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極短篇鬼故事──蠟燭

januaryhunter

我讀極短篇鬼故事──蠟燭
▓李錫榕

最近著迷於「極短篇」，這個名詞早在七、八○年代，出現於聯合報副刊「極短篇」專欄；當時為了鼓勵全民創作「極短篇」，標榜以最精簡的文字寫出令人驚豔的故事，其中不乏有一些靈光乍現的傑作篇章。

在「極短篇」之前，其實中華日報副刊也曾編過「小小說」，日本則有「掌中小說」，大陸有所謂的「微型小說」，或者作袖珍小說、迷你小說等等不同的稱呼，其性質都差不多。也許，因應知識爆發的時代來臨，現代人忙碌於工作，想要讀書、閱報的時間相當有限，報紙主編希望藉由最精簡的文字，充分發揮由小見大、見微知著的藝術魅力，來吸引讀者的喜愛，爭取更多的閱讀觀眾。

這種「短而不小，輕而不薄」的小說藝術，確實值得現代人用心去經營、探索。而作為國文教學的我來說，它真是一塊非常值得開發的處女地。

前幾天，我兒子與我分享一篇他說「看不懂」的鬼故事，在網路上很夯，流通廣，不曉得作者是誰，題目叫《蠟燭》，故事是這樣說的：

他跟她是青梅竹馬，以為能攜手看夕陽。
35歲上，她得了肺癌。拿著診斷書，哭了笑，笑了哭。不抽煙，沒有任何不良嗜好，何以得了肺癌？
她來到他辦公室，卻看到他桌上一袋自己素日最愛吃的乾果，旁邊，放著個藥瓶子，說明觸目驚心。她流下淚來，紅色。
三日後，她哭著為他點燃生日蠟燭，他不在。
她點燃了34根長蠟燭，一根短蠟燭，低笑道：你真是瘦了，都不夠做35根蠟燭的。

這一篇極短篇故事，文字極其精簡，乍看之下似懂非懂，我把它印出來當作「作文教學」，讓我的學生人手一份，以便閱讀。我要他們細細品味，咀嚼作者在字裡行間透露出來的訊息，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然後大家來說說看或聽聽看其中的故事末微，或許藉由眾人的意見可以拼湊出整個故事的來龍去脈。

學生感覺到很好奇，也很特別，靜默了片刻。光是學生的說法就不下十種：有學生說，女主角得肺癌死了，死後去向男友報復，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有的學生故意開玩笑說女主角吃太多乾果，火氣旺盛，眼睛布滿血絲，殺紅了眼；也有的說女主角自己一個人過生日，覺得無趣，於是無聊到極點而點燃了「34根長蠟燭，一根短蠟燭」；更荒謬的是，有一個學生說，女主角殺了三十四個人作成蠟像，最後自己也發瘋了，自言自語……。

這又不是日本小說家芥川龍之介的短篇小說《竹藪中》，也就是日本導演黑澤明的電影《羅生門》，由一樁武士屍體的命案，引出一連串撲朔迷離的故事，讓讀者陷入真假莫辨的迷霧之中。《蠟燭》的故事沒有那麼複雜，若要計算字數，它也只不過一百五十幾個字而已，真的符合了「輕薄短小」的迷你特色。

我的學生逐個發表他們的看法，而負責聽的人會報以盈盈的笑聲，我則會用「嗯，很厲害！很有創意喔。」、「好像故事是你編的一樣」、「快要接近真相了喔！」、「還有沒有更恐怖的說法呢？」來作回應，這樣有趣的互動，我相信學習效果更勝於課本的範文教學。我不喜歡上課靜悄悄的，只是單一的課文講授而已；我喜歡偶爾拋出小問題，讓學生腦力激盪一下，即使上課有一點點小紛亂也沒關係。我最不喜歡有班級的風紀股長專門負責登記說話的人，整節課下來學生都不敢作適度的回應，那一堂課我會上得有氣無力，好像自己在唱「獨角戲」，一個人自言自語。

當然，我的學生最好奇的是：「老師，那你看到了什麼？」我老實的跟他們說，其實我第一次看，並沒有看懂「34根長蠟燭，一根短蠟燭」的意思，等看了第二次才看懂。然後，注意到女主角是「低笑」的說，那畫面是如此的詭異，她說：「你真是瘦了，都不夠做35根蠟燭的。」，終於才恍然大悟，原來男主角是被女主角殺死之後抽出油脂，將油脂作成一根一根的蠟燭，以示慶祝男主角的生日。故事領悟之後，還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解說到這裡，學生還滿容易理解，但我又問「那女主角發生了什麼事呢？她有沒有死？」這時，我的學生開始七嘴八舌，隱約聽到有學生說「那個乾果有毒。」嗯，不錯，越來越接近真相，為什麼？學生舉手發言：「因為旁邊放著一罐藥瓶子，女主角看了上面的書明書，令她觸目驚心，斷定乾果被男友下毒。」不錯喔，邏輯推理正確喔。

比較難理解的，大概是「她流下淚來，紅色」這句話，我的理解是女角因此中毒而死，連眼睛都流出鮮血。她死後，變成厲鬼，殺死男友，三天後剛好是男友35歲的生日（女的年紀是大男的幾個月）。她為什麼「哭著為他點燃生日蠟燭」呢？因為當中包含了太多的「愛恨情仇」，他們曾經是青梅竹馬，彼此感情之深，突然的變化太錯綜複雜了，所以她含著淚。那「他不在」呢？那是因為男友的屍體不在她的身旁，男友體內的油脂被抽離出來製作成蠟燭。當然是作成蠟燭囉，應該聽過東漢末年廢掉少帝、立獻帝的董卓在他死後，痛恨他的士兵在他肥滋滋的肚臍上插上火把；肥胖的董卓少說也有一兩百多公斤，油脂之多，人肉蠟燭點燃了好幾天。

《蠟燭》中的女主角面對著「人肉蠟燭」，自然想到男友生前的種種，她既掉眼淚，又發出詭異的笑聲，整個鬼故事營造的氛圍就顯得更加恐怖了。女主角自然是死了，死後復仇，這在鬼故事裡順理成章，不然怎麼叫作「鬼故事」呢？你說是不是呢？（2011.4.30）

kyoichi

看到“极短篇“，以为真的很短，哪知道

大愛日韓

原谅我知识浅薄...
谁能解释...