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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爱情]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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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有些事,一万年也不会改变。”
我躺在地上,此时,有两个问题等待我去思考。
第一个问题,这世界为何开了我如此残酷的玩笑?
第二个问题,小咪有事吗?
我的时间也许所剩不多,所以,我马上放弃第一个于事无补的问题。
我试着爬起来,手脚却不听使唤,只是微微抽慉。
雨点打在我的眼睛上,我却连闭上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我想大声呼喊,却觉得呻吟比较适合。
但我实在挂心小咪。
就算我即将死了,我也想再见小咪一面。
就算我即将死了,我也不愿小咪受到任何伤害。
滂沱雨声渐渐凝结在耳边,我的四周似乎静了下来。
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视线也陷入一片黑暗,连雨点打在身上的仓皇感都静绝了。
这是什么徵兆?
我要死了吗?
上天啊!求求你!再让我见见小咪一面!
“阿纶!你醒醒啊!”急切的声音。
我等待已久的声音。
我的视线登时亮了起来,大概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吧?
小咪急说:“阿纶你会撑下去的!我立刻叫救护车!”
救护车?在这深山里?
我看着满脸惊恐的小咪,安慰道:“还好你还没答应我——要不然要不然你就亏大了——”
小咪搂着我大哭:“我答应!我答应!我答应!”
死前能听到这句日夜期待的话,我感动地看着——看着——看着眼前这个与我无缘的妻子——
小咪紧紧拥着我,在大雨中。
也许,我该闭上眼睛了。
谢谢你。老天爷。
你让我听到此生最大的幸福。
再见了。
小咪。
我爱你。
我好爱你。
[ Last edited by fujii_Itsuki on 18-4-2005 at 11:30 AM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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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10-2004 12:3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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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石孝纶!”
我往前踏上一步,忿忿等候命运对我的发落。
我得解释一下。我生前不是个啰唆的人,死后也不是条拖泥带水的鬼,说我是懒惰也好,总之,我省略了许多说明:死后掉进黑暗的漩涡、眼前出现白光、跟着一堆跟我差不多时间死亡的鬼魂,被命运吸来阴曹地府的审判中心等等。
地狱不就是这么一回事?跟我以前幻想的其实相去不远。
不过地狱没有长相凶恶的阎罗王——或许有,但我没见到,只有一块巨大的石头耸立在地狱的中心,上面写着“命运”两个血红大字。
坦白说,我没有上天堂,却跑到地狱报到,一开始的确令我忿忿不平;除了小时候顺手牵羊外,我没做过什么坏事;说到孝顺父母,在我十二岁那年爸妈就出车祸死了,所以没什么机会孝顺他们。
总之,我对下地狱这件事感到很火大。
更对命运加诸我无情的捉弄感到非常不爽。
“我为什么不能上天堂?”
我看着命运大声说道。
命运看着我,嘲笑般说道:“你做过什么好事可以让你上天堂去?”
“但我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啊!”我看着面无表情的命运。
虽然石头不会有什么表情,但我老觉得它一副幸灾乐祸的屌样。
“上天堂要做多少好事,你知道吗?!”一个身穿黑色官服的鬼魂踏上前大喝,丢给我一本厚厚的书,上面多半记载着上万件龟毛的规定。
“好,就算我不够格上天堂,但你为什么要作弄我,让我在求婚的时候被闪电打死!”我咆哮着。
我愤怒得理直气壮,换做是任何人都会怨恨这么白烂的死法。
我回想起大约十五分钟前,命运带给我的错愕。
我在观雾山林间淋着滂沱大雨,举起祕密藏好的鲜花,兴奋地向交往十年的女友求婚时,却被一道烈焰般的闪电击毙。
太漫画了吧?
是谁都会愤怒不已的。
“那是你自己的命运,跟死神无关。”命运轻蔑地看着我:“再说,你临死前的愿望也实现了。你该知足了。”
我沉默了。
能再看到小咪一面,甚至得到小咪美丽的允诺,我知道——我该满足了。
命运叹了口气,说:“轮回路上本多波折,岂能事事顺心,又何苦执着?”
我站在巨大的命运前,觉得委屈与无奈。
虽然我才二十六岁,但死都死了,难道还能复活不成?我只好接受命运的无情,希望现在正为我哭泣的小咪,此生能有个好归宿。
希望她一辈子都记得我。
“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命运说完,另一个身穿黑色官服的鬼魂领着我,带我穿过层层架叠的大宅院,进入一间坐满上千只新鬼的大房间,房间上写着“1999/04/01”,嗯,是我的死期,多半也是这几千个鬼一起殒命的忌日。一起死在愚人节,算是缘份吧。
身旁的这些新鬼有些肚破肠流,有的抱着自己的脑袋,有的拎着断掉的手脚,有的不甘冤死大呼复仇,却无鬼理他。
但大多数的新鬼身形都尚称完好,不是苍老乾黄、就是顶着颗光头,这大概跟癌症维持死大死因榜首有关吧。
至于我,则带着一身漆黑的焦皮。
接下来的七天,我跟其他的新鬼坐在一起聆听地狱讲师的轮回课程,内容不外是一些好心有好报、坏心必坏报之类的鬼话。
不过另一名地狱讲师的轮回选择课程就有趣多了,介绍许多除了立刻投胎之外的选择。
人死了,乃至猪羊等万物死了,除了上大和解的天堂之外,都必须到其信仰的主宰地报到,没有信仰或是不幸信仰错误(简单说,就是拜了几十年的庙,却发现庙里根本就没有神)的魂魄,就由其所死之地的大宗教领去。
我死了,跑到中国式的地狱来,就必须接受轮回这一套玩法。
想一想也好,总比天主教那些魂魄幸运,他们必须好好躺在地上,等待上帝最后的审判来临时才能出来透透气。
讲师说,要是想投胎可以马上跑去轮回之门,喝碗忘却前世记忆的孟婆汤就可以了,但不保证下辈子会跑到哪户人家、哪个国家、变成哪种动物等等,命运是不可捉摸的,万一你变成吃屎的粪虫或是椰子树,那也只能说你前世不修。
为了求取下辈子更好的投胎机会,讲师建议我们多读点佛经再喝孟婆汤,带点慈悲与慧根投胎总是有好无坏的,可以增加下辈子做好事的机缘。
上千只鬼花了很多时间齐念佛经,场面是很壮观的。
我也跟着念了几个昼夜,我想,多读读佛经或可帮我下辈子趋吉避凶,求婚的时候别再有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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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10-2004 12:3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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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讲师也提到许多地狱的神职,令我感到浓厚的兴趣。
“要是不急着投胎,那好,你们也可以挑一个神职做做,做得好就可以一直做下去,也可以积阴德,命运会让你们将来投胎的机运好些。”讲师说。
“就像土地公那样吗?”一个只剩半颗脑袋的女人问道。
“土地公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像我一样的讲师、狱卒、孟婆、死神、月老、守护神、城隍护卫等等。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任神职,却表现不佳的话,命运会使你们未来的轮回之路多风多雨,比如投胎到乱糟糟的家庭时,变成枪击要犯的机会就会大些。”讲师郑重地说。
“当神职可以当多久?”一个抱着死婴的可怜妈妈问。我猜想,她是想与她出世未久的孩儿多相处一会。
“你的孩子太小,不适合跟你一起当神职,念完经就要送去重新投胎。”讲师看出那名母亲的心思。
母亲难过地低着头,看着怀中血肉模糊的婴儿掉泪。
“那我的资格让给小孩吧!”我大声说。
讲师摇摇头,说:“不适合就是不适合,抱歉。”
这时一个身穿黑衣的鬼官站出来说:“将来有心想服务人群的魂魄,请跟着我来,想早点投胎的,跟着我左手边的孟婆走。给你们考虑一天。”
我坐在地上,看着身旁上千个愁眉苦脸的鬼,想着小咪。
不知道现在的她,是否哭红了眼。
小咪是爱我的。我知道。
即使那是我拼命争取来的。
在我小学三年级分班的第一天,我的位子被分配在一个短发女孩的旁边,在她放下书包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身旁的女孩将是我此生的妻子。
你问我为何如此笃定?
不知道。
但这跟泡妞的实力无关,我只是坚信,我这辈子别的可以不要,就只要这个女孩跟我在一起。所以,上天绝对会把这个女孩的幸福交给我,因为我的人生就只要她。
这个爱情观成为我人生的主轴。
我跟同年龄的小三男孩不太一样。我不喜欢玩“新电旧电”,不喜欢用泥沙球丢正在玩跳格子的女孩。下课时我喜欢在座位上画画,画机器人跟怪兽大战。
坐在旁边的女孩,小咪,有时就坐在我身旁看我表演纸上大战,还会发表一些战略上的意见。
“怪兽有三个,机器人只有一个,为什么不多画两个机器人?”小咪看着空白数学簿上的涂鸦。
“机器人一个就可以打赢了。”我边说,边帮机器人的翅膀加了一管死光炮。
“才怪。”小咪不同意,拿着橡皮擦想把多出来的两只怪兽擦掉。
“不这样画,机器人怎磨会厉害?”我挡住她的橡皮擦。
“那你可以画机器人快输了,结果他的朋友出来救他。”小咪说。
“下课十分钟根本不够。”我敷衍着。其实机器人就是我的投影,没人可以阻止我那么厉害。
“那你第二节下课二十分钟再继续画下去啊?”小咪说。
“第二节下课你不是要去玩红绿灯?”我把怪兽的牙齿擦掉,画得更巨大。
“你画第二个机器人,我就继续看。”小咪说。
“好吧,那我画你出来救我吧!”我说。
“真的吗?!”小咪显得很开心。
从此,两个友情坚固的机器人彼此互相支援,一直到国小毕业;死在我俩手下的怪物不计其数,拯救宇宙的次数多得数不清。
“喂!别发呆啦!怎么称呼?”一个头上插着把菜刀的猛男突然蹲在我旁边。
虽然这里死人无数,但这种怪异的死法还是首见,我不禁笑了出来。
“别看我头上这把菜刀,我是跟一堆流氓干架,双拳难敌十手,最后被一个痞子干了一刀——干你妈咧,害我英年早逝!”菜刀猛男摸着头上的大菜刀,生气地说。
“怎么不是武士刀啊?”我忍住笑。
“我哪知道他们那么没品味,赛他妈的,害我死得这么难看。”菜刀猛男看着我发噱:“那你自己呢?黑人啊?”
我看着自己焦臭的皮肤说:“我参加人体彩绘全身被涂黑时,心脏突然痲痹葛屁,应该是颜料有毒吧。”
菜刀猛男说:“不想说就算了,我看你是瓦斯爆炸死的。”
我回嘴道:“我看你是走在路上,被正在煮菜的大婶从楼上不小心丢菜刀砸死的吧。”
菜刀猛男脸一红,说:“干,你怎么知道?”
我哈哈大笑,说:“你以为你很倒楣啊?不必不好意思啦,我其实是被闪电劈死的,去,还是在我跟我女友求婚的紧要关头时被雷打中的!”
菜刀猛男吓了一跳,说:“说不定你是四月一号里最倒楣的人,真不愧是愚人节。”
我点点头,说:“还好当时我的女友没跟我一起被雷打中,要不然我就不是被电死的,而是内疚死的。”
菜刀猛男疑问:“其实一起死掉更好吧?黄泉路上有个伴。你看我们现在不也好好的,不是等投胎,就是当神职。”
我摇摇头。
不知怎地,我总觉得小咪还是活在世上,偶而想想我、有空时为我掉一滴眼泪,那样比较好。
因为,要是我们一起牵手投胎,下辈子有太多不一定,我宁愿小咪花一辈子的时间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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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10-2004 12:34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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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菜刀猛男看我神色黯然,转个话题问道:“嘿!我很欣赏你!你刚刚愿意把当神职的机会让给那个婴儿,很不容易啊!”
我说:“还好吧,刚刚讲师不是说了吗?神职当不好的话,下场淒惨啊!”
菜刀猛男搔着头,说:“大概是因为我很想当神职吧,所以我觉得把神职资格让给别人很不容易。”
这时,一个穿着红衣、单吊白眼、长舌半吐的长发女人蹲爬到我们身边,说:“我也想担任神职。”
Shit!我瞧她是个上吊自杀的超级厉鬼。
长发女人闷闷地说:“我看过地狱规范手册了,我是自杀死的,一百年内是不能投胎的,只能待在这里一直念佛经。不过要是担任神职的话,就可以出去透透气了。”
我实在不敢看她的单吊眼,只好侧着脸安慰她说:“一百年也好,投胎后就是二十二世纪了,人间一定变得很炫。”
菜刀猛男也附和道:“对呀,我还以为自杀是永世不得超生咧。”
长发女人拿着厚厚的地狱规范手册,说:“你们一定没好好看完。本来自杀真的是永世不得超生的,但近几十年来人口太多,自杀的鬼也暴增,地狱管理上鬼力不足,所以才改成一百年禁止轮回。”
我看着那本厚厚的地狱规范手册,说:“那你打算要当哪个神职?”
长发女子“嘿嘿嘿”地奸笑着,笑得我焦掉的皮肤都快结痂了。
不只人怕鬼,我看,鬼也会怕鬼。
大约奸笑了五分钟,我跟菜刀猛男都快死第二次了,长发女人才幽幽地说:“我要当死神,我要他一块一块的死!”
还好我的脸已经黑掉了,要不然她一定察觉我的大便脸。
菜刀猛男额头上的菜刀看起来很沉重,他勉强说道:“过去的事就算了啦,命运会让那个你的仇人恶有恶报的。”
长发女人摇摇头,说:“他是个混蛋警察,不只骗走我所有的积蓄,还溺死我可怜的孩子,我去警察局报警告他,却被他的同事扣押起来,诬赖我杀了我的孩子,我在看守所内还被他们用电刑玩乐,哈哈哈,我自杀果然是对的!我真的变成了厉鬼!我一定要当上死神,亲自索他的命!”
我跟菜刀猛男点点头,气愤说道:“对!连那群狐群狗党的魂也一起勾了吧!”
长发女人感激地说:“谢谢。你们呢?想当什么神职?”
菜刀猛男说:“我想当月老。”
我问:“为什么?”
菜刀猛男说:“因为我还不急着投胎啊!好不容易死了,变成大家都看不见的鬼魂,加上当月老应该可以东奔西跑不受拘束,所以我想趁机偷看女人洗澡、看情侣打野炮,总之啊,当人当猪当狗机会多的是,何不趁当鬼的时候开心一点?”
的确。
我看过地狱神职规范的章节,当土地公有固定的辖区,管理的事也烦烦琐琐,好处是:民间的崇仰容易凝聚,可以增加阴德,另一方面,土地公在其辖区内的权柄是很巨大的。
其他的神职我就懒得详述了,总之,守护神必须跟在主人的身旁庇佑,城隍守卫就像当兵一样数馒头赚阴德,狱卒、孟婆跟讲师之类的,则必须待在地狱服役。
一句话,都很不自由。
至于死神跟月老,算是神职中最自由自在的了。
人的死多半是命运使然,地狱规律完全管不着,也使不上力(命运真是奇妙啊)。而死神的任务,是按照地狱判官的命令,负责向特定对象索命追魂,有些是前世欠了命债,有些是恶贯满盈,最多的情况是病人的死期需要死神确认加以勾魂。
但死神在任务空闲时,可以随意乱逛,要是他看到被地狱判官忽略的恶人,便可以依职权向判官通报,获得许可后便能向恶人勾魂。这一点,无疑受到许多等待复仇的厉鬼欢迎。
唯一要注意的是,万一死神勾错了魂,那可就惨了。
下辈子准备当头食蚁兽还是蟑螂吧!
月老呢?
还比死神更为自由,除了上头交代一定要撮合的佳偶外,其他时间就可以自行判断配对的方式,把手中配给的红线用完就算交差了。
有职业危险吗?靠!当然有!
要是乱点鸳鸯谱,造就怨偶的比例高过佳偶的话,恭喜你!幸运的话,下辈子可以当衣索匹亚的难民,不幸的话,就准备当一只意外搁浅在沙漠的鲸鱼!
“你呢?黑人牙膏?还是去投胎?”菜刀猛男拍拍我烧焦的肩膀。
我想了想,说:“一样,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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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10-2004 12:3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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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菜刀猛男高兴地说:“不错啊!那我们一起当月老吧!”
长发女人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也想当月老?”
为什么?
为什么我想当月老?
我摸着烧烂的裤子中,一只绒布钻戒盒。
“我想看看我的未婚妻。”我说。
“你家到底住哪啊?”
我跟把兄弟阿义蹲在校门口的椰子树下,胸口绣着五年级四班。
“很远啦!”小咪拉着她三年级的妹妹,无聊地踢石头玩,等着她爸爸开车来接她。
“洪小妹,你家到底住哪里?”我看着小咪的妹妹,一边跟阿义玩大老二。
“我叫洪菁敏!不叫洪小妹!”洪小妹涨红着脸大叫。
“我爸来了!”小咪眼睛一亮,拉着洪小妹走向一辆蓝色汽车。
我赶忙把牌一丢,绑好鞋带。
阿义把牌收一收,笑道:“我先去你家打电动喔。”
我看着汽车门关上,慢慢驶向街口的红绿灯,于是也飞奔追上,大叫:“你跟我妈说我晚点回家!”
车窗上挤满两张嘻嘻哈哈的笑脸,看着我从后面狂奔追上。
追上汽车?是的,还好英明的政府架了许多红绿灯,要是幸运的话,在红灯发疯的情况下,我可以卯起来跑两公里。
干!要不是我妈不买脚踏车给我,我早就追到小咪家了!
我不行了——今天又失败了,只好看着后车窗上两张挤眉弄眼的鬼脸,渐渐在我的剧烈心跳声中远去。
那时我才体会到,要是女孩越区就读的话,对男孩的健康有何不良影响。
“她很幸福。”长发女人安慰我说。
“黑人牙膏,你要亲手为她绑上红线?”菜刀猛男似笑非笑道。
“我不知道。只是想多看看她几眼吧。”我懊丧地说。
一天的考虑期到了,我也将月老的职责看个清楚。
一个鬼官领着急着投胎的魂魄登上孟婆桥,另一个鬼官领着为数八十三的魂魄进入神职殿。
“报告。四月一日忌日班,土地:20。守护:12。城隍兵:5。狱卒:2。讲师:5——死神:20。月老:16。报告完毕。”鬼官喊完便离开了,接着,我们便由不同的神职领员各自带开。
分开时,我跟菜刀猛男向长发女人做最后的挥手道别,祝福她复仇成功。
“将来再见!”长发女人说。
神职领员带着我们穿过炙热的火焰森林,到了险峻的悬崖边。
“踩着云上去,就当爬楼梯。”领员说,踩着凌空的云彩拾阶而上。
我们跟了上去,只见火红的地狱天空逐渐变成鹅黄,再往上爬,又慢慢转成淡蓝色。
此时,天空出现异景。
一片邃蓝的湖泊倒悬在我们头上,巨大而美丽,奇异地滴水不落。
“进去吧。跟好。”领员一头插进倒悬的巨湖,我们也跟着穿入湖水,舒服地往上游。
鬼不需要呼吸,所以每只鬼都悠然跟上领员。
往上游了约十分钟便探出水面,领员说:“有信心一点,踩着水面站稳。”
信心当然有,虽然我才刚死不久,却已大约知道鬼可以做出常人所不及的事,每个鬼都站得挺好。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紫金色古袍的长鬚老人踩着上百只喜鹊来到我们眼前,后面还跟着十几个鬼魂。
老人慈祥地说:“大家好,我是掌管姻缘的大月老,各位往后辛苦了。”
我们恭恭敬敬地看着这位未来的顶头上司,等待职务分配。
大月老摸着长髯,笑说:“月老是个需要用心、敏锐、辛苦的工作,你们这一班报名月老的人数多了些,但别担心,这里不会有考试筛选之类的名堂,每个人都是新生代的月老。”说完,又踩着喜鹊离去,留下刚好十六个鬼魂。
神职领员说:“那你们各自配对吧。我先走了。”一头又潜入湖中。
湖上剩下十六个新鬼,十六个老鬼。显然是个学长学弟制。
我低头细声说:“菜刀猛男,我们恐怕不能在一组了。”
那十六个老鬼仔细打量着我们,似乎是在选秀。
“你跟我。”一个老男鬼指着一个新女鬼,便带着她潜入湖中。
“你跟我。”一个老女鬼拉着一个新男鬼,立刻跳到湖里。
这时,一个脸上有两道轮胎印的破相女鬼捡走了菜刀猛男,猛男向我眨眼告别后,便随着轮胎印女跳下水。
又被选走五人后,我不禁感叹自己的死相太丑,落得乏人问津的窘状。
“你。”一个女鬼突然指着我。
一个穿着碎花旗袍,眉清目秀的年轻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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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10-2004 12:3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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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size=4]
这个女鬼毫无一点死态,样貌甜美可人,真不知道我这个非洲土人哪点吸引人家?
她说:“跟着。”便跳下水。
我赶紧滑入湖中,盯着女鬼的脚丫子往下潜、往下潜。
女鬼潜出倒悬的大湖,带着我走下云梯,经过悬崖、火焰森林,终于开口跟我说话。
“怎么叫你比较好?在这里我们都有一个不同于人间的名字,你自己想一个吧。”女鬼淡淡地说。
我想起菜刀猛男,便说:“叫我黑人牙膏吧,你呢?”
女鬼说:“大家都叫我粉红女,pink lady。”
我看着女鬼,发现她的皮肤是淡淡的粉红色,很漂亮,只是有些奇怪。
“奇怪吗?你刚刚来地狱没多久,见过的死人还太少。你猜猜我是怎么死的。”粉红女转了一圈,让我检视她身上的伤口。
我仔细瞧了一下,并没发现什么刀伤或割腕的痕迹。
“瓦斯。”粉红女说。
对啊!我想起来了!瓦斯中毒的人,皮肤会呈现美丽的粉红色。堪称最美丽的死法。
我忍不住叹道:“好可怜,年纪轻轻就不小心瓦斯中毒——”
粉红女停下脚步,凝视着我:“我不是不小心中毒的,我是被谋杀的。”
我一愣,说:“对不起。”
粉红女浅浅一笑,说:“对你个大头,凶手又不是你,干嘛道歉?”
我本以为粉红女是个酷妹,现在看到她笑,我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我实在不喜欢严肃的人——嗯,也不喜欢严肃的鬼。
走出火焰森林后,粉红女选了块七色大石坐下,示意我坐在她旁边。
“介绍一下自己吧,你是怎么死的?”粉红女问。
“我在跟我女友求婚时,被一道该死的闪电打到。”我认真地说,深怕粉红女以为我在开玩笑。
“好惨,比我还可怜。”粉红女一边玩着旗袍边上露出的丝头,继续道:“至少你死前还有深爱你的人,而我却是被我爱的人杀死。”
“那你为什么不参加死神团队?”我疑惑道。
粉红女从旗袍中拿出两块金色水晶,说:“以后你一定会知道的。挪,拿着,一块是你的,一块是我的。这是切破时空的宝石,要好好保管不要弄丢了,要是被凡人拿到的话就惨了。”
我点点头,接过其中一块水晶。
粉红女说:“走吧,地狱好无聊,我们到人间去,我向你介绍月老的职责和一些零零琐琐的的事。”
说完,粉红女举起黄水晶轻轻凭空一划,割出了一道裂缝。
应该是通往阴阳两界的时空裂痕吧!
粉红女牵着我,跨进久违的阳间。
“好久不见。”
我看着高楼大厦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无限感慨。
自己刚满26岁不久、事业刚上轨道、心爱的小咪答应我的求婚,唉,我就这样被一道闪过万棵参天巨木,偏偏选中我劈下的雷电轰死。这就是命运。
但我心中有点奇怪,不知道担心着什么。
“啊!现在不是白天吗?”我惊呼,发现自己正坐在太阳直射的高楼天台上。
粉红女嫣然:“黑人牙膏,只要你带着这块宝石,就是神的身分,神怎么会怕阳光呢?”
我摸着裤带上突起的水晶,心想:“真是宝贝。”
脂粉淡施的粉红女跟我坐在这栋至少三十层高的大楼天台上,两双脚丫子踏空乱摆,坦白说,还真有点浪漫。
不过我很清楚只有我感到浪漫。一个娇美的妙龄女子坐在我身边,但坐在她身边的,却不是一个帅哥,而是一个黑不隆咚的木炭。不过我也不可惜啦,反正我生前就不是一个俊男。
粉红女从怀中掏出一盒黑色的针线包,打开给我看,里面是意料中的数卷红线。
“看到目标了吗?谁啊?”我张望着脚下根本看不清楚的小面孔。
“还没开工啦,只是先给你看一看我们以后的法宝。”粉红女谨慎地将红线收好,又说:“你都没有问题要问吗?不要怕我,我也只比你早一年当月老,算是最嫩的老手。”
我看过地狱规范手册中月老的说明,但只能说是简介精要,对于详细的状况我的确不大明白。
我想了想,问道:“那我一年后,是不是也会变成老手?像你一样选一个新的拍档?”
粉红女呆了一下,说:“不一定,除非两个人不和,非要拆夥不可,要不然可以一直合作。”
我笑问:“那你跟之前的老手不和啊?一定是你不要他吧?”
粉红女脸一红,吞吞吐吐地说:“是他不要我啦!”
地狱美女绝对是希世之珍,我暗暗衲罕,谁会拒绝跟这么可爱的旗袍女郎搭档?
粉红女微低着头,用大大无邪的眼睛看着我。
“你乖吗?”她问。
啊?
我乖吗?
“不乖吧。”我坚强地说。
粉红女嘟着嘴,半天不讲话。
第七章
我不太明白粉红女的意思,只是猜测她是否在试探我要好好跟她合作。
“我会好好跟你合作的。”我看着粉红女的脚丫子道。
“谢谢。绑红线的工作必须由拍档两个人彼此同意才能进行,所以对爱情缘份的共识是很重要的。”粉红女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说:“上一个带我的老手总是为了牵红线的事跟我吵架,你不会这样吧?”
我想了想,说:“你是老手啊,一开始应该是我听你的才是。不过以后我就不知道了。”
粉红女点点头,满意地说:“大月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交代我们绝对必须执行的任务,也就是为特定对象绑红线,至于其他时间,我们只需要三天为两个人绑上红线配对就可以了。”
我说:“三天才绑两个,简单啦!果然是轻松的肥差!”
粉红女不置可否说:“大部分的时间都可以一边玩乐一边观察男男女女,看看还没绑上红线的人们是否有合适的对象,调查一下彼此的兴趣与个性等等,再决定要不要绑上红线。”
我感到蛮好玩的,说:“那我们去绑红线吧!你教我绑!”
粉红女轻轻一笑,说:“黑人牙膏,那我们一起跳下去吧!”
从刚刚我就在思考鬼魂是否能飞行、穿墙行走等问题,一听到粉红女这么说,我便兴奋地拉着粉红女跃下摩天大厦。
真棒的感觉!比坐六福村的大怒神还过瘾!做鬼也有做鬼的好处!
跳下大楼,来到车水马龙的十字街头,我兴奋地在路人的眼前作怪动作、吐舌头、把屁股黏在小女孩的脸上,啊哈!隐形人最厉害也不过就是这样!
粉红女拍拍我漆黑的额头,笑骂:“黑人牙膏,你生前就是这副德行吗?”
我摸着中年路人的大秃头说:“哈哈哈,所以我说我不乖啊!”
粉红女四处观望,说:“你有没有锁定的对象?”
我看着这中年秃头,看见他身上并没有绑着红线,说:“这个光头男看来也有四十岁了,怪可怜的,我们帮他找一个女人吧!”
粉红女为难道:“好是好,可是帮这个男人找对象蛮难的耶,万一弄成怨偶就会耗损阴德——”
我咬着秃头男的光头,说:“我跟这贼秃也算有缘,就帮帮他吧!今天碰到我开张,算他好狗运。”
本以为粉红女会拒绝我,却见她爽快地说:“好,那我们跟着他,看看他的个性跟经济状况怎样,再帮他找配对的人。”
于是,我跟粉红女跟在这个穿着白衬衫、拎着小皮箱的中年男子后面,一边聊天。
“为什么需要我们这些鬼魂当月老啊?天上的神仙太少了吗?”我问,看着秃头男子弯腰,将口袋的两个十元硬币放在趴在天桥乞食的老者。
“其实就算没有月老的存在,人们一样会恋爱、结婚,不过彼此的对象是否真的适合自己,却比较不稳固,将来引发的社会问题会使人间增加不幸。加上若没有我们为他们牵线,男女之间的缘份就会锐减,人间的恋爱机率就会大大下降,不恋爱,结婚就少了,结婚少了,孩子就生的少了,人口就会加速老化速度,对整个社会造成很大的负担。”粉红女滔滔地说。
我摸着下巴,说:“原来如此,我有些懂了,我们只是尽量帮人们做出客观的择偶选择,这样双方都幸福的机会会比较大?”
粉红女笑着说:“嗯,这也是月老拍档为何必须是一男一女的关系。男女双方的观察角度各有不同,再加上讨论与辩论,替凡人决定爱人才会面面俱到。”
我们看着秃头男子走进一家药局,于是也跟了进去。
秃头男亲切地跟药局老闆打招呼后,便打开公事包,拿出几份介绍新药疗效的资料,看样子是个药厂销售业务。
我说:“我想,是不是因为人间的人口爆炸,才需要这么多鬼魂当月老帮忙,好维持人间婚姻的品质。”
粉红女坐在药橱上,说:“对呀!婚姻品质会影响夫妻相处、子女的品格、子女教育程度、世代间财富的转移、贫富差距等等,可说是社会最核心的问题,所以我们的工作很神圣,必须帮合适在一起的男女绑上相恋的机会。”
我看着秃头男子跟老闆愉快地攀谈,问道:“机会?”
粉红女玩着旗袍边上的线头,说:“嗯,红线只是巨大强化两人缘份的工具,相恋与否还须看两人真实互动决定,这对他们也比较公平,不是吗?不过有一种情况比较特殊,若是月老对自己的配对很有信心,可以集中念力为两人绑上红线,如此可以急速增加两人的缘份甚至情感,闪电结婚通常就是因为拥有月老信心的背书。”
我点点头,说:“你懂得真多。”
粉红女浅浅笑道:“哪有,还不是之前的老手教我的,一代传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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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10-2004 12:38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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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秃头男子跟药局老板介绍了两款药厂正在促销的头痛药,药局老板正拿着药品简介询问进价与优惠。
我摸着秃头男子的后脑勺,说:“秃子,你再不出去,叫我跟粉红女怎么替你配对?”
粉红女坐在高高的药柜上,俯瞰着我说:“其实这秃子说话还蛮诚恳的,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对象?”
我问:“有没有办法可以打开他的脑子,看看他以前的记忆还是经历等等?”
粉红女摇摇头,说:“没法子,只能靠我们观察跟猜测,配对的风险就在这里,有时候看起来明明是一对佳偶,却不小心把爱滋病患者配上健康的少女,这样会耽误到人家。看穿人的心思跟记忆,唉,只有上帝才办得到吧。”
我好奇地问:“真的有上帝吗?”
粉红女歪着头,说:“应该是有的,西方也有自己的神职体系啊,也许以后你就会遇到了。”
我们继续听老板跟秃头男子交涉,实在无聊之至,这秃头男子人虽善良,谈吐也很老实,但实是欠缺诙谐的风采,难怪吸引不了女孩子。
正当我开始后悔挑错对象开张之际,药局的内门打开,走出一个年约三十出头的女子,手中拿着一本杂志,坐在药局内厅的藤椅上。
秃头男子看了女子一眼,嘴角隐藏不住笑意。
“挖靠,这贼秃暗恋人家很久啦?”我说,一边走近正在看杂志的女子。
那女子不是说很漂亮,却有种成熟女人的风韵。
粉红女在药柜上说:“就她啰?”
我吓了一跳,说:“太快了吧?”
粉红女从怀中掏出黑盒子丢下我,说:“你自己决定,不管怎样我都赞成。”
我接住红线盒,苦笑道:“那么信任我?这可是跟你的阴德有关啊!”
粉红女天真无邪地说:“这没什么,只是我希望以后你也能信任我。”
我仔细看了看女子的身上,并没有发现红线,再看看药局老闆的身上,却有一条绑住中指的极细红丝,可见这女子并不是老闆的妻子,或许是兄妹之类的关系吧。
这是我第一次当传说中的月下老人,实在非常值得纪念,必须慎重点。
我说:“能不能花一晚时间观察这个女的?”这时,秃头男子明显听不进老闆的话,说话逐渐乱七八糟,只是一直瞥眼偷看藤椅上的女子。
粉红女点点头,说:“好啊好啊,但你必须先用红线绑住这秃头的左手中指,万一三天内我们再也找不到这秃头就糟了。”
我惊问:“啊?那万一我发现这个女的不合适他,不就要在三天内再找其他的女人?”
粉红女哈哈大笑:“笨啦!那么紧张!红线能绑就能拆啊!不能拆?不会剪断啊?”说完,便抛下一只拇指般大小的小剪刀,又说:“多情总被无情伤。这剪刀恰恰就叫无情刀,一剪,红线就断了,可以在发现两人不合适的时候,一刀将两人的孽缘剪断,也可以在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时,将原先先绑上去的红线剪掉。”
我接过无情刀,莞尔道:“原来分手也是月老的任务。”
粉红女说:“不见得啦,情侣自己也可以决定,我说过啦,红线只是机会。无情刀最多是用在月老拍档发现自己先前犯下大错,为免阴德耗损,所以赶紧剪断情丝。不过通常月老都懒得追踪以前绑下的红线,会这么做都是因为偶然遇到以前的目标罢了。”
于是,我将红线一头绑在秃头男子的左手中指上,另一头则收在黑盒子里。
我并不担心红线会被拉断掉,因为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所以照理说,掌管姻缘的红线的延展性,应该可以环绕地球一圈。
一小时候,秃头男子随便跟老闆打下订单后,便恋恋不舍地走了。
我心想:“这贼秃心地善良,人又不虚华,喜欢的女人应该不赖才对。”
晚上,我跟粉红女就坐在那女子旁,跟她一起看杂志、看电视、看小说。
后来从她跟老闆的对话中得知,她果然是老闆的妹妹,因为刚刚跟男友分手不久,心情坏到谷底,整天恍恍惚惚没有目标感。
虽然如此,不过我瞧她是个没有大缺点的人,既然贼秃喜欢,我也打算成人之美。
我说:“我要绑了?”
粉红女点点头,说:“快绑吧,我们换个地方,这里好无聊。”
于是,我从黑盒子中拿出绑住秃头那条红线,仔细地将另一头绑在女人的手指上。不过我不敢动用所谓的念力,还是单纯地将缘份丢给他俩,感情的部份就靠他们的互动吧!
我满意地说:“忘掉以前的不愉快,享受新的恋情吧!”
我的第一条红线,就这样交差了。
第九章
回到人间的第一个晚上,我跟一个地狱大美女坐在海堤上,看着鹅黄色的大月亮挂在天上。
我想着刚刚绑上的红线,想到了自己。
我是个不被红线祝福的人。
不被祝福,也被命运捉弄。
粉红女看着默默无语的我,说:“心情不好?”
“嗯。”我看着大海。
国小毕业典礼那天,我沮丧地坐在礼堂里,看着坐在我前面的小咪,等待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典礼开始。
毕业没什么大不了。真正使天塌下来的,是我刚刚知道小咪以后又要越区就读,去台中念明星私立国中了。
真想海扁小咪的爸妈。
“你有办法从彰化跑到台中吗?”阿义糗着我。
“干!”我骂道。
“可见你还不够癡情。小小年纪果然不适合交女朋友。”阿义一针见血。
我心里真的很干,好不容易跟小咪变成好朋友后,却要在黄金的十二岁跟青梅竹马的未来老婆分离,距离这么远、小咪这么清纯可爱、明星私立国中里的男生又不是白癡,我的亲亲老婆马上就会被别人泡走……
“送给你,以后喝水就会想起我了。”小咪回过头,递给我一个玻璃杯子,上面是大眼青蛙的图案。
我强笑道:“喔,以后我就不用追着你爸的车子跑了,可以早点回家。”
小咪哈哈笑:“毕业纪念册里就有我家的住址啦!”
我嘻皮笑脸地说:“以后就没有我在后面追车了,你会不会怀念?”
小咪扮了个鬼脸,说:“才不怀念。”
我假装失望(心里其实也真是失望)地说:“那机器人大战呢?”
小咪吐舌头说:“不怀念!”
我有点生气了,说:“那你等一下毕业典礼会不会哭?”
小咪身旁的死党,思燕,立刻搂着小咪说:“才不会哭!我跟小咪要一起去卫道念书,不会分开干嘛哭?”
小咪点点头,嘻嘻笑道:“对呀!干嘛哭?!”
我耸耸肩,一肚子苦涩。
干。这就是我即将出墙的未来老婆。
此时,老师慌慌张张走到我身边,急切地说:“孝纶,你叔叔要带你去医院,你东西拿着快走!”
我狐疑地看着礼堂门口,站着一个神色哀戚的男子,我叔叔。
老师摸着我的脸,镇定地说:“你爸爸妈妈在赶来学校的路上,出车祸了!你快去医院!”
我愣住了,阿义也愣住了。
小咪也愣住了。
老师眼中满是泪水,却紧握着我的肩膀,说:“孝纶,你是男孩子,你要勇敢!”
我害怕地发抖,顾不得在小咪必须保持的气概,眼泪不争气地落下。
阿义紧张地说:“快走!我跟你去医院!”
我举臂一擦眼泪,跟阿义冲向在门口等我的叔叔。
这就是我的国小毕业典礼。
在典礼中,我不但失去最好的朋友,也失去我的父母。
后来听阿肥说,小咪在典礼上哭得很伤心,很伤心。
我的眼泪流在防波提上,原来,鬼也会哭。
粉红女呆呆地看着我,说:“你是个好人。”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因为老天爷让我在死前听到我未婚妻答应我的求婚。我一定是个积了百年阴德的好人。”
粉红女叹气道:“我就没你那么幸运。”
我躺在海堤上,看着手中的红线说:“洗耳恭听。”
粉红女娓娓说来一段可怜的故事。
粉红女本来是一个婚姻暴力下的受害者,为了逃避父亲的虐待跷家自立,从高职以后就在酒廊上班,自己赚钱生活,为了帮助家里,粉红女拒绝毒品的诱惑,把所有的钱都省了下来,而不敢回家的她,只好将部份薪水汇到母亲的祕密户头里,以免不务正业的父亲老是向讨不到钱的母亲出气。
高职毕业后,粉红女喜欢上一个偶而到欢场同她说笑的男子,阿汤,两人一下子就打得火热,不到一星期就同居生活。阿汤对她挺好,也有份土地代书的稳定工作,让粉红女得到失落的安全感,也得到了甜美的爱情。
但,阿汤的家人疯狂反对他俩的婚事,说是粉红女出身风尘等等老套理由,总之,他们禁止阿汤继续跟粉红女交往,甚至扬言要用硫酸毁容粉红女。阿汤为此跟粉红女吵了几次激烈的大架,阿汤提出分手,但粉红女不肯,哭哭啼啼地不肯放阿汤走。
就在一个夜晚,粉红女梳理打扮好要去上班时,阿汤拿着束鲜花走进门,热情地要粉红女从今以后不要去上班,自己将要迎娶她。
粉红女开心地答应阿汤,之后更与阿汤连做了五次爱,两人筋疲力竭后,阿汤去洗澡,粉红女便在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长,睡到通体粉红,坠入冥府。
粉红女咬着淡红的薄唇,说:“我跟城隍求证过,果然是阿汤趁我睡着时,将瓦斯打开,制造我为情自杀的假象。”
我听了毛骨悚然,却也为粉红女大感愤怒。
“听你这么描述,我更不懂你为何不加入死神团队了?”我说。
“你也觉得阿汤该受惩罚?”粉红女看着我说。
“当然!死了也不为过!”我说。
“谢谢,我果然没选错人。”粉红女欣慰地说。
听她这么说,我的心里也有些谱了。
Well,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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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10-2004 12:4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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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鬼要睡觉吗?”我问。
“不用。不过你可以把睡觉当兴趣。”粉红女说。
我迟疑了一下,说:“我想去看看我的未婚妻。”
粉红女点点头,说:“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我正要开口,粉红女又说:“去多久都没关系,别挂着我。”
我感激地说:“那我走了。”
我挥别躺在海堤上看着月亮的粉红女,搭上一阵吹向故乡的南风。
小咪的窗户是开的。
灯,也是亮的。
我站在阳台上的花盆里,看着空无一人的卧房。
小咪去哪了?在客厅吗?
一只黄色的小猫抓着我的脚指甲,我弯腰摸摸牠的鬍鬚,问道:“阿苦,你的主人呢?”
阿苦“喵喵”轻叫,趴在花盆里。
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已是子夜十二点半。
我坐在窗户缘木上,等着。
门打开了,小咪端着杯热牛奶惦步走进,反手带上门。
“你还是那么漂亮。”我叹道。
“筐瑯!”小咪看着我,手中的热牛奶翻落,杯子摔成碎片。
我吓了一跳,难道小咪看得见我?
小咪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走到我面前,说:“怎么又跑去阳台玩了……”
我看着小咪穿过我的身体,将阳台上玩耍的阿苦抱进卧房,放在凌乱的床上。
原来……是阿苦。
阿苦是去年我跟小咪在路上一起捡到的流浪猫,一只长得很苦的猫。
小咪抚摸着阿苦的背,阿苦懒呼呼地踡在床上,看着小咪翻开国中的毕业纪念册。
我看着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和牛奶,叹道:“你以前很爱乾净的,每次我挖鼻孔,你就拿笛子打我。”走下窗户,我蹲在床缘。
小咪翻着国中毕业纪念册,眼泪一滴滴落在我的照片上。
我趴在小咪身旁,紧紧搂着她。
“没有你,我国中就完蛋了。”我亲吻着小咪的耳朵。
“你不是跑去台中的卫道?”我吃惊地问。
“我不喜欢通车。”小咪穿着彰化国中土土的制服,一派轻松地说。
“才怪!”思燕一脸狗屎,捏着我说:“你害小咪求她爸爸让她留在彰化,更害我也陪着小咪留在彰化国中,每天还要爬八卦山上学!”
小咪脸一红,拉着思燕跑进福利社。
也许是她看见我的眼睛红了吧,才省下一堆玩笑话逃开。
后来我才知道,虽然当时小咪并不是像男女之情那样喜欢我,但是她放心不下父母刚去世的我,所以决定要……要帮我妈妈照顾我……
“这是你的便当。”小咪拿着便当盒,放在我的桌上。
“我有订学校便当啊。”我说,但还是接下了小咪的便当。
“那个没营养,我叫我妈妈每天多做一个便当,你一定要吃完,不然我就不理你。”小咪说。
“真好,你是不是爱上我了?”我说,赶紧把便当盒打开,果然菜色丰富。
“这个便当是我借你的,每天五十块钱,一年就……一万八千元,以后你长大了,就要还我钱。”小咪面不改色地说。
我笑笑说:“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吗?国小同班四年,国中又同班,月下老人一定……”我边说边把椅子拉到小咪对面,把便当放在小咪桌上,打算一起吃午餐。
“月下老人个大头!”思燕也拿着便当,坐在小咪左边。
我暗暗发誓,一定要继续同班的阿义泡上思燕,好堵住这婆娘的废话连篇。
有了小咪的国中生涯,让我每天都有美味的便当吃,更使我坚定地视她为上天派来的妻子。
“真的,我好爱你。”我摸着小咪乌黑的长发,惋惜地说:“谢谢你的便当。”
小咪看着毕业纪念册上,我捧着便当跟她一起吃的合照,眼泪又掉了下来,看得我好难过。
“黑人牙膏!”
我转过头,没想到是分开不久的菜刀猛男。
菜刀猛男面有难色地说:“这个女孩子就是你的未婚妻?”又看了看身边的拍档轮胎印女。
我心中一沉,说:“你们要替小咪牵红线?”
菜刀猛男咬着牙,向身边的轮胎印女说:“我们放弃这个女生好不好,拿无情刀把那个男人的红线剪断,重新再找一个女生,ok?”
轮胎印女看了我,又看了小咪一眼,心底多半有谱了。
轮胎印女说:“嗯。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朋友,这女孩子年纪轻轻,终究是要嫁人的。”
我看着神情憔悴的小咪,心中大恸,喊道:“等等!”
菜刀猛男本来拉着轮胎印女就要离开了,被我这么一叫,又停了下来。
我叫住他们作什么?
我自己都感到悲哀。
“那个男生是个好人吗?”我黯然问道。
菜刀猛男默不作声,轮胎印女则说:“28岁,是个台大博士班研究生,是个用功读书的好男人。”
我紧握着小咪的手,思绪陷入遥远的记忆里。
我看着小咪的手指。
她原本该戴上我送的戒指的。
“请把这个女孩子交付给他,谢谢。”我慢慢说道,放开小咪的手。
菜刀猛男难过地流下眼泪,拿出黑盒中的红线,说:“你要亲手为她绑上吗?”
我哭了。
我要亲手将我最爱的女孩,交给一个被月老祝福的男孩吗?
我摇摇头。
轮胎印女叹口气,接过红线,仔细地绑住小咪的手指。
“小咪,再见了。”我痛哭失声。
大概是心灵感应吧,小咪也突然号啕大哭。
我冲出窗户,乘着悲伤的南风离去,仰天哭号。
一时之间,街上十几只狗高声狂吠,留下一条孤孤单单的红线。
还有孤孤单单的我。
第十一章
当我回到海堤时,粉红女正在跟驻防海岸线的土地公聊天。
那个土地公看起来很高兴,大概是攀谈的粉红女实在太漂亮了。
我沮丧地跳上海提,说:“嗨!我回来了。”
土地公羨慕地看着我,说:“你真是好福气,有个这么漂亮的搭档!”
我苦笑,点点头:“不只漂亮,还很体贴。”
粉红女嫣然一笑,拉着我跳下海堤,回头道:“改天再跟你聊!我们要去约会了!”
说完,就与我跳上清晨赶路的砂石车,坐在石子堆中。
“看到你未婚妻了?”粉红女拿着绣帕拭去我脸上的泪痕。
“另一组月老已经替她绑上红线了。”我惨然道:“shit!她已经不是我的未婚妻了!”
粉红女叹了口气,说:“你们以前感情这么好,为什么没有月老替你们绑上红线?”
我全身浸在砂石堆中,说:“绑了又怎样?我还不是死了。”
粉红女摇摇头,说:“要是你们绑上红线,就一定会有姻缘牵绊,就可以躲过死亡,因为死掉就没有姻缘了。至少,你可以躲过结婚前的死亡。”
我恨恨道:“马的,我真的不被祝福。”
粉红女沉思了一会儿,说:“不过要说红线可以逃避灾祸,也不尽然,若是强大的命运使然,或是死神勾魂,使得系上红线的其中一人死亡的话,那么姻缘就会以冥婚的方式进行。”
我抱着头说:“过去的就过去吧!只要她以后结婚生子、幸福快乐之余,能拨点时间想想我就好了。”
粉红女轻轻为我按摩,不再言语。
过了很久,我忍不住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粉红女脸上一阵尴尬,说:“你不是愿意帮我吗?”
我点点头,说:“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把阴德跟转世看得很重的鬼,我相信正义多过相信命运,我愿意拿着无情刀,剪断所有绑着阿汤的红线。”
粉红女眼眶一红,在我烧焦的额上一吻:“谢谢。不过希望不会用到无情刀,我们只要多多利用手中的红线就可以了。”
我看着眼前刚刚献吻的旗袍美女,说:“我懂了,不如我们把他跟路边的野狗绑上红线,疯狂恶整他。”
粉红女忍不住格格嘻笑,说:“那还不如把他跟路边的红绿灯绑在一起,让他变成一个疯子。”
我接口道:“不如路边的垃圾桶。”
粉红女笑得花枝乱颤,窝在我怀里,像只乐透的小猫。
“你真的很善良,以前带我出任务的老手总是不愿理睬我的复仇,还跟我吵了好几次。”粉红女的声音很柔软。
“我不是善良,是无厘头。”我任由粉红女躺在我的胸膛。
“很高兴认识你”粉红女说。
“彼此彼此。”我说。
我感到很温暖。
真的,一种充分被信任的温暖。
“该跳车了。”粉红女拉着我,跳上旁边正要左转的计程车,过了两个街口,我们又跳下计程车,走到一栋高级公寓里。
“他家。”粉红女酷酷地说,带着我飘上六楼。
这是个高雅舒适的地方,看得出来是有钱人家的摆设。
粉红女带我进入阿汤的卧房,看见一个半裸的女人正在梳妆台化妆,而粉红女口中的负心汉,则躺在床上抽烟,深情款款地看着女人。
粉红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拿出红线绑住正在化妆的女人,说:“我要你的女人通通跟别人跑。”
我在一旁认真地说:“你真的不怕阴德败坏?”
粉红女坚定地说:“死神一直不勾阿汤的魂,城隍也不太理睬这个案子,我得不到安息,哪里还想得到积阴德。你怕了?”
我立刻拿出一条红线,缠住阿汤的手指,说:“怕个屁,我只是想做得绝一点,但又怕你畏畏缩缩。”
粉红女吃惊地说:“你真的……”
我仔细地在阿汤的手指上绑了个死结,说:“没积阴德也没什么了不起,大不了下辈子变成一条大便。”
粉红女激动地点点头,说:“只要我们一直当月老,不去投胎的话,轮回也没什么好怕的!”
我走到门口,说:“走吧,做个漂亮的结束。”
粉红女突然紧紧抱住我,啜泣道:“谢谢!谢谢!”
我嘻皮笑脸地说:“其实我很乖的。”
这会是另一段爱情故事吗?
我不知道。
不过我跟粉红女倒是很热衷替阿汤跟他的新女朋友,编织新的爱情故事。
两个小时候,阿汤的新女友爱上了开着红色保驰捷的多金帅哥。我们可没虐待她。
不过,我们也没有亏待阿汤。
他让我了解两个月老的念力加起来有多厉害。
我跟粉红女一起将红线的另一头,牢牢地绑在公园里的蒋公铜像。
跟伟大的先总统蒋公谈恋爱,相信将为阿汤的生命带来崭新的一页。
“你们在搞笑吗?不投胎啦!”路过的另一双月老说。
我跟粉红女笑倒在公园碧绿的草皮上,滚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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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10-2004 12:4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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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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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天,我跟粉红女接到喜鹊传来大月老的命令,帮一个每天只睡一个小时的女星,和一个水泥大亨牵上红线。这件事令我着实兴奋了好久。
牵红线跟物色对象的过程其实很轻松,今天下午我跟粉红女想看电影时,就跑去国宾电影院,随机物色适合的旷男怨女,还可以一边看电影。
今晚,我跟粉红女为一个男大学重考生,与一个女政大研究生牵上红线,希望他们可以互相鼓励。
忙完后,我们坐在大安森林公园的大树圆顶上,跟另一对月老玩扑克牌,梭哈。
那两个月老都是大光头,应该是癌症死亡的鬼。
“哇!你们去帮那个女星牵红线啊?!好羨慕!”光头甲。
“她皮肤真的很嫩很白,近看也很漂亮!”我啧啧说,又道:“再加五巴掌,跟不跟?”
“跟!”其他人说:“开牌!”
我大笑道:“把脸凑过来!”
四人把牌摊开,光头甲一对,光头乙顺子,粉红女无赖,我同花,于是三人各自接了我二十三巴掌。
光头乙无奈地把牌重洗一遍,说:“真是见鬼。”
粉红女的脸被我印上红红辣辣的掌印,兀自生着闷气,嚷着:“不玩了啦!玩了五场都是黑人牙膏赢。”
我陪笑道:“下次我打小力一点。”
粉红女却不搭理我,嘟着嘴跳下大树。
“那我们有缘再玩吧!搞笑二人组。”光头男女挥别了我,乘风而去。
我跳下大树,忙跟粉红女道歉。
“道什么歉?”粉红女白了我一眼。
我打哈哈说:“对不起啦,我下手重了点,不过玩游戏就该认真一点才好玩嘛!”
粉红女不理我,急速穿过公园,飞上马路旁急驶中的宾士,我赶紧奋力跳上后面的小喜美,追着……
追着……
“你又把脚踏车放在山下了?”
小咪背着书包,笑着说。
“没法子啊,你的死党被阿义泡走了,放学我不陪你走下山,你不就好可怜。”我说,指着走在前面谈天说笑的阿义跟思燕。
“你还是可以骑上山啊?牵着就行了。”小咪虽然这么说,但脸上还是很高兴。
“男生应该走外面,我又不习惯把脚踏车牵在左边,所以乾脆把它放在山下,用跑的上学。”我说,心里是非常得意的。
用跑的上八卦山,那可真不是盖的!谁叫彰化国中盖在八卦山上的大佛旁边?
不过我不介意每天像疯子一样跑山赶上课,因为我相信,只要我愿意灌溉青春汗水,我期待的爱情就会结实累累。
“牵在中间又怎么样?”小咪说。
“会挡住我们之间的红线啊!说不定有一天我心情好,就会牵你的手也不一定!要是被脚踏车挡着,就一定牵不到了。”我贼贼地说。
“白癡。”小咪用笛子重重敲了我脑瓜子一下。
“我一定会追到你。”我认真地说。
“在想你的小咪?”耳边传来淡淡的声音。
我回过神来。是粉红女。
“看你呆呆的,连我跳过来都不知道。”粉红女细緻的双手搭上我的肩膀,软绵绵地替我按摩。
“你为什么这么会按摩啊?”我问。
“那还用说,我以前也在理容院待过,按摩的工夫自然磨成了精啦!”粉红女笑道,体香夹杂着淡淡的瓦斯味。
我微微笑,说:“好舒服。对不起,刚刚打得你发火。”
粉红女摇摇头,说:“再多告诉我一些有关小咪跟你的事,好不好?”
我想了想,说:“我国中的成绩很不好,一方面是贪玩,一方面是父母刚死,不好意思向领养我的叔叔拿钱补习。总之,成绩很差。”
粉红女笑道:“我的成绩更差。”
我看着窗外,说:“直到国三下学期,小咪怕我考不上好学校,于是叫我每天晚上到她家,她一题一题教我,一章一章解说给我听,才使我的功课突发猛进,模拟考从全校486名,狂飙到全校21名,大家都把我当天才看。”
我继续说道:“联考那天,小咪在进考场前跟我说:“跟着我,不要走散了。”我笑着答应了,因为我们约好要一起念彰中、彰女。”
粉红女问道:“那结果呢?”
“很戏剧性的,小咪第二天最后一科考试,因为急性肠胃炎放弃考试中途出场,所以没考上彰女,分数只能念彰化的私立高中;至于我,幸运地考了高分,彰中没有问题。”我说。
“所以?”粉红女。
“所以我办了就学贷款,填了精诚高中,也就是小咪念的私立高中当第一志愿,这举动让小咪又气又感动。我说过,爱情是要付出代价的,老天爷只安排了遇见小咪的巧合,却不负责帮我追,所以我只好辛苦点。”我看着肩上粉红的双手,说:“但到了高二,我却差一点死了。”
粉红女疑道:“嗯?”
我苦笑说:“小咪被高三的学长追走了。”
第十三章
“对不起。”女孩子。
“不用对不起,你从未应允过我什么。”男孩子。
“对不起。”女孩子哭了。
“不用对不起,有些事,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努力是没有用的。”男孩子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
“对不起。”女孩子将脸埋在双掌里。
“不用对不起,不过你要明白,有些事,是一万年也不会改变的。”男孩子坚定地说:“我永远都在等你当我的新娘子。”
粉红女的眼泪滴在我的肩上。
“一个高中生承受打击的极限在哪里?当我的新娘子提前离开我时,我突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看着肩上的眼泪,笑道:“真的,有些事真的很呕,我费尽心思追了八年的女孩子,却被莫名奇妙的高三帅哥在一星期内追走,害我当时变得很宿命论;爱情不是努力可以得到的,再努力,再喜欢,也敌不过干你娘的姻缘簿,敌不过命运,敌不过我们现在的工作。”
粉红女拉着我,飞出车窗外。
“去看看小咪吧。”粉红女说,我陷入迷惘。
去看一个别人的新娘子?
“这阵风很强,我们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到彰化了。”粉红女说。
我继续迷惘着。
如果小咪不是我命中的新娘子,那么,我跟小咪究竟是什么关系?
单纯的好朋友?
所有的亲密关系,一切的甜美回忆,在我死后,竟全都归零。
我看着身旁御风飞行的粉红女,说:“月老的工作到底对不对?努力真的抵挡不了缘份?”
粉红女没有回答,只是将头靠在我的肩上。
小咪的窗口依旧开着,灯,也依旧亮着。
我跟粉红女微微吃了一惊,因为菜刀猛男跟轮胎印女正坐在窗户的花盆上。
“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来。”菜刀猛男说。
“粉红女,好久不见,听说你们现在被称作搞笑二人组。”轮胎印女似乎跟粉红女是旧识。
我黯然点头示意,飘进了小咪的房间,看着小咪清瘦的背影。
小咪正坐在书桌上,整理着一桌子的照片,看起来很开心。
我叹了一口气,说:“shit!有了新男友,这么快就学会笑了。”
我话一说完,小咪身体颤抖了一下,竟哭了起来。
“好好的,干嘛哭?”我从后面搂住小咪,看着桌上的照片。
全都是我高国中以来的照片。
高中毕业前夕,我用油漆在学校网球场墙上,写下“嫁给我!”的宣言照。这张照片价值连城,足以让我退学。
八卦山上,我跟阿义蹲在小咪跟思燕的前面,装出小狗在主人脚上撒尿的搞笑照。
高一时,小咪生日,我徵召二十个中心耿耿的仆人,举起写着“Please marry me”的红布条站在司令台的照片。这个举动让我们全都记了支警告。
高三时,我跟小咪晚上一起留在学校念书的合照。旁边还有一个火锅。
“你们以前真好。”粉红女走了过来,看着桌上的照片。
我点点头。
我也只能点点头。
“怪事。”菜刀猛男坐在花盆上说:“虽然我是新手,但也猜得出这种事不常见。”
“我是十年老手,也没看过这种事。”轮胎印女托着腮说。
“什么事?”我问。
菜刀猛男指着小咪,说:“你看看她的手指。”
我低头一看,寻找那条残忍的红线。
没有。
我蹲下来仔细找,的确,没有红线的踪影。
粉红女淡淡地说:“这也没什么,红线会因为两个人实际的相处后的观感,决定是否要继续缘份,要是小咪不喜欢你们帮她配的对象,她的感情便会像无情刀那样剪断身上的红线。这是月老的常识。”
轮胎印女“哼”了一声,说:“第一,小咪根本没有见到那个博士生,红线就消失了;第二,红线不是被剪断的,而是被烧断的。”
粉红女疑道:“烧断的?你怎么知道?”
菜刀猛男拿起盒中的红线,走到小咪身旁,说:“不只如此,还有更奇怪的怪事。”
说着,菜刀猛男将一条全新的红线绑在小咪的手指上,然后蹲在一旁。
“这是条还没选定男方的红线,只是先系在小咪的手指上。”轮胎印女说。
此时,小咪手指上的红线突然泛黑冒烟,接着竟自行烧了起来!
“怪事。”粉红女愣住了。
我呢?
竟然有点高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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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10-2004 12:4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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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定是小咪太爱我了,还无法接受新的感情。”我跳上小咪的桌上,开心地说。
我蹲在照片上,看着正在拭泪的小咪。
小咪的嘴角,似乎泛着一抹笑意。
我亲吻小咪的鼻子,说:“怎样?看到我的搞笑照片,觉得回忆很甜美吧?是不是有点后悔当初没有早点答应我的求婚啊?”
“真的是怪事。”轮胎印女说:“如果不能接受我们替她选定的恋情,红线会断掉是正常的,但要是连对象都不接触就使红线毁掉,就很奇怪;还有,我是第一次看见红线烧起来。”
粉红女也说:“你们试了几次?”
菜刀猛男说:“加上刚刚那次,六次,其中有四次动用了念力。”
我没理会他们的对话,只顾着亲吻小咪脸上每个地方。
轮胎印女看我发神经似的开心,居然说:“黑人牙膏,你不怕小咪将来会去出家吗?”
我呆了一下,说:“你胡说什么?”
粉红女却若有所思地说:“有可能,这种现象说不定是小咪斩断七情六欲的前兆,所以红线一碰到她就烧。”
我看了看粉红女,说:“那该怎么办?”
粉红女说:“出家也没什么不好,多敲敲木鱼可以,多念几部经,你也知道的,这对轮回有益无害。”
我坐在照片上,看着小咪。
出家?
“不行。”我说。
“这对你也好,这样就不必看着她嫁给别人了。”菜刀猛男说。
我慢慢地说:“小咪需要的,不是佛珠跟念经,而是一个爱她的人,一个爱她爱得要命,非她不娶的人。”
边说着,我边捧着小咪的脸,说:“对不对?”
小咪闭上眼睛,鼻涕跟眼泪牵着手,一起流了下来。
“ok,我会把这件怪事报告给大月老,看看祂老人家怎么处理。”轮胎印女说。
我捏着小咪的脸皮,说:“整天乱哭一通,丑死了,赶快交一个男朋友吧,不要跑去深山当尼姑。”
轮胎印女跟菜刀猛男看我忙着发癡,相顾一笑,便飞走了。
至于粉红女,则偷偷躲在窗户缘木上坐下,背对着我。
我拿起裤袋里烧烂的钻戒盒,打开,拿出闪闪发光的戒指。
“祝你找到幸福,不,愿幸福找到你;这枚属于你我的钻戒,我来不及为你套上,现在,我再问你一次——”
“小咪,我在这宇宙最爱的人,你愿意嫁给一直想娶你的我吗?”
戒指闪闪发光。
小咪紧紧抓着照片,将照片几乎撕裂,心神激荡。
“再不说话就是默认啰?”我笑着,把戒指套在小咪的左手中指上。
终于,我为此生挚爱戴上了戒指。
终于。
“再见。”我跳下桌子,说:“不要傻呼呼地出家啊!”
粉红女回头看着我,脸上都是新鲜的热泪。
“你也很爱哭。”我笑着,拉着粉红女飘出思念的角落。
麦当劳,凉爽的冷气。
“以前我大学时,听说在英国有个怪人宣称自己跟一头母牛相恋,想在农场跟那头无辜的母牛结婚,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命运的偶然,还是月老的恶作剧?”我说,舔着倒楣小孩手中的蛋卷冰淇淋。
粉红女哈哈大笑,说:“那件事很有名!前辈一代传着一代流传下来,在月老界是个经典笑话。”
我嘻嘻笑:“快别这么说,昨天我们去探望阿汤,他不是当着上百人面前猛亲蒋公铜像吗?这以后也会是月老界的笑谈。”
粉红女喝着小孩的可乐,说:“不过呀,母牛那案子可不是月老做的,是邱比特的恶作剧。”
我见怪不怪,说:“喔,西方的神职体系。”
粉红女点点头,说:“我们下午再去看电影好不好?顺便找个好男人配对早上看到的上班女郎。”
我点点头,说:“去哪看?我对高雄的戏院不太了解。”
粉红女说:“不必担心,问问土地公哪家戏院设备最好就行了。”
我说:“我们周游台湾,倒也惬意啊。”
粉红女调皮地趴在桌上,挽着我的手:“有机会我们渡海去澎湖玩吧?”
我迟疑了一下,说:“鬼可以浮潜吗?”
粉红女笑着说:“不知道。”
我舔着冰淇淋,说:“过些日子吧,我想等小咪心有所属了,我才放心。我想每隔两天就去看看小咪,要是我们跑去澎湖,风向不一定都顺,来回时间就会很赶了。”
粉红女哀怨地说:“唉,我好可怜,以前我在世时,每个男人都处心积虑地想带我出场,有的还愿意花三十万包我出国玩一星期,没想到死了以后,居然身价暴跌——”
我哈哈一笑,说:“走吧,问土地爷爷去。”
第十五章
土地爷爷正在海之冰屋里面,跟六个月老聊天。
“嗨!”我跟粉红女打了招呼,拉把椅子坐下,桌上堆着脸盆大的剉冰。
“粉红色的美女,加上一块烧焦的木炭,哇!我们遇到搞笑二人组了!”一个拿着自己断腿的傢伙说道。
“嘻嘻。”粉红女似乎很高兴,牵着我的手。
“在聊什么?要玩牌吗?”我说,将扑克牌放在桌上。
土地公是一个老婆婆,说:“他们刚刚告诉我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在月老界流传的怪事。”
粉红女帮我搥背,问:“什么怪事?”
一个嚼着槟榔,脸上躺着五道刀疤的月老说:“俺听刚刚南下的月老提起,中部有一个女孩子,一连绑上二十八条红线都没法子配对,听说还把红线烧掉了,真是见鬼了。”
我大惊,说:“这女孩是不是住彰化?”
刀疤男说:“好像是。”
粉红女疑道:“怎么会是二十八条红线这么多?”
一个眉心插着一颗子弹的女人说:“本来听说是烧掉六条,不过后来又有好奇的月老亲自跑去穿红线,看看红线是怎么被烧掉的。”
一个没有喉咙的女孩子说:“听说其中还有不少条红线动用了念力。”
刀疤男接着说:“俺等会也要北上看看,看那女孩子是怎么一回事——也许俺也会绑条红线看看!”
眉心子弹女说:“据说这件事已经呈报给大月老了,祂老人家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还委託彰化分区的城隍调查。初步已经排除是女孩子想出家的原因,因为出家人也会被红线恶整。”
我喃喃说道:“连大月老也不知道?几千年来都没有红线被烧掉吗?”
一个资深的断腿月老说:“大月老以前跟我泡茶时提到过,月老的历史上只出现过九次这样的情形,每一次都是淒凉的爱情故事。”
土地老婆婆说:“就像梁祝那样吧?”
断腿月老点头说:“嗯,都是历史上有名的爱情故事。”
我呆呆地看着桌上的海之冰,说:“粉红女,我们去彰化好不好?”
粉红女点点头,牵着我跳上路过的狂风。
“再见!搞笑的!”七个鬼大叫。
这道狂风好急,就跟我的心一样。
“你怎么追回小咪的?”粉红女轻轻靠在我的肩上,说:“我想听听你的爱情,补足我所失去的。”
“如果我的故事可以补足你的苦,”我看着身旁的旗袍美女,说:“那我全都说给你听。”
基本上,我讨厌挨枪。
那是基本上。
有些情况,我不反对吃子弹。
“碰!”人群散开,伴随着尖叫与鲜血。
我倒地,看着趴在一旁的小咪,双手仍紧紧抱着她。
我实在喜欢这双充满关切与惊慌的眼睛。
平日中枪的机会太低,而这颗子弹来的正是时候。
银行抢匪跨上机车,扬长而去前,竟对着玻璃大门开了一枪,我赶忙抱着小咪倒下,但速度实在没有子弹快,我的肩上似乎流着鲜血。
如果上天曾经帮过我,恐怕就是赏我这颗子弹吧?
粉红女拨开我的袖子,看着肩上的伤疤,说:“每个男人都吹嘘愿意为了爱人而死,你这笨蛋倒真的做到了。”
我笑着说:“这是信念。”
粉红女奇道:“信念?”
我说道:“信念。我认定小咪是我的妻子,在她嫁给我之前,我们是不会死的。”
粉红女说:“你的爱情观好自我。”
好自我?
粉红女幽幽地说:“也好感人。”
我继续说道:“总之,我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后,就必须挺着没力的右手上联考战场,写的速度慢,加上脑子还昏昏的,所以只考上了东海。”
粉红女接口道:“我猜猜,小咪也填了东海?”
我得意地说:“没错,只是中了一颗子弹,就赢得美人心,实在应该常常中枪。小咪被我的真情感动,于是放弃去台大跟学长相会,跟我一起念了东海。”
粉红女偷偷拭泪,说:“听你说了这么多,我心里突然揪了一下。”
我扮个鬼脸,说:“说不定,你已经爱上我了。”
粉红女捶了我一下,嗔道:“我是感叹自己都没遇到好男人,他们都是纯种的色狼。”
我看着难过的粉红女,说:“别难过啦,别忘了有个色狼正抱着蒋公铜像猛亲咧!”
粉红女哽咽地说:“那后来呢?你们在大学成为男女朋友了?”
我红着脸,不,应该看不出来,总之我难为情地说:“雪特,小咪只是跟我念了同一所大学,却不当我的女朋友,害我莫名其妙又追了她四年,跟她一起念书、打工、同一个社团、同样的营队、同样的朋友。总之,她就是不给我追到。”
粉红女也搞不懂,说:“她好变态。”
我说:“我当时也觉得,所以在我毕业前夕终于狠下心来,交了一个大一学妹当女友。”
粉红女吃吃笑开:“你的信念呢?”
我说:“永远如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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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10-2004 12:4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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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不是吧?据我的了解,这是荷尔蒙的关系吧!”粉红女亲着我的脖子,说:“黑人牙膏,你上了你学妹对不对?”
我发窘道:“是荷尔蒙没错,但我懒鸟很乖,没上我学妹。”
粉红女感觉狂风骤弱,于是牵着我跳上另一阵劲风。
我继续说着生前的故事。
东海大学毕业典礼,大草皮。
数百个人围观一场闹剧。
“你去死去死啦!我以后都不要见到你!”女孩大哭,推开男孩的照相机。
“应该说这句话的人是我吧!”男孩搂着另一个女孩,怒吼。
“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机器人大战、为我念精诚、陪我念书、拉着我跷课看电影、为我——为我挡子弹——呜——都是骗人的!”女孩把鲜花摔在地上,号啕大哭。
“我的努力一直都没用!都没用!我追你那么久你都不肯跟我在一起,别人一牵你,你就跟人家跑了!我算什么!上个月你网友说要追你,你竟然说要好好考虑一下?!干!我比不上一个你从未看过的男人吗?”男孩把相机丢在地上,愤怒地咆哮。
“呜~~~~”女孩蹲在地上,气得大哭大闹。
男孩从未见过女孩子这么胡闹,气竟消了一半。
“对不起。”男孩子叹口气说。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女孩咬着嘴唇,看着草地上的小野菊。
“对不起,我真的追不到你。”男孩子转身,就要走。
就要走。
就要走出女孩子的生命。
“不要走!”女孩大叫。
男孩不明白,但停了下来。
“我——我不是不当你的女朋友——我只是要你一直追我!”女孩红着眼,大声说:“我只是很喜欢很喜欢你追我的感觉——呜——我好怕你跟我在一起以后,就突然不要我了嘛~~~~呜~~~~~”
女孩一直哭,男孩也一直哭。
围观的数百人,也一起哭。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啦~~~~~呜~~~~你知不知道这年头要找到一个真正愿意帮我挡子弹的人,有多——呜~~~有多困难~~~~~”女孩的鼻涕跟眼泪搅和在一起。
男孩身旁的女孩挣脱了男孩,淡淡一笑:“你们才是最登对的,再不走,我要被大家用石头砸扁了。”
男孩歉然说:“sorry——”看着女孩摀着脸跑出人群。
男孩看着挚爱的女孩哭花的小脸,觉得这张脸真是人间最美的景色。
“看这里。”男孩捡起草地上的照相机,对准女孩。
“走开啦!”女孩摀着脸,不让男孩拍照。
“我搞不懂,一下要我滚,一下子说我走了你会死掉,一下子又叫我走开。”男孩笑着,把脸上的眼泪都笑落了。
“我哪有说我会死掉!”女孩抽抽噎噎地笑了。
“嫁给我!”男孩大叫。
“不要!”女孩也大叫。
“至少当我的女朋友吧!我连你的手都没牵过!”男孩嘶吼着。
女孩别过脸,但隐藏不住幸福的笑意。
“答应他吧!”一个穿着毕业服的长发女孩擦着眼泪道。
“答应他吧,让我在毕业前留下一个难忘的美好回忆吧!”一个拿着篮球,毕业服乱穿的男生大叫。
“答应他吧!”“答应他吧!”“答应他吧!”“答应他吧!”
男孩拿着相机,贼兮兮地等待他期待的瞬间。
女孩擦掉眼泪,说出男孩子期待十四年的咒语。
“女朋友就女朋友。”
“喀擦!”
说着说着,我跟粉红女飘到了小咪家的上空。
“看来小咪变成了月老传奇。”粉红女啧啧称奇道。
“可不是?那是我挡子弹换来的。”我看着脚下上百名月老。
是的,大约五百多名好奇的月老聚集在小咪窗外窃窃讨论,还有十几名死神偷闲跑来聚会,外带八个翘头的土地,鬼容之盛大前所未见,吓得二十条街以内的狗狗夹着尾巴不敢作声。
“又烧起来啦!居然一次烧掉十条!”
小咪房里传来一阵惊呼,冲出十对兴奋的月老。
其中一个大鬍子喊道:“记录推向四百二十一条!这次一次烧十条啊!每一条都有念力啊!”
不知怎地,我心底隐隐生疼,骄傲与高兴全都被淹没了。
“进去吧。”粉红女拉着我,滑进小咪的窗口。
第十七章
小咪刚洗完澡,正坐在书桌上吹头发。
我坐在桌子上,苦笑道:“小咪,你那么爱我啊?真想不到。”
小咪当然没有说话,但是眼泪却流了下来。
“真神奇,你们大概有心电感应吧。”菜刀猛男坐在窗口上,难以置信地说:“这是小咪今天第一次哭。”
我低头吻着小咪,看着她手指上的戒指。
这个戒指当然不是实体,却牢牢地镶住小咪的中指,我看着这个意义非凡的戒指,说:“你知不知道,当我死之前,能听到你答应我的求婚,我有多么高兴,所以,我不是被雷打死的,而是高兴死的。”
粉红女站在一旁,看着桌上的照片。捕捉小咪答应当我女朋友瞬间的照片。
十几名月老挤进房间,窗户也挤满了鬼脸,个个窃窃私语着我。
我贴着小咪的脸,感到吹风机的蒸蒸热气,说:“我是高兴死了,所以你放下我吧,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你并没有亏欠我什么,要是有,还记得我欠你六千多个便当吗?早就抵光光了。”
小咪紧紧握着吹风机,一动不动,任热风将头发吹得焦烫。
我看着小咪那双快被泪水淹死的眼睛,说:“放下我吧,试着接受新的感情,不要再坚持一个愿意帮你挡子弹的傻瓜了,街上还有很多好男人,虽然不见得愿意替你挨子弹,却有宾士车替你遮风挡雨,乐意跟你共渡白头,我这就吩咐下去,叫全台湾的上万月老替你徵婚,让你一辈子幸福。”
粉红女叹了口气,房里的月老开始大喊:“传下去!帮这个女孩子找一个好男人!”
“交给我们吧!传说中的搞笑二人组!”
“交给我们吧!”
“好男人我认识最多了!交给老娘!”
“这里这么多月老!尽管放心交给我们!”
鼓励打气声此起彼落,最后变成震耳欲聋的巨吼,还引起城隍爷派士兵来调查为何整夜都那么吵。
“我走了,我还会回来看看你,直到你找到归宿为止。”我跳下桌子,看着小咪的背影缓缓飘离,粉红女坐在我的肩膀上,大喊:“大家散了吧!去替小咪找个好对象吧!看看谁有本事绑上一条红线,结束这个传说!”
五百多名月老于是各自乘风离去,死神背着镰刀,莞尔地边走边谈论,土地公也坐在民宅屋顶,拿着辖区内的人事资料研究着,看看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粉红女翻身搂住我的脖子,说:“你可以放心了吧?”
我耸耸肩。
我不知道。
接下来的一星期,我跟粉红女接到大月老两只喜鹊带来的任务,帮一个艳星和一个棒球明星牵线,再替小S跟黄子佼补上一条红线。
其余的时间,我跟粉红女看遍院线电影,玩遍台湾大大小小的游乐场。
“我活着的时候都没像现在这么快乐。”粉红女坐在摩天轮上,边替一对热恋中的男女绑上红线,一边开心地说。
“真的吗?”我喜欢看女孩子笑。
“真的,虽然我不会认定所有的男人都是色狼,但是我身边的男人真的都是满脑子精虫,每一个都只想带我上宾馆开房间,没有一个愿意带我来游乐园。”粉红女玩着旗袍上的线头,说:“所以我都跟一些好姊妹来游乐园玩,或是自己来玩,自己一个人看电影——”
我看着粉红女,真诚地说道:“你很漂亮,人又善良,只是你的环境让你遇不到真心的男人。”
粉红女一双妙目看着我,细语软绵:“没想到我的幸福,是从我死后才开始。”
我不好意思地说:“别那么说,我也很喜欢到处玩、看电影。”
粉红女盯着我,甜甜一笑:“笨蛋,我的幸福才不是到处玩、看电影。”
我身体燥热,暗暗心惊。
粉红女原本粉嫩的脸显得更红了,说:“我的幸福,是有一个好男人陪我玩、带我看电影,却不对我动坏脑筋。”
该来的,逃不过。
这一刻总会来的。我不笨。
“如果不是因为小咪,我恐怕早就对你不轨了。”我窘迫地说。
“可是你没有啊。”粉红女嘻嘻笑。
“而且我好黑,你闻闻看,我身上都是一股烧焦的味道。”我卷起袖子。
“我也有股瓦斯味啊。好像随时都会爆炸。”粉红女调皮地笑,偎了过来。
我哈哈大笑,粉红女也笑得花枝乱颤。
摩天轮停下来了。
“要继续坐吗?”我说。
“我想去玩云霄飞车。”粉红女喜孜孜地说。
“好啊!可是我们御风飞行这么久,云霄飞车不够看啦!”我说,但仍跟粉红女走向云霄飞车。
粉红女突然靠紧我,认真地说:“那我们就假装自己是人嘛,做一点人会做的事——”
我替粉红女生命的残缺感到遗憾,心中也涌起莫名的守护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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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10-2004 12:4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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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纯情版)
这算是出轨吗?
小咪活着,我却死了。
但我对小咪的爱没死。小咪对我的爱也更加强烈。
强烈到烧掉无数姻缘的红线。
“好过瘾啊~~~”粉红女蹦蹦跳跳的,又说:“我们去滑水吧!”
我翻着觔斗前进,跟粉红女跳上气垫船。
顺着电动水流,我跟粉红女悠闲地躺在船上,相视而笑。
“我知道你忘不了小咪。”粉红女拨着水。
“嗯。”我苦笑。
“要是小咪结婚了,你打算去投胎吗?”粉红女的手有点不安。
“不敢,自从上次我们帮阿汤跟蒋公铜像配对以后,我就不敢肖想投胎的事了,我估计我会变成一颗鼻屎。”我说。
粉红女眼睛一亮,说:“真的吗!那我们一起当几千年的月老好不好!”
我哈哈大笑,说:“那我得好好考虑一下!”
粉红女诚挚地说:“你一定要好好考虑喔。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快乐,我可没把握将来投胎转世还会遇到这样的好人。”
我感动地看着她,说:“谢谢。原来我这块木炭这么受欢迎。”
粉红女点点头,说:“我是说真的,也许我出身风尘不懂得矜持,但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也知道你深深爱着小咪,但我一点也不介意,因为这正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
我傻笑着,黄昏的阳光照在粉红女的脸上、旗袍上,真的很美。
粉红女握紧我的手,说:“把我当备胎、把我当朋友、把我当知己,都没关系的,只希望你也能慢慢喜欢我。”
我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蛮喜欢你的。”
粉红女嘻嘻一笑,说:“我早就知道啦!”
夕阳就落在小船身后,就跟所有的三流爱情小说说的,那么美。
人的心里会有矛盾,鬼也是。
而美景,往往只会加深心中的矛盾,把我困锁在难以言喻的心境。
也许我可以写一篇“鬼对人爱人、人爱鬼、鬼爱人、鬼爱鬼之看法”的论文,反正我有你想像不到的钜额时间。
本来我打算逛完游乐场,就要飘到彰化看看小咪的,但却在游乐场门口遇到一件鸟事。
鸟事的主角,当然是个鸟人。
一个流氓横着张脸走路,撞到一个小孩,小孩手中的甜筒掉在流氓的鞋子上,竟令流氓火大地将小孩一把抓起,塞进垃圾桶里。
那小孩大声哭喊,头探出垃圾桶咒骂着:“干!你死定了!我会叫外星人揍扁你!叫比克打死你!用死光把你融化!把你~~啊~~~”
流氓愈听愈火,捡起地上碎掉的甜筒涂在小孩的脸上,还把垃圾桶踢倒,让胡言乱语的小孩随着垃圾桶一路滚下阶梯,直到撞到大树才停了下来。
我在一旁看得更火大,骂道:“shit!不知道这个傢伙被死神盯上了没有?”
粉红女拿出红线交给我,顽皮地说:“他罪不致死。”
我忍住狂笑,说:“对,罪不致死。”说完,便用红线将流氓、大树上的蜂窝绑在一起。
对了,我又动用了强大的念力。
过了一分钟,我跟粉红女看着流氓爬上大树,捧着蜂窝用力狂亲,引来上百名惊声尖叫的游客围观,最后流氓在惨叫声中跳下大树,被蜜蜂追赶攻击的流氓只好抱着蜂窝,冲进游乐园里的戏水池中避难。
我和粉红女坐在地上狂笑。
“你们一定是搞笑二人组吧?”两个坐在树上的月老不可置信地大笑。
“Yes!We are!”我大叫,粉红女则笑到没有力气讲话。
“给你们一个忠告!千万别投胎啊!”树上的月老哈哈大笑。
“那还用你说!”我跟粉红女笑成一团。
“你真的很特别!”粉红女忍不住亲吻我。
“我说过了,这个叫无厘头。”我说。
我决定了。
既然我一不怕投胎,二不想投胎,所以不如趁着我的职责之便,施展我心中的正义,将坏人就地正法。
阴德?
如果正义换不来阴德,那么这种阴德不要也罢。
粉红女虽然说我偏激,但却义无反顾地赞成我的想法,她说:“这种事情再多做一百遍,量你也不敢跑去投胎转世,那很好啊!”
这就是女人的伟大之处。
真的很伟大。
第十九章(纯情版)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我跟粉红女甚少返回无聊的地狱,几乎都赖在人间。
我常常站在小咪上班经过的路口,看着小咪慢吞吞地从眼前走过,看着她努力让生活步入常轨的样子,我的心往往在瞬间揪成一团。
有时我会去她上班的地方,坐在她身边的招财竹盆栽上,陪她上半天班。
小咪喜欢看晚场的二轮电影,就跟以前一样,于是我也跟了进去,牵着她的手,摸着戒指的灵体——我不清楚我看电影的时间多些,还是看着小咪的时间多些。
小咪在人前很坚强,暗地里却偷偷擦眼泪。我将这一切瞧在眼里,除了难过,只好拜託土地公帮我多照料一下小咪。
我一直期待某天的到来,在那一天来临前,我是离不开小咪的。
那一天,我会看到小咪神采飞扬地走在路上,身边跟着一个善良幽默的好男人,两个人的手指间,系上一条美丽的红线。
虽然我一定会哭,我知道。
但是,我却非哭这一场不可。
“坏人。”粉红女指着在街上,公然殴打一个老公公的两个不良少年。
“我们快点行动,免得老公公被打死!”我跟粉红女各自抄起一条红线,冲向那两个将头发染成绿色的不良少年。
“怎么绑?”粉红女着急地说。
“念在他们年轻有救,趁着红灯,我绑这台计程车,你绑路边那台警车,快!”我大叫,集中念力跟粉红女一齐将红线甩出。
其中一个不良少年突然发腿狂奔,追着疾驶的计程车。算他幸运,那辆计程车跑得不见踪影。
不过延展性至少地球一圈的红线,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另一个少年就惨了。那台警车停在一家便利商店前。
少年抱着警车狂亲猛吻,还趴在引擎盖上温柔地抚摸警车,霎时之间,所有的车子都停下来,摇下车窗,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刚刚被揍的老公公,似乎忘却自己身上的伤,张大嘴看着爱恋警车的有为青年。
“你确定这是念在年轻无知的惩罚?”粉红女笑弯了腰。
“时代创造青年,青年创造时代。”我认真地说,看得粉红女笑得根本站不起来。
这时警车的车主,两个警察,从便利商店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警车被侮辱的恐怖画面,手上的饮料跟饼乾只好响应地心引力运动,掉在地上。
这名有为青年的确是条好汉,指甲硬是刮得警车玻璃吱吱作响,舌头将引擎盖舔得清洁溜溜,看得众人瞠目结舌。
“你有权保持缄默!”两个警察终于回过神来,愤怒地将青年铐上手铐。
这真是月老界的经典。
我跟粉红女坐在安全岛上大笑,脸都快僵了。
“How can you do this? I can‘t imagine what terrible thing you just did!”
洋腔洋调的声音。
我跟粉红女转头一看,是一个高大挺拔、鼻高眼尖的西方白人,脚不沾地,背上有一对雪白的翅膀,赤身露体的甩着豪鸟。
“他说什么啊?”粉红女说,紧紧偎着我。
“他说我们怎么可以做出这么可怕的事,他简直无法想像。”我说:“他是西方的邱比特吧?怎么跑到台湾来?”
“It‘s Chinese way?Doesn’t anyone punish you?or manage you?”邱比特一副倨傲的样子。
不等粉红女问我,我就说:“Hey man!we are not like you,we follow our destiny we create and accept the result by destiny also,not God‘s doggie~~”
说完,我向粉红女译了一遍:“我说我们不像他是上帝的小狗,我们自己创造命运并坦然接受后果,你看看,洋鬼子气炸了。”
是的,洋鬼子邱比特气的脸都快涨爆了,手上的弓箭吱吱作响。
我说:“Why are you here?Taiwan isn‘t God’s land。”
邱比特哼了一声,说:“I behaves great in America,and this is the glory trip God gives me,he commanded me to win a game in Taiwan!”
我跟粉红女说:“他在美国表现很好,上帝派他来台湾赢一场游戏,hey!what‘s game?”
邱比特甩着小鸟,说:“God sent a thousand people to win the game you Chinese ghost lost,you should know——the beautiful girl who refuses to fall in love!”
我大吃一惊,说:“他们共有一千个人,全都是为了小咪来的,看样子是要跟我们月老拼功力!他们要小咪再度谈恋爱!”
粉红女也吓了一跳,说:“那怎么办?”
我陷入慌乱,但随即心澄灵明,说:“那很好,五六百个月老都无法成功的事,换换邱比特品牌的魔法也许有用,你知道的,我只要小咪幸福。”
我对邱比特说:“May you win this game!This is from the bottom of my heart!”
邱比特怪异地笑了笑,说:“For what?You‘re so strange!”
我诚恳地说:“She is my love forever,I beg you——give her a lovely man!”
邱比特点点头,笑着说:“My God!It‘s you make the girl a legend!”
我无语,只好苦笑。
邱比特双翅微震,一飞沖天,大叫:“But that‘s all right!It’s just a piece of cake to us!”
我跟粉红女看着邱比特飞向满天的邱比特集团,暗暗诧异。
“看样子有一场大架要吵了。”我说。
“吵架?我看不要发生战争就不错了!”粉红女笑着说。
吵架?战争?
都好。
只要成功终结小咪悲伤的传奇,都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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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邱比特大举来台的事情一个小时内便惊动了月老界,各地的城隍也加派了较平日倍数的巡兵巡逻,以免月老跟邱比特发生冲突。
我跟粉红女跟几个资深的月老聊过,邱比特出现在台湾其实并不奇怪,因为台湾也有信仰基督教的信徒,而且外国人也不少,表现优良的邱比特常常会被指派到亚洲国家渡假,顺便射射爱神之箭。
月老的红线可以跨越国界,邱比特的箭也不遑多让,两者各有千秋;月老的红线可以使相隔两地甚远的两人坠入难以挣脱的缘份,而邱比特的箭却只能将走在一起、睡在一起、坐在一起的两人,一箭精准贯穿,使得近距离的两人从此爱得难分难解。
也就是说,月老的念力虽比不上邱比特的爱情魔法,但红线却可以使缘份超越千里,爱神箭却只侷限于一箭贯穿的近距离两人。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邱比特——会不会太瞧不起咱啦!”独眼月老这样埋怨。
“听说是要去彰化,去那个刚死掉男友的女孩那里!”城隍的巡兵说。
“听说邱比特的爱情魔法跟箭法,都远胜月老的红线,看样子你们月老要丢脸啦~~~”一个吃着冰棒的死神笑道。
“马的,我们也组团去美国跟欧洲!”菜刀猛男说。
我跟粉红女坐在树梢,看着一百多名月老从头上御风而过,个个神情激昂,从方向来看应是前往彰化。
此刻,我心中全无月老的尊严,只求邱比特大胜凯旋。
然后大哭一场。
两个小时后,全台湾的月老全都聚集在彰化上空,三千五百一十六名月老飘浮在小咪家上,手中各执红线,声势极为惊人。
但声势更惊人的不在天空,而在地面上。街上、屋顶上,站满了上万名彰化城隍的驻兵,以及从邻近县市借调来的鬼兵,以防止月老跟邱比特之间的冲突。
我因为身分特殊,于是跟粉红女坐在小咪的床上,紧张地等待月老们的决定。
“无论如何,今天你一定要脱离对我的思念!”我内心纠结地看着正在上网的小咪。
“大家听好!”一个资历长达一百年的死不投胎月老,大声地宣佈:“趁着邱比特迷路找不到这里,我们一起集中念力,灌输在这条特粗的红线上,再绑在女孩的手上,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对!不要让那几只拿着弓箭的大鸟看扁我们了!”
三千多名月老集中念力,灌输在百年月老手上的粗大红线上,百年月老大喝一声,飞甩红线穿过窗户,套住小咪的左手中指,粉红女赶忙紧紧将之绑住。
小咪突然停下手边的动作,呆呆地看着电脑萤幕。
我手心都是冷汗,看着表情呆滞的小咪发慌。
是时候了吗?
小咪的中指依旧被强大的红线缠住。
粉红女紧张地握着我的手,说:“黑人牙膏,会成功的。”
窗外三千多明月老也在期待着,我想,大家额上的汗珠一齐落下的话,一定是场苦闷的鹹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月老们的眉色逐渐打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视线逐渐模糊。
“成功啦!红线绑上去啦!”坐在窗口的月老振臂大叫,一时之间欢呼声响彻云霄,成千名月老的集体狂吼是很骇人的,连地上的城隍驻兵都沾染到月老的喜悦,规律地踏步,“扣扣扣”的震天价响。
而我,又不小心领悟到一个哲理。
“在欢呼中独自难过,是格外痛苦的。”
小咪一动不动,眼睛却湿了,中指上的红线微微颤抖,好像在跟我道别。
“爱哭鬼。”我轻轻说,自己也流下眼泪。
“才怪。”小咪哭着说。
粉红女突然用力捏着我的手。
我的心顿时悬空。
然后摔落。
红线呢?
红线呢?
“干!”
窗口上的月老惨然大骂,看着红线冒出阵阵袅烟,烧了起来!
小咪缓缓回头,淒然看着我。
惊心动魄。
“你看得见我?”我张大嘴巴。
“一直一直——”小咪咬着嘴唇,甩掉手指上的燃烧的红线。
“我——”我说不出话来。
“不要走!”小咪大哭,扑在我怀里。
走?
“我当然不走!”
我抱着小咪,抱着期待了一辈子的妻子。
第二十一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命运吗?
我无暇知道,双手却紧紧抱住我误以为曾经失去,实际上却未曾遗落的妻子。
“我一直一直都看得到你——都看得到你!”小咪哭着:“从你第一个晚上来,我就看得到你——”
我心中悲伤与兴奋杂然交处,说:“那你为何不跟我说?害我伤心得快要再死一次!”
小咪的鼻涕跟眼泪糊成一团,说:“我怕你知道了,会不来看我会不来看我~~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离开我,逼我把你忘记!”
我愣了一下,怜惜道:“白癡,要是你看得见我,我会开心得要命!管他人鬼疏途等狗屁,谁都无法拦阻我跟你在一起。”
小咪号啕大哭,说:“你有毛病啊!我都答应要当你的老婆了,你还叫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鬼帮我牵红线!你明明是不要我了!”
我摸着头说:“我哪知道?我看你每天都这么伤心,恨不得赶快找一个好男人陪陪你——你呢?怎么有办法烧掉红线?什么时候有阴阳眼的?”
小咪抽抽噎噎地说:“我也不知道,自从那一道雷击中你,我被震波弹开后,我就看得到到处走动的鬼魂,我每天都在等,都在等你来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烧掉红线的,就算烧不掉,我也会把它拆下来!”
说着说着,我有些窘迫说:“可是我现在又黑又臭,你不怕我?”
小咪大声说道:“不怕不怕!”说完,又紧紧抱着我。
此时,我内心喜悦无限,再无疑惑,冲到窗口大喊:“各位月老弟兄!这女孩子是我的前世妻子!她跟我再也分不开了!请大家放弃吧!”
三千多个月老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应。
我想起以前粉红女跟我说的红线特殊用法——
“以前有月老太过癡迷前世未死的女友或男友,于是将红线用念力各绑在人鬼身上以祈求再续前缘,这只会导致三种情况。第一种,最罕见的一种,就是不久后导致活着的人死亡,这真是冤孽。第二种情况,就是立刻去投胎,两人或许真能续缘相恋,这也是部份老少配的缘由。第三种情况,也是最可能发生的情况,就是红线立刻断掉,或是随着月老投胎时轶失在轮回的洪流里。”
我不愿冒着让小咪死亡的风险,因为小咪还要照顾逐渐年迈的父母,所以我只打算象徵性地使用红线,等大家散去便立刻将红线拆下。
为了安抚上千个情绪縕乱的月老,我拿起红线大喊:“大家放心!月老传说永远都是月老传说!也只能被月老自己终结!”
我拿起红线套上自己的中指,想再套上小咪时,突然间一道悍然而至的白光将红线击断,直透入房间墙上。
我看着墙上,一枝闪闪发光的爱神箭。
“Don‘t cheat us!”
一千个邱比特已经飞在云端,个个手持弓箭、拉满弓。
“And you all should know it‘s wrong and illegal to fall in love with the living girl!”为首的邱比特大声喊道,面色不善。
“Don‘t break my dream!”我怒吼,又拿出一条红线。
为首的邱比特再度抡起弓弦,厉声喊道:“If you do that stupid thing again,you would die twice!”
我知道鬼要是被鬼神之力再杀死一次,就会失去元神,无知无觉地灭绝,当然也无****回;面对百步穿杨的邱比特,我一时不敢甩出红线。
此时百年月老大叫:“邱比特!来台湾就讲我们听得懂的话,不要洋腔杂文!”
邱比特之中也有擅使华语者,便喊道:“我们在美国已经选定一个十年难见的好男人了!你们月老别干预我们行事!爱情是没有宗教跟国界的,任何掌控爱情的力量都被准许在任何地方施行,你们胆敢阻饶此一天律!”
月老一阵大笑,纷纷喊道:“那那个好男人呢?你们的箭只有一丁点射程,还要一箭贯穿两人方能奏效,难道可以一箭射到美国?”
数千名月老恣意狂笑,不料邱比特却说:“是又怎样?!拿出我们邱比特最以引为傲的宝贝,宙斯神弓!”
为首的邱比特打开手中的盒子,盒中乍现夺目奇光,出现一张巨弓跟一支巨箭,说道:“今天要你们瞧瞧世界上最伟大的爱情魔力,一百年只能射出一箭的宙斯神弓,配合宙斯亲制的爱情巨箭有多厉害。”语毕,所有的邱比特合力拉满巨弓弦,将一支垝木长的巨箭搭在弦上,吱吱作响。
我大骇,生怕这巨箭会伤害脆弱的小咪,于是想挺身保护,没想到被粉红女跟几个月老用力拉住,粉红女说:“这箭伤不了凡人,却能将你射得魂飞魄散!”
小咪看着天空中的巨箭,眼神坚定地说:“没什么,你都帮我挡一颗子弹了,这箭伤不了我的,更动摇不了我的决心。”
天空中的邱比特兴奋地大喊:“大夥尽全力射出去,别怕!从这里到美国的天空,沿途都有邱比特接力,将箭导引到布莱德比特身上!”
三千个月老害怕巨箭的威力,赶忙让出一条空中大路。
我紧张地看着小咪,只见小咪擦掉满脸的眼泪,笑着举起左手,说:“我拥有全宇宙最幸福的祕密武器。”
是我们的结婚戒指。
“你们真登对。”粉红女拉着我,苦笑着。
“GO!”一千名邱比特松手。
一支轰天闪电般的巨箭势若劈天,流星般射向站在屋子中央的小咪!
小咪举起左手,等待着一百年来最震撼大地的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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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10-2004 12:4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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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箭停了。
停在小咪举起的戒指上,像是被生生拦住。
声势天地动容的特大号爱情箭,难得百年出鞘,理当无男不催、无女不挡,什么恐龙、千年老处女的,此刻都该像喝了五百大碗春药那般渴求爱情。
但,此刻的大箭,却生硬地停在小咪的眼前,不敢继续前进。
“为什么我前进不了?”爱情巨箭看着小咪。
“有些事,是一万年也不会变的。”小咪摸着巨箭,说:“对不起。”
为首的老邱比特大吼:“箭!你疯啦!”
却见爱情巨箭流着冷汗说:“如果真的撞上去,我会裂成碎片的,到时候看你怎么跟上帝交代?”
月老轰然大笑,笑得邱比特们大窘,只好悻悻地将巨箭扛在肩上,跟巨弓一齐收回盒中。
“Damn it!I never met such unbelievable thing!”邱比特嘴中碎碎骂道,一千个大鸟无奈地飞上天空,化作成千黑点。
“Thank you all in all!”我大声喊着。
“真是传奇。”百年死不投胎月老叹道。
“别打扰小俩口了!大夥散吧!工作都延宕了!”菜刀猛男大声喊道,看着我笑了笑,跟着众人御风离去,头上的菜刀在夕阳下化作一个耀眼的光点。
房间只剩下一个人,两个鬼,还有一只被吓傻的小猫。
“我要嫁给你。”小咪看着我,深情地说。
我笑得阖不拢嘴,说:“我知道。”
小咪咬着牙,说:“等我几年,等我爸爸妈妈过世了,我一定去找你。”
我猛点头,说:“不急不急。”
此时小咪四顾张望,像是在找寻什么。
“你的拍档呢?”小咪问道。
我愣了一下。
“粉红女多半跟着大夥散了吧。”我说,心中颇为歉疚。
我心乱如麻。
我已经害得粉红女不敢投胎了,但是,我却——
在小咪死后,我真想跟小咪搭档,再续前缘。
“不要让你的搭档等太久,去找她吧。”小咪叹了口气,说:“我早就瞧出来,她其实很喜欢你。”
我不置可否,吻了小咪一下,说:“我去找她。”
小咪凝视着我,说:“你是笨蛋,也是坏蛋。”
我挥手飞出窗外,说道:“无论如何,感谢那一道闪电让你看得见我。”
小咪摸着戒指,甜笑:“我永远都是你的新娘子。”
我站在新竹南寮的海堤上,已经等了一天了。
这里算是我跟粉红女的“老地方”,她应该知道我在这里等她。
但,这次的情况很不同——
我不怪粉红女迟到,她有很充分的理由生我的气。
我看着水鬼在浪里追逐游泳,又趴在车道中让各式车辆碾过我,偶而飞升到高空中找寻粉红女,就这样,五个昼夜过去了。
想起过去三个月来的相处,号称“搞笑二人组”的日子真的很快乐。如果抛开对小咪痛苦思念的话。
第七天了。
我实在很想飞去彰化看看小咪,却害怕粉红女来了,我却不在。
当我单指倒立在海堤时,我突然一阵莫名的心惊。
“是不是粉红女抓狂,跑去投胎了?”
我这样想着,赶紧翻身拿出怀中的水晶,劈开时空,穿入久违的地狱。
地狱之大令人破口大骂,我边跑边吼着粉红女的名字,直到被鬼官拦下来。
“我要找我的拍档,我是月老!”我急道:“我怕她跑去投胎了,我要怎么找到她?”
鬼官摇摇头,说道:“你这样乱吼成何体统?要找你的月老夥伴,可以去问问大月老啊!就算她要投胎,也得跟大月老报备才行。”
我赶忙穿过火焰森林,踩上悬崖边的浮云急上,遁入倒悬大湖,不一会便拔出水面,大吼:“大月老!大月老!”
一群喜鹊载着一个慈祥的老人,大月老,飞到我面前。
“什么事?”大月老简单地问。
“我要找我的夥伴,粉红女!我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她了!请问大月老,粉红女在哪里,是不是跑去投胎了?”我问道。
大月老摸着七尺长髯,沉思道:“粉红女,我想想——”
我本以为大月老会拿出水晶球之类的东西找寻粉红女,却只看到他老人家傻理傻气的回想。
“啊!我想起来了!她去投胎了——据说,是变成一只穿山甲——”大月老开心地说:“她即将出生在太平洋上的小船上,然后在一分钟之内淹死,啊我就知道我还是老当益壮——”
“干!”我一拳扁向大月老。
然后再一拳。
再一拳。
然后赶紧跳入水中。
粉红女——
我真的对不起你。
我立刻去太平洋救你。
第二十三章
我拿出水晶划破阴阳,跃入阳光普照的人间。
“太平洋——干!”我提气狂奔,踩着海洋上的气流急速飞行,但汪洋辽阔之极,四面八方的包围着我,令我感到绝望与无助。
但粉红女因为我投胎成一只哭八倒楣的穿山甲,我绝不能让她就这样溺死。
我盲目乱飞,着急地寻找汪洋中的一只穿山甲。
也许穿山甲已经溺死。
但也许没有。
“粉红女~~~~~~~~~~~~~~~~~”我大哭,看着一望无际的碧海。
如果愧疚是一种液体,我,已经淹死了。
“笨蛋。”粉红女站在我身后,淡淡地说。
我呆呆地看着一身旗袍的粉红女,说不出话来。
如果吃惊是一种固体,我正在被砸死。
粉红女骂道:“你白癡啊!竟然揍了大月老!”
我傻笑道:“他说你投胎到太平洋,变成一只穿山甲了。”
粉红女嘻嘻笑道:“笨蛋!用常识想也知道投胎是命运的秘密,谁都不知道的!连大月老也不可能知道箇中奥祕!”
我怪笑道:“那大月老?”
粉红女用力敲了我一个爆栗,大笑:“你知道为什么大月老不再出任务牵红线吗?因为他已经痴痴呆呆了,什么事都记得颠颠倒倒的,他说的你就信,你白癡啊?!”
我摸着头,说:“那我死定了,这下子大月老不知道要怎么罚我?”
粉红女哈哈大笑,说:“刚刚我去找大长老谈我要投胎的事,大月老一脸鼻青脸肿的,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刚刚被一个月老扁了一顿,却一直想不起是哪一个月老,所以很苦恼。他只记得那个月老黑黑的,很臭,好像要赶去太平洋投胎,我一想就知道是你,所以就跑来了。”
我看见粉红女实在高兴,说:“好险你没真跑去投胎。”
粉红女叹了口气,说:“我想通了,我能怎么样呢?你跟小咪是一对的,我还是去投胎的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握紧粉红女的手。
粉红女含着眼泪,说:“我知道你很愧疚,是啊,你的确应该愧疚,但是请你再找一个拍档吧,我想去投胎了。”
我难过地说:“你不考虑继续跟我搭档吗?距离小咪死掉还要好久的。还是,跟别人搭档?总之,我舍不得你。”
粉红女幽幽地说:“我瞧见你跑来太平洋找我,那种急切跟伤心的样子,我真的很感动,我也更加明白小咪这么爱你的原因。你真的很特别。”
我说:“那就别去投胎吧!”
粉红女拉着我,坐在大海的波浪上,说:“你觉得,这个故事会怎么结束?你不觉得怎么结束,都是遗憾吗?”
我看着水里嬉戏的海豚,说:“其实这世界上好男人、好男鬼很多,你又那么漂亮。”
粉红女瞪着我:“烂结尾。”
我苦笑说:“那你说呢?”
粉红女摸着海豚撒娇的头,说:“我也不知道。”
日子一天天过,粉红女暂时不去思考投胎的问题,我们中规中矩地牵了几十条红线,不敢再乱玩坏人。
我每隔两天就会去找小咪聊天,陪她上班,听她抱怨,在我跟小咪相处的时间里,粉红女有时候也会同我们一起说说话,有时候会跟别的月老或土地公约会。每天粉红女都会接到许多热情的邀约,你该知道地狱美女有多亮眼。
小咪能看见我、听见我、感觉得到我,真的给了我莫大的幸福,虽然我生前不能真正娶到她,但我却有几十年的光阴可以等待小咪往生,两人便可从此悠游天地阴阳,享受甜美的永恆了。
小咪是很孝顺的,所以她不可能自杀跟我在一起,因为人间仍有她系绊的爹娘。她说,自从妹妹出国留学后,很快就嫁给了英国的建筑师,家里只剩爸爸妈妈跟自己,她爸爸跟妈妈整天苦劝小咪早点恋爱,早点结婚生子让他们放心,但怎么可能呢?
我可是小咪的真命天子。
真命天子。
也许,未曾有红线绑在我俩身上。
更何况,我死了。
不过,这是爱情。爱情没有公式。
我常常看着小咪趴在我怀中睡着,流着口水的酣样,真是人间绝景,实在应该被列为世界地九大奇迹。
虽然有时候我不免烦恼,要是小咪的爸爸妈妈身子一直壮健不死,那小咪不就成了人见人怪的老处女?不过这倒还好,只要我们开心,这点小事无妨。
但是阴阳律法就不容人鬼恋了。
“地狱忍受你们很久了,等着七天以后的天谴吧!”一个鬼官冷冷说道。
“我死都死了,难道要我魂飞魄散?”我双手叉腰,极为不爽。
“有何不可?”鬼官拿出令牌,丢在我脚下。
“一样是鬼,干嘛这么机巴?我不过是等待小咪死掉以后,能跟我再度相会。”我把令牌一脚踢到墙边。
“但你整天出现在具有阴阳眼的女孩旁边,扰乱她的心神,就是颠倒阴阳,毁坏律法!故意令该女不嫁,更是其心可诛。”鬼官大骂后,甩身离去。
七天?
开始倒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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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10-2004 12:44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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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你问我粉红女怎么了?
她很好,每天都有约会,也每天跟我出任务。
“你不怕七天以后的天谴?”粉红女忧郁地说。
“怕。”简单的回答。
“那怎么办?”粉红女握着我的手,不安地说。
“等。”简单的说明。
“我不要你魂飞魄散。”粉红女认真地说。
“我也不想。总之,不要告诉小咪。”我坐在树上,微笑地跟窗口边的小咪挥挥手。
天谴是什么?
我想尽办法託月老弟兄到处打听,得到各式各样的答案。
“天打雷劈,劈得你魂魄散尽。”喜欢配对同性恋的月老说。
“是死神,一刀砍得你魂归四方。”爆炸头月老说。
“是强迫投胎,嘿嘿——投到哪儿,就自己想想吧!”只剩半颗头的老月老说。
对于这些恫吓,我只能苦笑,或假装不在意。
王八蛋,其实我也怕死了魂飞魄散,无知无觉的幻灭于虚无之中,一定不会是令人愉快的经验。
粉红女建议我写一份悔过书,发个誓不再接触小咪。
“反正小咪一定不会背弃你的,你就乖乖等她过世后,就可以跟她长长久久啦!现在忍一忍几十年,就可以换取小咪死后的无限机会!”粉红女真挚地说:“总之,黑人牙膏,我不要看见你的爱情枯萎,更不愿看见你化作虚无。”
我听话了,写了好几篇用词恳切的悔过书,拜託粉红女交给大月老、鬼官长老、城隍总部,期待地狱的判决改写。
第五天,我送小咪到南投参加公司的自强活动后,便飞到新竹南寮海堤上跟粉红女相会。
粉红女神色紧张,却又颇为复杂。
“怎么了?”我也沾染到紧张的空气,说:“地狱的判决下来了没?”
粉红女四处张望,拉着我跳下海堤,钻进岩石堆中。
一个长发及肩,双眼倒吊的红衣女鬼,正坐在岩洞里等我。
是我刚刚下地狱时遇见的“长发女人”,那个矢志复仇的厉鬼。
我惊喜道:“嗨!好久不见!复仇成功了吗?”
长发女人脸上扫过一阵喜悦,说:“七裂八剐,每个都跑不掉。”
我点点头,说:“那真是再好不过,可惜我衰透了,听说上面要对我搞天谴。”
长发女人面色凝重道:“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也算是你我有缘吧。我接到上面的密令,这个命令牵涉极广,其中还包括你阳间的女友。”
我惊问:“小咪?”
长发女人郑重地说:“上面最近几天有个相当惊人的大计画,将会集结上千个死神共同执行,你的女友已被列入大计画的附带执行名单中。”
我心中揣揣,问:“什么大计画?附带执行名单是什么意思?”
长发女人叹了一口气说:“我们也算有缘,我想我只能告诉你大计画的内容,却无法再多帮你一些,其实就算想帮,也帮不了。今天是九月十九号,后天,就是你女友的死期。”
我听了,虽然为小咪感到可惜与难过,但是我并没有太深刻的震撼,毕竟死亡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旅行,死后的生活大可以多采多姿,最重要的是,小咪可以提前跟我在一起了!
只是可惜了小咪的孝心,她的父母都还健在,正需要亲情与照顾的时候,小咪的死一定会重创两老的生活。
“谢谢你告诉我。”我看着长发女人,深深感激她的情报。
长发女人摇摇头,说道:“你若是期待着你跟你女友将来的相会,唉,你就太乐观了,上面交代死神集团,务必将你女友的魂魄直接送到孟婆桥,迅速头胎转世!”
我大怒:“怎么可以这样胡来!小咪应该可以选择当月老啊!”
长发女人一脸无辜,说:“这不是我们死神可以决定的,上面说为了惩罚并禁绝人鬼畸恋,决不能任由小咪死掉后还能跟你在一起,因为这会造成现任神职的期待心理,你想想,要是每个鬼都这样影响阳间的人,一定会严重扰乱秩序的。总而言之,你跟小咪是到此为止了。”
我一听心都凉了。
然后碎了。
“我会保护小咪。”我捏着拳头,坚定地说。
“你只会找死,不,是魂飞魄散!”长发女人拿出一把冥刀,说:“现在小咪的旁边,大概已经有二十个死神守卫了吧,一旦你想接近小咪,就会被乱刀散魂,我劝你万万不要做出傻事!”
粉红女紧紧拉住我,说:“我不准你去!”
我甩开粉红女,飞上海堤叫道:“二十个!区区二十个!我去调一百个城隍兵帮我!我决不让小咪死掉!”
粉红女大喊:“你救得了小咪一次,救不了永远啊!”
长发女人也叫道:“城隍兵不敢帮你的!”
我身影如电,来到新竹城隍庙。
“城隍大爷!请帮帮我帮帮我!借我一些卫兵吧!”我跪在城隍爷脚下哭求。
“很抱歉,我们接到命令,各地城隍都必须拒绝你任何请求。”城隍爷走进内房,不再出来,留下又惊又怒的我。
第二十五章
“要硬拼吗?”我摸着怀中的红线,我唯一的法宝。
好逊的法宝,想要绑住二十个死神绝对太脆弱,遇到劈魂斩魄的冥刀,更只有被耻笑的份。
我跪在城隍庙前,突然心生一计。
“好!既然红线缠不住死神,那我就拿来缠小咪!”我顿时充满信心。
没错!如果将红线系住小咪跟另一个男人身上,再施展念力的话,姻缘的强度将会促使两人结为连理,强到连死神都夺不走!
但我该高兴吗?
我没时间细想,更没时间伤心。
如果小咪不能跟我在一起,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去,我决不能允许。
她应该享受美妙的人生,应该拥有完满的爱情,应该让她的父母安心。
这这样吧。
就这样吧。
“行不通的。”
粉红女听完我的计画直摇头。
“我知道要引开死神非常困难,但还是值得一试。”我只能这么说。
“就算你成功绑上红线,冥刀一斩,红线还是应声而断。”粉红女继续说道:“就算红线不断,死神照样依令可以取走小咪的命,那么红线上的念力将会使小咪跟那位男人以冥昏的方式结为连理,你知道的。”
我无法思考,说道:“那我去孟婆桥,准备抢夺小咪!”
粉红女大声说:“黑人牙膏!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天谴没有毁掉你的魂魄已经很幸运了!”
我吼道:“天谴应该针对我来!”
粉红女搂着我,哭着说:“我不要你走!我等了一辈子都等不到像你这样的人!我不想你走!”
我看着怀中的粉红女,叹道:“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我要去城隍那边抢把冥刀,跟他们拼了。”
“不必。”
菜刀猛男跟轮胎印女从天飞降。
“你们来帮我?”我不可置信地说。
对手可是死神集团啊!
“不敢不敢,”菜刀猛男尴尬笑道:“我们只能给予精神上的鼓励。”
“或是可靠的建议。”轮胎印女又说:“小咪成为月老传奇,我们也参与其中。”
菜刀猛男说:“刚刚我们听到你们的谈话,大致了解情况了,轮胎印女想起一个传说,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粉红女忙问:“什么传说?”
轮胎印女坐在大石上,说:“你知道七缘红线吗?”
粉红女跟我摇摇头。
轮胎印女继续说道:“你们资历太浅,难怪没听过七缘红线。这个传说在月老界是禁断的祕密,有些做了好几年的月老也不一定知悉。”
粉红女跟我同声说:“说下去!”
轮胎印女翘着腿,说:“这个祕密之所以被禁绝,是因为七缘红线不是大月老制做的,而是织女用自己的鲜血和眼泪织化成的,威力之强大震撼千年月老界,坚韧无比的缘份连无情刀都剪不断,若加上念力就更不得了了!织女将七缘红线绑在自己跟牛郎的身上,连天兵天将都无法使两人分开,最后两人还投胎成恩爱夫妻,姻缘蝉联七世,世人谓之七世夫妻。”
我心念一动,说:“那条七缘红线呢?”
轮胎印女耸耸肩,说:“那条七缘红线不是月老绑上的、也不是月老制造的,缘份的强度却连绵七世,这根本违反月老认定的爱情规则,所以大月老将之祕密封印起来,现在除了大月老,谁都不知道七缘红线的下落。”
粉红女疑道:“织女不是将七缘红线用掉了吗?怎么会被大月老封印呢?”
轮胎印女说:“七缘红线共有三条,一条用掉了,一条织女交给儿子保存,一条交给女儿保存,后来她儿子连同七缘红线不知下落,她女儿的红线则被大月老没收,以免扰乱人间姻缘。”
我明白了,说:“好!那我去大月老那边偷取七缘红线!”
粉红女摇摇头,说:“时间不多了,明天就是第七天,我去偷七缘红线,你去找一个适合小咪的好男人吧!”
我不知道。
由我自己去寻找适合小咪的情人——也许,我是这个任务最差劲的人选。
“从今以后该由谁照顾她、与她共度七世,你应该担起这个责任,因为她是你最爱的人。”粉红女浅浅一笑:“至于偷七缘红线这种小任务,就交给我吧。”
我长叹,说:“我不懂的事很多,但还不笨,偷七缘红线的罪责一定很重,所以还是我去吧。至于小咪的真命天子,就交给你吧,我不是个好人选,更没那种气度。”
粉红女点点头,握着我的手:“那一起去,我们动作快点,至于小咪的对象,就交给菜刀猛男跟轮胎印女拣选吧!”
菜刀猛男拉起轮胎印女,说:“OK!就交给我们了!你们需要多久的时间?”
我心中没个准,说:“天知道,五个小时吧。”
菜刀猛男说:“好!五个小时后在这里见面!我会动员至少五十个月老一起找寻好男人的!”
“谢了!”我跟粉红女拿起水晶,破开阴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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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10-2004 12:4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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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火焰森林——〉悬崖——〉浮云——〉倒悬大湖——〉月老界。
“该从何找起?”粉红女看着满天喜鹊发愁。
“大月老病得有多严重?”我问,心中依旧郁郁。
粉红女:“这是无人知晓的祕密,恐怕连大月老自己也不清楚。”
我勉强笑了笑,说:“希望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我张嘴大喊:“大月老!大月老!大~~~~~~月~~~~~~~老~~~~~~~~”
一个老人拖着七尺白鬚,搭着百只喜鹊来到我们面前。
“什么事?”大月老慈蔼问道。
很好,你已经忘记我了。
我向粉红女使个眼色,要她让我处理。
“您忘啦?”我一脸诧异。
“忘了什么?!我可没忘!”大月老满脸怒容中,带有一点尴尬。
我叹了口气,说:“七缘红线,拿来吧。”
大月老神色一惊,说:“胡说八道!那可是我辛苦封印起来的宝贝。”
我忿忿说:“那你前天说要借我,都是虎烂的啊?还是你根本忘记啦?!”
大月老脸一红,恙恙道:“嘿——我才没忘掉,我只是逗你一下。”
我开心说:“果然如此,其他月老都谣传您的记忆力大退,我就不信?我瞧您神智清朗无比啊!”
大月老哈哈一笑:“没错没错!其实我只是装傻,只是喜欢开开年轻人玩笑罢了!”说着,从裤裆里拿出绑满符咒的盒子。
我接过盒子,笑咪咪地说:“别忘记我明年今天还你啊!”
大月老傻了眼,说:“借那么久?七缘红线借那么久?”
我奇道:“不是说好要赌一赌大月老您的记忆力?如果你记得明年今日之约,几千个月老都输啦!您不是说要证明您还是清醒壮朗?”
大月老拍拍胸脯,说:“没错!我记得清清楚楚、半点不差!你尽管拿去吧!半年后这里见!”
我牵着粉红女跃入大湖,回头大喊:“是五年后啦!”
大月老大笑:“对对对!五年后记得把九转神仙丹还我!”
粉红女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大笑。
“没想到这么简单吧。”我也笑了,心中总算放下大石。
“你真的很搞笑!哈哈哈!那你去哪里找九转神仙丹还他?”粉红女笑倒了。
我撕掉盒子上的禁咒,说:“什么九转神仙丹?我跟他借的是铅笔。”
粉红女笑得击掌,说:“七缘红线到底长什么样子?”
我打开盒子,拿出一条血红的细线,粉红女仔细端详,说:“比我们用的线细了许多,还有一股酸苦味,大概是织女的血和眼泪。”
我看着七缘红线,想着自己的挚爱将要成为别人缠绵七世的妻子,心中的酸楚绝不亚于当初的织女。
织女为了与牛郎再续前缘,以自身血泪织化作撼动大地的七缘红线,看似悽苦悲哀,但我相信织女当时的心情是非常喜悦的,因为七缘红线是她的希望,是她与牛郎幸福的保证。
但我呢?
这条七缘红线可不是我幸福的希望,事实上,我正要拿它来埋葬自己的幸福。
“别难过了,你是为了小咪好,她不应该遭到天谴的。”粉红女按摩着我的肩,说:“现在也不是伤心的时候,你虽然有了无坚不催的七缘红线,但你要怎么绑到小咪身上呢?她身边可是跟了二十个死神部队的菁英啊!”
我看着七缘红线,说:“既然它无坚不催,就不怕冥刀砍,可以拿来当作防禦的物事——”
粉红女骂道:“你白癡啊,这不是漫画,你一接近小咪就会被砍死的。”
此时菜刀猛男偕同轮胎印女从天而降,身后跟着十多个月老。
我看着这些令人窝心的朋友,心中非常感动。
“他们都是老朋友了,我们根据以前的资料,一起筛选找到了几个很棒的男人,我想,最后的人选应该由你决定。”菜刀猛男伸出手,手中的红线盒中系住了五个远方的男子,又说:“你真行,竟真的偷到七缘红线。”
轮胎印女解释道:“我们将红线先绑住对方确认位置,你决定后,我们双方各自拿着七缘红线的两端,分别绑住小咪跟男方。”
“你们决定就好了——时间不多了。”我推却道,将七缘红线的一头拿给菜刀猛男。
“黑人牙膏,你自己选吧。”轮胎印女叹气道。
“至少听听是哪五个男人吧。”粉红女躲在一旁,好像很怕我生气。
我苦笑道:“说吧。”
第二十七章
“第一个,叫陈致中,年纪轻轻却大有来头,他是陈水扁的儿子,正在念台大法律系,虽然天机不可泄漏,但是我们认为上面的意思是要来个政党轮替,所以陈水扁当选总统的机会很大,而陈致中成熟稳重、努力上进,再加上父荫,小咪跟着陈致中一定不会吃亏的。”菜刀猛男。
我摇摇头,说道:“小咪不适合官宦之家。要是陈水扁没选上总统就算了,要是他真当上了总统,小咪一入豪门深似海,以后一定有八卦杂志紧盯着第一家庭,小咪不喜欢过这种生活的。”
菜刀猛男拿起第二条红线,说:“没关系。第二个男人大家都认识,刘德华。虽然老了点,不过是个标准的好男人,拍戏虽忙赚钱却很快,私底下孝顺父母待人和善,经过香港的月老调查,他的性向是百分种百异性恋,所以小咪嫁给他的话一定会感到很幸福的。”
我抓着烧焦卷曲的头发,说:“shit!小咪的确很喜欢刘德华——”
粉红女蹲在一旁,说:“那就刘德华吧,他们俩个很配的,一定会受到大家的祝福。”
我跺脚道:“事到如今我居然还会嫉妒——先告诉我第三个男人的资料吧!”
菜刀猛男拿起第三条红线,说:“第三个男人,是个才华洋溢的年轻音乐家,虽然还没有大放异彩,但是快了,他的才华不会让他的名字被埋葬。他曾交过一个女友,但是那女友却在五年前的车祸中丧生,让他悲恸欲绝,他需要一个跟他相扶持的好女孩,但是几年来月老为他绑上的红线却都无效。”
轮胎印女叹了口气,说:“选他好吗?”
我咬着指甲,问道:“为什么?选刘德华不是更好?”
轮胎印女眼泪滑落,说:“我就是他五年前丧生的女友。”
我放下手指,讶然说道:“你是他女友?”
轮胎印女看着远方,说:“自从我死后,他除了疯狂创作,生活简直一塌糊涂,我亲手为他绑上好几条红线,他都只愿意跟对方保持朋友的关系——我想,七缘红线一定可以解脱他封闭的感情世界,对不起,我利用你们去偷七缘红线——是我太自私了。”
我莞尔一笑,说:“你男友是个痴情的好人吗?”
轮胎印女点点头,哭了起来。
我看着七缘红线,问:“他愿意帮所爱的人挡子弹吗?”
轮胎印女抹去眼中的泪水,说:“相信我。”
我将七缘红线一端放在轮胎印女的掌心,说:“希望他比刘德华好。”
轮胎印女破涕为笑,说:“谢谢你。”
菜刀猛男看着粉红女,说:“你选的男人真特别。”
粉红女嘻嘻一笑,拿着七缘红线的另一头,说:“问题还没解决呢,要怎么绑上小咪还是个大问题。”
我不好意思拖累大家,于是说道:“我一个去冲下去绑,你们只要帮我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就行了。”
大家面面相觑,因为死神团队实在太强,不仅有二十个菁英在小咪旁守护,更有上千死神集结在一起,不知道要执行什么惊人的大计画。
简直是魂飞魄散定了。
“有没有什么防护魂魄的好宝贝?什么金甲神衣、无敌宝甲之类的?我去跟大月老借几件来穿?”我简直胡言乱语。
轮胎印女摇摇头,说:“不知道,也许有吧。”
粉红女眼放异光,说:“你们兵分两路,黑人牙膏拿着七缘红线一头去南投,轮胎印女拿着另一头去绑那个音乐家,我去讨救兵,到时候南投见!”
“哪来的救兵?!”菜刀猛男大感疑惑。
“看我的。”粉红女跳上疾风,回头说:“如果风够强,就一定来得及!”
我看着粉红女的背影离去,拿起七缘红线说:“不管有没有救兵,我一定要绑上红线。”
轮胎印女感激地说:“谢谢你。”
我纵身跳上劲风,朝着南投奔去。
我必须亲手终结我的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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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10-2004 12:4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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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下雨耶,还要出去吗?”女孩望着窗外的大雨。
“要啊,在雨天里跟你散步一定很棒。”男孩牵着女孩的手。
“你不要趁机向我求婚,我才跟你出去。”女孩看穿男孩的心事。
“跟你求婚有什么不好?”男孩笑嘻嘻地说。
“今天是愚人节,你跟我求婚的话,我会很生气的。”女孩捏着男孩的鼻子,又说:“在愚人节求婚,会有报应的!”
“才怪。”男孩牵着女孩,撑着雨伞,走进大雨中的山林小径。
我坐在风上,往事像坦克车碾过我的泪腺。
碾死我吧。
我从未看过这种骇人情景。
莫约上千多个死神,手持冥刀,一个个往南投埔里的方向飘去,景状妖异之至。
“老大!这么多死神去埔里干嘛?”我飞在一个断头死神身旁问道。
“你是?”断头死神问。
“月老。”我大声说。
“现在告诉你也不妨,埔里就要发生大事了,如果你要去牵红线,唉,那还是免了吧,那里将要死很多很多人啊!”断头死神说道。
“死很多人?!”我虽然猜到是场天灾,但不明白将会有多严重。
“所有的死神都被调来埔里了,你看会死多少人?”断头死神叹道:“我老家其实也在埔里,但又有什么法子呢?唉——人间无常啊!”
我知道小咪公司正在埔里渡假,真是一个劲往火坑里跳!
“任务什么时候开始?!”我急问。
“再过一小时吧!”断头死神道。
我赶紧拜别断头死神,慌忙地往埔里内冲,想寻找小咪公司的下榻旅社,但越往埔里里冲,我就越是心惊,每隔十几公尺就有一个死神磨刀霍霍,蓄势夺命。
小咪,你等我。
谁都无权夺走你甜美的生命,包括死神,包括命运。
拼着魂飞魄散,拼着堕入虚无,我都要你幸福快乐,即使带给你幸福快乐的——
不是我。
是了!
那么多个死神!一定在那间旅社!
我看见五十多个死神汇聚在一间小旅社的周围、上空。混帐!不是说只有二十个吗?!
我根本不指望粉红女能找到什么救兵,毕竟只有鬼神才能对抗鬼神,但鬼神又都不敢逾越命运的安排、地狱的规令,根本就不可能会有天兵天将来帮我。
所以,就这么办吧——
我抓紧七缘红线,慢慢走近小旅社。
作战计画?
能指望我把七缘红线当成星云锁链来耍吗?靠!我又不是圣斗士!
能指望我像耍大月老那样,一次耍玩五十个死神吗?no no no no ……
“小~~~~~~咪~~~~~~~~~~~~~~”我大吼着。
死神们一惊,纷纷凝神定位,一下就看到站在街头的我,个个抽刀相向。
“小~~~~~~~~~~~~~咪~~~~~~~~~~出~~~~~~来~~~~~~~~~”
我大吼着,双脚却不由得颤抖。
我能挨多少刀?
在我魂飞魄散以前,我能及时绑住小咪吗?
真的,也许我根本没有把握绑住小咪。
也许我只是想在小咪面前,再逞一次英雄,然后壮烈地碎成破片吧?
也许。
一个清瘦的女孩,咬着嘴唇,泪眼汪汪地走出旅社。
小咪。
我的双腿突然不再颤抖,胸口不再起伏。
“这两天我的身边有好多死神,我好怕——”小咪哭泣道:“我好怕埔里会发生恐怖的事,所以叫公司的同事先回彰化,但是这些死神威胁我,不准我离开埔里,不然就要依令处决我,阿纶,我好怕。”
我的心完全平静下来。
因为我的勇气已经站在我眼前了。
“别怕,有我在,谁都别想伤害你。”我拿起七缘红线,心中澄静。
几个死神踏步向前,大声道:“你就是那个叫黑人牙膏的月老吧!上面规定,要是你敢插手天谴,就连你一起处决掉!”
小咪大骇,说:“阿纶,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死神冷冷地说:“再过半小时,九二一计画开始执行后,我们就会取走你的命。”
小咪却松了口气,说:“那也没什么,阿纶,你别为我冒险,我马上就跟你相聚了。”
我大声吼道:“他们根本不会让你有机会跟我在一起!�”
一个死神阴阴笑道:“没错,我们会护送你去投胎,以免扰乱阴阳秩序。”
小咪仓皇失措地说:“怎么可以这样?我跟阿纶——”
死神拿着刀架在小咪的脖子上,喝道:“啰唆!大家摆阵!别让黑人牙膏靠近!”
五十个死神快速走位,举刀护身,杀气震撼大地,野狗纷纷奔逃走避。
我哈哈一笑,挥舞着七缘红线大叫:“快让开!否则我要用这条七雷毁阴索了!”
五十个死神你看我、我看你,眼中流露怀疑与不屑。
我怒眉大吼:“快放开我的女人!七雷一出,鬼神共拜,毁阴灭阳,万里俱灭!还不快快回避!”
一个光头死神大叫:“没听过什么毁阴索!你放屁!”
我咬着牙,看着小咪大叫:“那是你没知识!有种就砍啊!小咪一死,我照样甩出七雷毁阴索,一鞭就叫你们魂飞魄散!我再到阴间抢回小咪的魂魄就是!”
裂嘴死神狂笑:“我看你吹牛到几时!”
小咪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我,轻轻摇摇头。
我勇气百倍,大笑:“我数到三就冲过去!大家一块神形俱灭吧!”
Good——
我来了,我的女神。
第二十九章
“三!”
我大叫,一条七缘红线在我手中红得发亮。
死神们个个戒慎恐惧,却又难以置信,手中紧握冥刀。
“二!”
我看着小咪微笑,两行清泪自小咪双眼滑落。
再见了,我的新娘子。
“三!”
我大笑,拉着七缘红线冲向死神的刀丛。
“大家快闪!那真是七雷毁阴索!”
一个死神尖叫,抛下冥刀滚出刀丛。
这一声尖叫就像炸弹在刀丛中爆开,所有的死神都仓皇失措地逃开,我边大笑边冲进溃散的死神群中,紧紧抱住小咪。
“快带我走!”小咪泪中带喜。
“好!我先替你绑上这条红线!”我将七缘红线绑在小咪的手指上,瞥眼看见刚刚尖叫的死神。
果然是提供我情报的“长发女人”。
真是太感谢了!
“这红线——”小咪看着手上的七缘红线,说:“这红线有点怪怪的,跟以前的好像不太一样。”
“对不起。”我看着疑惑的小咪,说道:“我们分开的时候终于到了。”
“这是什么意思?”小咪的眼中充满不安。
“把我忘记,远方有一个值得你託付七世的男人,在等你。”我紧紧牵着小咪,别过头来,不敢看着她的脸。
我环顾将我包围起来的死神团队,个个将信将疑,不明白“七雷毁阴索”为何会绑在小咪的手上。
我知道再也虎烂不了,于是大声说道:“来吧!反正你们已经伤害不了小咪了,快来拿走我的魂魄吧!”
五十个死神痛声大骂:“两个一起劈了!”
眼看众鬼合围之势就要向我俩卷来,此时却刮起一阵惊人的阴风,天地间浓烈着凛冽的肃杀气息,死神、我、小咪抬头一看,只见上千个死神聚集在埔里上空,个个面色哀戚沉重,等待着大地的哭嚎。
“轰~~~~~~~~~~~~~~~~~~~~~~~~”
地底下发出巨响,大地震荡!有如蛋壳般脆裂!
在小咪尖叫声中,家家户户亦发出胆碎心裂的呼号,伴随着几乎同时爆开的玻璃破碎声。
淒厉的阴风流窜在发狂的大地上,“飕飕”卷起飞沙走石,和疯狂的大地唱和。
一个七尺大鱼缸冲出对面民宅的窗户,重重摔烂在地上。
“踫!”沉闷的爆炸声冲破三间民房,一个瓦斯筒夹着火焰喷射出阳台,在半空中和钢琴撞成一团火球。
小咪抱着头,缩在我的怀里,吓得不敢作声,而我们眼前的小吃店顿时被无形的巨力推倒、压扁,只有一条断掉尾巴的花猫及时逃出。
“太可怕了!”一个死神叹道。
我抱着小咪,看着地面上的砖砖瓦瓦在一分钟之内逃离结构框架,机警的人们跳下窗户逃生,来不及从睡梦中醒觉的人,大多被倒塌的天花板或樑柱夺走生命,或陷在水泥破片中,连死神都看傻了眼。
小咪身旁的旅社也无法倖免,像老人般无助地跪倒,在我们头顶上崩塌。
但巨石钢筋在小咪的周遭却奇异地扭曲、弹开,好像有一道强而有力的神墙保护着小咪,一定是七缘红线的威力!
趁着混乱,我赶紧把握时机告诉小咪:“看到了吗?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
小咪睁开眼,看着巨石瓦片从她身旁弹开,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对啊!太奇怪了!”一个无脸死神也惊叫:“那女孩身上有东西保护着!”
我扫视周围惊疑不定的死神,忍住眼泪,说:“小咪,这条红线很特别,它是织女用鲜血和眼泪织化成的七缘红线,一旦绑上它,天地万物都无法阻挡你跟红线另一端上的男人的爱情,所以,现在是你我道别的时候了。”
小咪瞪大双眼,看着手中的红线,“哇”一声哭了起来,接着,一巴掌打在我空荡荡的脸上。
“你有病啊!呜~~为什么要把我送给别人~~~”小咪愤怒又伤心。
天崩地裂中,五十多个死神也在等待我的答案,一边磨刀。
“我也不想这样,但我决不让你因我而死,让你因我莫名其妙地投胎转世。”我摸着七缘红线,无奈道:“真是命运的捉弄,我生前不被月老祝福,死后却要送走自己最爱的人。”
“忘记我吧!”我紧握双拳,大声道:“这条红线就是你的幸福!你不要为了一个死掉的笨蛋难过了!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爸妈,也为了我,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吧!”
小咪泣不成声,哭倒在地上,说:“你说过要娶我的……”
是啊……
我说过的。
我亲吻着小咪的头发,说:“也许,也许过了几百年,只是晚了点——我会等你过完幸福的七世——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娶你的。”
我的泪滴在小咪的头发上,轻声说:“去追寻吧,我等你七百年。”
去吧。
我最爱的,
别人的新娘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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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10-2004 12:46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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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天摇地动,乱石崩云。
爱情,在这种时刻,
最坚强。
而我,是一个月老。
即将失去最爱的月老。
“再唱一次——再唱一次那首歌好不好?”小咪哭着,坐在我的怀里哭泣,无视世界在我俩身边毁灭。
“你的真命天子是个音乐家,他会为你谱出一万首情歌的。”我看着小咪,说:“他会疼你、爱你、替你挡子弹。”
小咪闭上眼,说:“我要再听最后一次,将每一个音符记住,七百年后,我会找到你。”
我哈哈一笑,说:“那我就再唱一次,死神大哥大姊们,再多给我三分钟吧!”
死神团团将我俩包围,我绝无可能逃离。
一个死神叹口气:“你唱吧,但你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谈什么七世、七百年——”
小咪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看着我,慢慢说:“你又在骗我了。”
我眨眨眼,说:“你看这块水晶。”我从怀中拿出劈阴破阳的黄水晶,又说:“这是金甲护灵石,任何鬼神都伤不了我的。”
死神个个脸上斜线,却都不忍戳破我的谎言。
小咪抹去眼中的泪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才不信,你是不想让我担心,对不对?其实你又要抛下我了,对不对?”
小咪说完,却又将脸埋在我怀里,埋着。
我摇摇头,抱着小咪,轻声唱道——
“今天是我第一百次求婚,给你个惊喜。”男孩站在大树下。
“惊喜?”女孩撑着伞。
“我真的好爱你。”男孩拿出预藏在大树后的鲜花,说:“你知不知道爱情电影为什么会感人?”
“你说呢?”女孩等着男孩的表演。
“那是因为背景音乐的关系,没有音乐,一切都不对劲了。”男孩笑着,说:“所以,我为你写了一首歌,有了背景音乐,今天你稳答应我的。”
“是吗?听听看啰。”女孩看着大雨中的男孩。
走来了,轻轻走来了,在我的生命里,上天送我一份大礼,
那就是你,轻轻地偎在我的怀里,我要对你说声,老婆,我爱你。
走来了,细细走来了,望着你的眼睛,倾听着你的声音,
让我飞,飞到了神奇的世界,好想紧紧抱住你。
唱着你的歌,唱着你的歌,回忆吊桥的画面,
将你的手,轻轻地温暖我的胸口。
喜欢你的眼,喜欢你的体贴,喜欢你在身边的感觉,
喜欢你的柔,喜欢摸摸你的小小耳朵。
有你的故事,有你的一个我,就在这里再唱一首歌,
幸福的背后没有最终的温柔,就让我鼓起勇气向你亲口说——
嫁给我吧,嫁给我吧,你这个幸福的傻瓜,
把你的一生都托付给我吧,顶多只是嫁给了神经病了罢,
嫁给我吧,嫁给我吧,把你的手轻轻慢慢地向我递过来吧,
家里的厨房不要一直空着啦,阿苦也要有人来陪牠吧,
就这样嫁给我吧!
嫁给我吧,嫁给我吧,你这个幸福的傻瓜,
喜悦在我的眼眶里打转,难道你都看不出来吗?
嫁给我吧——
我唱着唱着,胸口湿了一片。
就这样魂飞魄散吧。
带着心爱女人的眼泪,魂飞魄散吧。
“我要嫁给你,总有一天。”小咪说,不再流泪。
“我知道。”我捏着小咪的鼻子,说:“再见了,七百年后的新娘子。”
“那戒指我就先保管了。”小咪摸着戒指,淒然笑道:
“就像你说的,有些事,是一万年也不会变的。”
我哭了吗?
我没有,我笑得很开怀。
故事能有这样的结局,已令我意想不到的安慰。
“再见。”
我放开小咪,走向死神夺魄噬魂的刀锋。
我没有回头。我不忍心。
“动手吧,谢谢你们。”
我闭上眼睛,嘴角仍挂着微笑。
死神们举起冥刀,说道:“对不起,天谴难违,我们只好让你抵罪。”
我点点头,准备再死一次。
“砍!”
“不准砍!”
第三十一章
冥刀摔落在地上。
我差点笑了出来,因为冥刀上钉着一支箭。
只有鬼神才能对抗鬼神。
“邱比特——”我喃喃自语,抬起头。
黑暗诡异的天空,点缀上星星般闪耀的白翅邱比特,个个拉弦抓箭,我猜……大概有几百个邱比特吧!
“Freeze!不要动!”为首的邱比特大叫,他的身旁飘着一个美丽的姑娘。
粉红女。
“风很大很顺!又刚好碰上会讲中文的!”粉红女张开双手大叫,脸上喜悦无限。
“谢谢你!不过不需要了!”我大叫:“不要让死神为难!我已经替小咪绑上七缘红线了!!”
粉红女一愣,她身旁的邱比特集团也一愣。
眼前的死神也一愣,随即大叫:“天上的兄弟快来帮我们!�”
早已在半空中收魂纳魄的三千死神随即聚拢过来,跟邱比特集团形成对立的局面,状态紧张拉锯。
“你们不应干预我们的神职体系!”死神长老厉声说,指挥其余的死神舞刀护身。
“爱情是没有国界的!”一个华裔邱比特大叫,另一个邱比特也大叫:“Pink Lady千里迢迢要我们帮忙,没有条件,只有爱情的请求!我们没有理由拒绝!”
死神长老咆哮道:“不要趁我们在执行重大任务时骚扰我们!这次的事跟你们西方的神职没有一点关系!大家快点乱刀砍扁那个月老,快快回到岗位收魂!”
为首的邱比特立刻举箭大叫:“你们敢?!我们就把你们射成蜂窝!”
我真是受宠若惊。
小咪从后面抱着我,紧张地等待。
等待着什么?
f*ck,I don‘t know——
数百邱比特举箭朝向庞大的死神团队。
死神数量是邱比特的数倍,但两方的距离颇大,对使箭的邱比特相当有利,即使死神冲进邱比特集团中砍杀攻击,但在之前——死神一定会大量损兵折将。
死神长老非常清楚这一点,他看起来非常心急,因为“九二一大计画”远比我这个私人附带的天谴计画要重要得多,要是未能在时辰内收完魂魄就算任务失败了,一定有异常严苛的处罚在后面等着。
“混帐!我们死神办事!到底干你们屁事?!”死神长老歇斯底里地大吼。
“爱情没有国界!”邱比特大叫。
“不要逼我!我们是你们的好几倍!”死神长老举起手。一挥手,恐怕一场大战争就要展开。
“我们有箭!!”为首的邱比特眼神也快冒出火来。
我实在不忍心这么多邱比特为我牺牲。
反正小咪即将嫁作他人妇,我已经没有存在天地之间的理由。
所以。
“邱比特大哥!粉红女!谢谢你们!不过真的不必为我开战!”
我轻轻挣脱小咪的双手,看着身旁的死神大叫:“来吧!不要客气!”
“你说谎!”小咪一拳揍向我的后脑,哭喊:“说好七百年后再见的!现在有机会你却不逃!你却不逃!”
粉红女也大叫:“黑人牙膏!我愿意陪你七百年!你不要作傻事!”
我摇摇头,我只能摇摇头,慢慢拾起被爱情箭钉在地上的冥刀,看着。
粉红女急道:“不要!�你只会为小咪想!只会为自己想!却都没替我想过!我爱你难道你不知道吗?!不要让我伤心,我会去投胎的!”
我看着半空中的粉红女,一脸的惊惶与悲伤。
“我投胎的话,一定会很可怜!”粉红女哭了,泪水滴在震动的大地上。
我知道。
我知道。
“请放过我。”我丢下冥刀,淡淡地说。
“长老,时辰快到了,万一发生战争,死神人手不够,恐怕……”长发女人担心道。
“王八蛋!”死神长老努力冷静下来,喊道:“散开!快回岗位收魂!以后再跟你们慢慢算帐!”
三千死神似乎也松了口气,一下子便散开。
“谢谢。”邱比特首领挥手向死神长老示意,却见死神长老气呼呼地掉头离去。
地震停止了。
一切的混乱暂时静止。
粉红女飞到我身边,看着小咪手上的红线。
“我把他交给你了。”小咪擦干眼泪,将我推向粉红女。
“我帮你保管七百年。”粉红女握紧我的手。
“他很笨,又爱乱讲话,你要多照顾他。”小咪低着头,说话的声音细如蚊子。
“他很笨,又爱乱讲话,我帮你照顾他。”粉红女的鼻子也红了。
我看着小咪,说道:“七百年后,观雾大树下见,我要再唱一次给你听,再听一次你的承诺。”
小咪掩面转身奔跑,左手上的红线在夜空下闪闪发亮。
“一定要幸福喔!”我喃喃自语。
一定……
粉红女拉着我,缓缓跟着邱比特,飘洋过海。
也许,这是逃亡的开始。
逃多久?
不知道,不过我想,我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看到小咪。
我在星空中看着身旁的粉红女,她似乎很激动,紧紧地牵着我的手。
“谢谢你。”我看着粉红女。
“谢谢这些天使吧。”粉红女揉着旗袍上的线头,笑着。
邱比特们纷纷向我点头问好,雪白的翅膀划过夜空。
“Welcome to our West world!”邱比特。
身为月老,我亲手了断自己的爱。
身为月老,我竟然倚仗邱比特的大力帮忙。
“Thank you all, my friends。”我说。
也许,我该开始练习弓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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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10-2004 12:4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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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 记
在那遥远的记忆。
“你的弓箭呢?”我好奇地问道,继续敲着键盘。
“没啊,还是老方法,红线。”
一个全身黑漆漆,带点焦味的男子,坐在窗户外的大树上。
也许,你可以叫他“黑人牙膏”。
“为什么?”我拿起桌上的咖啡,加了三匙奶精。
黑人牙膏笑着说:“邱比特努力交涉,使月老界赦免了我。”
我闻着咖啡的香气,说:“真是意想不到。”
“是啊,真是意想不到,我在美国跟欧洲待了两年,才等到命运的赦免。”黑人牙膏叹了口气。
我看着黑人牙膏在咖啡的热气中迷濛、溶解。
“小咪呢?”我端详着黑人牙膏。
“赦免令中规定我不准接近她,不过,我听菜刀猛男说,小咪过得很幸福。”黑人牙膏说:“那我就放心了。”
黑人牙膏看着远方,手中玩弄着红线。
我点点头,看了看黑人牙膏,又看了看他身边的美女。
粉红色的旗袍美女,正摇晃着她的小脚。
“这个故事怎么样?”粉红女甜甜地说。
“该怎么说呢,虽然跟我以前写的小说调性不同,但,这是一个好故事,我整理一下,晚点放在网路上。”我喝着咖啡,忍不住说:“没想到你们会来找我。”
粉红女挽着黑人牙膏,说:“希望这个故事,能有些什么启示之类的。”
我耸耸肩,说:“提醒大家珍惜身边的爱人?”
黑人牙膏笑了出来,说:“就当作一个普通的爱情故事吧!”
我看着电脑萤幕,准备做个结束。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我停下敲键盘,问。
粉红女轻轻吻着黑人牙膏,黑人牙膏笑了。
“没有。”
我也笑了,在电脑上敲着——
“有些爱情,在死后依旧永恒,有些爱情,在死后才开始。”
我不晓得七百年以后,黑人牙膏是否会等到小咪,也不晓得七百年以后,这个奇怪的三角关系,将会变得如何。
我不晓得。
但我相信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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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3-10-2004 12:54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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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Giddens的作品
反应好的话我再贴他其他的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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