稍不精致了些,但是眼睛如狐狸般的,精光四射,在阳光下,微微泛着褐色的光芒。
  宴宴的眼睛一转,心里明白了几分,有些心酸,但脸上还是浓浓的笑意,瞟了眼络雪,娇声道:“呦,这位应该就是展公子的娘子了吧,展公子一直在外面夸你温柔贤惠,今日一见,果然是位大家闺秀。”
  络雪没想到这个女子这么直接,丝毫不扭捏,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旁边的钿儿早就忍不住了,抢白道:“展公子是我们姑爷,姑娘最好尊重些。”
  钿儿还想再说下去,被络雪拉住了,小声劝道:“别说了,大街上的。”
  宴宴听了脸上依旧含着笑,悠悠的说:“哪里不尊重了?这些日子展公子日日陪着我喝酒逛街,他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呢。”说罢瞄了展存一眼。
  展存低着头,一声不吭,虽然这些日子一直伴着宴宴,但是从未想到过真的有这么一天。如此尴尬的场景,他恨不得立马逃了去。
  宴宴看着展存,原本她好希望这个男人可以站出来为她说两句话,可是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心里叹了一声,这个男人骨子里是懦弱的,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自己都喜欢上了啊,懦弱也只能认了。
  宴宴的眼睛一扫周围,平安立在一边,看她的神情中带着点不屑,钿儿更是,满脸的鄙夷,眼睛瞪的恨不得吃了她,街上也有人往这里指指点点的,虽然碍于展家的势力,不好意思围观,但是明显的,脸上掩盖不住的幸灾乐祸。
  宴宴又看看络雪,白净的脸上,眉眼精致,长睫毛低低的垂着,只是略少了点生气。身上素素的,虽然得体大方,但也没什么装饰,唯有头上有个华丽些的簪子。
  看到络雪头上的簪子,宴宴心中一惊,分明和自己这个是一对的,不用说,定是展存买给她的。宴宴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她,可是展存,展存对她的心原来也不是全部,总还有一点是给别人的。哪怕那点再小,也总是不完整的。宴宴咬紧了牙,脸上却依旧笑着,她是要强的,不甘心输了这口气。
  络雪原本是不想有什么当面冲突的,毕竟在大街上,大家的面子上都挂不住,而且万一当众说错句话,定会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坏了她一向贤惠的名声。所以该有的礼数也是不能少的。
  她冲着宴宴淡淡一笑,道个福,说声:“姑娘慢逛,我先告辞了”,说完,便拉着钿儿转身走了。
  旁边的展存看络雪起身要走,松了一口气。他看也不看一眼宴宴,赶忙走到络雪面前,扶她上轿,轻声道:“娘子,我送你回去吧。”
  原本宴宴看到温婉的络雪一昧的退让,心渐渐平了。可是一看到展存那退缩的态度,再一想到络雪头上的簪子,心中的气又涌了上来,一把拉住展存,娇声道:“公子不是说好今个陪宴宴的么?”
  展存没想到宴宴会当众发难,一时心中有些恼恨,一把推开宴宴,草草的说道:“改日吧,今天我先送娘子回去。”
  宴宴心中的火更大了,展存对她从来都是软语温存好脾气的,什么都让着她,从未给她受过这种气。宴宴赌气拔下头上的簪子,往展存怀里一扔,说了句:“给你,从今日起,咱们一刀两断。”说着飞也似的跑了。
  展存看宴宴跑了,有些魂不守舍,但是想到络雪和大街上行人的指指点点,也只能收了心神,伴着络雪,往展宅走去。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也不讲话,直到回了展宅,展存才讪讪的开口:“娘子今日受委屈了。”络雪不答,只是低着头往里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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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1-2009 06:3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展存看宴宴跑了,有些魂不守舍,但是想到络雪和大街上行人的指指点点,也只能收了心神,伴着络雪,往展宅走去。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也不讲话,直到回了展宅,展存才讪讪的开口:“娘子今日受委屈了。”络雪不答,只是低着头往里头走去。
  展存跟着络雪进了屋,看她一言不发,心中更加忐忑,又赔笑道:“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可你就一个人忍着,你这样,让我怎么安心呢?”
  络雪本是一腔恼怒,可是话到嘴边,却全变了:“相公,今天的事,我真的不怨你,本来大丈夫三妻四妾的也是正常。我想过了,若是你真喜欢那位姑娘,不妨娶回来和我做个姐妹。不然这样下去,怕外面人话说的难听,真的娶回来了,大家也无话,相公也称心,我也放心了。”
  展存万万没想到络雪会这样说,一叠声的说道:“不可不可,娘子,我从未起过纳妾的念头。”
  络雪又劝了劝,展存只是不答应。他虽然喜欢宴宴,但是万万没想着要娶她,毕竟,娶她过门是大事,外面人会怎么想?再说,看宴宴那脾气,估计进了门也不安生的。
  这日晚上,在酒肆靠窗的那个位置上,又坐了两个人,一个是喝的烂醉的宴宴,一个是老板娘赛赛。宴宴喝够了,把壶一扔,放声大哭起来。
  赛赛叹了口气,劝道:“哭出来也是好的,你就是太要强了,再难受的事,在外头都强忍着装笑,就是不肯认输。”
  宴宴听了这话,哭的更厉害了,是啊,她的这些伪装,为什么只有展存不明白呢。
  赛赛又缓缓的说道:“其实,你只是不甘心啊,为了这份不甘心,把自己陪进去了。”
  宴宴隐约听到了赛赛的话,心中一痛,是啊,她到底是爱上了展存,还是只是一份不甘心,还是,爱上了这种做人的感觉呢?女儿红缠绵的后劲渐渐上来了,宴宴只觉得一片迷离,似乎又感受到了山上那暖暖的青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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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1-2009 06:4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日一早,钿儿一边帮络雪梳头一边问道:“小姐为什么昨日要撺掇姑爷把那狐狸精给娶回来?今日一大早,还放姑爷出门去找人家?
   络雪叹了口气,眼前浮现出昨日宴宴头上那精致的鹿簪子,缓缓说道:“相公一向不是轻浮浪荡的人,昨日一见那情形,似乎这次,他是用了真心的,我要拦着,他只能偷偷摸摸的,最后总会怪罪我,还不如成全了,一则少爷能如愿,二则也能成全我的名声。”
  说罢,又愣了一会,说道:“当初你也见了,我母亲就是处处管着父亲,反而最后失了宠,还落些个好妒的罪名。”说着,络雪又低头不语了。
  钿儿还是有些不平:“可是就她那个样子,不进门都这样张狂了,真进了门,又遇上小姐这么好脾气的,还不生生的被人家吃了啊?”
  络雪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说道:“不会的,她脾气直,性子大,真要闹起来,少爷没几天就乏了。没少爷护着,她翻不起什么大浪。”
  说着想了想,又接着道:“倒是你,也是个脾气大的,倒时候别招惹人家,凡事让着点,显得咱们的气度,也省了把柄落人家手里。”
  钿儿忙点头答应着,看看络雪平静的脸,心道:“原来小姐的心思那么深啊。”
  与此同时,宴宴还沉沉的睡在她栖身的客栈小屋里。昨日喝的烂醉,连最后是赛赛吩咐二宝把她送回来的都不知道。展存坐在她床边,空气中还是熟悉的晚玉兰的味道。宴宴烧红着脸,还还时不时嘴里轻唤着他的名字。展存又是感动,又是不忍。
  宴宴本能的觉得屋里有动静,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双深情而急切的眼睛——展存的眼睛。宴宴本还想赌气,可是撑不住,自己先哭了。
  展存一把抱着宴宴,把她整个拥在怀里,柔声说:“我这么抱着你,是不是感觉好些了?昨日事情太突然了,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那些都不是我的本意。”
  说着,便把昨日宴宴扔给他的簪子拿了出来,帮她插回鬓角:“你看你,一生气就什么都忘了,这是我送你的,你要是真决心和我断了,也要把这个留下,好歹,有个曾经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回忆。
  宴宴看展存说的伤感,又忍不住哭了,边哭边捶他,捶了一阵,终还是舍不得,只说了句:“那你下次,不许这样了。”
  展存安慰道:“下次再不扔下你一个人了。”说罢,抬起宴宴的下巴,吻了下去。
  两人温存缠绵了许久,宴宴躺在展存的怀里,柔声问他:“存,你能把我带回家去么?”
  展存看着怀里低眉顺眼的宴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温顺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阵感动, 但是转念一想,展家是大族,人口众多,若真娶了宴宴,肯定有人说闲话,到时候闹个满城风雨的,大家不好看。
  看着展存的迟疑,宴宴的心又渐渐凉了下去,心中突然很怕很怕,不住的颤抖。
  展存一面是不忍,一面是感伤,脱口而出:“宴宴,今生我们错过了,始终迟了一步,可是我答应你,来生,你一定要做我的妻,我一生一世守着你,陪你去山上的青草地,陪你逛街,给你买各种小玩意。”
  虽然能承诺的只有这么少,但是一刻,是真的他只有她,他也只有她。这一刻的话,这一刻的心,也许都是真的。在很多年后,展存一遍遍重温着自己当时的真心,自己也被感动了,便自己也认定了这一刻的真实。
  宴宴也被感动了,只是感动之余,还是微微有些个心寒:“这个男人口口声声的来世,其实也只是今生不能给承诺的借口而已。”
  宴宴第一次冷冷的看着展存,眼睛里不带一丝波澜,冷冷的说道:“存,我知道,我知道来生你愿意用一切补偿我,可是,我是等不到的了。因为我是狐族的,我的不会生老病死,可以长生,但没有轮回,我只有这一世,这世过了,便永远化作黑暗里的尘埃了。我也很希望自己是人,有生老病死,能承受一份与子偕老,然后有来世,和你在寻寻觅觅中再续前缘。”
  展存听了这番话,惊呆了,他从未想过有这样的事情。
  宴宴看他呆在那里,又接着说道:“存,我虽然是狐族的,但也修成了人形,和凡人是一样的,更重要的是我对你的心,是真的。如果,你还是觉得我是异类,我们就此散了吧。”
  听了这番话,展存的心渐渐的放了下来,毕竟,狐族的故事,在展宅,是人人耳熟能详的,对于狐族的女子,也少了份常人的恐慌。他仔细端详怀中的宴宴,和常人一般无二,也就更放心了,又吻了吻她,说道:“没事,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是真的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虽然我只有一世,但是我会一直陪着你,逗你开心的好不好?”
  宴宴笑了,在展存怀里,闭上了眼睛,可是眼角却有一滴泪缓缓的落下,她知道,身边的这个男人,虽然是爱她的,可是今生是不会娶她的了,他们是同类他尚且做不到,何况还要冲破异类这个枷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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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1-2009 06:4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下来的日子,展存一日日的陪着宴宴。因为络雪已经知道并且默许了,所以展存,倒反而有些心安理得。情感上一放纵,便越来越大胆,越来越多的日子宿夜不回,甚至几天都不回家,在宴宴也越来越难以割舍。但是至于归宿,他们彼此之间似乎有一种默契,谁也没有提起。
  欢愉的日子总是短的,等待的日子总是长的。宴宴每一日都变着花样和展存腻在一起,而络雪,却在一日一日的等待中,自己都有些心死的感觉了。不过络雪,一向是有耐心的,她想着,总有一天,她可以等到展存回到她身边,哪怕,他的心回不来,至少,可以让他的人回来。而上天,也许是钟爱络雪多一点的,那一天,终于被络雪等到了。
  展存本来就是个娇生惯养惯了的贵公子,这一连多天没日没夜的陪着宴宴嬉戏,早就有些力不从心了。正巧那日,展存陪宴宴去游船的时候天上突然下起了风,下了雨,小船摇晃的厉害,展存不管风浪,只觉得天旋地转,回到家中,就开始上吐下泻。第二天又撑了冒雨陪宴宴去赏花,又被淋了个湿透,宴宴还不觉得什么,展存却受不起,当日回到展宅,就病倒了。
  络雪见展存回家自是高兴的,可是见他这个模样,也被吓了一跳,立马催着平安连夜去请大夫。大夫来了一把脉,说是积劳成疾又受了风寒,最少要拖两个月才能起床。这下展宅上上下下都慌了。连老夫人都急忙出了后院来看望,更别说络雪了,脸上写满了焦急,眼睛里含着泪,趁没人的时候,轻轻埋怨展存:“相公出去玩也不注意些,这下病了可怎生好?别说老夫人急,我的心里,也恨不得可以替相公了。”展存有些感动,有些愧疚,忙拉着她的手说:“没事,就是多在床上呆两天嘛,正好也能多陪陪你。”
  展存病倒在了家里,宴宴却不知道,她第二日还是在老地方等着展存,却怎么也等不到,心里悻悻的回去了。第二日还是没等到,有些个恼了,赌气说再不等了。嘴上虽是这么说的,第三日还是忍不住去了酒肆,像赛赛打听有没有展存的消息。
  赛赛看到宴宴倒是吃了一惊:“姑娘怎么还在这?我听说展公子病了,怎么姑娘不知道?”
  宴宴也是一惊,忙问道:“怎么了?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赛赛道:“我也是刚听说,展家的下人说公子积劳成疾又受了风寒,那日回去就一病不起了。”
  宴宴听了,反而心里有些释然:“原来他不是故意不来找我的。”
  不过立刻,又多了几分紧张,因为她敏感的觉得,这次展存病的似乎有些不详。
  这时在展宅里,虽然日复一日,在床边衣不解带的是络雪,不过似乎,展存更想见的是宴宴,每次他醒来,第一句话总是问宴宴,甚至在梦里,也依稀的轻轻唤着宴宴的名字。
  床前的络雪在焦虑中,又多了几分悲凉,她和宴宴,在展存心中,到底是有区别的,孰轻孰重,早就胜负以分,她自己也是早就知道的,只是让这个男人亲口说出来,毕竟还是有些寒心。她到底还是输给了宴宴,无论她输得有多从容。络雪的心中,有些隐隐的恨意,只是,看看床上昏昏沉沉的展存,心中的恨,又无从说起,毕竟,只有这个男人活着,她才有活着的价值,哪怕是输了,好歹,还是活着的。如果这个男人没了,那赢得有多光鲜也没用了。
  络雪想着想着,不由的暗自垂泪,这时老夫人走来,看着络雪的样子,叹道:“孩子,存儿没事的,你自个也当心些,别也累病了。”
  顿了顿,又含含糊糊的说着:“存儿也真是的,昏迷不醒中还一直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你听的清到底是什么么?”说罢便看了看络雪的脸色。
  络雪还是神色自若的答道:“没什么,想必是相公是牵挂一个朋友吧。”
  老夫人继续说道:“你这么的为存儿好,等他醒了,我一定都告诉他,你是怎么照顾他的,让他以后别再胡闹了。”
  络雪正要答话,只听见外面隐隐有女子争吵的声音,络雪心里有些不安,忙稳住了老妇人,忙起身出门。
  到外面一看,络雪心一沉,果然,是宴宴来了,正和钿儿争了起来。
  只听见钿儿愤愤的说:“你这个狐狸精,人都被你害的只剩半条命了,你还有脸来?真不知道你家里怎么教你的,一个姑娘家的,也不害臊?”
  这次宴宴的脸上没了媚笑,语气也不是那么的咄咄逼人了,她只是冷冷的道:“这里是展宅,我只是来看展公子的。”
  钿儿道:“你也知道这是展宅啊?要来,要看,也轮不到你这种外人啊。”
  听到外人两个字,宴宴心中一痛,明明她是和展存最近最近的人,如今却成了外人,连看看他都不能了。想着,宴宴的眼圈渐渐红了,低着头,不再言语。
  络雪有些吃惊,她从没想过这个女子还有收敛的一面,有点心软,上前来劝住钿儿,说道:“宴宴姑娘要来,就让她进去吧,让她见见少爷,总是应该的。”
  钿儿还是怒气未消,愤愤的看看宴宴:“只能看一眼啊,看完了你就走,别再来装好心了。”
  宴宴也不答话,跟着络雪,急急的走了进去。
  进了内室,看到坐在展存床前的老夫人,宴宴稍稍的有些尴尬,络雪倒还是不失大家风范,落落大方的介绍道:“这位是我家的老夫人,这位是相公的朋友——宴宴姑娘。”
  展老夫人仔细端详了一会宴宴,又看看络雪,又看看展存,嘴里叹道:“孽缘啊,生死有命,相逢是喜是悲,就看一念之间了。”说罢,便起身走了。一会,后院传出了低低的佛号和敲木鱼的声音。
  络雪的心中一动,而宴宴,则一点没听进去什么,她一心一意的注视着展存,等老夫人一走,立马扑到了床前,拉着展存的手,一边哭一边唤着展存的名字。
  络雪静静的拉着还在嘀咕的钿儿,走出门去。
  钿儿边走边说着:“小姐,你也实在太好脾气了,怎么就放她进来了,现在反而我们还要回避她?这不是自己先让自己矮了一头么?”
  络雪说道:“你看相公这两天一直在想着宴宴姑娘,让他两个见一见,说不定相公的病还好的快些呢。再说,你看她那样子,我们要是不回避,不是看着更难受么?”说着头一低,又暗暗的有些垂泪。
  钿儿看着络雪,知道她心里委屈,也就不说话了。
  内室里,宴宴坐在展存的床前看了良久,小别胜新婚,他们在最相处最愉悦的时候硬生生的分开了几天,今天一见,更觉得难以割舍,心里眼里,就只剩下展存的笑,和他那双轻轻拂过她全身的修长的手。正要低下头去吻吻他的眼睛,想想又抬起身子,怕吵醒了他。良久,还是安安静静的做在展存边上,觉得在这男人身边多呆一刻是一刻,哪怕他不醒,至少看看也是好的。
  过了半个时辰,展存睁眼,看到了宴宴,以为是梦,但还是笑了出来。
  宴宴头垂的低低的,拉着展存的手,轻轻说道:“存,几日不见,我想死你了,后来才知道你病了,实在忍不住,就进来看你了,你不会怪我吧?”
  “你太傻了,怎么会呢。平日里还不觉得,可是这几日病了,不知怎么的,就满脑子都是你了,你的笑,你的眼波,还有你身上晚玉兰的味道。”展存还好些虚弱,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但是这么深情的话,平日里,宴宴也很少从他口中听到。
  宴宴笑着对展存说:”存,你好好的,过几天,我们接着一起游山玩水,开开心心的。”
  “还游山玩水哪,我们少爷都被你折腾成这样了。”
  钿儿在外面正巧听到了他们这番对话,立马气不打一处来,冲到来就指责宴宴。
  展存还是有些尴尬,宴宴也不反击,只是头垂的更低了。
  看到宴宴这个样子,展存有些舍不得,便低声为她辩护:“不是她的错,我自己不当心生的病,钿儿你以后别为难宴宴姑娘了。”
  听到姑爷发话了,钿儿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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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1-2009 06:4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听到姑爷发话了,钿儿也不敢再说下去,但也不理会宴宴,端着药,自顾自走到展存窗前,推了把宴宴:“起来起来,别占着地儿,我要给姑爷喂药了。”
  宴宴虽然有些自责,但毕竟平时任性惯了,哪受过这种气,立马回过神,冲钿儿一笑:“钿儿,这种活还是我来干吧,我喂的药,你家姑爷吃的也舒坦些。”
  钿儿气急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什么名份都没呢,就敢进家门撒野了。”
  展存见他们又吵了起来,一时气恼,一口气没缓过来,翻江倒海的一阵咳嗽,昏了过去。
  见展存昏过去了,钿儿也顾不上和宴宴赌气,立马放下药,跑出去叫络雪。络雪一听也慌了神,立马放下针线,跑进了屋子,正见宴宴正把展存放正,盖上被子,整个人在被子外面紧紧的抱着展存,默默的流眼泪。
  络雪一看宴宴这个样子,虽然心里也有些酸酸的,但也不忍心说什么,回过头责备钿儿:“你个丫头,知道相公身体不好,还这么大声的气他。”
  钿儿不服气,还想说宴宴,看看络雪的脸色,忍住了,狠狠的瞪了一眼宴宴,蹭到桌前,拿起药碗,说一声我出去把要热热,说完便往回走,刚走几步,又折回来,在络雪耳边吩咐到:“小姐,你千万别让她,不然就被人家欺负的死死的了。”
  络雪轻点下头,嘴里吩咐道:“还不快去热药,对了,再让厨房做点点心,给宴宴姑娘掂掂肚子,折腾了半天,她也该饿了。”
  钿儿愣在那,络雪看她不动,轻皱眉头催促道:“还不快去,现在性子那么大,我都使唤不动你了?”
  钿儿看络雪有些动气,立马急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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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1-2009 06:4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络雪走到床前,轻轻的拍拍宴宴,正要开口相劝,忽的敝见宴宴头上微微晃动的簪子,不由得心中一紧,硬把话咽了下去。心中千丝万缕的难受渐渐涌了上来,如果不是这个女子,她的丈夫就会像以前一样天天守着她,就不会出去宿夜不回,也不会积劳成疾卧床不起生死不明,更不会心里渐渐没了她的位置。她的丈夫,原来心里是只有她一个的啊。可是真要狠心把宴宴赶出去,以络雪的脾气,也是不可能的。一方面,她看到宴宴这态度,也不忍心。她心里明白,宴宴对展存的爱,起码不会比她少的,为了他,心气变的这么低,这么的卑微,自己还怎么好意思为难她呢?另一方面,把宴宴赶出去,也不妥,真要展存追究起来,自己不好回话,而且传了出去,自己到现在的贤良名声,岂不是都毁了?
  想到这里,络雪对宴宴笑了笑:“姑娘别太难受了,相公会好起来的,等等你先吃点点心,晚上就在这住下吧,相公也可以多个人照顾。”
  宴宴对络雪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心中想着:“其实,是我不对,是我在抢她的相公,他还这样对我,换了我,是怎么也做不到的。”想到这里,她低声回道:“谢谢了,我给你惹了这么多麻烦,你还这样对我,真是过意不去,难怪展公子一直在夸你。原来我还不服气,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络雪看着宴宴的态度越来越好,尤其是知道展存在外面还是如此的想着她,心里也平了很多,心道:“其实这姑娘也未必难处,心这么直,有什么事都是放脸上的。”
  两个人各怀心里,坐了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钿儿端着食盒进来。
  络雪一见钿儿进来,忙招呼宴宴吃点心,自己拿起热好的药,走到展存床前,轻轻的一面喂他,一面用白帕子擦擦干净他嘴角的药汤。
  可能是药效的作用,一会展存醒了,看着旁边的络雪和宴宴,两个人正手拉手坐在床边说话呢,心里觉得宽慰不少。这场病之后,展存方觉得这世上最重要的还是身边的人,什么好名声,都是空的,又看看宴宴低眉顺眼和络雪话家常的样子,心里盘算着,等身子好点,要不真的娶宴宴过门吧。
  看到展存醒来,络雪和宴宴也忙活起来,这时天色渐渐的晚了。展存怕她们累着,有些过意不去的说:“我挺好的,你们忙了一天,先去吃晚饭吧,娘子,等等给我留碗粥,让宴宴晚上过来陪我的时候端来吧,你忙了这么多日,今天也该好好歇歇了。”
  络雪和宴宴答应着,手拉手的一起走向花厅用晚饭。饭后络雪回房睡了,宴宴端了碗蛋花粥,拿了一小碟肉松,独自来到展存房里。
  展存看到宴宴来了,挣扎着要坐起来,宴宴忙快步上前止住了,轻轻坐在床边,说道:“好好的,起来做什么呢?”
  展存笑一笑,说道:“睡了这么久,起来动动也是应该的,再说,今天看到你来了,心里高兴,也有胃口了,想吃点粥。”
  宴宴忙把粥捧来,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勺,放嘴边轻轻吹吹,又用嘴唇碰了碰,才放到展存嘴边。
  展存有些过意不去,想自己来,宴宴止住他,说道:“存,平日里你那么宠我,我要吃个梨子,你都是帮我削了皮挖了核切了片的,我如今喂你碗粥又有什么呢?再说,你娘子可以做到的,我为什么不行?”
  展存看她说的诚心,也就由着她了。
  喝了粥,宴宴放下碗,仔细帮展存擦了嘴,伸手进被窝紧紧握着展存的手,低声说道:“存,这几天想死我了。”
  展存紧紧拉了拉她的手,说道:“我也一样,想死你了,有时候梦里都是你的笑。”
  宴宴听了这话,眼睛里的笑意又飘了上来:“你真是,这场病生的倒是嘴巴学会哄人了嘛。”
  展存一笑,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宴宴忙掩住他的口:“别说了,别说死这个字了,我听到心里就难受,存,你不会死的。”
  展存带点惨然的一笑,说道:“傻丫头,是人都会死的啊。”
  然后想到了些什么,愣了下,眼里的光芒黯淡了许多,又接着说:“宴宴,我不是你,没有永生。我只是凡人,会生老病死,总有一天,你会看着我死去。”
  宴宴惶恐的睁大了眼睛,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好一会,方从嘴里突出了几个字:“存,我不会让你死的。”
  展存看了看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宴宴忽然一把抱着展存,开始大哭了起来,心里觉得越来越不能失去这个男人了,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那么的快乐,比以前自己独自一人过的许多年的快乐加起来还要多。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有负她的时候,可是如今,他似乎也真的爱上了自己,这份爱一天比一天深,她相信,终有一天,她会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可是,如今似乎这个男人要死了,自己再也等不到这份爱,这份重要了。在没有这个男人的日子,自己该怎么过余下的岁月,而且,她是永生的,会带着这份刻骨的伤痛,直至永恒。
  宴宴的哭声渐渐转为抽泣,渐渐的,她抬起头,问展存:“存,你爱我么?”
  展存看着她,虽然他很了解宴宴的性子,但这么直白的问题,还是让他心中一惊。他想了想,缓缓的说道:“宴宴,我以前不知道什么是爱,我只知道,在我生命里,你是最重要的女人,如果说这个是爱的话,那么我爱你。”
  宴宴听了这话,破涕为笑,抬起头来,轻了轻展存的脸颊,然后笑着说:“存,今天你累了,好好的睡吧,我一直就在你身边,你一睁眼,就能看到我了。”
  展存说了这半天话,也有些累了,便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看展存睡熟了,宴宴才转过头,脸上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决绝和平静,她冷冷的低声自语:“存,真有一天,你快死了,我就把命换你,我宁可死,也不要千百年的一个人独活。”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宴宴的关系,展存渐渐的一日日有了胃口,也有了笑容,过了十数日,病也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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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1-2009 06:4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宴宴的关系,展存渐渐的一日日有了胃口,也有了笑容,过了十数日,病也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这一日,吃了晚饭,本还是该宴宴去陪夜的,却被络雪止住了:“妹妹你陪了这些天了,一定累了,反正这几天相公也渐渐好起来了,今个晚上就我去陪吧,妹妹也能睡个完整的觉,明日一早,相公一醒我就来叫你可好?”
  宴宴看络雪说的诚恳,也不好反驳,就答应了。
  晚饭后,络雪吩咐钿儿去服侍宴宴,自己收拾了被褥,来到了展存的卧房,正巧老夫人也在,正低声吩咐着展存什么。
  老夫人看到络雪来了,吩咐道:“今日你守夜,我就更放心了,那位宴宴姑娘虽然也很尽心,但毕竟你心细些,事事都想得周到。这里有碗鸡丝粥,等等你喂存儿吃了吧。”
  展存有些不好意思,反驳道:“娘,她两个对我都是一般的心,您就别多想了。”
  老夫人絮叨道:“人心是最难测的啊,尤其是女人家的心思,哪有一样的啊,”说罢,又低声关照了些话,络雪也没好意思凑近听,只看到展存凝神听着,微微的点了点头。
  说完了老夫人便起身要回后院,最后又吩咐络雪:“你也好好睡一会,自己保重些。将来这家,毕竟还是你当的来。”
  络雪连声答应着,送老夫人出了门,便回身来到展存床前,说道:“相公总算这几日大好了,我也放心了。”
  展存笑着说道:“这几日多亏宴宴,这么精心的照料我,不然哪能好的这么快。”
  络雪笑了笑,说道:“是啊,宴宴姑娘虽然礼数上欠了些,但是人很直率,尤其是对相公的真心实意的,和我也和的来,相公病好了,干脆娶她过门吧?”
  展存见络雪这么通情理,很感激,说道:“这几日我也正在想这个事情呢,也不能一直这么的委屈了她。”
  络雪看着展存的脸色,一脸欣喜,心中一痛,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宴宴头上的那根簪子,不由的有些恨意升了上来,但脸上还是带点笑意,说道:“那等相公好些了,我就让人张罗去办这事吧。”
  展存有些犹豫,说道:“也别太招摇了,毕竟,这事不体面。”
  络雪说道:“放心,相公的心思我最清楚了。”说罢端起那碗鸡丝粥,正准备喂展存,却发现,讲了这半天话,粥都凉了。
  络雪忙道:“呀,只顾上讲话了,粥都凉了,我出去热热去。”
  展存拉着她的手,说道:“这点小事,吩咐钿儿吧。”
  络雪站立身,笑笑说道:“钿儿我差她去服侍宴宴姑娘了。”说着便起身出了房门。
  不一会,络雪热好了粥,要喂展存,展存却执意要坐起来自己喝,又说嘴里淡,吩咐她去拿些个清淡小菜。
  一会络雪回房,发现粥已经光了,笑着问展存:“相公今天胃口真好?”
  展存道:“是啊,觉得很饿,就没来得及等你,这粥喝了很舒服,我倒想睡一会了。”
  络雪忙服侍他躺下,自己在边上躺椅上窝了一宿。
  第二日一早,宴宴醒了,钿儿服侍她梳妆,这几日,她也渐渐的知道宴宴虽然任性了些,脾气倒是直率,而且心眼也好,俩人反倒很合的来。宴宴无心的瞄了眼络雪的梳妆盒,其他东西都是素素的,那个麒麟簪子倒分外醒目,宴宴突然觉得有些伤感,也懒得再和钿儿说笑,过了一阵,便说要去看展存。
  展存醒了,气色也不错,看到宴宴来了,大伙一起围坐着说说笑笑的。
  这几日都是这样和合乐乐的过去了,展存一天天好了,宴宴和络雪也相处和睦。
  一日晚上,宴宴说她来陪夜,让络雪休息去。
  络雪收拾下东西,便回房睡了。到了三更,突然听到展存病房里传来惊叫声:“来人哪。”络雪立马下床,摇醒了钿儿,冲到展存房中一看,只见展存昏死了过去,面白如纸,气若游丝。这时候络雪也顾不上什么了,回头急问宴宴:“相公怎么了?”
  宴宴回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忽然昏死了过去,我怎么喊都不醒,便大声叫了人来。”
  一旁的钿儿脱口而出:“刚才还好好的,是不是你喂公子吃了些什么?”
  宴宴一听急了:“我就照前几日那样为了点粥和清淡小菜啊。”
  钿儿还要再说话,络雪止住了,说道:“都啥时候了,别说这个了,快去叫大夫啊。”
  络雪拍拍宴宴,刚说了句:“相公没事的。”就自己先撑不住哭了起来。毕竟,这个是自己的男人啊,自己的一辈子,已经和他栓在了一块了,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宴宴却没哭,只是紧紧的咬了咬嘴唇。
  一会大夫来了,搭了脉就开始叹气,直摇头,也不收诊金,只说了句看老天爷吧,便告辞了。
  看大夫这个样子,络雪,抱着老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而宴宴还是呆呆的站在一边,面无表情。一家人手忙脚乱的折腾到日落西山,展存还是昏迷不醒,眼看就没气了。
  络雪早就哭的没了主意,老夫人拉了拉她,说道:“孩子,你先回屋去吧,生死有命,你哭也是没用的。今日留宴宴陪着吧。”
  络雪最后看了眼展存,低声抽泣个不听,便跟着老夫人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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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1-2009 06:4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空荡荡的屋子,只剩下宴宴一个人了,还有展存,几乎没有呼吸声的躺着,一切都是那么的死寂。远处遥遥的传来几声抽泣,并着几声低低的佛号,更是听的人心惊。
  宴宴望了望床上的展存,走过去,弯下身子,吻了吻展存的眼睛,紧紧握住他的手——她握了无数次的手,心里觉得空落落的。眼前,一幕幕的回想着酒楼初会,夜半谈心,那些个璇旎风光,正伴随着这个人,渐渐的离她远去。
  宴宴舍不下这份欢愉,还有这个给他带来欢愉的人。很早之前,她一直分不清,到底是爱展存,还是只是爱上了做人的感觉。时至如今,她仍然没有想清楚,也不想再去想清楚了,因为她明白了,不管爱不爱,这个人,她都是离不开了,她宁可用生命去换这份欢愉,也不愿意,在没有他的世界里永恒。也许,她还有下一次再下一次的相逢,下一个再下一个的故事,可是叫展存的男人却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
  宴宴笑了笑,心道:“存,你要记得,你说过,下辈子,你会第一个遇见我,和我做一对平凡的夫妇。”宴宴想着那日展存在她耳边的承诺,想着那个来世的承诺,渐渐的,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因为,这也许,是她要的最好结局了。
  她脸上蒙上了一种鲜活的神采,渐渐的,这神采渐渐化作一团桃红色妖异的光芒,包裹着她的人,缓缓的走到了展存的床前。宴宴轻轻的拔下了自己头上的鹿簪子,最后看了一眼,最后想了想,家乡的山上,那青草地的味道。朦胧中,似乎展存眼睛动了下,又似乎,后院的佛号声响了起来。渐渐的,这团桃红色的光芒越来越小,光团里的宴宴渐渐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桃红色的小亮点,飞进了展存的体内。
  第二日一早,络雪就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展存的屋里,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晚玉兰的香味,展存静静的躺在床上,呼吸声已经渐渐平稳。络雪松了口气,想起了没见到宴宴,她叫了两声,没有回应,周围死般的寂静。
  络雪不觉有些冷飕飕的,正在心慌,眼睛忽然瞄到了展存的嘴角,好像有一丝桃红色的血迹,她惊呼起来,这时钿儿跑了进来,说道:“小姐怎么了?刚才你跑的这么急,我跟都跟不上。”
  络雪定了定心神,又仔细一看,嘴角的那抹桃红色血迹消失了,似乎展存微微动了动。
  络雪以为自己眼花了,定睛一看,只见展存有些轻微的呻吟声。络雪喜极了,赶忙吩咐钿儿:“快,快去叫老夫人来。”
  钿儿忙答应着一路飞奔而去。
  络雪依旧坐在展存床边,突然,她看见了床头的鹿簪子,心里又是一紧,看展存还未全醒,忙收了起来,这时,她听清了展存的喃呢:“宴宴,来世……”
  络雪呆住了,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可是不知不觉得,眼角的泪却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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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1-2009 06:4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展存的眼睛全睁开了,看着络雪,叫了声她的名字。络雪回过神来,一把抱住展存,哭了:“你醒了就好,我都快急死了。”
  这时,老夫人和钿儿走了进来。络雪被她们撞见,微微有些脸红。
  老夫人看到这一幕,笑了笑说:“这下好了,大家都如了愿,以后要好好的过下去啊。”
  络雪心中一惊,眼角不自觉的瞟了瞟展存的嘴角,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宴宴姑娘哪去了?”
  钿儿也忙道:“是啊,我一早上都没见到她了,姑爷都醒了,她怎么跑了呢?”
  老夫人笑了笑,说道:“没事,估计她去了更想去的地方吧”
  络雪看了看展存的脸色,他默然不语,面色如冰,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神色。络雪觉得心里更寒了,勉强笑笑,说道:“那你们母子好好叙叙,我先去准备午饭”,说着,便拉着钿儿出去了。
  钿儿一路上缠着络雪问:“宴宴姑娘呢?咋们还是派人找找吧?”
  络雪冷着脸,说了句:“这事你别管了,以后也别再提宴宴姑娘了”,说着,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以后的日子里,络雪还是依旧精心的围在展存床边,衣不解带的照料着。展存看着身边温柔的络雪,一道道的抚平他心中对宴宴的思念。
  宴宴去哪里了?展存真的知道么?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只是他和络雪,都似乎心照不宣的再也没有提起过宴宴,但是他们心中,都有一个宴宴,以后的日子,是两个人的,继续着平平常常,无喜无悲。可是心里多的这个人,始终是在那里的,两个人怎么过,都毕竟和原来不一样的,回不去了。
  有时钿儿会忍不住想问问小姐:“宴宴姑娘到底哪里去了?”可是看到小姐一脸的冰霜,也硬生生的把话咽在了肚子里。只是,之后小姐再不戴展存买的那个麒麟簪子了。
  日子一日日的热了起来,一日,钿儿帮络雪打理单衫,无意间,在衣箱底层被一个硬物扎了手,拿出来一看,是那个鹿簪子,宴宴的簪子。
  钿儿楞住了,要不是这个簪子,她真的以为,这个春天的故事只是一场梦而已。本来她要大声叫小姐的,后来突然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寒意,想了想,不动声色的把簪子偷偷藏在了衣兜里。
  日复一日,一转眼,又是春天了。赛赛的酒楼还是那么的热闹,尤其是这样春日的下午。只是这次,没了倚栏而笑的宴宴,经过了一年,那些华服少年也早就忘了去年春日那个明媚的女子,连二宝也忘了,早就不缠着赛赛念叨那位宴宴姑娘了。可是赛赛,还是时不时的端着女儿红,坐在去年展存和赛赛坐过的位置上。
  展存却从未再次来过,他心里明白,那抹桃红,再也不会在酒肆了,那抹桃红,已经永远在他胸口了。
  自从那日展存醒了,宴宴失踪了之后,他的胸口,就有一滴小小的桃红色朱砂痣,如一滴鲜血般的,永恒的留在了他的身体里。有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展存也会轻轻的抚摸胸口,叫着宴宴的名字,而每到这个时候,假睡的络雪,便会又一阵刻骨的心痛,犹如那天,她站在展存房门口的那种心痛。
  那一日,展存病了,宴宴第一天闯进展宅,在展存床前陪夜。络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好,又依稀听到展存房里有笑声,更是按捺不住,干脆起身看看动静。结果刚走到门口,只听见展存告诉宴宴,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络雪心中,一阵空白,没了知觉,直到又依稀的听到,宴宴说自己是狐族的女子,可以换命,才被惊醒,脑海里不觉得有了个念头。
  后来,络雪替换宴宴守夜的第一晚,她要帮展存去热鸡丝粥的时候,不由的想到了宴宴。刚才她试探展存说着要把宴宴娶过门,展存竟然同意了。若是以前,她不会慌,她相信自己终归会赢,因为毕竟,她是他的妻。可是这次,她没了这份自信,是展存的那句最爱的女人伤了她的心,还是宴宴的温顺让她有了一丝慌乱?
  络雪一想到自己的丈夫要和别的女人分享,心中又是一阵刻骨的痛楚。她爱她的丈夫,容不得别人分享,哪怕他死了,也容不得别人分享,和他同穴的仍然是自己,而且,她赌定了,宴宴是不会让展存死的,她是这么的爱展存,不惜用自己的永生去换……
  于是她一狠心,便在展存的粥里放了夹竹桃花粉。伤寒的病人,遇到夹竹桃花粉,是没救的,络雪小心控制着用量,保证展存发病的哪天,守夜的是宴宴,而不是她自己。
  想到这里,络雪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她赢了,死的果然是宴宴,活着的果然是展存,从此,再没人和她分享了,哪怕生活平平淡淡,但至少是完整的,都属于她的。
  这是她要的,也是她所能有的最好结局。
  喜相逢,从相逢的一开始,便是一个喜剧,虽然是悲的过程,但是最后的结尾,还是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到的东西。
  又过了一年,老夫人去世了,后院再无佛号响起,日益荒草丛生。
  老夫人在弥留前,想起了自己年少的时光,想起了一个红衫绿裙的女子,她颤颤巍巍的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个锦盒,想了想,交给了守在床前钿儿,关照道:“好孩子,这屋里,你的心最好,你收着这个,帮我交给酒楼的赛掌柜,记住,别告诉旁人了。”
  钿儿一边哭一边收下了。老夫人喘息了一会,对钿儿说:“去吧,刚的话记住了。等等把你家小姐叫进来。”
  听到钿儿的吩咐,侯在外面的络雪忙进屋里,来到老夫人床前。老夫人拉着络雪的手,轻声说道:“你其实也是个好孩子,只是心思太沉了。相逢是喜,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最想到的东西,可是有得必有失。失去的是什么,你暂时是不会明白的。以后,好好的和存儿过,若有什么问题,也别抱怨,这是你自个选的路。”
  听了这番看似云里雾里的话,络雪只觉得背上一阵寒意,这个将死的老夫人,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可以看穿一切。
  直到老夫人说:“出去吧,把存儿叫进来。”络雪才一阵释然,飞奔似的逃了出去。
  展存来到他母亲床前,低低的跪着。老夫人幽幽的说道:“所谓相逢,是因为未了,而不能回头,是因为缘浅。孩子,你知道错了么?”
  展存低着头不说话,胸口大滴大滴的冷汗涌了出来,把那颗桃红色的朱砂痣沁的冰凉。最后老夫人猛地一拉展存的手,说了句:“孩子,好好的,既然选了,就别后悔了。”说完,最后一口气也散了。
  展存扑在他母亲身上大哭,这两年来,第一次所有的眼泪都奔泻了出来……
  展家的丧事忙活了近一个月,等到一切照旧,基本上都是深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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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1-2009 06:4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日络雪理了理自己的妆匣,突然看到了那支已经生尘了的麒麟簪子,她像见了鬼似了一骇,立马把簪子丢在了一边,身子晃了晃,几乎坐不稳。
  钿儿忙上去扶住,问到:“小姐怎么啦?”
  络雪看了看钿儿,脸色好些了,便把麒麟簪子递给了她,勉强一笑,说道:“钿儿,你跟了我几年,也没给你置办什么像样的嫁妆,这个簪子就送你了,不枉我们姐妹一场。”
  钿儿有些蹊跷,但看了看络雪的脸色,不便推却,便收了起来。
  回到自己屋里,钿儿拿出络雪给的簪子细看了看,比她常用的那些强多了,便也满心欢喜的插在了头上,忽然心中一动,忙在床板下面拿出了那个鹿簪子,比了比,叹了声:“一比,麒麟倒真还不如这个精巧。”
  正要一并收起来,忽然,她敝到了床下还有个锦盒,猛的想起了那日老夫人的话,心里忙说自己该死,这几日忙的这事都忘了。她看看今日无事,便随便编个慌,向络雪请了个假,急忙往酒楼走来。
  如今已经是深秋了,寒风已经有些刺骨了,酒楼里,也不如春天热闹,二宝也懒洋洋的,见钿儿进来也懒得招呼。
  钿儿径直走向赛赛,心下大惑,“从未听说过赛掌柜和我们家有什么瓜葛啊?”
  赛赛看着钿儿,有些眼生,但还是笑脸相迎:“姑娘要喝些什么?我们这有最好的女儿红。”
  钿儿还了个礼,说道:“不必了,我是来送东西的,我们展家老夫人临终时关照有东西要给掌柜。”说罢,便拿出了那只锦盒。
  赛赛脸色微变,拿起那盒子,收在柜子下面,转头又换了付笑脸,对钿儿说:“谢谢姑娘了,难为你跑一趟,不喝点水酒再走?”
  钿儿推说事忙,便要转身走,这时,她头上的簪子一晃,惹的二宝定睛一看,惊呼到:“这个不是宴宴姑娘的么?”
  赛赛听到这话,也仔细看了下,笑了笑,说道:“看着是像,不过这个不是她那个,这个是麒麟,她那个是鹿的。”
  钿儿也不多话,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对赛赛说道:“宴宴姑娘的那个簪子在我这。当时她一直来你这喝酒,你们也算旧相识了,我就把那簪子送给掌柜吧,只是,你千万别告诉我家小姐啊。”
  赛赛点点头,吩咐了下二宝照顾店里,便跟着钿儿去了展宅,拿了那个鹿簪子,暗暗叹息一声,仔细收了,又回酒楼去了。
  不知不觉得,日子过了十年。钿儿七年前就被嫁给了平安,小两口倒也和乐。展家却搬家走了,只留钿儿和平安两个看着旧园,一日日的,原来的展宅疏于打理,花草都破败了,倒是那桃花还是一年年的开的正旺。
  又过了许多许多年,钿儿也老了,她和平安虽然也会吵吵嘴,但更多的日子,是老两口相伴着在门口晒太阳,时常,她也会拿出麒麟簪子摸摸,心里想着小姐怎么样了。
  自从那日姑爷忽的说要搬家开始,她就再没见过小姐。当时小姐哭得像个泪人似的,非要带上她,可是姑爷执意不让,也就只能留下了。不过,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姐估计也早就不在了。
  难得,她也会想想宴宴,到底最后哪去了呢?不过随着时间流逝,这个问题,她也懒的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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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1-2009 06:4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日,平安和钿儿又在边晒太阳边话家常,平安忽然对钿儿说:“那日啊,我在旧园门口,看到个人,和年轻时的少爷是一模一样,你说,会不会是少爷的孙子啊?”
  钿儿忙说:“说不准的呢,这些年小姐姑爷连个信都没有,你怎么不上去问问啊?”
  平安咳嗽了几声,说道:“我想上去,可是老了腿脚不方便,眼也花了,一转眼的功夫,人影就没了。”
  钿儿想了想,说道:“老头子啊,看估计是你老了,眼花了吧。”
  平安也接口说道:“是啊,我就纳闷呢,哪有这么像的啊,八成是我看错了。”
  说着,看着太阳下山了,老两口就进去了。
  其实,平安并没有眼花,因为那个白衣翩翩的公子的胸口,有着一颗桃红的朱砂痣。
  这是宴宴给展存最后纪念,这颗桃红色的朱砂痣,这是他们下一世相互寻找的标记。可是,这份来生之约的承诺,展存也兑现不了了。如今的他,已经没了生老病死,没有了轮回,更没有来世。因为,他是永生的。
  那日,在络雪下毒之前,老夫人,便暗示他注意那碗蛋花粥,所以他故意的支开络雪,偷偷把粥倒了。那日,宴宴告诉他,她可以帮他换命,其实,这只是一半。很小的时候,他无意的问起过母亲,狐族换命的传说是不是真的?他母亲一愣,凝神想了很久,方告诉他,“是真的,但是病人康复只是这个传说的一半,另一半是,如果是正常人与狐族换命,便可以永生。”小时候,他有些疑惑母亲怎么知道这么多,但也没放在心上,可是直到宴宴说起换命,他才想起小时候他母亲说的话。
  展存一直坚信着,他是爱宴宴的,至少说,有一刻,他是爱宴宴的。
  他一次次的想坐起身,想说一句自己病好了,然后迎娶宴宴,和她厮守一生,可是,他始终没有。一次次,他总是借口自己是一念之差。可毕竟是差了,在他心里,终究,宴宴的分量,也许很重,但永远比不上他自己。
  喜相逢,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对于展存,他得到了永生。
  络雪怎么样了,没人知道了。络雪的母亲早就失了宠,父亲因为子女众多,而且毕竟又是个女儿,远嫁了也就再没过问。如今,钿儿也许是现在最后一个记得络雪的人了,当然也许,还有展存。
  又过了许多年,钿儿和平安,也相继离世了,世上再无人记得络雪。直到一日,平安的子孙没落了,为了过冬添些棉衣不得不变在家门口摆个摊,卖些祖上的家产。一日,他们找出了钿儿留下的这根麒麟簪子——曾经,这是络雪的簪子。
  这时,走过个穿着红衣绿裙的女子,扫了眼地摊上的这些砸碎。忽然,她惊叹道:“咦,这是……,说罢,便拿起了这个簪子,说道:“这个多少?”摊子前面黄肌瘦的中年汉子怯怯的说了个数,她也不还价,扔下银子头也不回的,消逝在人群里。
  这一年的冬天,狐族女子又陆续回山过冬了,她们只喜欢人间的春日,而冬天,她们则喜欢窝在山洞里,暖暖的,相互讲些人间的故事。这次,赛赛带回了个一对簪子和一个锦盒,一个是鹿,一个是麒麟。而那锦盒,她却许久没有打开……
  喜相逢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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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11-2009 06:5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好長哦~~~ 看到頭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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